第102章(1 / 2)

('铺子里面住着位补匠,据酒馆掌柜的说,此人技术精湛,鬼斧神工,人称李鬼。

墨玉笙神色复杂地瞟了眼门框上的破布,心道:“酒馆掌柜若是敢骗我,回头我掀了他的铺子。”

他犹豫片刻,迈进了李铺大门。

铺子不大,索性里屋还算整齐,随处可见修复完毕的物件。大到一口水缸,小到一口瓷碗,缝隙接口处都工工整整镶着钯锔,看得出此人锔瓷技艺的确高超。

传说中的李鬼便埋身在这一堆器物里。

他年过半百,一对连心眉横穿印堂明晃晃地挂在脑门上,一看便知此人性子倔强,不是好说话的主。

他带着副厚厚的琉璃镜,几乎遮掉了大半张脸,明知有客人进门,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墨玉笙上前道:“先生好。我听人说先生手艺超群,特来拜访,想劳烦先生帮忙修复一样物件。”

李鬼抬了眼,目光冷漠地瞟向门外,墨玉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木门上挂着块吊牌,上面写着“打烊”二字。

墨玉笙神色微变,还是耐着性子道:“这么晚打扰实在抱歉,只是我明日一早便要动身离开此地,这件器物又急需修复,望先生能够体恤一二,帮忙开个小灶。”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不会让先生白忙乎,我愿以重金补偿。”

谁知那李鬼好似耳聋,仿若未闻,自顾自地收拾起桌上凌乱的物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中物件拎得“哐哐啷啷”响,俨然一道逐客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面露不悦,正想发作,忽然从屋外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死鬼,还在那磨磨蹭蹭地做什么?”

来者是位身型微胖的妇人,说话这功夫,她进了屋,目光从沾上墨玉笙后就再没挪开。

活了五十个年头,这么齐整的男人她大概还是头一回遇见。

墨玉笙察言观色的功夫一流,见人下菜的本领更是卓越,他几乎是立刻就抓住了破口,当即将脸上的不悦之色一扫而空。

他朝老妇眨了眨眼,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笑颜,看起来甚是纯良无害,“前辈好,我有急事想请先生帮忙。”

妇人回了个羞涩的笑,头一偏,朝着李鬼河东狮吼道:“客人有急事相求,你是聋了还是瞎了?”

想那李鬼性情乖张,却是个怕老婆的种,他即刻收了臭脸,陪笑道:“打烊了,赶着回家做饭。”

那妇人于是又扯高嗓门吼道:“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这会儿就饿死鬼投胎了?”

李鬼好脾气地笑了笑,继而脸色一变,朝着墨玉笙没好气道:“要修什么?快点,别磨蹭!”

他道是什么稀世珍奇,却见墨玉笙从怀中掏出几片当柴烧都不够格的紫竹片。

他这辈子修补过寻常人家的陶瓷碗碟,修补过达官贵人的金银玉石,这看似掉价的……竹制品倒是头回。

他于是开口问道:“价值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般来说修补器具要按照器物价值来制定方案。

下等物品用下策,中等物品用中策,上等物品用上策,头等物品用上上策。

墨玉笙想了想,道:“千金不换。”

李鬼有些差异地看向墨玉笙。见他神色泰然,没有半点玩笑意味,当即点点头,开始埋头研究起这几块竹片。

竹箫修复起来难度不小,传统的打钯锔容易让竹片裂纹,如果单纯涂抹虫胶一来可能腐蚀竹片;二来缝隙太大,影响美观;三来若打胶不匀,可能出现走音漏音。

但那青年人既然说千金不换,他势必要让自己经手的竹箫对得住这四个字。

这边李鬼埋头苦干,那边老妪也没闲着。

她先是点燃了油灯,布置了一桌茶水,又不知从哪弄来果盘和瓜子,招呼墨玉笙坐下,大有秉烛夜谈之势。

这阵仗,换作任何一个人大概都会招架不住。

但墨玉笙常年在女人堆里打滚,应付起来游刃有余,简直如鱼得水。

那老妇磕了几口瓜子,忽然王婆上身,朝着墨玉笙挤眉弄眼道:“送竹箫的……是你心上人吧?”

第59章花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正悠然自得地品着茶水,被老妪冷不丁的一句话给激着了,一口茶下错了地儿,直入肺腑,差点没将肺给咳穿。

妇人在一旁淡定地嗑着瓜子,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

待到墨玉笙好不容易捡回了半条命,她凑上前,问道:“她长相性子如何?”

陡然被这么一问,墨玉笙脑海中猝不及防地浮现出元晦的容貌。

平心而论,元晦长相不俗,气质出众。虽是练武之人,却并不粗鄙,他眉目间的英气与从江南带出来的温婉水灵恰如其分地杂糅在了一起,既不过分硬朗也不显得阴柔。

至于性子嘛……他虽瞧着冷漠薄情,待自己却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取个媳妇……也不过如此。

一念至此,墨玉笙忽地顿住。

瞎想些什么呢?失心疯了吗?简直禽兽不如!

他一时有些心浮气躁,飞速捉起茶杯,胡乱灌了几口茶水,以泄心火。

妇人见墨玉笙面露菜色,只道二人还没水到渠成,于是自告奋勇地将自己的御夫术倾囊相授:“都说<ahref=https:///tuijian/nvzhuinan/target=_bnk>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座山;这追求姑娘是门学问,讲究松紧有度张驰有道,不能太热乎,也不能太冷落,要若即若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老妇人越说越来劲,唾沫星子溅了一桌。

墨玉笙哭笑不得,心知自己是入了鸿门宴,不脱层皮留下点什么,对方不会善罢甘休,他于是随口鬼扯道:“我与他八字不合,五行相克”,想草草了结这个话题。

不料妇人却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情绪激动地规劝道:“什么八字生辰,都是狗屁。我属鸡,你李叔属虎;我是火命,他是水命;我俩处处犯冲,我不也没被他克死,和他搭伙过日子到现在?”

她一介山野村妇,说起话来粗鄙不堪,落在墨玉笙耳里,却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可惜,他与元晦之间的命运就如蛛丝缠缚,不是旁人几句批命就能注解得了的。

伦常、血仇、生死,哪一条都是解不开的死结,哪一份都是今生理不清的孽缘。

多年前,慕容羽问他:“你与苏曦打算如何收场?”

那时的他嘴上虽说着“不知道”,却还是心怀侥幸,总觉得时间会替他扫平前路。

时至今日,他才惊觉,时间只会将他步步推入泥潭深渊,从他踏入苏园的那刻起,便已失了归路。

他叹了口气,当即生硬地转了话题:“大娘可听说过五毒山?”

妇人一听,皱眉道:“那吃人的地方,你提它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我们一路南下游历,路上听说了不少关于五毒山的奇闻。有说山上住了位美貌女子,精通奇门遁甲,巫蛊邪毒。”

老妇:“胡说八道!那五毒山满山的怪物,身高三尺,青面獠牙,吃人不吐骨头,哪里会住着什么姑娘。”

墨玉笙:“怪物?可是有人亲眼所见?”

老妇:“自然。每逢冬季,食物稀少,那怪物便会下山觅食。”

墨玉笙又问道:“那怪物可曾渡江吃人?”

老妪摇摇头:“不曾,我们有驱赶的法子?”

墨玉笙追问道:“什么法子?可否说来听听?”

老妪顿了顿,狐疑地看向他,“你问这些干嘛?”

墨玉笙信口胡扯道:“实不相瞒,我这次是奔着五毒山来的。我有一朋友,染上了奇毒,需要以五毒山的七星草入药,以毒攻毒。”

老妪大惊:“使不得,你这不是去送死?”

墨玉笙笑笑,“我去山脚碰碰运气,若寻不着便回来。再说了,那怪物不是要入冬才出山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妪见他去意已决,只得道:“那怪物怕黄石酒。”

墨玉笙笑道:“果然是畜生,不懂享用人间佳酿。”

妇人道:“黄石酒不比普通酒水,是用艾叶,桃木,雄黄,千布峰等驱邪药粉熏蒸过的。”

…………

两人这么灯下交谈,不觉竟已月上柳梢头。

难为李鬼夹在两张呶呶不休的碎嘴间没有走火入魔,而是抱守元一,完成了老婆子交代的重任。

原本分崩离析的竹箫被镶上了一层银丝龙凤镂空套,那银丝丝丝入扣,环环相生,与竹箫严丝合缝地嵌在一起,恰到好处地遮去了竹片黏合的缝隙,既不会喧宾夺主削弱竹器的拙朴,又平添了一分雅致。

墨玉笙由衷地叹道:“真乃巧夺天工!”

李鬼一如既往地高冷,面无表情地转身走进里屋,出来时手里拎了个黑罐子。

他冷着脸将黑罐子落到案上,惊得墨玉笙后退半步,还以为扔过来个什么绝世暗器。

妇人笑盈盈地朝李鬼啐了一口,“死鬼,总算长了点眼神”,又对着墨玉笙道:“这是早前酿的黄石酒,你拿去,以备不时之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愣了愣,旋即从腰间解下酒壶。

他虽已戒酒,还是会习惯性地将酒壶带在身边,那是他从散发弄舟的岁月里带出的一点念想。

曾经的他意气风发,目空一切,压根不需要什么黄石酒傍身,别说区区几只怪物,便是五毒山山神现世,他大概也会不知深浅地飞身上前去过上几招。

如今人间鬼门关几度往返,世间追捧他的人千千万万,在病榻前望眼欲穿为他接风洗尘的始终就元晦一人。

他因此变得更加惜命。

惜自己的……也惜他的……

他将满灌的酒壶挂回腰间,郑重地道了声谢,转身出了门。

屋外,清辉万里照孤灯。

墨玉笙紧了紧领口,忽地加快了脚步,他步子极快又异常轻盈,几乎是半悬在空中,眨眼间淡入这暮云秋影里。

小镇地处偏隅,不比繁华都市,商铺早早便关门打烊,留下几盏红灯伴影。

清辉凝成寒霜将青石小道染成银白,孤巷深院晚风微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远远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巷子口徘徊。

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那人骤然抬眸。

他眼底聚着星辰,嘴角噙着笑意,几乎是立刻就小跑着迎了上来。

到底是年轻人火力旺,深秋露重,元晦却穿得单薄,墨玉笙留意到他的鬓角染上了些许寒霜,不由轻轻皱了皱眉,“你一个人在那站了多久?”

元晦不以为意道:“不久,刚到。”

墨玉笙见他腕子上搭了件披风,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接,“怎么不在屋里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元晦轻巧地躲了过去,绕到墨玉笙身后,将披风搭在了他的肩上。

“等你。”

他说得风淡云轻,好似闲话家常那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样的话听得多了,墨玉笙的耳根子被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茧,竟也不再觉得突兀,由着元晦在身前身后摆弄,只是嘀咕道:“你师父又不是老得认不得路了。”

两人并肩在月下漫步。

深秋十月,芍药镇桂树花开正盛。

两人途径一处庭院,阵阵冷香翻墙而出,沁人心脾。

元晦忽地有感而发:“当年我在墨宅亲手种下了一株桂树,算起来,整整七个年头了,可我至今没能有那个眼福,见它开花。”

墨玉笙道:“这有何难。”

元晦笑道:“怎么?师父还会变戏法?”

墨玉笙笑而不语,纵身一跃上了高墙,翻身摸进了庭院,片刻功夫后,捧出了一大束桂花枝。

元晦满脸欣喜地接过桂花枝,嘴上揶揄道:“哪里来的采花贼!”

墨玉笙长眉一挑,极为配合地从桂花枝上撷了把桂花从鼻尖扫过,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

他促狭一笑,“素闻白玉美人,妙手雕成,今夜踏月来访,一睹芳容”,眼波流转间,那股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介于下流与风流的骚包劲,活脱脱一个偷心盗肺的采花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玩兴正浓,又顺下了一把桂花,打算掖进元晦嘴里,不料碰上元晦目光,被他那“我乃白玉花,任君多采撷”的表情瞬间给震清醒了。

他将桂花攥在手心,匆匆转过身去,抛下句“不早了,回屋吧”,大步向前。

元晦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低头嗅了几口桂花香,又学着墨玉笙的样子摘了几粒桂花,放在嘴里咀嚼,甜中带涩,满口留香。

元晦回到客栈,像中了邪一样捧着根桂花枝左顾右盼,时不时凑近嗅上两口,或是拨弄几下,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托着腮,模仿起墨姓采花贼的口气自言自语道:“素闻白玉美人,妙手成雕。”

可惜语气模仿地惟妙惟肖,那股风流劲较之某人,差远了。

就这么自娱自乐到子夜,直到桂花不堪其扰被熬枯了细蕊奄奄一息的,元晦方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手。

他从怀中掏出个香囊,是早先落在菊花坳的那只。

囊身老旧,有被人重重搓洗过的痕迹。

元晦捏着香囊,倒出了大半的安神散,小心翼翼地给桂花腾出块空地,将香囊装得满满当当的,方才熄了灯,心满意足地爬上了床。

枕边的桂花萦绕鼻尖,慢条斯理地在黑暗中散发着脉脉甜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夜,元晦如愿以偿地……失眠了。

第60章硕鼠

翌日清晨。

墨玉笙抬眼便瞧见元晦眼下两抹青色,当即问道:“怎么,新配的安神散不起作用了?”

元晦目光不自然地闪躲了一下,“没……地生,我认床。”

墨玉笙正沉浸在“怎么越活越娇贵了,还认起床来了”的疑惑中,冷不丁被元晦扔过来的话炸了个措手不及。

“对了,师父昨日去了哪里,那么晚才回来。”

墨某人半斤鸭子四两嘴——全身上下就嘴硬,从这张嘴里是万万吐不出“我踏遍半个芍药镇,去修一根竹箫”那样的软话。

索性他脑子转地极快,短暂地心虚过后,一本正经道:“我去探了探路,顺便询问了一下有关五毒山的传闻。你师父这个人,你是知道的,从来都是未雨绸缪,运筹帷幄,不打无准备的仗。”

两人各怀心事,走出了客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色阴郁,下起了牛毛细雨,两人各牵了一顶蓑笠,混迹在行色匆匆的人群里。

临近北郊,人烟逐渐稀少,再往北二十里,草木葱葱,杳无人迹。

两人足不着地,一路向北,抵达江边。

江雾迷蒙水汽浓,一江之隔的五毒山身披朦胧烟雨,亦真亦幻,若不是传出那吃人猛兽的传说,真像一处人间仙境。

两人短暂地交换了眼神,飞身而起,一前一后踏上江面,疾行在云雾缭绕的碧波上,江风掀起两人猎猎长衫,借着雾气,将两人推入对岸的无人之境。

五毒山听着凶险,山色却极其秀丽。

沿途草木青翠,不时有流水潺潺,偶有几声鸟兽低鸣,比起寻常山林竟还要美上三分。

墨玉笙闲来无事,随手捞下一根狗尾草,捏在手里把玩。

这狗尾草一人高,草穗比胳膊还长,轻轻一碰冠毛纷飞。

他自觉新鲜,拿在手里晃晃悠悠,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草穗时不时扫过元晦的下巴和额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不躲不避,耐着性子,由着他玩闹。

随着二人深入山谷,一些奇珍异草逐渐冒头。

随处可见的蕈子散落山间,或是红得发紫,或是蓝得发绿,颜色光怪陆离不说,个头清一色没过小腿,个别的居然高过五六岁孩童,让人在赏心悦目之余也生出些许毛骨悚然。

两人在山林间足足穿行了两个时辰,别说七姑的影子,连根毛发都没见着。

元晦忍不住问道:“师父,五毒山延绵数百里,千峰万壑,你我这样寻下去,岂不是大海捞针?”

墨玉笙抛下几乎被薅秃的狗尾草,道:“慌什么,有你师父在。”

他静静站立了一会儿,忽地伸手迎风一握,带下撮绯色茸毛。

那茸毛在墨玉笙手中极其轻微地颤了颤,好似活物般,缓缓缩成了一团。

元晦曾在神农谷待了数月,对这东西再熟悉不过,他脱口而出道:“毛芒乱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玉笙点点头,“这东西可是神农谷的特产,除了七姑,没人能将它带出谷。”

元晦立刻心领神会。

两人遂追随毛芒乱子的踪迹,逆风而行,约摸一个时辰,抵达乱子林。

毛芒乱子感知到有人靠近,缓缓后退,让出了一条小道。

墨玉笙拉过元晦的手腕,半真半假道:“跟紧了。入了这乱子林就如入了流动迷宫,只能碰运气。运气好几个时辰内可以出去,运气不好恐怕骨头都得烂在里面。”

五毒山的毛芒乱子较之神农谷的更加高大,花穗也更加蓬松,花冠交错,几乎将天空遮去大半。

天地一色,混沌不分,不知去处,遑论归途,换作旁人大概早已如枪头上的麻雀——吓破了胆。

这二位倒好,一位玩性大发,接连将毒爪伸向周遭生灵;一位魂不守舍,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腕子上的那点温热上,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被某人牵着走。

大概托墨某人辣手摧花的福,毛芒乱子不堪其扰,着急将这泼天的祸水送走,不到一个时辰,两人竟然走出了乱子林。

便在这时山风平地起,将稀薄的雾气拢作一块,更有源源不断的雾气横空出世,悄无声息地涌向二人,浓到极处,只能隐约辫出一步以内的事物。

两人几乎肩贴着肩,在一片死寂中,一步一挪。

墨玉笙玩性未泯,张开乌鸦嘴故弄玄虚道:“昨日我去探路,你猜我听到了怎样的传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配合地摇摇头,问道:“什么传闻?”

墨玉笙故意压低声音道:“这五毒山,有吃人的妖怪出没。”

和墨玉笙待了那么些年,元晦从来不费心思去分辨他说的是实话还是鬼话,反正莫某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基本没几句正经话,可即便是鬼话胡话,只要是从他嘴里出来的,他都照单全收。

元晦于是凝神聚气,将真气汇到指尖。

两人挨得很近,墨玉笙察觉到元晦周身的气流变化,觉得有趣,便用他开过光的嘴继续逗道:“据说那妖怪,就生在浓雾……”

他“雾”字话音没落,便听到一声沉闷的“咕咕”声,像极了猛兽遇到威胁时发出的声音,那东西移动地极快,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蹿到了脑后。

元晦本能回身抬掌劈去,那东西身手异常敏捷,擦过元晦的掌风,闪电般地退回到浓雾里。

只一瞬,周遭又恢复到一片死寂。

墨玉笙终于收起了他的吊儿郎当,沉声道:“方才那是什么怪物?看清楚了吗?”

元晦摇摇头,“雾太大,那怪物又移动得太快,没看清。”

说话间,元晦身后传来一阵“嗖嗖”声,伴着轻微的空气爆破声,像是谁用力挥舞着长鞭,只一瞬,那鞭声已至脑后,元晦一个错步,躲了过去,回身一看,竟是条又粗又长的……尾巴?

什么东西的尾巴像成人小臂一般粗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等元晦看清,那东西将尾巴一卷,迅速蹿回到浓雾里。

敌暗我明,对方又极其狡猾,既有穿透浓雾窥视的能力,又懂得如何以浓雾作掩护,两次交手下来,都没露出真面目。墨玉笙不再掉以轻心,当即停下脚步,与元晦背靠背,调动身体全部的觉知,眼观四方耳听八方,以静制动。

可惜两人还是低估了那怪东西。

那怪物警惕性极高,见猎物没了声响,竟也不再发动攻击,静观其变。

墨玉笙遂朝元晦使了个眼色,两人默契十足地各自朝前走了半步,与此同时,一道鞭影破空而至,伴着令人窒息的“啪啪”声,落在墨玉笙头顶。

元晦揪准时机,朝着鞭影的尽头重重拍下一掌,只听得几声尖鸣在雾气中炸开,如同利刃划破长空般,听得人汗毛倒竖。

那怪物即刻收了尾巴,再次隐匿在浓雾中,没了动静。

两人在原地待了片刻,元晦低声道:“方才那怪物受我一掌,应该伤得不轻,逃远了。我们继续往前走?”

墨玉笙点点头,两人遂并肩前行。

然而还没走出几步,两人双双顿住了脚步。

雾气渐散,能见度变高,已经能看清十步以内的事物。

好消息——两人终于看清了那怪物的庐山真面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变异的硕鼠。

也不知吃得什么仙丹,身体竟比一头成年的水牛还要粗壮,镶嵌在尖嘴上的眼珠子幽幽泛红,像一盏幽冥灯火,浮在半空。

坏消息——不止一只,是密密麻麻的一群,此刻正将两人围得水泄不通。

其中一只个头稍大点的约摸是鼠群首领,它站在一块巨石上,高高地扬起牛鞭似的长尾,呲出一对凶狠的獠牙,带头发出豹子般的低吼,目光怨毒地盯着二人。

它的尾部有明显的擦伤,长毛秃了一块,却不见血痕。

正是被元晦掌风击中的那只。

元晦暗暗心惊,方才那一掌至少灌入了五成的内力,寻常人早已皮开肉绽,这怪物竟然只折损了几撮鼠毛,难不成是铜墙铁壁堆成的?

正这当,鼠王忽地引项长啸,发出长长的嘶鸣,仿佛号角与信号,其余硕鼠纷纷扬起长尾,相继发出低吼。

战事一触即发。

墨玉笙飞速在元晦掌心写下三个字:“乱子林!”

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继而双双运气,拔地而起,在空中几个借力,朝相反的方向飘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那硕鼠也不是吃素的,几乎在同时遁着二人身影,蹿了出去。

洪水般的鼠群,扬爪飞奔,掀起片片尘土,哀哀绵长的叫声响彻上空,犹如一场风暴席卷山林。

若不是二人内力深厚,轻功卓越,能在虚空中游走,但凡落入这鼠堆里,不被硕鼠刀锋般的尖牙撕成肉片,也早已被他们水牛般的身子撞成肉酱了。

就在这时,鼠王忽地跃上块巨石,后足在巨石上借力,腾空而起,直扑向墨玉笙。

元晦眼疾手快,抽出一点红,狠狠刺向鼠王头颅。

“不可杀它!”墨玉笙忽地疾声道。

元晦来不及多想,侧身将一点红抽离既定的轨迹,剑尖擦过鼠王形如芭蕉扇的耳朵,带出了一抹血迹。

谁知那鼠王非但不领情,反而被激怒了,变得异常狂躁。

它粗暴地蹿上鼠群的后背,几次借力跃上虚空,可惜便宜没捞着,还不幸地沦为二人的落脚石,被蹬了两鼻子灰。

半盏茶的功夫后,乱子林出现在眼前。

鼠群似乎是忌惮毛芒乱子,纷纷停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看两人就要平安到达乱子林,却见鼠王再一次蹿上虚空,被元晦一脚踹在脑门下坠的同时,忽地身子一蜷,尾巴像附骨之疽般,缠上了元晦的双足,誓要将元晦拖下地面。

墨玉笙手起掌落,直直拍向它的尾部,鼠王吃痛,一声嘶鸣后,松了尾巴,重重摔落了下去,扬起厚厚的尘土。

眼见着二人离乱子林只一步之遥,墨玉笙却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地,忽地折返回地面,在尘土飞扬间一顿摸索。

原来是方才他下掌的时候,不小心从袖中甩出一样东西。

等到他摸到了那样东西,准备收手时,一个硕大的黑影嘶吼着扑向了他。

第61章土精

比鼠王身手更快的,是元晦拔剑的速度。

铮——!

凤雏清鸣一般,一点红出鞘!

这一剑奇快无比,剑光化作一道白虹当空掠过,疾射向鼠王。

鼠王一扭身子,躲过了这道剑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与此同时,元晦飞身落到墨玉笙身旁,将他护在身后。

鼠王占山为王,在此呼风唤雨已久,乍然看见两个活物屡屡挑战自己的权威,非但没有要退缩的意思,反而越挫越勇,几个翻滚后,稳住身子,立刻龇牙咧嘴卷土重来,再次扑向二人。

元晦不再迟疑,提剑直直刺向鼠王的胸腹。

只听得一声凄厉的尖鸣,鼠王重重跌落在地,与此同时蔓延开来的,是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受血腥味的蛊惑,原本忌惮毛芒乱子的鼠群开始躁动不安,片刻后,鼠群失了理智,飞速靠近二人。

眼看二人即将被鼠群包围,墨玉笙一把揽过元晦腰身,裹着他连滚带爬地掠向乱子林,毛忙乱子如赤色潮水般缓缓褪去,又悄无声息地漫了上来,将二人淹没,与尘嚣隔绝。

日落近西山,余霞散成绮,与乱子林相互掩映,将二人托起在一片绯色的云雾中。

两人仰天而卧,久久没有起身,墨玉笙一只手还搭在元晦的腰侧,懒洋洋地,连一根指头都懒得动弹。

元晦轻轻侧过脸,看向墨玉笙。

墨玉笙感受到他的目光,也侧过脸。

两人相视一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笑,让元晦凭空生出一种错觉,好似横在二人之间七八年的光阴缩成一线,被他一抬脚迈了过去。

从此,他不再是谁的晚辈,不再受谁庇护,他可以堂堂正正地与墨子游对视,为他遮风挡雨,与他并肩同行。

墨玉笙短暂地愣了愣神,旋即将手抽回,翻身坐起,没话找话道:“你我这下可是闯下大祸了。”

元晦随着他坐起身,问道:“怎么说?”

墨玉笙:“五毒山数百年来,从未出过硕鼠的传闻。”

元晦立刻会意道:“你是说,这硕鼠是七姑投喂的?”

墨玉笙点点头:“七姑精通巫毒,又热衷旁门左道,弄出这么些个怪东西并不稀奇。方才你我让鼠王见了血,以七姑的性子,定不会轻饶我们。”

元晦:“硕鼠伤人在先,我们只求自保。”

墨玉笙苦笑道:“这话你对旁人讲可以,在七姑这,行不通。”

元晦:“七姑……究竟是什么人?”

墨玉笙想了想,中肯地评价道:“像砒霜一样毒的……美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

他顿了顿,道:“我听慕容前辈说七姑原是神农谷出身,有这么层关系在,总该顾及些情面吧?”

墨玉笙摇摇头,“神农谷这招棋落下去,可能是活局,也可能是死局。”

元晦:“怎么说?”

墨玉笙:“七姑性情乖张,睚眦必报,当年被逐出谷,想必一直怀恨在心。你我若亮明身份,岂不是作死往刀尖上撞?”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也未必。神农谷祖训,凡被逐出谷的弟子要服下断魂草,抹去关于谷中一切记忆。”

他顺手薅了把绯色茸毛,捏在指尖摩挲,“也不知七姑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化解了断魂草的药效。但她既然选择保留记忆,总归还是顾念旧情的吧?”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元晦神情古怪地盯着他的侧身。

一开始墨玉笙还没反应过来,“我身上有什么好瞧的?”

他顺着元晦的视线看去,直觉脑海中“嗡”地一声响,“糟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以极其不自然的姿势挪了挪屁股,欲盖弥彰地将那根银丝镂空竹箫藏在了身后。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这个理,墨玉笙自然懂。

他可以在任何时候以任何方式对元晦坦白,但绝不能是现在!

他才刚上演了一出舍命救美的戏码,而这个“美”甚至不是个“人”……此等荒唐的举动,任谁看了都很难不去多想……

另一边,元晦初见那竹箫只觉得有些眼熟,心中隐约有个念头:“是我送的那支吗?”

但看那竹箫被人细心地镶嵌上了龙凤银丝套又有些迟疑。

他于是旁敲侧击地问道:“这把竹箫……是师父在镇上买的?”

墨玉笙目光闪烁,含糊其辞道:“故人送的。”

皮糙肉厚,即便是胡说八道也端得是一本正经的墨某人,何曾这般扭扭捏捏过?

元晦原本还不太确信,看到墨玉笙这副表情,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哦”,元晦挑了挑眉,眼底露出几分促狭,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师父还真是桃李满天下,这么处避隅都能遇上故人。”

墨玉笙心知这臭小子八成是在故意消遣自己,但自己这事办得又实在不够爷们儿,多说一句都显得自己更加像个婆娘,他于是利落起身,拍屁股走人。

元晦跟在他身后,嘴角都要咧上了眉梢,两湾梨涡更是盛不下这满面的春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如此聪慧,掐指算了算就将事情的经过还原了个七七八八。

昨日墨子游晚归是去修那把竹箫。今日他又为了那把竹箫,以身犯险。

倘若一个人将一件信物珍藏密敛,除了念旧,还会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吗?

比如因为……某个人?

他与他之间,是不是比他以为的,要更近一些?

他抬眸凝视着墨玉笙的背影。

暮色四合,黄昏缩成一道光影,定格在墨玉笙身上,他仿佛站在光阴回廊的尽头,看起来遥不可及。

元晦试着抬了抬手,竟是触手可碰。

……

师徒二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平地悄然裂开了一道豁口。

墨玉笙走在前面,一脚踏进空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开始极速下坠。

元晦眼疾手快,本能地拽住了他肩头的衣料,正准备捞人,却发现他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死死地卡在半空中,而那东西力大无比,合两人之力都不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匆匆扫了一眼深渊,奈何雾气太重,什么都看不清。

“松手!快!”

墨玉笙疾声道:“我足下被乱枝缠着,动弹不得,你先松手,在这乖乖等我脱身。”

便是这片刻功夫,他手起掌落,将一轮又一轮缠上来的乱枝斩断。

然而那乱枝就如潺潺流水,连绵不绝,刚被劈断便有新的滕蔓从四面八方探过来,如跗骨之蛆般攀上他的四肢,不遗余力地将他拉向深渊。

两人僵持了片刻,只听“呲”的一声响,那单薄的衣料承受不住诡异的蛮力,断作两截,几乎在同时,元晦纵身一跃,赶在墨玉笙被浓雾吞噬前一把抱住了他,两人一并滚下了断崖。

这断崖深不见底,崖壁陡峭笔挺如杆,没有丝毫缓冲,别说两具凡胎肉体,便是两块坚硬如铁的磐石着地也会碎成粉末。

好在越接近崖底,雾气越发稀薄,在离地面三丈高处雾气散尽,那下临无地的深渊终于现了底。

墨玉笙揪准时机,出手如闪电,对着谷底重重拍下几掌,地面顷刻间沉下几组掌印,在谷底掀起一股气流,一飞冲天,与极速下坠的二人在半空中撞了个满怀,将两人重重托起。

那乱枝似是受了惊吓,短暂地收回了触角。

与此同时,应着一声清越的金石之声,元晦反手将一点红斜插入壁,切着崖壁一路滑行,护着两人平稳着地。

二人还未站稳脚跟,便见一根手臂粗细的枝条如水蛇吐信般蜿蜒而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枝条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数,分裂出成千上万的细枝,汇作两股,扑向二人。

两人避之不及,一人被缠了腰身,一人被束了手脚。

随着乱枝逐步收紧,一个半人高的白色人形状物缓缓在黑暗中现了形。

那东西身子肥大,形若纺锤,有头有足有手,面貌酷似人相,赫然正是一只硕大无比的千年土精。

土精一手抓地,一手分化作两股乱枝将两人禁锢在侧,那张无相脸忽地动了动,像是划过一个诡异的笑。

墨玉笙被缠成了一粒漂亮的粽子,四肢动弹不得,可即便只剩一张嘴,他也绝不愿坐以待毙,当一枚安静的美男子。

他的目光在土精身上流连了片刻,笑道:“我道是什么怪物,原来是根成了精的土萝卜。”

他长眉一挑,对着元晦道:“好徒儿,今日晚餐可是有了着落。烤萝卜,煮萝卜,蒸萝卜,焖萝卜,你想怎么吃?随你挑。我做东。”

那土精虽听不懂人话,却也觉得此人晦气,它似乎是皱了皱眉头,转而将更多的精力投向元晦,不断分裂出乱枝将他缠了个滴水不漏。

元晦没有太费心思去挣扎,而是含笑看向墨玉笙,接口道:“师父可得好生生火,别把山头给点着了。”

墨玉笙低笑几声,“我若失手烧了这五毒山,山下百姓岂不得给我建座庙堂,逢年过节给我烧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几句玩笑话刚落,墨玉笙周身蓦地腾起一股真气,干脆利落地将身上的乱枝断了干净。

不等乱枝再生,一股劲风自他掌心而出,贴着地面,卷着碎石奔向土精。

那土精身形臃肿,行动却异常敏捷,不等碎石近身,已经脚底抹油,遁入了地底。

另一边,元晦也短暂地从土精的熊抱下脱了身。

他足下生风,飞身上了崖壁,双足在崖壁处几个借力,跃入虚空,与此同时一点红脱手。

那乱枝尾随元晦至崖壁,一时分不清是人是物,索性兵分两路,一股攀上了元晦,一股缠上了翻滚的一点红。

于是乎,一点红摇身一变成了收线的绞盘,乱枝成了引线,而那土精成了栓在引线上的纸鸢,随着一点红极速旋转收线,被连拖带拽地拉出了地面。

第62章醉酒

几乎在同时,一道墨绿色鞭影破空而至,掌心干净利落地覆在了土精的天灵盖上。

那土精心知自己死期将至,自觉垂下了周身的须髯,堪堪将光滑饱满的萝卜脸皱成了脱水的苦瓜脸,乖乖等死。

然而墨玉笙嘴巴毒,却没有下黑手,只是手欠地在土精脑门上顺了把根须,便将它放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土精能屈能伸,丝毫不在意拔毛之仇,就地打了个洞,钻地鼠似的瞬间溜没了影。

元晦收了剑,走到墨玉笙身边,笑道:“师父就这么将它放了,咱俩晚餐可就没有着落了。”

墨玉笙把玩着手中的根须,接口道:“要真将它炖了,你我明日就该成七姑的下酒菜了。”

元晦笑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师父方才说要请我吃大餐,这会儿食言而肥,这笔账要如何算?”

他边说边飞快地眨了眨眼,他的眼睛很亮,眼神似乎是微微闪烁了一下,很有那么点戏谑的味道。

墨玉笙心道:“臭小子,纯心找茬。”

他笑而不语,旋即飞身上了崖壁,在光与影中穿行,起起落落间,将微薄暮色都收拢在迎风而起的猎猎长衫下,仿佛一天一地间,只有一个他。

元晦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身影,不由地看痴了。

等到墨玉笙落在他跟前,还有点晕乎乎,找不着北。

墨玉笙抬手在元晦额前轻轻乖了一下,笑骂道:“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冷不丁被墨玉笙碰触的额角倏地擦出一团野火,烧得元晦前庭发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会儿……更晕了。

墨玉笙也不卖关子,缓缓将手心摊开在元晦面前,只见三五只流萤停落在他的掌心。

流萤尾部的灯笼在暗夜中燃起,似是月边星辰,倒映在元晦的双眸。

墨玉笙道:“苏公子可还满意?你我之间的账目,可能两清?”

元晦目含星辰,答非所问道:“霜寒十月天,怎会有流萤出没?”

墨玉笙道:“这是冷水流萤,四季繁衍,有乱子林的地方,就会有它。我原本也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真有几只落了单,竟跑到这断崖下来了。”

元晦伸手,想去碰触那流萤。

不料流萤轻颤了几下薄翅,纷纷飞入夜空。

那流萤提着灯笼在空中上上下下,荧荧烛火聚成一捧星光,将墨玉笙脸颊上的黑痣染成粒玉沙,竟是亮过头顶那如雨如烟的星河。

墨玉笙将目光从流萤身上收回,长眉一挑,逗着元晦道:“这小东西认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知其中一只流萤在空中画个圈,十分不卖他面子地落在了元晦的指尖,还亲昵地用翅膀蹭了蹭他的指腹。

元晦飞快地抬眸,冲着墨玉笙眨眨眼,笑道:“谁说的认生?”

那笑容带着些许挑衅,些许傲娇,些许俏皮,毫无预警地撞向墨玉笙的心口。

撞得他的心尖微微发颤,似是被人拨动了心弦,久久无法平息。

平日里以戏弄他人为乐,占尽口舌便宜的墨某人,生平第一次感到口干舌燥,手足无措,常年冷冰的手掌竟破天荒地爬上了层白毛汗。

天道好个轮回!

元晦见他神色古怪,凑近他身旁,问道:“师父,怎么?”

墨玉笙如惊弓之鸟般后退了几步,转而装模作样地四下寻起了枝叶,一板一眼道:“今日得在这崖底过夜,还不趁着天没黑透,抓紧捡些柴火。”

元晦点点头,赶忙跟了上去,挑了块巨石挡风,十分麻溜地升起了一堆篝火。

两人依着篝火,盘腿而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手握长枝,时不时低头戳一戳火堆,轻巧地拨弄几下,那火苗便像长了翅膀一般,腾腾地往上蹿。

等到火势稳定了,元晦问道:“如何?够暖和吗?火还需要烧得更旺些吗?”

墨玉笙摇摇头,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目光倏地在元晦后肩处顿住。

元晦后肩的衣料被擦破了一大块,依稀能看到渗出的斑斑血迹。

血迹早已干透,化作白衣上的涂鸦,看得出受伤已多时。

墨玉笙皱起了眉,将他掰向自己,一边细细查看伤势,一边沉声质问道:“何时受的伤?怎么那么粗心大意?”

元晦心道:“抱着你滚下山崖的时候。”

面上他只是淡淡一笑,不太在意道:“记不得了。只是皮肉伤,不打紧。”

墨玉笙没有就此打住,而是慕容羽上身,像个老妈子一样絮叨起来:“不说是无相寺十年一遇的武学奇才吗?无残那老秃驴究竟教会了你些什么?七姑的影子都还没见着,就被几只耗子和根土萝卜伤成了这副模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嘴上不饶人,手也没闲着,单手绕到元晦腰前,作势去解他腰间的系带,想褪去他肩头的衣料,查看伤口顺道给他上药。

岂料元晦如惊弓之鸟般弹坐开来,本能地用手压住腰带,脸色又是惊疑又是羞涩,俨然一个遭人调戏的娇俏小娘子。

墨玉笙没料到元晦反应如此之大,原本毫无杂念的医者之心也沾了些许红尘,不再敢下手了。

但手都伸到了半路,若是就此打住,岂不是做贼心虚,坐实了自己意图扒人衣服的臭流氓罪名?

他顿了顿,故作轻松道:“给你上药呢,那么大的人了,还怕疼不成?”

元晦轻轻垂下眼眸,红着脸转过身来,覆在腰间的手垂了下去。

墨玉笙硬着头皮扯开他的腰带,一咬牙,拿出比冲撞自家老爷子还大的勇气,将他肩头的衣料除了去。

手指沾着红石软膏触摸到元晦的伤口时,元晦周身极其细微地抽动了一下,随后微微放松,却又似乎绷地更紧了。

弄得墨玉生也跟着没来由地一顿紧张,几乎是闭着眼给元晦上药,待到他收手时,两人的鬓角都挂上了层细密的汗珠。

元晦穿戴好衣物,随手捡了根长枝,低着头,一声不响地拨弄起火堆来。

不长眼的浓烟乱窜,直扑向墨玉笙,熏得他呛咳了几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不太好意思地冲他笑笑,火急火燎地煽动着衣袖,试图将浓烟赶跑,岂料那浓烟不是好惹的主,转而扑向元晦,缠斗间,平日里静如处子的元晦生生被逼成了一只脱兔,还沾了一鼻子灰。

墨玉笙觉得有趣,不由地又多看了几眼。

大概人心境变了,看人的角度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从前他只觉得元晦在和尚堆里待久了,沾了一身香灰,有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沉寂。

如今,元晦的一颦一笑似乎都灵动起来,就连呛咳的样子,也莫名的生动。

他眉尾有颗黑痣,淡如水墨,如今着了些火光,被染成了朱砂,这让他清淡的五官看上去又娇俏妩媚了几分。

墨玉笙正信马由缰,不料元晦忽地抬眸,没话找话道:“方才师父给我擦的是什么?神农谷的红石软膏么?”

他眼底尚挂着着烟熏过后的泪痕,使得他清冷的五官又添了几分楚楚可怜,这让一向怜香惜玉的墨某人的心尖,又是狠狠一颤。

算起来墨玉笙这根老油条,常年在女人堆里打滚,对自己的身心智珠在握,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控,还是头回。

墨玉笙思来想去,觉得大概是五毒山风水不好,滋生了满地的夜游小鬼,自己一不小心着了道,撞了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蓦地想起了昨日从李鬼夫妇那得到的黄石酒。

那不正是驱邪降魔之物?!

墨玉笙不敢再怠慢,当即从腰侧摘下酒壶,打开瓶盖就是一顿豪饮。

黄石酒性子烈,他又久未沾酒,酒水如烧刀子一般划过喉头,刺得他咽喉火辣辣得疼,当场将喉间残留的酒液呛咳了出来。

元晦皱眉道:“不是戒酒了么?”

墨玉笙置若罔闻,又接连灌了几口,方才被划伤的喉头适应了黄石酒的顽劣,已然能够吞咽自如。

浊酒穿肠过,酒气在腹中沉积发酵,转而涌上脑门,让墨玉笙瞬间头重脚轻,感到昏昏沉沉。

元晦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不打算与酒鬼理论,欺身上前,不由分说地夺过了酒壶。

两人之间贴得很近。

墨某人那原本不太管用的鼻子,在这一刻竟然奇迹般地起死回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闻到了一股香气,淡淡的,带着点清甜,似乎是……桂花香。

可是这杳无人迹的崖底,连棵桂树的影都没有,又怎会有桂花香?

墨玉笙觉得自己大概是醉了。

醉到意识模糊,产生了幻觉。

在他的幻觉里,酒香与花香交缠,星光与萤火交融,还有两片被火光润色的薄唇在眼前浮动。

恍惚间,似乎有夜游小鬼贴上了他的后背,将他推向了那对薄唇。

没有想象中的软香温玉,而是触感冰凉,带着点男子独有的……硬朗?!

墨玉笙几乎是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我对他做了什么?”

他按捺住心头的万马奔腾,借着三分醉意与十几载混迹花楼的经验,像个没事的人似的,不着痕迹地退开,企图以醉酒之名蒙混过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却忽地欺身上前,捏住了他的下巴,将他直直掰向自己。

他的眼中印着烈火,烈火之下,是求而不得,苦苦压抑的欲望。

他的呼吸灼热而滚烫,像岩浆一样,一寸一寸浇烧着墨玉笙的面庞,墨玉笙觉着,他再靠近一分自己就会被烧成灰烬了。

他大气不敢出,心道:“这小子,应该不会对个醉汉下手吧?”

眼见元晦的气息步步压近,墨玉笙汗如雨下,在心底哀嚎:“娘的,他好像还真会……我是该继续装醉,还是该摊牌,还是该一头栽下去装死呢?”

就在墨玉笙以为元晦会趁人之危自己在劫难逃时,元晦却蓦地顿住,两人鼻尖对着鼻尖,鼻息交缠。

元晦一字一顿,哑着嗓子问道:“我是谁?”

墨玉笙微微侧了侧脸,避开他灼热的气息,借着醉意打了个酒嗝,醉意盎然地吐出两个字:“红豆?”

元晦眼底黯了黯,下一刻,捏着墨玉笙下巴的手却更紧了,眼中聚起的火光越烧越旺,雨洒不灭,风吹更甚,似乎要将自己连同眼前人都付之一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然而最终,他却只是重重地抽了几口气,颓然地松了手,发出一声近乎哀鸣的叹息。

“师父,你醉了。”

第63章七姑

元晦还想说些什么,只见方才还醉眼朦胧连人都认不清白的墨姓酒鬼忽地翻身而起,一把将他拽到了身后。

与此同时,四周像是被什么人掌了灯,陡然亮堂了起来。

细看去,那灯火闪烁随风流动,竟是由成千上万只流萤组成的。

只不过此流萤非彼流萤,尾部点着的不是莹莹绿光,而是熊熊燃烧的赤焰。

“当心,那是赤练流萤。”

墨玉笙握着元晦腕子的手紧了紧,沉声道。

元晦自是听说过当年墨玉笙引爆赤练流萤差点烧山自焚的英雄事迹,他却只是“哦”了一声,没怎么上心。

他呆呆地看着墨玉笙,满脑子都是“他不是醉了么”的疑惑。

正这当,由流萤点亮的光幕缓缓打开了一道豁口,从黑暗深处走出两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首的是个小丫头,身着绿衫,瞧着十五六岁的年龄。

她的目光在墨玉笙与元晦之间来回,约摸未曾过这般俊秀的美男子,还是一次见俩,她娇俏的脸蛋微微泛红。

墨玉笙含笑与她对视了一眼,头一偏,将目光投向了她身后那人。

那人一袭红衣。

两人之间隔了十来步的距离,墨玉笙目力不算好,看不清那人五官长相,却也知道,是个美人。

还是个蛇蝎美人。

她看着面无表情,嫣红的唇角却又似乎隐含笑意,走起路来腰肢扭动,拖动着身后的裙摆摇曳,好似灵蛇摆尾,红衫之下的每一步都散发着不加修饰的危险之气。

她一只胳臂搭在腰间,手腕上似乎站着个玩物,等到墨玉笙看清那活物的面貌时,眼角抽搐,脸都快绿了。

竟是只火影蟾蜍……

蟾蜍本为毒物,而那火影蟾蜍更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毒王。它通体赤红,后背分布着密密麻麻的疣状突起,像是背着成千上万的毒疙瘩,那疙瘩下分布着毒腺,能分泌出剧毒的汁液,只肖一点,便能让人肝肠寸断。

墨玉笙匆匆挪了视线,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强忍住胃里的翻腾,朝来人行了个礼,一番场面话说得是行云流水:“晚辈墨玉笙,拜见七姑。素问七姑乃当今圣手,在世华佗,一见真人才知,七姑不仅医术卓绝,更是貌倾天下,即便是洛神现世,也不输分毫。”

元晦迟疑了片刻,心道:“此人真是毒手七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算起来七姑与姜悦卿是同辈,即便短上几岁也近知天命之年。

眼前女子红颜绿鬓,看着也就鹊豆之年。即便岁月不败美人,如此这般纵容一个凡胎逆天驻颜,未免也太厚此薄彼了。

他顿了顿,还是躬身朝七姑行了个礼,“晚辈元晦,拜见七姑。”

七姑却连眼皮子也没掀一下,低头逗着手中的蟾蜍。

那蟾蜍也不知犯了什么毛病,忽然“咕咕”地叫了几声,叫声在谷底回荡,竟是说不出的诡异。

七姑似乎是笑了一下,抬手抚上了蟾蜍的后背,指尖摩挲着那大小不一的毒疙瘩,用近乎宠溺的语气说道:“蟾宝,不久前才刚喂过你,怎么又饿了?”

墨玉笙那好不容易摁下去的鸡皮疙瘩,又冒了一身,活像只受惊的刺猬。

他蓦地想起了几桩江湖旧闻。

七姑,人送外号“毒手”,擅长蛊毒还是其次,更因此女喜怒无常,心狠手毒。

有说七姑曾因一句口舌之争,将山西陈府一家十六口毒成哑巴,连府中的畜生都没放过。

也有说七姑为寻一味药草,潜入清风派后山,被发现后非但不收手,还毒杀了清风派多名弟子。

江湖之大,流言四起,时间久远,更是无从考究。再加上墨玉笙对这个名义上的师姑多少有些敬畏,原是未将这些传闻放在心上,如今看来……流言多半是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拿不准七姑的脾气,不敢轻举妄动,转而眼波流转,看向绿衣少女,十分自来熟地冲她笑笑。

那绿衣丫头生得伶俐,当即会意,她对这两个长相俊美的不速之客颇有好感,于是吊着脆生生的嗓音接口道:“二位不请自来,是有何事?”

墨玉笙正思忖着如何将求人办事的话说得漂亮,七姑忽地冷哼一声,沉吟道:“苏铁,枉你跟着我这么些年,还看不透吗?他一个将死之人,来五毒山还能为了什么?”

她这一番话着实震惊了三个人。

小丫头苏铁黯然神伤,好端端的一个神仙人物,怎么摇身一变,成了短命鬼?

墨玉笙虽对七姑的医术早有耳闻,还是惊得差点掉了下巴。仅凭观相就断言他身患绝症,即便是华佗再世,也不见得有此等功力吧?更何况……她几乎没有正眼瞧过自己。

元晦自打听到“将死之人”四个字,掩在袖袍下的十指就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他重重抽了几口气,强压下心头的起伏,几步上前,开门见山道:“七姑明鉴,可能治好我师父的毒伤?”

七姑缓缓抬了一下眼皮,似乎是瞟了元晦一眼,旋即又收回,将目光落回到手中的毒物上,语气温柔地开口道:“蟾宝,那二人不请自来,先伤我苦心饲养的耗虫,又差点毁我千年草王,这笔账,你说我该不该算?”

那畜生极有灵性,竟真的“咕咕”叫了一声,好似在回应七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元晦听出了话中的杀意,移步到墨玉笙跟前,对着七姑抱手沉声道:“耗虫与土精都是我错手所伤,冤有头债有主,前辈若要算账,大可将这笔账算在我头上,还请不要迁怒于我师父。”

七姑好似听到了天底下最有趣的笑话,忽地掩面而笑,末了,她看向元晦,用比对蟾蜍更温柔的语气,慢条斯理地问道:“你倒是明事理。那你说说看,这笔账要如何还?”

她顿了顿,语气忽地变得冷厉:“比如……拿命还?”

“命”字一出口,墨玉笙与元晦的指尖已经倏地聚起了光华。

苏铁在一旁听得冷汗直流,方才主人那语气分明就是动了杀心。

她忌惮七姑的乖张,也同情墨玉笙的遭遇,思量再三,还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插嘴道:“主人不久前以千年土精入药,新研制出一味百化丸,正愁没人试药,不如让这位墨公子……”

苏铁自小跟在七姑身边,她性子剔透又极有眼力见,应付起七姑的古怪脾气虽说不上得心应手,总还是有那么点心得在的。

果然,七姑听到“试药”二字,瞬间收了周身的杀气,转而将目光投向墨玉笙,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像是野兽紧盯猎物却不急着享用那般。

末了,她开口道:“若要我出手相救,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俩伤我耗虫与草王在先,惹得蟾宝不高兴,这笔账,还是得清算的。”

元晦目不错珠地看向她:“七姑想怎么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七姑慢悠悠道:“与我赌一把。”

元晦面不改色道:“好。七姑想怎么赌?”

那七姑却挥手一指,玉葱般的手指点住了墨玉笙,“我要与你赌。”

冷不丁被点将的墨玉笙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春风满面地回道:“难得七姑好雅兴,晚辈自然奉陪到底。”

看那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被哪个青楼的花魁钦点,即刻要移步雅间,诗酒年华。

七姑嘴角微蜷,轻笑道:“你我赌一场,你赢了,耗虫与草精之仇一笔勾销。”

她轻抚着蟾蜍,玩味地打量着墨玉笙,又道:“若是我赢了,你打算怎么还?”

墨玉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大言不惭道:“任凭七姑处置。”

七姑微微眯了眯眼,笑道:“蟾宝嘴刁,正愁伺候不了它。不如将你剁了,喂它可好?”

她驻颜有术,皮相饱满,面上几乎看不到岁月的痕迹,笑起来的样子也称得上和颜悦色,不想说出的话却如此不堪,令人毛骨悚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倘若这话出自他人之口,旁人听了,大抵也就当作玩笑,一笑了之。

可她是七姑!

诚如墨玉笙所言,是个比砒霜鹤顶红还毒的女人。

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元晦掌下真气攒动,在广袖下游走,几欲破袍而出。

墨玉笙却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他上前几步,经过元晦身边时轻轻带了带他的衣角,朝他使了个眼色。

只见方才还浑身炸毛的小野猫,忽然就收起了外露的爪牙,无比温顺地目送墨玉笙走到七姑跟前。

墨玉笙笑吟吟道:“就依七姑。只是蟾蜍兄即便看上我,也要看它有没有这个口福。我怕它胃小,撑死。”

他顿了顿,正色道:“七姑想怎么赌?”

七姑那眉目不惊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是那种百无聊赖间陡然寻到乐子的笑,她并不着急答话,而是抬腿走向了苏铁。

小丫头苏铁见主人走来,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口,站成了一个人形雕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七姑抬手,五指插入苏铁脑后的青丝,由下至上,缓缓移至头顶。

苏铁已到及笄之龄,在头顶简单地挽了个发髻,左右各插了一只簪子,左侧是只凤纹银簪,右侧是只花蝶银簪。

七姑道:“这两只银簪一长一短,谁拿到长簪便赢下这局。”

轻飘飘的一句话惊得小丫头苏铁目瞪口呆。

她还以为会是如何的风云涌动,谁想竟如此儿戏?

墨玉笙双手抱在胸前,看上去十分悠然自得,倘若身前放上一盘瓜子,他大概会嗑地津津有味。

他心头算盘早已打满。

若赢了,自然皆大欢喜。

若输了,就点爆赤练流萤,炸了这山头,搅它个鸡飞狗跳,六畜不安!

他这连天仙美人都不曾染指的身子,怎可便宜那浑身长满肉疙瘩的老毒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念至此,他漫不经心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七姑先请~”

七姑也不推辞,接得大大方方,她伸手摘下一侧的花蝶银簪,将它置于掌心。

墨玉笙踱步到苏铁跟前,十分君子地朝她欠了欠身:“苏铁姑娘,若有冒犯,请见谅。”

得到苏铁首肯后,他不紧不慢地将广袖卷起,露出指节分明的手指,避开少女一头青丝,干净利落地落在簪头上,将那凤纹银簪徐徐拔起。

然而簪杆才刚露出一截,便见一股劲风横扫而来,余下的半截生生断在了发髻里。

七姑若无其事地收回玉手,开口道:“这局我赢了”。

第64章赌局

七姑向来性情乖张,我行我素,什么天理常伦规矩绳墨一概不放在眼里。从前如此,如今上了年纪,更是倚老卖老,不觉得这出其不意的一掌有何不妥。

倒是丫头苏铁十分惊异地瞥了一眼这位不按常理出招的主人,想到与她是主仆关系更是羞愧地不敢抬头,恨不得就地刨个土坑将自己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玉笙却只是风淡云轻地笑了笑,“七姑说笑了,输赢还未见分晓。”

七姑长眉一挑,将手掌摊开,露出那长约三寸的花蝶银簪,又扫了一眼墨玉笙手中明显短了半截的凤纹银簪道:“此话怎讲?我手中的银簪明显更长。”

墨玉笙笑道:“那可未必。七姑再仔细瞧瞧。”

七姑闻言低头看去,掌中的三寸银簪竟然只剩下一个簪头,簪杆不知何时化作一团齑粉,一阵风过早已挫骨扬灰。

七姑脸色微沉,她大抵猜到墨玉笙功夫不错,却没料到如此出神入化,竟能悄无声息又精准无误地将一根细杆隔空震碎。

七姑重新抬眸看向墨玉笙,表情不怒反喜,甚至隐约透出点激赏之意。

她隐世太久,久到高处不甚寒,如今陡然棋逢对手,心中蓦得生出一股快意。

墨玉笙并不在意七姑的目光是赞许还是幽怨,他微微欠身,毫不脸红地说道:“前辈承让。我赢了。”

七姑脸上的笑意渐浓,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说过一局分胜负吗?”

墨玉笙也不恼,问道:“七姑想怎么赌?”

说话间不忘礼貌地将银钗递回给苏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七姑道:“三局两胜。”

墨玉笙点点头,“就依七姑。下一局赌什么?”

七姑原是临时起意,图个乐子,并未做任何准备。

她正思忖着赌什么,怀中的蟾蜍约摸是饿极了,“咕咕”叫了几声。

她顿了顿,低头看向蟾蜍,忽地笑道:“小可爱要进食了,正巧我带了盒红头甲。那就赌它吃的是单数还是双数?”

丫头苏铁再次扶额……

且不论眼前两位郎君的身份,堂堂毒手七姑,五毒山之主,宗师级的人物,怎么净玩些这种小儿的把戏?

她不由看向墨玉笙。

谁知那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欣然应邀,“有意思。七姑请先下注。”

小丫头兀自翻了个白眼,心道:“看来是我有病。”

几人围拢到七姑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见七姑从苏铁手中取过个巴掌大的盒子,里面装有数十只指甲盖大小的红头甲虫。

七姑捉了一只,送到蟾蜍跟前,被它一口吞下,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七姑的指尖,看得墨玉笙头皮一阵发麻。

七姑挑眉看向他:“我赌单数。我喂完了,该你了。”

墨玉笙讪笑着推辞道:“我怕蟾蜍兄认生,看到我失了胃口。还是由七姑代劳吧。”

七姑笑笑,又取了一只红头甲喂下,口中念道:“二……”

……

喂到第十一只,那蟾蜍将头偏了偏,十分不卖七姑面子地闭了嘴。

七姑还想硬塞,那蟾蜍鼓动下腹,发出几声“咕咕”的抗议声,朝后退了几步。

胜负已见分晓。

墨玉笙笑吟吟地转过身,做了个承让的手势,“三局两胜,晚辈赢了。”

七姑点点头,脸上还挂着点笑意,称得上和颜悦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指着元晦,对着苏铁道:“你即刻领这位公子下山。”

苏铁一时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小声问道:“下山?不回药王谷吗?”

七姑并不答话,只冷冷地瞟了她一眼,苏铁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再吱声。

墨玉笙微微压了压眉心,道:“七姑连夜送我徒儿下山,却留我在此,莫非是想与我围炉煮酒,秉烛夜谈?”

他顿了顿,半开玩笑道:“别看我长了张爱喝花酒的脸,其实不甚酒力。我徒儿看着纯良,私下酒量惊人。不如将他留下,我师徒俩一齐给七姑助兴。”

末了,他唯恐天下不乱地在元晦肩头拍了一下,“如何?为师的这个提议不错吧?”

元晦看似不大想与他同流合污,没吭声,只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七姑。

七姑也不兜圈子,回得直截了当:“我药王谷可不是什么养闲人的地方。我答应救你,却没说过要留他。”

她脸上笑容不减,“何况我若想寻乐子,直接下山抓个壮丁就成,何必留个将死之人在身边,沾一身晦气?”

墨玉笙收了笑,正想再说些什么,从头到尾神游天外的元晦蓦地开口道:“七姑真能治好我师父的毒伤?”

七姑:“若待在我药王谷,每日以土精吊气,以地龙吸血,再配合百化丸化毒生血,保他五年没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五年……”元晦魔障似地喃喃道,忽而又急切地问道:“五年之后呢?”

七姑惜字如金道:“看他造化。”

她顿了顿,看向墨玉笙,“不过眼下你也没得选。你自己的身子,应当清楚得很。留在我五毒山尚可保五年的阳寿,若是离开,怕拖不过一年半载。”

元晦身形微微晃了晃,他似乎是疼极了,苟下身子重重地喘息了几口气。

然而他就像一条搁浅的游鱼,每一口喘息都将他推向脱水的边缘。

他于是不得不揪住胸口,以此来压制住那股将他逼入绝望的窒息。

不过一年半载了么?

他与他重逢在芳春,一晃已入霜秋,再过几日便是玄冬,而后又遇青阳,翻手覆手间便是一年,他却还没来得及为墨玉笙亲制一盘桂花糕。

他虽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为墨玉笙的生后事作谋算,可惜上天留给他的时间不够了,他还没能寻到归魂册下册,参透死骨更肉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诚然他能以马蹄莲驻尸秘术护墨玉笙尸身不老不腐,但当他下到巫山山腹,见到吴姬冰冷的尸身时,还是胆怯和犹疑了。

更遑论神农谷的那个雨夜,他面对气若游丝的墨玉笙……当时的他,离疯魔只有半步之遥。

至此,他才恍然,他可以有条不紊地推子落棋,不是因为他心思有多缜密,能如何地处变不惊,而是因为他离死亡还不足够近。

元晦闭上了眼,脑海空白一片唯剩一个念头:“墨子游得活着,必须活着,在我集齐归魂册,参透生死之道前。”

霜秋的夜风吹落了他额角的冷汗,沿着两鬓流淌,倒挂在他浓密的睫毛上。

元晦用力眨了眨眼,再睁眼时,眼中的混沌退尽。

他直起身子,抬眸看向七姑,神色近乎漠然,纷繁复杂的情绪一并涌入到那对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化作秋水中的一抹红。

他似乎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墨玉笙抢先一步打断了他。

“多谢七姑好意。只是我本为天地逍遥子,随心所欲惯了。若为了苟生,被土精或是地龙困在这弹丸之地,与活死人又有何两样?”

墨玉笙这番话,与求死无异。

五年前,他在春山镇混迹酒林,骗吃等死,是元晦的一句“不要丢下我一人”,让他起了贪念,乃至于去神农谷赴死求生。

如今,就在方才,他却又看透生死,选择与元晦归隐春山,直至油尽灯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万八千里走过,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他忽然意识到,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竟是由眼前这个青年人牵成了因果巡回。

可惜他豁然开朗,元晦却似撞进了死胡同,魔障似地开口问道:“只要我下山,你就带他回药王谷?”

七姑点头道:“自然,我与他也算有些眼缘。”

元晦闭了闭眼,极其轻微地抽了几口凉气,像是在极力压抑和抽离某种痛苦,他喃喃自语道:“好……我师父……他就………拜托……”

他话没说完,忽然从天而降个什么玩意,硬邦邦的,不偏不倚砸中他脑门,元晦吃疼,“嘶”了一声。

墨玉笙接口道:“疼吗?疼就对了!”

元晦抬头看去,凶器竟是那只在鬼门关摸爬滚打过几次的竹箫。

墨玉笙黑着脸,俨然一个手握戒尺的私塾先生,大有谁胡言乱语就给人一顿胖揍的架势。

他沉声道:“你在无相寺待了那么些年,读的经书都还给和尚了?”

“一切诸世间,生者皆归死。寿命虽无量,要必当有尽。你倒是给我说说看,这是什么意思?”

元晦不知是不是被打蒙了,颓然地垂着肩,一声不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恨铁不成钢,挥手又是一抽,元晦不躲不闪,由着竹箫落在脑门上开花。

墨玉笙沉着脸道:“世间一切,有生就有死。或长或短,总有尽头。谁还能不老不死,那不成妖精了么?”

他说着,气不打一处来,又朝元晦脑门抽了一下,“还有,你师父的事,何时轮到你做主了?你这是翅膀硬了,要飞到我头上,自立门户了?”

陡然间被扣上这么大顶冲师逆徒的帽子,元晦有苦难言,只得委屈巴巴地看着墨玉笙,无力地辩解道:“我……我……”

墨玉笙以一记闷响,回了元晦苍白的辩驳,下手比他的脸色还黑,落到额间却只是亲亲地乖了一下。

墨玉笙收了恶狠狠的语气,忽地话锋一转,低声道:“春山天暖,现下赶回去,说不定还能看到桂树开花。你不是说要制一盘桂花糕孝敬师父,还是说想一退六二五?”

元晦愣了愣,过了好一阵才从墨玉笙的话中品出了点滋味,他后知后觉地揉了揉晕红的额心,呆呆地问道:“还能见到桂树开花?我以为早败了。”

墨玉笙白了他一眼:“你小子一走就是五年,留个烂摊子给我。这些年我可没少剪枝浇水。”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墨某人会干那等粗活?

自然是不会。

八成是翘着二郎腿指挥哪个倒霉的小药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这并不妨碍元晦咧开唇角,笑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他用力点点头,“好。我们一同回春山镇!”

第65章破局

两人这出师徒情深的戏码演得可谓是感天动地,身为观客的七姑却是越看脸越黑。

她笑容褪尽,两片红袖上下翻滚,那赤练流萤似乎是感知到了她的怒气,尾部赤焰燃得更旺,周遭光幕随之一震,仿佛闪电一般,刺破夜空。

七姑冷冷道:“你们当我五毒山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苏铁知她杀心已起,扑上前去,挡在二人跟前,疾声道:“元晦公子与我先行离开,主人慈悲,定然不会亏待墨公子。”

墨玉笙收了竹箫,冲苏铁轻轻地笑了笑,不徐不疾地走到元晦身旁,两人并肩而立,他隔着长袖握住了元晦的手腕,语气平淡地说道:“我若想留,没人能赶我走。我若想走,也没人能留得住。”

说话这当,墨玉笙指尖顺着元晦手腕悄然滑入他掌心,飞速写下一个字,“走!”

元晦反手探入墨玉笙掌心,写下两字,“一起。”

两人快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忽地齐齐出掌,两股掌风交错,直逼七姑,趁七姑闪躲的功夫,足尖相继在地上借力,掠向七姑身后那直通崖顶的藤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两人均是一等一高手,御风术与踏雪无痕更是各领风骚,冠绝天下,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已飘至藤蔓处,正待沿着藤蔓攀爬而上,却听一声极轻的口哨声在黑暗处响起,周遭由无数赤练流萤形成的光幕忽地流动成一柄赤焰软剑,携着细微的空气爆破声横空劈来。

几只掉尾的赤练流萤碰撞到崖壁,即刻爆破,在暗无天日的崖底绽开成一朵又一朵来自地狱的冥火。

师徒二人不敢硬闯,当即回身后退,谁知脚跟刚着地,那柄流光软剑旋即幻化成一面半球形赤焰牢笼,自二人头顶直直扣下,彻底将二人囚成了笼中兽。

绝命崖底,没有硝烟的焦糊味在夜空中弥漫。

流萤在这股焦灼中,或是惴惴不安,或是蠢蠢欲动,不时有流萤相互碰撞引爆尾部的火药桶,引得火花四溅,爆破声此起彼伏。

牢笼之外,七姑一步一步走来。

崖底分明无风,她一身红袍却无风自动,宛如地狱幽莲。

她在二人面前停住。

她驻颜有术的面皮上,窥不见半点阴晴,一双凤眼分明倒印着火影,却冷若冰霜。

她怀中的蟾蜍约摸没见过这阵仗,撅着屁股,缩着脑袋,浑身的肉疙瘩随着火光一颠一颤。

七姑瞟了眼战战兢兢的蟾蜍,缓缓抬手,几只流萤训练有素地离队,在她指尖一尺远处停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响指,那流萤便如死士般,原地爆破成一朵朵绚烂的烟火。

七姑抬眸看向墨玉笙,慢条斯理道:“如何?是走是留?”

墨玉笙身处笼中,与七姑对望。

他一对桃花眼里含着烈烈火光,将平日里的轻慢与随性燃尽,余下的一点烟灰,凝成壮士断腕的狠绝。

而他身旁的元晦,却是一派独行穿落叶,闲坐数流萤的从容。

他轻轻偏头,看向墨玉笙。

他的眸子清亮如水,水中空无旁物,满满当当地倒映着墨玉笙。

他眼底动了动,掩在宽大袖袍下的手犹疑了片刻,还是轻轻划过虚空,勾向了身旁人的指尖。

这一次,身旁人没有躲闪。

元晦忽然便红了眼眶。

两人离得这样近,他却花了整整七年,趟过千山万水,才赶在生死劫前,重新勾住了他,感受七年前那个血夜绕存于指尖,熏风吹不散,岁月沉不下的温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施舍亦或是怜悯,都不重要。

这一世,值了。

元晦收了心神,将全身的真气灌入了另一只手掌,一旦七姑引爆赤练流萤,他将以己为盾,不遗余力地为墨玉笙撑起一道真气屏障。

然而他周身的真气却陡然凝滞,他的身形僵成了块磐石,那双视死生如水月的眸子狠狠地收缩了一下,碎了满池的涟漪。

因为恍惚中,他感觉到墨玉笙似乎回握了他一下。

只是这个回握转瞬即逝,以至于元晦头脑空白,还来不及品出点什么所以然;以至于墨玉笙划开他五指,在他掌心匆匆留下个“收”字,他依然浑浑噩噩。

直到墨玉笙回眸,朝他轻轻眨了眨眼。

周遭流光熠熠,使得墨玉笙的眼神迷离成烟雨,亦真亦幻。

元晦短暂地清醒过后,越发觉得步履虚浮,连带着脑袋也轻飘飘的,好似被人按头灌了一坛子老酒似的,脑海中晕乎乎地重复着一个念头:“他方才做了什么?是我的错觉吗?”

墨玉笙见元晦收了真气,当下宽了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元晦以卵击石,企图玉石俱焚之前,他要再赌上一局。

今日三局,看来是缺一不可。

只是前面两局赌的是运,这一局,赌的是命。

牢笼之外,七姑耐性告罄。

她双指交叠,正待打响,却见墨玉笙飞快地从怀中摸出个什么东西。

是枚扳指。

玉质剔透,在火光下近乎透明。而玉身下的翠色浮絮四处游走,宛若青龙戏水。

七姑那万年如泥塑,旁人难窥阴晴的面皮,破天荒闪过惊疑之色,她皱眉道:“游龙扳指,你怎么会有神农谷的器物?”

墨玉笙两片嘴皮子惊天地泣鬼神,比他嘴皮子更灵泛的是他见风使舵,见人下菜的身手。

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得干净利落,旁若无人地给七姑行了个认祖归宗的大礼:“师姑在上,受弟子一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语气更是真挚恳切,仿佛方才咬牙切齿恨不得冲出牢笼掐死对方的不是他一样。

末了,他又大大方方地拉过元晦:“还不跪下,拜见师叔祖?”

态度自然得好像在访亲走友。

元晦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却还是没能跟上这忽如其来的画风,眼角眉梢尴尬出一堆褶子。

好在他近墨者黑,在墨某人身边待久了,面皮渐厚的同时,逢场作戏的本领也水涨船高,他迅速整理了凌乱的表情,双膝下跪,一本正经道:“弟子元晦,拜见师叔祖。”

约摸是没见过脸皮厚成这样的,还凑了个对子,阅人无数的毒手七姑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丫头苏铁何其伶俐,快步上前,见缝插针道:“神农谷?主人前些日子差苏铁下山去取的黑曜水就是来自神农谷,对吧?”

七姑眉头微蹙,依旧一言不发。

她向来喜怒无常,上一刻翻手为云,下一刻便能覆手为雨,这步认祖归宗的棋子落定后,是活局还是死局,旁人难以窥探一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索性墨玉笙察言观色的功夫一流,那八百个心眼无一处多余,他巧妙地觉察到周遭的光幕徐徐淡下,流萤不复方才的焦灼。

他低着头,在旁人看不见的角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而后重新抬眸看向七姑,恰到好处地目露七分深情,那正是多一分略显浮夸,少一分不够意切。

墨玉笙道:“师姑,师父他……很是挂念你。”

七姑眼底动了动,沉默半晌,蓦地开口道:“你师父是……”

墨玉笙接口道:“姜悦卿。”

七姑缓缓垂下眼睫,像是被谁撕去了纸描的面皮,露出被岁月封印的内里,那里沉淀了太多的情绪,或是怀念,或是感伤,或是憎恨,或是幽怨……

她的目光悠远,灵魂像是出了躯壳,飘去了很远的地方。

墨玉笙极小幅度地缓了口气。心知这局,算是妥了。

虽说是赌局,他却并非全无准备而来,他是醉鬼,并非赌鬼。

神农谷祖训,凡是被逐出谷的弟子需服用断魂草,抹去关于谷中的一切记忆。

没人能逃过断魂草的毒性,七姑自然也不能。

但七姑既然成了例外,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在断魂草里动了手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被困于九天水牢等待行刑的七姑分身乏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断肠草偷梁换柱的也只有掌管本草院的司仪——姜悦卿了。

墨玉笙正是算准了这点,才兵行险招,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若非姜悦卿这道护身符,换作任何一个与神农谷沾边的人自报家门,依着七姑锱铢必较的性子,怕都会遭其毒手。

良久,笼罩在师徒二人头顶的光幕淡去,萤虫训练有素地朝两端退开,打开了一道缺口。

七姑收了视线,转身离去,留下一抹艳绝的背影,明丽张扬,仿佛先前的落寞,皆是旁人的错觉。

她行至崖壁旁,那根直通崖顶的藤蔓极有灵性,就地分化出更多的细枝,盘成一处脚踏。

与此同时,赤练流萤熄了灯火,散入无边的黑夜。

栖身于乱子林的冷水流萤宛若银河落九天,自崖顶倾盆而下,夹着藤蔓,一泻千里至崖底,将通往崖顶的云梯筑成了星河大道。

七姑站上脚踏,由着藤蔓将她载入星河大道。

丫头苏铁朝两人招招手,笑道:“愣着干嘛?还不快跟上!”

她见二人面露迟疑,遂又补充道:“请二位公子移步药王谷。”

第66章无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冲苏铁笑笑,推着元晦,上了云梯。

藤蔓载着二人升空,两侧流萤若星河璀璨,伸手可触。

墨玉笙随手掬了一颗星辰,捧在手心,递到元晦跟前。

元晦却只是站着没动。

墨玉笙只道元晦被赤练流萤吓得后怕,伸手拍了拍他肩头,笑道:“别怕,这是冷水流萤,性子温和。”

元晦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旋即笑笑,将溜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原是想刨根到底,问个明白:墨玉笙今夜,是醉是醒?

瞧他那身手与嘴皮子的功夫,怎么都不像醉酒之人。

可他若是清醒的,那个猝不及防的吻是怎么回事?

那个转瞬即逝的回握又是怎么回事?

可当他看到墨玉笙手捧星辰,站在跟前,忽然便不想再计较那么多了。

他若是醉了,我便陪他一道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若是醒着……我便将他那不经意走露的行迹,藏于心间。

这么想着,元晦从墨玉笙手中接过星辰,难得喜形于色,抑制不住地傻笑出声来。

墨玉笙瞧见他这副疯魔的样子,一会儿发愣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心道:“他莫不是也被夜游小鬼缠上了?”

一行人上至崖顶,由流萤开道,不足半个时辰,走出了乱子林。

药王谷内,别有洞天。

奇花异卉夹道而生。

有的透明如冰晶,花瓣下暗红文理似蛛网遍布,乍一看似苍白肌肤下游走的血脉;有的花径一人臂长,花蕊处空心,仿佛是开着一张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吞并活物。

相较之下,在脚底游走的土精倒成了寻常之物。

七姑简单交代了几句,与几人分道,由苏铁领着师徒二人去了膳房。

几人入座不久,便见个与苏铁年龄相仿的丫头端着热乎的饭菜进来。

元晦起身相迎,那丫头怯生生地打量了二人几眼,简单行了个礼,退出了膳房。

苏铁见她走远,方才开口道:“这是湘琴。她不会开口。两位公子莫见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有些惋惜:“这么好的姑娘……”

苏铁笑道:“不必可怜,主人定会找到方子医好她的。”

墨玉笙沉默了片刻,道:“若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恐怕连七姑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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