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贤皇后还是叶叁姑娘的时候,身怀两绝技,一是骑射,二是书道。 入宫之后,婉贤皇后改临卫夫人和王逸少,后中庸其法,自成一派。 信封上盖着叶明德的印,拆封时她迟疑了一刻。信里是一幅画,皱痕很多,似被反复翻阅过。展开卷轴的刹那,画像上的眉眼似乎透过泛黄的生宣同她遥遥相望。叶墨婷蓦然怔住。 叶墨婷放下画像,原封不动地塞回去,只回了叁个苍劲有力的字—— 案头未干的《菩提偈》在穿堂风里簌簌作响,她竟有一刻的恍惚。 她轻念,不禁觉得有些讽刺,将诗笺揉作一团,掷入青瓷冰纹缸,墨迹在清水里晕开,一如黑腾腾的云雾。 月色如霜,那人乘着檀木轮椅缓缓而行,滚轮碾过苔痕,惊动了琉璃宫灯投下的光影。青铜面具映着摇曳烛火,墨发披散,广袖当风,垂过青苔又随风起,莫名吊诡的凄婉感。 佛香氤氲中,鸦青长发间缠着根褪色的红绳,在玄色衣袍上洇开一抹血色残阳。叶墨婷看了祂半响,才道:“阁主,久仰大名。” 叶墨婷笑了笑,往太师椅上一坐,端起身侧的瓷杯浅抿了一口,道:“无妨,我向来不注重这些规矩。” “什么事?” 叶墨婷面色不改,微微抬眸,问道:“谁?” 闻言,叶墨婷动作一顿,鬓间九鸾点翠步摇掠过冷光,视线在祂身上来回打量着,半晌道:“你疯了。” 看着信封上映照的烛光,叶墨婷思忖片刻,拿过那沓信纸,翻阅一阵,愈看,她的神色愈冷。这些竟是叶明德通敌的信件。 那人不疾不徐地回道:“樱冢阁的侠士遍布天下,掌握的自然比旁人多得多。” 那人又道:“娘娘可别急着杀我,这些信件,我有能拿给你看的,也有不能拿给你看的,以一人之性命保全整个叶家,这个买卖不亏。” 阁主微微摇头,道:“樱冢阁只是行大义之事,令弟向天借的十年阳寿,早该还了。” 那人沉吟片刻,道:“还需娘娘再借我一条命。” 话落,身前之人拂袖,袖中滑落几片干枯樱花,殷红如凝血,飘落在信笺间精绝国的火漆印上。 阁主走后,婉贤皇后召见梅寒雪。 月光漫过梅寒雪颤抖的指尖,泛起珍珠般凄艳的冷光。她接过那粒药丸,目中含泪,叩谢娘娘恩典。 笔尖朱砂忽地一颤,在洒金宣上洇出一残墨,染坏了那个极好的“停”字。 柳青竹动作一顿,瞬间清醒过来,腿间一片凉丝丝的,看上去是抹了药。 柳青竹眨眼,缓缓吐出两字:“很好。” 闻言,柳青竹眼睫轻颤,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 柳青竹瞥了一眼钥匙,一时没敢接下,而是问道:“什么差事?” 听见这个名字,柳青竹有一刻的怔忡,良久,她才听见自己轻声道:“记得。” 柳青竹望着相撞的铜匙,恍然想起秋蝶被捕时,发髻上震颤的蝶钗,她思索一阵,抬起手,迟疑地接下。 “待你回来,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月光从叁寸见方的气窗漏进来,正巧照在那具布满鞭痕的躯体上。凝成紫痂的血珠沿着足尖往下滴,在青苔遍布的砖面砸出暗红花纹。铁牢之外的瓷碗中,蒸腾的热气里浮着几片枯槁的人形何首乌。 看清她身上的伤势,柳青竹心中生出一丝不忍,将伤痕累累的身躯扶起,要为她脱衣。 柳青竹心下一惊,却故作镇定道:“我要为你净身。” 柳青竹舀起半瓢温水。当第一滴水珠落在肩头时,秋蝶闷哼一声,不觉蜷起了脚趾。,腐坏的衣衫黏在伤口上,柳青竹用皂角泡出滑腻的汁液,清理着她身上还算干净的皮肉。 正擦拭至最后一根脚趾,秋蝶忽然剧烈咳嗽,喷出的血沫在裙裾上落梅点点。柳青竹吓了一大跳,手肘不慎碰翻了瓢水,血腥味泼了满身。 柳青竹怔怔,肩上忽然落了一片梅,耳畔落进秋蝶最后的话语。 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