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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活 第532节(2 / 2)

这可是件大事,章叠翠目瞪口呆,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如果这和她无关,她立刻就能划拉出好些道道,分析着这是多么势在必行的决策,随着南洋地位水涨船高,知识教必然越来越受到六姐重视云云……可由于借调出去的竟是她自己,一时间她也做声不得,只能听着主任神秘兮兮地对她说:

“你的弗朗基语说得很好,我私下给你透个底,很大可能,你会被安排往黄金地支援!”

“小章,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实话和你说吧,黄金地是未来二百年的战略重心,那李魁芝,别管他多烂泥扶不上墙,只凭着新生镇第一任镇长的身份,就够他名垂青史的了——他也就到这一步就尽够了,黄金地的督抚,他是无论如何都胜任不了的。你是从秘书班出去的人,我也是盼着你努努力,如果能把这个位置攥在手中——那……你可就是黄金地的第一任女统领,如眼下的南洋总督一样,虽然没有裂土,但也算是一人之下,无冕之藩王了……”

第1119章 应势而动

“回来了?小章的思想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强颜欢笑呗,难道她还能不去啊?这会儿一退缩,秘书班都待不下去,想想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呗。”

谢芳的语气也有些无奈,“哎,也是没法子,秘书班不能不出人,这是要表态的事情,不但要出人,还要出两个,如此,其他衙门才会真正重视起来,舍得把骨干借调出去,否则,他们派点不咸不淡的人选出去,坏了黄金地、南洋的局势,岂不是误了大事?要不是这样,我也舍不得把小章借出去的,这孩子有前途,又是临城县的嫡系,我还看好她将来接我的班呢!”

“她去了黄金地,前途也不会差的,远是远了点,但事权一下就扩大了不少——”

谢先生话说到一半,见谢芳微微摇头,就会意地收住了话头,“是个小富即安的性子?”

“政治上没什么野心,不然,也不会在这个岗位上一做就是多年,还这么谨细了。”

谢芳吐了口气,在餐桌后方坐了下来,先扭脸看了看客厅的摇篮,这才继续说道,“也是因此,我觉得挺对不住她的。他们这批借调出去的祭司,现在也只是走了第一步,能不能回来,回来后怎么任用,都还没有定论。只能说到时候,我要是能说得上话,尽量为她争取争取吧!”

“这么说,也还好她本来就没什么想法了,这要是个先往上走的,咱们可就把人往死里得罪了。”

“可不是这个理?也就是因为这,才选了她……唉,四处都是缺人的时候,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天下都要大乱了,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也不是说咱们在羊城港就能高枕无忧的,一样也跟着受影响——人走了,新人补不进来,多出来的工作量就得靠我们去分摊了。”

这两夫妻一边聊天,一边默契地吃起了夜点,谢先生从厨房里端了一碗青菜鸭汤粉,放到谢芳面前,又换了干净筷子,为她搛了一小碟泡萝卜,再挖一勺酢辣椒,就算是齐全了。听了谢芳的话,他眉头微皱,“这么说以后加班还得更晚了?就现在,随随便便都闹到下半夜,再要是加班,你们都别回,就在办公室过夜得了。”

“还真别说,没准之后就得这么着才能把活干完。”

谢芳也是有些无奈,“中书衙门的活,哪有这么容易递补上来的,怎么着也得忙个两年吧。再说,你也知道我们职位特殊,对政审分也有要求,这几年都是尽量找老地嫡系女孩儿——可说破天了,合适的也就那么一点儿底子,这几年这里要人、那里要人,都支应完了,要再找到合适的真不容易。”

这是实话,这几年来,羊城港的物资供应还好,至少在谢芳家里,不会太感局促,但就是工作上,人力的捉襟见肘,是一个恒久的烦恼。如果标准不变,如今已经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死局了——秘书班这里,接触的都是各地的机密资料,从一开始只有吴小莲一个机要秘书开始,一直发展到现在,一直就有两个无形标准:第一,必须是嫡系,第二,最好是谨慎的女孩儿。只有这样,才能让六姐放心任用,不必担心泄密。

随着买地的发展,嫡系的标准当然也是逐渐扩大的,一开始吴小莲当秘书的时候,只有彬山女娘有底气说自己是底气,可二十多年后的现在,章叠翠也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老地嫡系了——她是临城县人,章姓也是在临城县世代居住的大姓,章叠翠还在襁褓中,就进入买活军的管理了。

谢芳是彬山收养的第一批孤儿,出身比章叠翠更纯正一些,秘书班还有一些榕城府的女娘,她们的进入,也意味着秘书班对‘老地嫡系’的认定,放宽到了福建道全道,这个地域认定,肯定不是秘书班私下敲定的标准,可以讲,在中枢衙门里,这是一道普遍的门槛,很多涉密岗位,都是用这个标准来衡量的,只是有些岗位不太会局限于仅使用女娘而已。

随着涉密岗位的增加,可以想见,被圈定在标准中的吏目,会以极快的速度被选拔出来,投入到各方面的岗位上去使用。以如今的局势来说,这批人力资源率先告竭,也是自然的事情了。谢先生托腮坐在妻子对面,有些遗憾地道,“确实,组织部的袋底儿都不知道抖了几次吧——这可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一方面无人可用,一方面,又有人只能干看着,啥也干不了!叫人心里和熬煮了似的着急!”

谢芳能在吴小莲之后,坐稳主任这个位置,当然不是简单人物,闻言,她立刻敏感地看了丈夫一眼,似笑非笑,“怎么,你这是起心思了?真是看着忍不住着急,还是说,在家带孩子带得够了?”

“孩子有什么带够了的,就鼻嘎大,她能累着我什么?”

谢先生也不瞒妻子,大概也是因为孩子生了,夫妻关系更加稳固,本身吏目也不提倡随意离婚的缘故,虽然彼此强弱对比明显,但他说话也比较随意。“就是原本大家日子都好过,蒸蒸日上的,那谁不想躲个懒呢?能高攀个大官,过轻松的日子,谁都愿意啊。”

“这几年,气候都这样了,世道也乱起来,那总觉得,既然我能做,就想着帮一把呗!又的确是缺人——就因为老规定,不能出面,也挺没意思的。也不单单是我,就我那些老战友,当时那也都是优中选优,挑选出来的,平时浪费了也就浪费了,这会儿都是缺人的时候,都要从中枢挑人去借调了,难道还硬把我们这批人憋死在什么教师、会计的岗位上啊?”

谢芳和她先生,算是很典型的买地高层官吏婚配了——谢芳还在秘书班做秘书的时候,进进出出就常和当时在仪仗队服役的谢先生打照面了,彼此都有一定的印象,她先生呢,人才中不溜秋,在普通人里是出众的,可到了仪仗队一比,就显不出什么了,在六姐面前根本没留下什么印象。

他自己也知道,雀屏中选的美事儿,多数轮不到他,不过,能趁此机会,结一门好亲也是不错。再加上谢芳也正当年,在六姐颁布了‘典范’之后,往自己的年纪一对,起了成亲的心思。两个人多碰了几面,都感到对方很合适,也就这么着把日子给过起来了。

而且谢芳有一点是很幸运的,她成亲得早,孩子也生得早,赶在那年江南大雹灾之前休了产假,这样,等她回来上班没多久,原来的秘书班长就被提拔调派出去了,谢芳因为已经生了孩子,而且丈夫顾家,可以多加班,工作表现也一向优异,就这样给她提拔到了班组长的位置上,算是进入了一个晋升的快速通道。

和丈夫感情是好的,孩子也有了,事业蒸蒸日上,她虽然不比章叠翠大几岁,但两人的生活完全两样,谢芳还是属于有一定野心的吏目,因而对丈夫的心思便很敏感,上下看了丈夫几眼,冷笑道,“你这是又见了什么狐朋狗友,被撺掇着来当枪使了?”

“你想考吏目,倒是可以的,离婚就行了,按我现在的级别,倒不至于到离婚了你也考不了的地步。只是你要仔细,有这样的念头,你就得早些离了,别明日我万一也被提拔上去,你离婚了也没法考,那我倒耽误了你的前程——竟成了我的罪过!”

她也是历练惯了的,这边排揎丈夫,那边丝毫不影响她稀里呼噜地吃米粉,脆爽的泡萝卜,那股子酸味儿好像全都泡到话语里了。“你要是定了心意,明早我就请个假,下午咱们往民政处跑一趟,离婚条件反正也都是婚书里约定好的,你自己好好想想,明早起来给我一句准话就行。”

“这都说到哪里去了!我也就是感慨几句罢了,怎么就扯到离婚上了?”

和买地这些一等一霸道尖酸的女娘结婚,是要让出一头地的,得拿出伺候上官的劲儿来,受着那阴晴不定的脾气,有唾面自干的涵养。在工作中不顺心,回到家里借故发脾气的情景,平时也是多见。谢先生倒不觉得受辱,笑着赔了几句不是,就要去收谢芳吃完的碗,谢芳挥开他的手,扬起筷子指着他道,“这事儿要是你自己翻腾的小肠子,那也罢了,倘是你受了他人的鼓动,那我就真忧心了,你连这点脑子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怎么入选仪仗队的,别带累了我闺女的脑子!”

谢先生忙笑道,“我哪会和人去嚼这个舌头?这就是一点想头罢了——其实我们本来平时也要去里坊里帮忙,做个表率的,就是领个职务那又如何了?无非是不提升罢了,我真是想着如今正缺人,为何放着这么多人口不用而已,虽说也有考量在,但,事急从权么,眼下缺人都到这份上了,再去想那些穷讲究,岂不是和敏朝一个样子了?”

谢芳看他说得真诚,也消气了,又告诫他道,“如今我在这位置上了,处处都要小心,什么事宁可只有慢别人几步,没有抢在头里的。你的这个想法,也不要和任何人议论。”

连自己的丈夫都是如此想了,相信不论出于什么由头,官员家眷中愿意出面分忧,不再甘心闲住的人是有很多的,谢芳心里记了一笔,要向六姐汇报此事——对于这种想法,她说不上赞成不赞成,其实的确,大多数官员家眷都没有从事政务,以如今人力紧缺的形势来说,是很大的浪费,毕竟他们多数都有相当的教育背景,个人素质也算出众。

但话又说回来了,谢芳也很满意于现在的家庭现状,如果丈夫也出去做事,孩子谁来看,这就是个问题,她似乎也更愿意维持着现下有个贤内助的局面。

“内眷不得从政,这规定会不会更改,就看着六姐家那位先生就行了,你一句话都不要多说。”

这也好,那也好,最后的决策就是静观其变,绝不发声。谢芳叮嘱到这里,突然又有些狐疑,瞄着丈夫问道,“你和那位是同期,平时也还算能说得上话,现在还是同事——你今日说的,是不是他的意思?”

“这可就真真冤枉了,我是体育老师,他是物理老师,你也知道,孩子出生后,我就是半日的工,平日里在操场打转,他也是,成亲之后,上了课就走,也很少和人搭腔,我们上哪聊这个去?”

谢先生连忙为自己叫起撞天屈来,谢芳这才稍释猜疑,心道,“是自己浑说几句还好,如果是那位主夫的意思,这可就是政治事件了,非得小心处理不可。”

她这里被几句家常闲话,勾得心事重重,谢先生却不以为然,收了碗筷又去给女儿喂夜奶把尿,给谢芳烧水洗漱,一边忙,一边嘀嘀咕咕地抱怨谢芳为人严肃,动不动就上纲上线,叫人越发不愿和她闲谈。

嘴上抱怨不停,手里是不闲着,忙了一大圈,夫妻歇下时已经是下半夜了,谢先生第二日起得比谢芳早,拾掇了女儿,又出去食堂打了早餐回来,谢芳起来洗漱好时,丈夫抱着牙牙学语的女儿,已经坐在桌前吃早饭了。

她一天也就这时候能和女儿亲香一会儿,今日因为心里有事,亲了女儿几口,三两下喝了一大碗豆浆,往嘴里塞了一根油条,半个肉粽,确保一早上都不会饿肚子了,便推了自行车,偏腿而上,大概五分钟车程到达办公室,比平日还早了十几分钟。

六姐这时候当也是在用早餐,谢芳寻思着早点进去做汇报,如果主夫不在,还能提一提内眷的思潮。她在秘书班是有个优势,毕竟是六姐近人,有什么事都能随时沟通,不必层层转达,在这一点上,连调任后的吴小莲都很羡慕她。

存了这个心思,她往办公桌上去取简报时,脚步就比平时迈得快了,进门时情报员还没走,正和昨夜值班秘书交谈,两人面色都很严肃,谢芳一见,眼前就是一黑:这景象她太熟悉了,过去几年内,多少大灾、大变基本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被送到秘书班案头,然后谢芳就要把噩耗带去六姐办公室,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会议、加班,跑断腿的传达……

“怎么了?!”

她几乎是喉咙里挤出的干渴声音——拜托真别再来什么大灾大疫了,再来一次,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您来得正好——还好您今天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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