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大,却恰恰好能让外面那无动于衷的人听见。 小玉瓶一阵“咕噜咕噜”地滚过来,付祂向前倾身,握住那个小玉瓶。 那人明显僵住了,她有些艰涩地开口,矢口否认:“你认错了,我不认识什么荆沅。” 见被认出来了,荆沅索性缄口不言,任由付祂两个名字颠来倒去地唤她。 夜半时分,四下无人,几个狱卒相约着去吃酒,一人上前拍了拍荆沅瘦削的肩膀:“一起吃酒去啊。” “切,还以为多有来头,不过是中原贱婢的野子。还真以为高人一等。”那几个狱卒渐行渐远,不堪入耳的话却一字不落地钻进了荆沅耳中。 付祂抱膝坐在干草席上,沉默地注视着她。 比如那场大火,比如身在他乡,再比如面目全非。 虽说已经开了春,夜间的风还是有些凉。付祂只穿了一件单薄破败的囚衣,陡然被冷风灌了满袖,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遮眼的黑暗中,落针可闻的寂静中,付祂清晰地感觉到了胸膛中不可名状的跳动,一下比一下剧烈,仿佛要破壳而出。 那是一双清澈见底,婉转柔和的眸子。 付祂强忍着泪意,她有些哽咽道:“那你还要骗我?” 若不是她几蹈险境,她也不会就这么不加掩饰地站在她面前,将自己的所有难堪与肮脏也一并暴露无遗。 “化成灰我都认得你。”付祂的声音闷在她的怀中,有些心疼地,她伸手摸上她的脸。 手下的皮肤凹凸不平,像是错落的丘陵。光是闭眼都能感受到这张脸的主人面庞的狰狞可怖。 “如果我说不疼,你会信吗?” 皎洁的月色透过四方小窗洒进来,落在荆沅柔顺垂落的青丝上。她低着头,忙着躲避付祂探寻的视线。 不论是初次见面,还是未州再婚,都是月圆之夜,都是如今夜一般似梦还真的月色。 “看看我吧。”像是小声的哀求,又像是久别重逢诉说的苦苦思念,付祂回抱住她。 失去刘煜的这些日子里,就像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就连灵魂也在那一场大火里焚烧殆尽。 荆沅终于抖了抖,颤颤抬起脸来。她闭着眼,月光轻柔地洒落在她脸上,将那些无法诉之于口的隐痛一览无余。 荆沅闻言,没开口,只是睁了眼,那双死寂如深潭的眸又焕起了星星点点的光芒,下一瞬,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下次不要再不告而别了。” 齐扶枝倚柱而立,目光沉沉地落在桌案上,又似乎在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