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亚瑟一世已经吞下了法兰西西部沿海的大量土地,但这里同意大利毕竟不接壤,因此他们只能在辗转来到热那亚见面,时隔多年,乍见对方确实有物是人非之感:“好久不见,国王。”凯撒·波吉亚感叹道,“在我们分别时,你还只是威尔士亲王,而现在你已经成为了欧洲举足轻重的君主,好运接连眷顾你,过去如此,未来或许也会。”
“而你也快要成为国王了。”亚瑟说,“好了,我们都知道婚约只是一个借口,更重要的是那不勒斯的问题,美第奇家族和查理五世想要借此打击你在意大利的统治,斐迪南三世可能也会参与其中,这是我们最害怕的局面,毗邻意大利的大国再次对意大利产生兴趣,从而介入意大利战争中,如果对手只有查理五世,你可以通过切断他的金援迫使他退兵,但如果是西班牙也介入进来局面就不同了。”
“他们从远洋贸易中运来一船又一船的财富。”凯撒·波吉亚不无酸涩道,自新航路开辟后,地中海贸易便开始衰落,而西班牙和葡萄牙近年来甚少涉足欧陆纷争的行为令其在财政上更加宽裕,而金钱无疑是现在的查理五世最需要的。
“没有火/炮保卫的宝船迟早沦为强盗嘴里的肥肉。”对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富裕,亚瑟倒没有什么嫉妒情绪,和他们本可以拥有的财富相比,现在还没有进行全球航行的西葡所得到的并不算多,而由于他们的保守主义,近年来他们对海军发展也兴致缺缺,或许他有生之年便能兑现他当年在凯瑟琳的嫁妆条款中留下的先手,“斐迪南三世介入那不勒斯的意愿并不强烈,他在西西里岛的统治还算稳固,而且他并不是西班牙内部唯一一个决策者,意识到不能从战争中获得足够收益后,他会收手的,至于查理五世,他面临的麻烦并不止债务,你听说尼德兰的事了吗?”
“新教徒暴/动了。”恺撒·波吉亚道,他一开始对路德派表露支持不过是投机行为,他全然没有想到这个教派会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产生如此广泛的影响力,这一点或许马丁·路德本人都始料未及,他反对教廷,但并不赞成以暴力形式完成对教会的重塑,他已经与瑞士的新教徒割席,但对已成气候的新教徒团体而言他本人的态度已经不重要了,“你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吗?”
“不只是我要利用这个机会,我还要想办法让弗朗索瓦一世也介入尼德兰的事务中,等他被尼德兰事务吸引了注意力,波旁公爵也可举起反旗,我会全力资助他。”他停顿片刻,“我们都知道利奥十世是怎么当上教皇的,宣布他贿选,或者索性送他见上帝,他怎么登上教皇的位置就怎么把他拉下来,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一些令人遗憾的意外也很正常,对一个统一的意大利来说,有些碍眼的人物确实太讨厌了。”
“确实。”凯撒·波吉亚精神一振,在他刚刚重返意大利时,他需要通过怀柔手段对意大利的邦国进行分化和拉拢,但在他自己的军力和势力都足够稳固的情况下他也是时候给意大利来一场大清洗,和美第奇教皇的战争就是借口,“这是个宏伟的计划,如果能够成功,我将成为意大利国王,对您的帮助,我始终感恩于心,并揣摩如何回报。”他微带试探地问,“除了想要一个独立的、不被其他大国染指的意大利以外,您还想要什么,总不会是想要让您的妹妹成为意大利王后吧?”
“玛丽已经结了两次婚,如何选择她未来的人生是她的自由,我想要安排的是我的女儿玛丽。”亚瑟道,“不论您生前的事业多么宏伟,最后继承您王冠的都是您的外甥,而您不打算把您的女儿从修道院里接出来嫁给他了,对吗?”
“这是卢克蕾齐娅的心愿。”凯撒·波吉亚低声说。
凯撒·波吉亚和他的妻子纳瓦拉的夏洛特只有一个女儿露易丝·波吉亚,在凯撒·波吉亚原本的安排里,他想让他的女儿和妹妹卢克雷齐娅的儿子,费拉拉的继承人埃尔科莱·德斯特结婚,从而让这对夫妻长久地统治意大利的大部分领地,但人算不如天算,也许是因为近亲通婚的缘故,这对夫妻结婚后始终没有健康的孩子出生,并且埃尔科莱在1518年不幸因为狩猎事故去世,令凯撒·波吉亚的安排完全落空。
凯撒·波吉亚本来打算找教皇申请特许,希望露易丝·波吉亚能够和卢克蕾齐娅与费拉拉公爵的另一个儿子伊波利托·德斯特结婚,但卢克蕾齐娅不愿再让侄女继续忍受生育的痛苦,也不想要自己的儿子迎娶兄长的妻子,因此非常反对这个安排,甚至在临终之前仍然苦苦哀求兄长,凯撒·波吉亚最终同意了妹妹的心愿,将自己的女儿送入修道院给她大量资助以令她保持优渥的生活,并将伊波利托·德斯特立为自己的继承人。
伊波利托·德斯特至今未婚,起初是因为他作为次子一直按主教的标准培养并无联姻计划,后来则是因为意大利的统治者对凯撒·波吉亚的统治存在顾虑,尤其在尤金五世去世之后。虽然对他们的同盟关系很有信心,但凯撒·波吉亚对亚瑟居然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外甥还是感到有些难以置信:“许多人都想要向您的女儿求婚,您为什么会选择我的外甥?”
“因为我并不想将我的女儿嫁给她的表亲或者其他可能与英格兰为敌的国家,亦或是什么贫困的小国,环顾欧洲,没有哪里比意大利更合适了,为了我女儿的未来,我也会全力扶持您在意大利坐稳位置,这样我的女儿才能获得永久的荣耀,而且,我可能需要提醒您一件事,我并不打算让我的女儿做意大利的王后,我想让她做那不勒斯的女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女王?”凯撒·波吉亚一怔。
“对,查理五世宣称他有权继承原西西里王国的土地,可他的继承权来自阿拉贡王室,阿拉贡的王室后裔不止他一个,这个时代我们不那么讲究规则,可大多数时候,我们还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我为我的女儿争夺王位,我的女儿和你的外甥结婚,最后整个意大利都将由他们的后代统治。”他朝凯撒·波吉亚露出一个微笑,“这是我们都乐于见到的,不是吗?”
这确实是他乐于看到的,他可以笃定他将在此后的战争中得到亚瑟一世无私的帮助,而他的外甥总要娶妻,有个出身高贵的妻子会令他的统治更加稳固,只是......“您确定要为您的女儿争取一个王国?”他仍对此有些迟疑,“如果只是害怕她被卷入纷争,或者生活不够优渥,您大可给她在英格兰找个富有的丈夫。”
“留在英格兰,她一样会卷入纷争中。”亚瑟说,他眼里笼上一层复杂的阴霾,“何况,我女儿值得一个王国。”
第67章权力
在弗朗索瓦一世为南部的夏尔三世摩拳擦掌,想要武装夺取波旁公国时,他忽然收到了尼德兰新教诸侯的求助,希望他能够帮助他们从查理五世的暴/政之下解脱出来。
弗朗索瓦一世本人对人文主义颇有兴趣,但并不像他的姐姐前纳瓦拉王后一样同情新教徒,面对在欧洲存在感越来越高的新教思潮,他更多地只是将其当做外交工具,毕竟为了法兰西的利益他连奥斯曼帝国都可以联络,况论是连“异端”之名都没有坐实的新教徒。
尽管查理五世的姑姑奥地利的玛格丽特竭力以个人魅力维系哈布斯堡家族对尼德兰的控制,并且在自己的宫廷中供养了不少人文主义者,但查理五世在那场大战留下的财政危机即便有了美第奇家族的帮助也难以在短期内弥补,何况他还踌躇满志地想要进军意大利,因此不论是尼德兰还是德意志东方的匈牙利和波西米亚他倒是手下留情,这几年都深受苛捐杂税影响,以至于不堪重负,这也是崇尚简朴礼仪、廉洁教会的新教能够在查理五世的领地快速流行的原因。
查理五世所面临的财政危机弗朗索瓦一世同样面临,只是由于瓦卢瓦王室掌控的王室领地较多、他对国家的掌控力也更强哪怕是经历了几番动荡之后,因此他非常乐意在此时对尼德兰伸出援手,尤其是在他得知亚瑟一世以他和查理五世的亲戚关系婉拒了尼德兰的求援后。
虽然事实上亚瑟一世和查理五世已经没有互信基础,但明面上的面子还是要做的,在弗朗索瓦一世公开支持尼德兰的新教徒暴/动时,亚瑟一世及时将这个消息汇报给查理五世并从加莱抽调一部分海军帮助查理五世,这也令查理五世对姨父的印象稍微缓和了些。
在对弗朗索瓦一世的声讨方面,查理五世强调弗朗索瓦一世和新教徒联盟的行为,而亚瑟一世则强调弗朗索瓦一世对封臣权益的践踏,奥地利的玛格丽特也利用自己杰出的外交手腕将弗朗索瓦一世和引狼入室的新教徒定义为危害国家的恶魔,使银行家和中立贵族能够摒弃前嫌站在查理五世一方对抗入侵者。
在弗朗索瓦一世和查理五世陷入僵持后,南部的夏尔三世也举起反旗,公开反对巴黎高等法院的裁决并宣称自己是唯一的波旁公爵,弗朗索瓦一世闻言气急败坏,尤其是他得知英格兰和布列塔尼也在全力支持夏尔三世后,他事实上处于腹背受敌的状态。
南线的战事缓解了查理五世在尼德兰的压力,而针对那不勒斯的继承问题,1524年6月,英格兰的亚瑟一世和实际统治意大利的瓦伦蒂诺公爵签订了盟约和婚约,他借助自己妻子的血统为女儿玛丽公主宣称那不勒斯王位,并将她许配给瓦伦蒂诺公爵的继承人伊波利托·德斯特,商议在玛丽公主年满十八岁后成婚,借着波旁公爵叛乱打通自法兰西南部前往意大利通道的机会,他还一次性向瓦伦蒂诺公爵支付了二十万杜卡特的嫁妆并提供了大量先进的军/火武器。
拿到这笔厚礼后,凯撒·波吉亚直接将矛头对准了美第奇家族,碍于和美第奇的盟约与利奥十世的压力,查理五世向亚瑟提出了抗议,亚瑟的回应则是直接撤回了加莱的海军,将尼德兰的海岸线全部暴露在法兰西的攻击范围内。
尼德兰的暴/动几番阻碍了查理五世南下意大利的计划,这令斐迪南三世多少有些不耐烦,在几番拖延都等不到兄长南下后,斐迪南三世终于忍无可忍,决定自己出兵意大利,他知道他这个决定会面临国内的压力,但他没有想到第一个反对者会是自己的母亲,向来极少主动过问政务的胡安娜女王在得知次子打算和外甥女抢夺那不勒斯王位后罕见地震怒,她以女王的名义公然反对进攻意大利,并威胁如果斐迪南三世执意如此,她将废除他共治者的身份。
尽管在成年之后已经正式加冕,但斐迪南三世的所有命令都需胡安娜女王签字批准,名字次序也在母亲之后,大多数时候,胡安娜女王都不会对送到她面前的文件有多余的意见,除了这一次。
斐迪南三世不明白母亲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传言中她十分爱他的父亲,可这样的爱似乎并没有转移到父亲的孩子身上,除了最小的妹妹凯瑟琳,她很少表现出对子女的关爱,她关心远在英格兰的妹妹和外甥女还多一些,对于他,她有时也会做出一些她认为可以彰显她“母爱”的行为,在他批阅公文时突然出现摸一摸他的头,给他送来一些既不适合他对他的孩子又过于艰涩的书籍,或者大张旗鼓地宣称她要送给他一份珍贵的礼物,结果却是带着他来到外祖父母和父亲的陵墓前祈祷数日,并告诉他她已经给他选好了一个位置合适的墓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有些时候,斐迪南三世觉得他似乎可以理解外祖父对母亲的做法,她不像个女王,她不懂该如何做女王,将她关起来与世隔绝似乎是对所有人都好的主意,可胡安娜女王大多数时候并不会干涉他,她甚至会在他面临困境时用自己的方式维护他,在她还活着的时候,他并不能从她手中名正言顺地接过王权,他需要借助母亲的名义统治,于情于理,他都没有囚禁母亲给自己留下一个话柄和攻讦借口的动机,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他尽可能地配合胡安娜女王上演西班牙人喜闻乐见的“母慈子孝”。
很多时候,他觉得这并不难,即便只是出于认为自己有必要扮演一个慈爱母亲的必要,胡安娜女王也不会公开反对他,在拜访母亲前,斐迪南三世一度以为他可以说服她,但这一场她异乎寻常地固执,他只能耐着性子安抚她道:“亲爱的母亲,意大利的利益对我们很重要,我知道您对我的姨母和表妹有着深厚的情感,但您的个人感情不应该妨碍西班牙的利益。”
“我正是为了西班牙的利益!”胡安娜女王极其强硬地回应道,“你外祖父母的伟业是统一了西班牙,西班牙人的愿望是和葡萄牙一样享用他们从新大陆获取的财富,而非卷入欧洲持续的纷争!法兰西是敌人,所以我们可以从他们手里抢回纳瓦拉,英格兰是朋友,所以我们不应该对抗他们!查理,我知道你是因为查理的原因才想要进攻那不勒斯,可西班牙人不喜欢尼德兰人,曾经是你父亲,后来是查理,跟他们扯上关系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她忽然大惑不解地看着斐迪南三世:“何况,那不勒斯本就是你外祖父交给他侄曾孙的,他的侄孙没有孩子,那为什么不转交给他外孙女呢?他不是很喜欢玛丽吗?斐迪南,你外祖父最疼爱的就是你,你要罔顾你外祖父的意愿吗?”
“不,母亲,不是您想的这样。”斐迪南三世只觉头疼欲裂,他不知道该怎样向母亲解释外祖父将那不勒斯交给自己的侄曾孙只是为了和法兰西缓和关系并预防他的父家染指此地,而同英格兰的同盟在最大的敌人法兰西渐露颓势的情况下也不再有从前那么重要,相反,英格兰的海军也非常强盛,他们很可能成为他们在新大陆的竞争对手,等欧洲的□□面足够有利于英格兰的安全后他们就很有可能将目光放向海洋,他只能徒劳地试图劝说母亲,“外祖父一直将那不勒斯看做是他的领地,如果让波吉亚的私生子统一了意大利,我们在西西里岛的权益也很难获得保障,更况论履行天主赋予我们的使命,对抗巴尔干和小亚细亚异教徒并光复耶路撒冷,我和哥哥想要插手意大利正是出于对外祖父遗志的践行......”
“查理说他要帮助你,可他的军队在哪里?即便他发自真心做出了这个承诺,他也并没有践行这个承诺的能力!而且你们没有你们外祖父母的能力,你们不应该肖想击败奥斯曼帝国、收复耶路撒冷这样伟大的目标,我管不着查理,但我可以管住你!”胡安娜女王仍然固执地道,“不要去意大利,我才是女王,我有权利按照我的意志决定国家的方向,议会也站在我这边!如果你执意想要越过你母亲的意志去对抗你的姨母和表妹,那你也别做这个国王了!”
她拂袖而去,而斐迪南三世呆怔在原地,感受到深深的无力和颓唐。这不公平,他想,他知道哪个选择有利于西班牙,却因为母亲和短视的议会无法实践,可他偏偏没有办法反抗,因为他所依仗的权力恰恰来自于他的母亲。
第68章前兆
“你在看什么,爱德华?”
当听到玛丽的声音后,威尔士亲王下意识抬起头,而玛丽已经看到了他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她紧紧盯着他手里的书,威尔士亲王有些迟疑,但他还是将手里的书递给玛丽,“勒妮送给我的书,你也对这些内容感兴趣吗,伊莎贝拉?”
“你在看异端的书。”玛丽的声音已经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而威尔士亲王皱起眉头,仍然试图好言好语地和妹妹解释道,“路德派的教义并没有被宣判为异端,父亲说利奥十世对其提出抗议不过是因为路德破坏了他敛财的需要,无休止的奢侈并不是圣座应该保有的美德。”
“圣座是上帝在人间的代表,他的旨意意味着天父的意愿,何况那个德意志人宣称《圣经》可以翻译,要求修道院交出教产,甚至主张神父可以娶妻,如此离经叛道的言论还不足以成为异端吗?”
“可有些神父的生活确实太过奢侈,一些耗费过大的祈祷方式也没有那么必要,这些财富本可以让更多的人过上好的生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将手里的书递给玛丽,“你的偏见太深了,伊莎贝拉,也许你应该读一读这些书......”
“我不会去读魔鬼的书籍!”玛丽忽然吼道,她拍掉他手中的书,瞪着威尔士亲王,目光愤怒中带着哀伤,威尔士亲王心一紧,他忽然觉得妹妹好像变成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爱德华,我恳求你不要受你未婚妻的蛊惑,不,她也是被蛊惑了,她被伊甸园的蛇果迷惑而遗忘了谁赐予了她高贵的身份,我们所拥有的幸福生活是上帝给予的,作为天主教徒,我们应该抵御一切异端邪说对天主尊严的冒犯,供奉上帝的财富应该留在上帝那里!”
“你真的应该去那不勒斯了,伊莎贝拉。”难得的,面对妹妹的愤怒,威尔士亲王并没有服软,他用一种怜悯又不解的目光看着她,那样的目光似曾相识,爱德华,另一个被她称为爱德华的兄弟也曾这样看着她,或者是另一位凯瑟琳王后,母亲侍女的女儿,她怜悯她的处境却不认同她的信仰,“你应该去看看意大利的商人和神父是如何醉心享乐,罗马又是如何奢靡腐朽,真正冒犯天主尊严的是这些以上帝之名巧取豪夺的神父,而不是你口中的异教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书,而后转身离去,望着他的背影,玛丽忽然感到一阵晕眩:难道英格兰注定失去天主庇佑而被异端统治吗?
“伊莎贝拉,你在吗?”
当听到凯瑟琳的声音后,玛丽从被子里抬起头,看到凯瑟琳提着灯站在她房间门口,仿若圣母的立像。凯瑟琳走了进来,点亮了玛丽床头的灯,而后将女儿抱在怀里:“你和爱德华吵架了吗?”
“他已经被他妻子迷惑了。”想到威尔士亲王,玛丽心里便涌现出深深的痛苦和悔恨,法兰西的勒妮是个著名的新教徒,她早该想到的,在父亲想要让她和爱德华订婚时她就应该阻止,她仰头看着母亲,泪流满面道,“我们的幸福不是天主赐予的吗?因为我们虔信天主,天主才赐予您忠贞的丈夫和健康的儿子,我才能作为父亲宠爱的女儿生活,当冒犯天主的人出现时,我们应当坚决地捍卫天主的尊严,否则上帝会收回他曾赐予我们的一切!”
“你为什么会担心失去现有的一切呢?爱德华已经成年,马上就要结婚,你父亲也不可能背叛我们。”
“是吗,母亲?”玛丽哀伤道,凯瑟琳心一紧,那样的悲伤和痛苦太真实,仿佛曾经真实地发生过一般,“如果您和父亲没有孩子,或者你们只有我一个女儿,您还会像今日一般得到丈夫的疼爱和国民的敬仰吗,不论您的出身多么高贵,品德多么高尚,您都无法留住丈夫的爱和王后的尊位,正是因为您的虔诚和坚贞上帝才赐予我们如今的幸福,我不能看着那些新教徒毁掉我们的一切......”
“你在胡说什么,伊莎贝拉?”凯瑟琳反而平静下来,她轻抚着玛丽的头发,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甜蜜的微笑,“我和你父亲结婚五年后才生下爱德华,那之前,我曾经担心过我不能生育,那个时候你父亲便说过如果我们只有女儿,他也会全力支持她成为一个好女王。”
“父亲真的这样说过吗?”玛丽止住泪水,将信将疑地问。
“当然,你可以问问他,何况即便你有了兄长,他还是想要让你成为女王。”她握着玛丽的手,“爱德华会成为英格兰国王,而你会成为那不勒斯女王,等意大利和法兰西南部的战争结束,你也可以动身前往那不勒斯了,别哭了,你难道想让那不勒斯人第一次见到你便是哭泣的样子吗?”
玛丽终于点点头,将头重新埋在被子里,凯瑟琳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玛丽还好吗?”看到她回来后,亚瑟从床上抬起头问她,凯瑟琳脱下鞋,上床依偎在他怀里,“她现在还好,不过我刚来的时候她在说胡话,我险些以为她病了。”
“她说了什么?”
“她说如果我们没有孩子,或者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就会失去丈夫的疼爱和国民的敬仰,无法留住王后的尊位,真荒谬,亲爱的,你会这样做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不会。”亚瑟极快地否认道,凯瑟琳注意到他的手不安地抬起又放下,最后才重新垂下,握住她的手,“我们应该给玛丽安排一些历史书籍,晦涩些也好,至少让她少一些胡思乱想的时间,她马上要成为女王了,她应该学会在人前掩饰自己的喜好,关于新教徒,她也可以适当转变一下态度,他们不是圣人,可也不是魔鬼。”
“爱德华已经快成为一个新教徒了。”凯瑟琳半开玩笑道,“也许我们也应该加强一下对他的教育和引导,以免让伊莎贝拉觉得我们厚此薄彼?”
“这不是坏事,让一个顽固的天主教徒学会宽容难度远高于让一个新教徒统治天主教国家,他们都是天主的信徒,他们不应该因为教派的差别彼此厮杀。”
“所以你也不反对爱德华被视为一个新教徒国王吗?”凯瑟琳一怔,她情不自禁攥起手指,“你认为这些新教徒可以登堂入室,乃至于取代天主教徒的地位吗?”
“他们不应该取代天主教徒的地位,这会破坏政治的平衡,但如果有必要借用他们的力量打击教廷对英格兰的控制,我会这样做。”看到凯瑟琳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他又出言安慰道,“这是必要的手段,你的父母也没有在攻下格拉纳达后立刻驱逐所有异教徒,不是吗?”
“是的。”凯瑟琳勉强道,但关上灯后,她还是下意识心里打鼓,她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进入1525年,意大利和法兰西的战局都日益明朗:在夏尔三世反叛后,弗朗索瓦一世便试图从尼德兰的战局中抽身,但随后因那不勒斯王位之争导致的英德交恶又令他对这个难得的机会心怀不舍,因此几番犹疑之后,他还是决定继续维系对尼德兰的战事,转而试图通过联合南方的诸侯镇压夏尔三世。
然而他低估了新教在南方的影响力,如果一开始夏尔三世只是对新教有些兴趣,那现在他已经以新教的保护人自居,这令他在南方收获了非比寻常的支持,而南方的诸侯对弗朗索瓦一世不给好处却试图令他们为他卖命的行为颇有微词,在行动上十分不积极。
唯一一个义正词严反对夏尔三世的反而是他的亲家洛林公爵,虽然洛林公爵本人仍然力图促使夏尔三世与弗朗索瓦一世和解,但曾与夏尔三世私交甚笃的克劳德·德·洛林却俨然与之反目,这也令弗朗索瓦一世看到对抗夏尔三世的希望,他知道这个洛林家族的次子骁勇善战不亚于夏尔三世,为表诚意,他封克劳德为吉斯公爵,这是以往只有直系王族才能获得的称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但弗朗索瓦一世虽然大力嘉奖克劳德的忠诚,却吝于为他提供对抗夏尔三世的军费和武器,也没有赐予他对应的公爵领地,而且希望他能够劝说他兄长以勃艮第公国的私兵平叛,除却这个吉斯公爵的称号,他几乎什么都没有给予洛林家族,而向来性格温和、爱好和平的洛林公爵也终于出面调解了弟弟和妻子的兄长的争端,转而向弗朗索瓦一世提出申诉,要求他正视夏尔三世的需求承认他波旁公爵的身份并给予克劳德符合其公爵身份的领地。
得知此事的弗朗索瓦一世气急败坏,认为他是被夏尔三世和洛林家族联合起来摆了一道,于是不顾劝阻宣判洛林公爵和吉斯公爵都犯下叛国罪,这个行为把原本还保持中立的洛林公爵彻底推向了夏尔三世一方,而在尼德兰,随着战线的深入,法兰西军队的胡作非为也刺激了当地人的不满,奥地利的玛格丽特也竭力扩大这种反法情绪,令弗朗索瓦一世的军队寸步难行。
1525年5月,南方的威胁终于逼得弗朗索瓦一世不得不放弃保住尼德兰战线的企图,在拿走了他在前期占据的阿图瓦等地后黯然离去,而此时南方的战事又出现了一个对他极端不利的变数:1525年4月,凯撒·波吉亚的军队攻占罗马,利奥十世在忧惧中病逝,凯撒·波吉亚随即操纵枢机团拥立亚历山大·法尔内塞为教皇保罗三世,并由其加冕为意大利国王凯撒一世,同时,保罗三世还宣布剥夺弗朗索瓦一世的法兰西王位,将其授予夏尔三世。
第69章梦境
如果此前夏尔三世的反叛还只是由于弗朗索瓦一世和萨伏伊的露易丝因为波旁遗产引发的国内政治动荡,那现在,随着罗马的介入,这场内乱已经彻底危及弗朗索瓦一世的统治地位,而且保罗三世的行为背后必有凯撒一世的授意,如果刚刚荡清意大利、此刻正士气高昂的意大利军队翻越阿尔卑斯山支持南部叛乱,巴黎沦陷也是早晚的事。
直到这个时候,弗朗索瓦一世才意识到夏尔三世背后的支持者比他想象得更加强大,布列塔尼公爵,英格兰国王,波吉亚家族,他的敌人早已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结成一张大网将他牢牢网住,或许早在他在埃夫勒蒙受奇耻大辱时,他今日的困局便已注定,他想要挽回昔日的损失,却越陷越深,最后满盘皆输。
对这一团乱麻的局势,他已身心俱疲,少年时的雄心壮志都在这一刻离他远去,也许他什么都不做会更好,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不顾母亲的劝阻同夏尔三世议和,“我现在还是北方的国王,再拖延下去我可能连国王都不是”,同他营造出的声势相比,夏尔三世的胃口还算可控,他要求弗朗索瓦一世承认他对波旁公国的统治,不以叛国罪追究他追随者,并给予他的支持者极大的自治权,弗朗索瓦一世都答应了。
以这一事件为标志,法兰西在事实上形成了南北分治的局面,并且南方对新教传播的纵容也为后来的法兰西宗教战争埋下伏笔,最终促成了被史学家称为“安茹帝国时代”的英法联合时期的到来。这一事件起初被查理五世认为是有益于他的变动,但他很快发现利奥十世去世、凯撒一世称王造成的连锁反应远超他预计,并且不利于他。
和此前的教皇们一样,保罗三世个人品德并不检点,鉴于他本就是依靠妹妹的裙带关系发家,这样的事迹也不稀奇,而由于凯撒一世如今的慑人威势,他对凯撒一世言听计从,放逐了查理五世的金主美第奇家族并瓜分其财富,同时为了遏制新教的传播并挽回天主教的威望,他废止了赎罪券,这意味着查理五世再不能通过赎罪券进行敛财,而更令查理五世坐立难安的是他还恢复了马丁·路德的教籍,这意味着新教在德意志境内可以自由传播而不蒙受异端的指控,对他的政敌,他也不能以“异端”之名对其进行打击。
对英格兰这个可靠的盟友和即将结婚的亲家,凯撒一世也送出一份大礼,他授意保罗三世任命亚瑟一世为英格兰教会最高领袖,并赋予他自行任命多个重要城镇的主教和修道院院长的权利,这意味着英格兰国王事实上已经取得了对国内教会的主控权,这是历代英格兰国王都未曾达到的目标。
而在取得了对英格兰教会的主控权后,亚瑟一世颁布一个引发轩然大波的命令,他命令国内的修道院须简化宗教仪式并收缴修道院中的财物和地产,“这是神父的财富,而非上帝的财富”,对反抗这一命令的主教,他的回应是罢免他们的教职,甚至直接关进伦敦塔。
他的行为招来许多关于他贪图财富、同情异端的攻讦,得益于国王的积威深重,这样的批判尚算可控,但他的王后对此激烈反对,在劝说国王收回政令无果后,这对夫妻爆发了自结婚以来最激烈的争吵,当晚,王后离开了里士满宫而前往她在城郊的庄园,而即便王后以如此坚决的方式抗议,国王也没有停止教改的意思,反而命令已经被任命为掌玺大臣的托马斯·克伦威尔继续清点修道院财产。
玛格丽特·波尔守候在凯瑟琳王后的房间外,想起近日的风波,不禁在心里长叹一声。
她从小照顾亚瑟长大,后来又陪伴在凯瑟琳王后,见证这对夫妻从少年走向中年,这么多年,她从没有见过他们如此激烈地争吵,而出于她对他们的了解,她认为他们不会轻易和解,他们内心深处都是极为骄傲和固执的人,而他们这一次产生冲突的根源看起来也不是一个可以调和的矛盾。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凯瑟琳王后一直在祈祷和禁食,她已经很少以如此极端的方式进行祷告了,玛格丽特·波尔知道她这样做的原因,她认为不能阻止亚瑟朝修道院动手有悖于她作为王后和天主教徒的职责,而亚瑟的回应是教皇并未对他的行为做出指责,因此没有任何人可以将他的行为视为不虔诚的表现。
从天主教徒的思想出发,她确实认为国王的行为不够妥当,但如国王所说,既然教皇已经恢复了马丁·路德的教籍,也默许了英格兰国王对修道院的所作所为,那他的行为自然也不能蒙受不够虔诚的指控,可难道王后的行为就错了嘛,被国王定罪的难道不是同时忠于国王和上帝的人吗,罗马授予了英格兰国王如此大的自决国内教务的权力,难道国内的主教们就必须立刻在国王和上帝之间二选一吗?
年纪大了,她越来越不想思考这些复杂的问题,但她认为凯瑟琳王后在经历了两天的禁食后应该饮用一些食物和清水,害怕她不听从年轻侍女们的劝告,她决定亲自过来。她端上一盘杏仁饼,小心翼翼地敲了敲凯瑟琳王后的房门:“陛下?”
她推开门,发现王后赤足站在冰凉的地砖上,错愕地抬起头,当她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发现凯瑟琳王后此时满脸惊愕:“玛格丽特,你不是被斩首了吗?”
斩首?谁能斩首她?她做错了什么吗?“噢,陛下,您做噩梦了吗?”她匆匆放下盘子,焦急地来到凯瑟琳王后面前检查着她额头和耳后的温度,“还是说病了,恕我直言,您不应该继续禁食了,这会损害您的健康......”
“这是我对上帝微不足道的赎罪。”凯瑟琳轻声说,她低头看向玛格丽特·波尔苍老的脸孔,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但您说得对,我确实做了一个噩梦,我现在也不确信噩梦究竟有没有醒来。”
“王后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
当玛丽匆匆赶到凯瑟琳的住处时,她首先遇到了玛格丽特·波尔,年迈的女伯爵步履缓慢地在走廊上移动着,看到玛丽后,她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激动地抓住她的手:“公主,您劝劝您母亲吃一些食物吧,哪怕一时半会儿她不想要同国王和好,至少现在也该吃些东西。”
“母亲一直没有吃东西?”
“是的,我给她送了一盘她喜欢的杏仁饼,但她只是让我放下来,我不确定她有没有碰。”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她还对我说我不是被斩首了吗,真奇怪,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王后是病了吗?”
她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有意识到玛丽已经脸色大变,她忽然握住她的手:“那是假的!”她嘶吼道,“没有人可以把你关进伦敦塔,没有人能够将你斩首,你是我们家庭的一员,我爱您如爱母亲一样!”
“噢,公主,我不是这个意思。”玛格丽特·波尔一怔,不明白玛丽公主为何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她看到玛丽公主疾奔向王后的房间,正欲跟上,却受限于年迈导致的步履蹒跚不能为之,她摇了摇头,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女儿的陪伴能让凯瑟琳王后感觉更好些,因此也没有跟着玛丽公主的步子回到王后的房间,而是自己一个人沿着来时的路慢慢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外,玛丽的心咚咚直跳,她期待着什么,又害怕着什么,她的复杂心情在见到凯瑟琳的那一刻奇异地平静了下来,她看到凯瑟琳王后坐在窗边,仍然是她所熟悉的样子,高贵威严,美丽优雅,不像曾经的回忆和描述一般苍老、臃肿、哀伤。当看到她进来后,凯瑟琳似乎下意识低垂了眼睛,而后用一种不知是喜悦还是悲伤的语气道:“哦,伊莎贝拉,是你啊。”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妈妈。”玛丽扶着墙壁,她紧紧盯着凯瑟琳王后,“你曾说我的外祖母是最伟大的女王,你希望你的女儿可以从外祖母身上学到坚强的意志,你本想给你的次女起名叫伊莎贝拉。”她抬起头,无比期待又无比惶恐地看向凯瑟琳,“你曾在1518年生下一个女儿吗?”
她看到凯瑟琳的脸色剧烈变化,她从窗边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最后停在她三步之外:“玛丽?”她试探性问。
“是我。”玛丽哽咽道,凯瑟琳嘴唇动了动,好一会儿,她才叹息道,“我死后,你吃了很多苦吧?”
玛丽猛然扑向凯瑟琳怀里,她觉得即便上帝令她的生命终结在此刻,她也不会再怨恨什么了。
第70章背叛
进入1526年,国王和王后的失和已经不再是秘密,在经历了短暂的沉寂后,王后将许多修士和修女纳入保护,一些保守的贵族也聚集在王后和玛丽公主周围。国王默许了这一切,或许是出于不想和妻女彻底闹翻的缘故,他没有对此提出反对,这令一些原本还在观望的大贵族放下了心,借王后之名表达了自己对教改的抵触。
约克公爵是其中之一,尽管在伊丽莎白公主出生后,他和妻子的关系变得冷淡,但六岁的伊丽莎白公主现在正是最聪明可爱的时候,心情好的时候,约克公爵也愿意适当表现出一些父爱,毕竟他现在只有伊丽莎白一个孩子。
尽管约克公爵夫人是最早在上层贵族中传播新教思想的人,但在意识到两教之争已经在英格兰造成了政治分裂,她聪明地选择了不介入这些纷争,而是以教育女儿为由退居家庭,这样的表现在约克公爵眼里是个好的走向,他一直不喜欢妻子持续在社交场上出风头,因此在经历了多年的冷淡关系后,这对夫妻诡异地迎来了一个相对和平的时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约克公爵的府邸和产业多年来一直由约克公爵夫人料理,约克公爵并不在意这些,他只在意他是否有足够的钱以及足够气派的排场,他的妻子毕竟依附于他,没有他她能算什么呢?“父亲不会回来的,您不用再等他。”这一天,当约克公爵夫人和女儿在壁炉边读书时,伊丽莎白公主忽然抬起头。
她的眼睛很像她,一样的澄净明澈,这样的目光并不像一个六岁的女孩,约克公爵夫人怔了怔,而后轻轻理了理女儿额前的头发:“我知道,但伊丽莎白,今天我们必须要等他。”
她并不想做个每日等待丈夫的怨妇,这除了为她招来一些夹杂讽刺的同情别无他用,但明天是伊丽莎白的生日,不论他在外面如何花天酒地她都认为他有必要参与这件事,如果他还想心血来潮扮演一个好父亲的话。
她还是等到了约克公爵,但时间已经非常晚了,并且他醉得过分,脸色通红,同时像是极兴奋一般手舞足蹈,尽管他酒后的步子已经很凌乱了。“您回来了,大人。”她强忍酒气上前服侍他,心里已经后悔让伊丽莎白陪着她等到这么晚了,约克公爵眯了眯眼睛,认出她后,他还是给了她一个吻,“噢,安妮,我很高兴你在等我。”
“伊丽莎白也在等您。”约克公爵夫人尽可能克制着语气让自己显得温柔可亲,“亲爱的,明天是伊丽莎白的生日,我准备在家里举办一场小型聚会,您一定会参加的吧?”
“不行!”约克公爵不假思索道,看到约克公爵夫人顿时苍白的脸孔,他似乎意识到这个回绝太过直白,因此又多解释了一句,“我要去温莎,不仅是明天,未来好几天,我都不会回家,你们不要再等到这么晚了。”
“温莎?”约克公爵夫人一怔,而约克公爵急于回房休息,因此快速地解释道,“是的,这场混乱是时候结束了,你放心,如果你一直像今天一样温柔,我不介意让你分享我的荣耀的。”
他能有什么荣耀和她一起分享?约克公爵夫人更加狐疑,但约克公爵已经什么都不愿说了,将约克公爵和伊丽莎白公主都送回房后,约克公爵夫人回到了火炉边,吩咐仆人将掌管约克公爵出行车驾的马夫叫过来:“公爵大人这段时间都去过什么地方?”她问,不易察觉地攥紧手指,“或者说,他都和哪些人在一起?”
“和一些修道院的保护者,公爵大人曾被罗马教廷封为信仰守护者,他们都很拥护公爵大人。”
“信仰守护者......”约克公爵夫人喃喃道,这个称号十分荣耀,可在英格兰已经出现政治分裂的趋向时,这个称号更意味着灾祸,约克公爵口中那和她一起分享的荣耀又是什么......“去里士满宫的路有没有被封住?”马夫注意到公爵夫人忽然脸色大变,还没等到他回答,她立刻又道,“不管道路有没有被封住,立刻送信去里士满宫,以公爵大人的名义。”她深吸口气,尽可能让自己显得平静与和蔼,“陛下这大半年来饱受家庭问题的折磨,作为忠诚的弟弟,公爵大人应该慰问一下自己的兄长,如果我不替他安排的话,他是一定会忘了这件事的。”
“您应该饮用一些杜松子酒,连续的工作对您的身体并不好,陛下。”
里士满宫中,掌玺大臣托马斯·克伦威尔如此劝诫道,同样在房间中的威尔士公爵犹豫片刻,也还是接口道:“喝一些酒吧,父亲,我可以处理这些事。”
“如果你真的可以处理,我想我也不需要被人劝着喝酒安神了。”亚瑟一世不咸不淡道,以他的性格,这样略带讽刺的言语其实也可视为是他的一种动怒,威尔士亲王下意识低下头,他,而亚瑟一世并没有执拗,他接过了酒一饮而尽,顺便让掌玺大臣暂时回避,“如果不是你母亲不愿配合,或许这大半年来我也不会如此辛苦,你怎样看待你的未婚妻?”
“我,我爱她。”威尔士亲王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将话题突然转移到他未婚妻身上,但他仍然下意识做出了回答,“我爱她,我很高兴您给我安排了这一桩婚事,不论是布列塔尼,还是勒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