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药力,如久旱甘霖,在他干涸的经脉里缓缓流淌。 他不敢动弹,仍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连呼吸节奏都没变半分。 那双眼在黑暗里,却亮得吓人。 他等,等外面巡逻的脚步声走远。 又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他才敢小心翼翼地把身子往床里挪了半分。 他被捆在身后的手,碰到了早就记在心里的硬物。 那是盛汤药的青瓷碗。 他用恢复了些许气力的手指,死死勾住碗沿,一点点地把碗往床边挪。 “啪嚓!”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碗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外面,巡逻的脚步声一下子停了。 “里头什么动静?” “许是耗子打翻了东西,进去瞧瞧。” 门被推开。 两个穿着燕王府家丁服饰的汉子,提着灯笼走了进来。 他们看见地上摔碎的瓷碗,又瞧了瞧床上依旧昏迷不醒、捆得像粽子似的许青山,脸上都露出一丝不屑。 “娘的,还当是什么,一个阶下囚也配用这么好的碗。” “行了,别多事,王妃吩咐了,看好他,别让他死了就成。” 两个人嘟囔了几句,便又退了出去,把门重新关上。 许青山没动。 他等。 又等了足足半个时辰,确定外面的人都走了,他才敢又一次动了。 他那被捆住的身子,在床上像蛆似的,一点点地蠕动。 他用脚后跟小心翼翼地勾住一块最大、最锋利的瓷片,一点点地往自身后挪。 锋利的瓷片在他磨破了皮的手腕上划出一道道血口子。 他咬着牙,没吭声。 钻心的疼反倒让他混沌的脑子更清醒了些。 他不知道磨了多久,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 他只知道自己手腕上的血快流干了。 那绑着他的不知什么材质的绳索,总算是被他磨开了一道口子。 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下就挣脱开。 他自由了。 他从床上翻身下来,腿软得像面条似的,差点没一头栽在地上。 他不敢耽搁,扶着墙走到窗户边,从窗缝里往外瞅。 外面是个极大的院子。 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巡逻的家丁来来回回,把这儿围得像铁桶似的。 他知道这么出去就是送死。 他需要一个机会,也需要一件衣裳。 他又回到床边,把那身早就被血和汗浸透了的衣裳撕成布条,把手上伤口一圈圈缠了个结结实实。 他又捡起地上那块最锋利的瓷片,藏在袖子里。 他走到门边,深吸了一口气。 他抬起手,在那门板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那声音极有节奏。 “谁?” 外面传来一声不耐烦的问询。 许青山没应声。 他又敲了三下。 “他娘的,又是哪个不长眼的耗子?” 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拉开。 先前那个进来过的骂骂咧咧的家丁,探了半个脑袋进来。 他才刚一探头,一道寒光就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噗嗤”一声。 那块锋利的瓷片像长了眼睛似的,又准又狠地扎进了他的脖子里。 那家丁双眼瞪得溜圆,嘴巴张了张,却没能发出半点声响。 他那壮硕的身子软绵绵的就倒了下去。 许青山没半分犹豫,把他拖进屋里。 他飞快地扒下他身上那件还带着体温的家丁服饰,套在自己身上。 他又把那家丁腰间的佩刀解了下来,别在自己腰上。 他把尸首拖到床底下藏好。 他又端起那盆早就凉透了的洗脸水,把地上血迹冲了个干干净净。 做完这一切,他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推开门,提着那盏早就灭了的灯笼,学着那些家丁的模样,低着头,弓着腰,不紧不慢地就汇入了那巡逻的队伍。 没人发现不对。 他跟着那队人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就把这院子里的明岗暗哨都摸了个七七八八。 他也知道了,苏玉瑶被关在东边那间守卫最是森严的独立跨院里。 而林晚照住的绣楼则在整个王府的最后头。 他知道,他得分头行动。 也必须得先把苏玉瑶救出来。 他寻了个换岗的空当,脱离了队伍,悄没声地就摸到了那王府的后厨。 后厨里头,几个伙夫早就睡得像死猪似的,呼噜声打得震天响。 许青山没惊动他们。 他只是把那几桶早就备好的准备第二天用的桐油,都给拎了出来,泼在了那堆积如山的柴火上。 他又寻了个火折子,吹着。 一点火星掉进那浸满了桐油的柴堆里。 “轰”的一声。 那火苗子一下子就蹿起老高,像火龙似的,瞬间就把那半个后厨都给吞了。 “走水啦!走水啦!” 凄厉的叫喊声划破夜空。 整个燕王府一下子就乱了套。 无数的家丁、护院都提着水桶朝着后厨的方向冲了过去。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许青山则趁着这股乱劲,逆着人流,就摸到了那东跨院的门口。 守在这儿的几个护卫,也早就被那冲天的火光惊动,正伸着脖子往那边瞅。 许青山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他手里的刀出鞘了。 刀光在夜里就像一道惨白的闪电。 快得不似人间。 那几个护卫连哼都没哼一声,就都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许青山一脚踹开院门,冲了进去。 屋里头,苏玉瑶正被外面动静惊得六神无主。 她瞅见那个穿着家丁服饰,浑身是血的男人冲了进来,吓得花容失色,刚想尖叫。 “是我。” 许青山一把就捂住了她的嘴。 苏玉瑶瞅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沾满了血污和烟灰的脸,那双早就哭红了的眼睛里一下子就涌出了泪。 她那颗悬了好几天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别怕,我带你出去。” 许青山拉着她就准备往外走。 可他才刚一拉开门,外面混乱的脚步声就又近了。 他知道这会儿出去就是自投罗网。 他拉着苏玉瑶又退了回来。 他瞅了瞅这屋子,眼睛飞快地扫过。 他瞅见墙角铺着一张厚实的地毯。 地毯底下有几块地砖的颜色跟旁边的不太一样。 他走过去,把地毯一把掀开。 他用刀鞘在那几块地砖上敲了敲。 是空的。 他没半分犹豫,用刀尖撬开一块地砖。 底下露出一个黑乎乎的不知通往哪儿的地窖口。喜欢犁遍荒山:从养娇妻到封王之路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犁遍荒山:从养娇妻到封王之路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