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2 / 2)

赵鸣雁顺着她意思,“那怎么办,是不是要花钱?”

“钱我有的是,要只花钱就能解决,倒还容易。”白芙裳往她耳朵边吹气,看血色点点自耳廓蔓延,好玩“嘻嘻”笑,“你好容易耳朵红。”

赵鸣雁木着脸不说话,等她下一句。她两根手指捏一下人家软软的耳垂,沿下颌线缓缓滑至唇际,“表情这么严肃,装得倒是挺正经的。”

白芙裳发现了,赵鸣雁是妥妥纯情挂,乍然听见什么情啊爱啊的,都能让她不自觉地皱眉头,闲来坐在一起看电视,里头演员亲嘴,她都会借口喝水提前走开。

“你以前没谈过恋爱?没谈恋爱直接结婚?”白芙裳对她过往感情经历很好奇,“就没有人对你说过‘我爱你’吗?”

“你刚才说学校,我能帮上忙吗?”赵鸣雁提醒她别忘了正事。

“急什么。”白芙裳顺着她胳膊一直摸到手腕,手指细细摩挲在内腕皮肤,“要上好学校,除了花钱,还得走人情。而我这个人一向好面子,不太喜欢求人,这可真是难为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怎么办。”赵鸣雁真诚发问。

“看你表现啰。”白芙裳在她手心里画圈圈,“有时候我真不懂你,你对我到底是下属对老板的迁就,还是真的喜欢,还是为了孩子在委屈求全呢?”

“你喜欢哪一种就是哪一种。”这几个月进展飞快,赵鸣雁早就摸熟她了。

“我喜欢最后一种。”白芙裳再次抚上她的脸,“强人所难,别有情趣。”

赵鸣雁轻轻“啊”一声,“那我该怎么办,我要挣扎吗?”她把脸偏向一边,“太太,别这样——”

白芙裳伏在她肩上笑。

那时候她们其实都不当真,没结果的事何必当真。都是三十好几的人,小半生的人情世故打磨得八面玲珑,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心里清楚得很。

可正是因为这份不可能、没结果,反倒无所顾忌起来,借这份“特权”和“委屈”来抒发自己。

“在哪里?你的房间,还是我的房间?”白芙裳同她商量。

“我的房间小。”赵鸣雁说。

“小的才好嘛,不然你老是离我远远的。”白芙裳口吻已经是情人间亲昵的埋怨。

赵鸣雁态度坚决,“以后孩子要住进来的,还是稍微区分一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我就依你。”白芙裳捏捏她手指。

“有个事。”赵鸣雁还有顾虑。

白芙裳嗓子里“嗯”一声,示意她说。赵鸣雁转过脸,“这事犯法吗?”

“不犯法。”白芙裳认真科普,“顶多说你这个人道德有瑕疵。”她顿了顿又问:“你介意自己道德有瑕疵吗?”

“我不介意。”赵鸣雁一本正经。

话说完,两人起身,同时左顾右盼,又互相搀扶着笑作一团。

“有什么了不起!”白芙裳揽住她的胳膊,“他们行!我们凭什么不行!”

赵鸣雁挺直背,以昭示自己足够光明磊落。

晚饭后,家里的活干完,赵鸣雁回保姆房洗过澡,坐在靠墙的一张小桌面前试着打扮自己。

她桌上有一些化妆品,是白芙裳给的,她不太会用,只涂了层口红,末了觉得太招摇,用纸巾擦去大半,盯着镜子看一阵,抿抿唇,又担心颜色太浅白芙裳看不出来,误会她没有准备,又擦了一遍。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注意到眼尾微微扬起的愉悦弧度,猜测这大概就是白芙裳口中“恋爱”的感觉。

别样的欣喜、甜蜜。陌生又新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几年的婚姻并没有让她们体会到爱,在那个年代,没有爱似乎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大家更在意婚姻中取得的实惠,并不是玄而又玄的感情。

赵鸣雁回想自己的少女时代,为什么会想到结婚呢,为什么是结婚之后才想到离开家去城里打工赚钱,而不是像男人那样独自背上行囊离开,并夸下海口要娶个城里女人。

是女人身上没长腿吗?

她现在去想,太奇怪了,周围人结婚,她也跟着结婚,周围人生孩子,她也跟着生孩子。她不仅没长腿,还没长脑子。

女性意识的崛起之路缓慢而沉重,在父权社会强压下,每一次抗争都异常艰难而孤单,更要说服自己去破除社会以及自身画地为牢的规训和偏见。

赵鸣雁走出房间,走在通往别墅的鹅卵石小径上,隐隐察觉到自己想通了什么。

想通的那团模模糊糊的东西里,还夹杂一丝无所顾忌的报复。

带着点狠劲儿,报复她过去十几年的浑浑噩噩。

推开虚掩的大门,合拢,反锁,赵鸣雁关闭头顶那顶巨大的水晶吊灯,借手机电筒光无声无息走到二楼。

房间门也为她虚掩着,在走廊投下一线暖黄的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推开门,赵鸣雁走进房间,入目却空无一人。

她迟疑开口,“太太?”

白芙裳从门后跳出,双手作爪,“哈!”

侧肩关闭门,赵鸣雁捏住她一只手腕,“你吓我一跳!”

白芙裳马上发现她的变化,“你擦口红啦?”

赵鸣雁抿唇偏过脸。

白芙裳追问不休,“是为了我?”

“试一下。”赵鸣雁扯着衬衣边往下拽,十足乡下妹,“难道你没打扮。”

“我没有,我都没有化妆呢。”白芙裳说。

赵鸣惊诧抬脸,“为什么!”她的控诉都在眼睛里——难道我对你来说并不重要?难道我不值得你打扮!

意料之内的反应,白芙裳下一句台词已经准备好:“因为我担心你把我的脸亲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反应两秒,赵鸣雁颇感到无语地望向她。

白芙裳扶着她肩膀笑不停,清清嗓子,手握拳假装举了话筒送到她面前,“采访一下,什么心情。”

“哪种心情。”赵鸣雁面无表情。

她们的游戏还在继续,白芙裳歪头想想,“第三种心情。”

第一种是无可奈何,顺水推舟再稍带点享受;第三种是强人所难,别有情趣。

赵鸣雁沉吟几秒,“其实我是第二种。”

“第二种是哪一种?”白芙裳明知故问。

她总是羞于说爱,这种情形下更难宣之于口。低垂的睫毛随起伏的气息缓缓扇动两下,她往前一步,学她,躬身偏头在她唇角落下轻轻一吻。

“是这种。”赵鸣雁转过身去,脸对着门说。

第37章我还怕你不要我呢

大风天,郊外的墓园,碑前一束火红的玫瑰,颜色血一样的深沉、浓稠,凝聚分别这许多年日日月月的等待和思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午三点,日头最是毒辣,寂寂墓园中,唯有虫鸟陪伴茫茫滞魄。

“你会感到寂寞吗?”赵鸣雁启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她觉得这时候应该哭一哭,却不太流得出眼泪,时间逐渐将她打磨得坚硬而冷酷。

身材微胖的中年销售顶着烈日小跑到她面前,“刻碑的师傅说晚点能过来,墓碑上有什么要写的,太太可以抄一份给我,您要没时间过来看,咱们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我给您拍张照片。”

“不要叫我太太。”赵鸣雁没什么表情的脸转向他,“我不是什么太太。”

“啊?”销售愣了下,同时脑袋中疯狂搜索恰当称谓,他张嘴,舌尖抵在下牙僵了好一会儿,才斟酌着:“那老板您看,明天有没有时间过来看,今天要等的话,估计得挺晚。”

“我可以等。”赵鸣雁抬步走下石阶,“他什么来,什么时候刻好,我什么时候走。”

销售快步跟上,连声应好,裤兜里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我现在就催他,我让他快点来。”

平地树荫下的石桌边,昆妲和江饮同时起身,赵鸣雁落座,从随身的皮包里取出墨镜戴上,面朝山巅,“我要在这里等刻墓碑的师傅来,你们可以先回去,自己手机上叫车。”

“回哪里?”江饮问。

“随便你们。”赵鸣雁音色毫无起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饮和昆妲对视一眼,昆妲轻轻摇头,江饮说:“我们可以留在这里陪你。”

赵鸣雁没说话,算是默认。

气氛低沉,三伏天的大太阳也无法穿透的晦雾,昆妲和江饮蹲到石桌后的花坛边上,很默契用手机进行交流。

江饮:[我妈好像心情不太好。]

[显而易见。]昆妲回复。

手机提示音太大了,两人对视一眼,再次默契静音。

江饮说:[白姨在的时候,有没有跟你提过我妈妈。]

昆妲说:[我们很少提起以前的事。]

江饮攥着手机,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她眼睛盯着屏幕,感觉有点发酸,熄屏,两条胳膊半抱着膝盖,下巴枕上去,看妈妈倔强挺直的后背。

这个角度很难察觉到她的佝偻,她用墨镜遮住眼睛,不想要人看见她的脆弱。

“我们去附近走一走吧。”昆妲从石台上跳下来,拍拍褶皱的裙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饮一条腿伸直,踩在地面,另一条腿紧跟着,站实了,她冲着妈妈背影说:“我们不走远,就周围转转。”

销售走了,说是去大门口接人。赵鸣雁没说话,像是想事情入了神,她身后两个年轻女孩对视一眼,前后脚走开。

墓园很大,四周山丘,中间平底,像一只碗。穿行间,看大理石碑面上镌刻的姓名和生辰祭日,放眼,一队队一列列,如此庞大的数量,却如此空寂、沉默。

五岁的儿童、十七岁的少女、二十五岁的男青年……

三十三岁,或已做了妈妈;四十八岁,又是谁的父亲;合葬位的老夫妻,另一半墓碑只刻了个名字,还没刷漆,碑前有一束新鲜的白菊花,还有瓶没开封的二锅头。

他们的亲人都经历了同样的悲伤。

江饮有点走不动了,站到路边一棵大槐树的树荫下。昆妲来到她身边,以沉默相伴。

她们对视一眼,想说点什么,同时张口,又同时闭拢嘴巴。她们不约而同朝着来时路看去,赵鸣雁摘了墨镜,两手撑额伏在桌面上抽泣,双肩剧烈颤抖。

心脏的跳动沉重而缓慢,血液像是凝固了,她们颇感到无力地蹲到地上,被这巨大的沉默击中,也如同死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饮更深刻感受到自身的幸运,她的人生是如此顺遂、平安,她以为的‘失去’在真正的死亡面前是多么幼稚和渺小。

等到五点,刻碑的老师傅才提着工具包姗姗到来,其实墓园可以机器刻碑,速度更快,成本也低,但赵鸣雁坚持要人工,销售也尽量满足她需求。

赵鸣雁在销售提供的表格写下逝者姓名和生辰,笔尖落到祭日那一行,她长久僵立不动,手腕颤抖着,眼泪大颗大颗从墨镜下滚出来,她喉咙里发出痛苦的颤音。

“妈。”江饮抱住她,昆妲接过她手里的笔,继续填写表格,交给刻字师傅。

赵鸣雁瘫倒在地上,把脸埋在女儿怀里,手揪住她衣摆一小片布料,终于难以抑制放声大哭。

“妈妈,妈妈——”江饮用力抱紧怀中颤抖的身躯,她不知她心中是怎样的绝望悲戚,她只感觉到她湿漉的眼泪,那些眼泪蜇得她胸口也阵阵的疼。

墓园里响起“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这时节天暗得很迟,到六点半太阳还没落山,红红的一颗鸭蛋黄挂在山巅。

赵鸣雁已经止住眼泪,她松开江饮的手独自朝着山上走去,来到刻字的老师傅面前,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老师傅点点头,她直起腰,安静站立在旁等候。

到七点,天半暗,碑字镌刻完毕,墓前也打扫干净,她们在狂卷的大风中默哀,站立不动。

昆妲和江饮同时注意到碑右下角三个小字。

碑上只有那三个字刷了红油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玫瑰。

天彻底黑透时,她们离开墓园,赵鸣雁坐在车里,手握着方向盘,却迟迟没有发动车子。

江饮和昆妲坐在后面,等得久了,江饮担心她状况,朝前探身,“妈,要不叫个代驾吧。”她也不会开车。

似才想起来什么,江饮望向身侧昆妲,“你会吗?”

昆妲摇头,她也不会。

“不用。”赵鸣雁启动车子,“我能开。”

车子上了高架桥,道路笔直,平坦宽阔,城市空寂的天两旁车灯飞快倒退,像飞逝的流星。

无声的悲伤凝聚,长久的沉默,风从大开的车窗里灌进来,吹乱了头发,吹干了还来不及流出眼眶的泪。

快驶入市区时,赵鸣雁才低而哑的一句:“我先送你们回去吧。”

“好。”江饮撑着坐起,望向身边昆妲,她头抵着车窗轻点两下。

晚高峰持续,主干道堵塞,车子走走停停,车窗外城市灯火璀璨,人声喧哗,更衬出车里那份压抑的死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们彼此都有些无话可说。

车子终于走到熟悉的大路上,就要回家了,昆妲坐直身体,抓住江饮始终摊在身侧等待交握的手。

“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昆妲身体朝驾驶座倾靠,太久没说话,她声音有点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妈妈的部分遗物我还留着,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更需要。”

车子猛地一个急刹。

后面车很凶地按了两下喇叭,赵鸣雁“哦哦”点头,重新发动车子。后面车驾驶员超车时冲她们骂了句脏话,她们无动于衷。

车子驶进小区时已经快十点,赵鸣雁跟着她们一起上楼。

江饮打开房门,客厅灯亮,赵鸣雁没有换鞋,直接走到客厅沙发坐下。

“在哪儿?”

赵鸣雁听见她们嘀嘀咕咕。

昆妲说:“包呢?”

江饮回答:“隔壁老太太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东西也在里面?”昆妲有点生气打了她一下,“丢了怎么办?”

“谁让你老吓唬我。”江饮小声埋怨着走进卧室,“我单独放抽屉里的。”

“我吓唬你什么了?”昆妲追进卧室。

声音小了,听不清了。

赵鸣雁心里空空的,满是回音。她们吵架都那么像,一句接一句,没完没了。她多可怜,她只能在她女儿身上找她的影子。

半分钟后,她们推搡着从卧室出来。

赵鸣雁被泪浸透的一双眼抬起来,她看到了一朵红玫瑰。

手工制作,绿色的毛线和铁丝是枝干,红色的毛线是花瓣,颜色不曾消退,经岁月沉淀,更显深沉。

是永不凋谢的小玫瑰。

——“送你永不凋谢的小玫瑰。”

“我们搬了好多次家,丢了好多东西,只有这朵玫瑰,妈妈每次都带着,用玻璃瓶插在床头柜上。”昆妲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鸣雁起身接过,脸上展露出笑容,她艰难维系着最后的体面。

“谢谢你啊。”她像是痛极了,却极力压制,努力睁大眼不让泪落。

“太晚了,我应该走了。”她把那朵玫瑰捧在心口,提起包匆忙逃离。

江饮想追出去,昆妲拉住她手腕。她们站到阳台上,看她路灯下瘦长的影子快速移进车内,车门“砰”一声响。

黑暗像潮水将她淹没,她单薄的身体蜷缩车后座,指骨攥紧了那朵小玫瑰,心脏的跳动每一次都牵扯起深藏骨缝的痛意。

回忆如刀,片片凌迟,也像一双温暖的手,抚慰、治愈伤口。

钞票、房子、贵重首饰,物质冰冷无情,她只能靠回忆过活。

她长久趴伏在车后座,沉溺虚幻,不愿醒来。

她们第一次分别,是江饮来到凤凰路八号别墅一周前。

赵鸣雁佝在床边收拾行李,给老娘买的补品、新衣先装进行李箱,最后才是自己的几件随身衣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白芙裳双手抱胸靠在门边看了阵,突然大步冲向她,把箱子里她叠好的衣服扯出来,胡乱丢到床上。

“哪需要带那么多衣服,你要去多久,接到人直接长途站买张票不就回来了?”

赵鸣雁无奈望向她,“总得陪老娘住几天,她一年到头都见不到我几次。”

“那我前面三十几年都没见过你呢!你一生下来,你们俩就大眼瞪小眼,我的时间哪有你们多?”白芙裳质问。

“你乖嘛。”赵鸣雁哄她,“我给你带老家的土特产。”

“谁稀罕。”白芙裳撇嘴,一拳一拳捶她的大腿肉,“我看你就是想跑。”

赵鸣雁失笑,“我能跑到哪里去,我要回来的,我的命脉都捏在你手里呢,孩子的学校,我半个月的工钱,你早就牢牢捏住我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有些难过。

很多很多年之后,赵鸣雁也惊诧自己当时的未卜先知。

“我哪里会跑,我又能跑到哪里去,我还怕你不要我呢。”赵鸣雁冲她哀戚一笑,“你哪天要是把我扫地出门了,我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为什么要把你扫地出门?”白芙裳又用力捶了她一下,“你信不过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睫毛下凝聚出浓浓的哀伤,尽管白芙裳曾无数次向她承诺:我不会不要你。

“我拿你没办法的。”赵鸣雁把她扯乱的衣服捡起来重新叠好,“你要是真的不要我,我能拿你怎么办。”

第38章小狗进城

江饮一大早就起来了,蹲在后院井沟边洗了脸刷了牙,把昨晚剁好的青菜混着棒米面制成鸡食,舀在鸡食槽里,趁着鸡们吃饭,从鸡窝里偷了两颗蛋。

她点火烧灶,先把蛋煎出来,跑出房子跳到院墙边柴堆上去看,外婆已朝小路尽头那棵大核桃树下拐来了。

跳下柴堆,江饮进屋往开水里下了两把挂面,煮七分熟的时候丢把洗净的青菜下去,大碗端出来,简单做了两个碗底,拌些昨晚的剩菜,面捞起端到院子里的小木桌上。

她再次跳到柴堆上去看,外婆正站在刘丽丽家门口跟刘丽丽她妈说话。

“外婆!外婆!”江饮扯着脖子喊:“吃饭啦!”

外婆“哎”一嗓子,健步如飞朝家跑来。

她们家院坝扫得很干净,鸡们在靠墙的圈里吃饭,人在门前的水泥地上吃饭,旁边一棵桃子树快长到房顶,桃子还挂青,吃不得。

“你妈今天要回来了,你东西收拾好了吧。”外婆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饮咬着面条轻轻点头,等嘴里吃食全咽下,才发现胸口不小心溅了一小块辣椒油,她跳起来就要去洗,外婆叫住她,“你吃完才洗,万一又溅上。”

“对哦。”江饮傻笑。

“憨头憨脑的。”外婆说她:“到了城市里,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不会有人欺负我的。”江饮说。

“好好读书,挣大钱,以后把你外婆也接到城里去享福。”外婆把她碗里的煎蛋捞走,“跟你妈去城市里吃香的喝辣的,剩下这半个蛋给我得了。”

江饮问菜叶子要不要,外婆说不要,江饮又给她夹了两箸面。

外婆说:“你看看,我欺负你,你都不知道,还上赶着。”

江饮还是傻笑,“外婆不是欺负。”

吃完饭江饮收拾了碗筷,去后院水井边洗衣服,她揪住襟前一小块布料,肥皂擦擦,旧牙刷来回磨蹭两下,手掬了水淋干净,那块油点子就没有了。

只是水湿了衣服贴到胸口和肚皮,感觉冰凉凉的,她又找了块干毛巾洇洇。

身上这件袖子带两个花边的短袖是上个星期外婆带她去集上买的,她觉得样子有点土,但外婆说好看,她暂且相信,今天妈妈要来接,她就穿这身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洗完了衣服,江饮还不走,蹲在水井边对着井口说话。

现在家家都通自来水了,她们家也不例外,但她还是习惯用井,洗衣裳洗菜都用井水。外婆说这口井跟她有缘,她从小就爱对着它讲话。

井口半米多深,四四方方,上面天然一块凸出来的石头为它遮挡雨水和尘泥,江饮把脑袋伸到井里去。

“小井,我就要走啦,我妈妈要接我到城里去读书啦,我会想你的,你也要想我呀!”

小井马上就答应她了。

“想我呀——”

“我呀——”

“呀——”

井中细小的回声。

“好,一言为定。”江饮蹦跳着跑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鸣雁来得很快,江饮胸口那块水印子还没干透她就来了,同行还有个漂亮阿姨。

简直漂亮得不像话,头发长长的,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

江饮害羞,躲在房子里不敢出来,那时她不知道,像这么漂亮的,凤凰路八号别墅里还有一个。

“小水,过来。”赵鸣雁冲江饮招手,“来跟你小白阿姨打招呼。”

江饮掩着胸口那块湿漉的水印子慢吞吞挪过去,小白阿姨摸摸她的头,转脸跟赵鸣雁说话:“跟你长得真像。”

不止是脸貌像,还有同出一辙的憨傻劲儿。

“衣服怎么湿了呢。”白芙裳手指轻轻抚过她胸口那小块水印子。

“就干了。”江饮侧身身子躲,两只耳朵红起来。

白芙裳掩着嘴唇“嚯嚯”笑,“赵鸣雁,你看你女儿,她看她耳朵。”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饮掩水印子的两只手改去捏耳朵,她的耳朵怎么啦?

“她胆小,你别吓着她。”赵鸣雁轻声。

“来,大妮子,吃水果。”外婆端来一盆洗净的小西红柿,“自己家栽的。”

小白阿姨跟妈妈和外婆坐到桌边去,江饮藏在树后面听她们说话,才知道小白阿姨是妈妈的老板,妈妈现在给她家做事呢。

她们开车来的,车子停在很远的地方,走了一大截山路,昨晚下过雨,鞋上糊得满是泥。

赵鸣雁进屋去找了两双塑料拖鞋换,脏鞋放一边说待会儿洗,江饮蹭过去,偷走她们的鞋,拿到旁边捡根小树枝沿着鞋边刮。

“你看你女儿。”

江饮听见她们小声说话,没抬头,继续刮自己的。

“胆小。”妈妈的声音。

“妃妃肯定高兴坏了,惦记好久了。”小白阿姨的声音。

妃妃是谁,听起来像个女孩名字,她惦记啥呢?江饮佝着脑袋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鞋上泥巴刮完,江饮趁她们不注意,两手提着偷偷溜到后院,找了塑料鞋刷子蘸着水细细地刷,最后洗干净的鞋给晾到前院太阳底下去。

“你过来。”小白阿姨冲她招手。

江饮两只手揪着衣服边挪过去,小白阿姨身上暖融融的香气扑过来,她毫不见外把她搂在怀里,“以后就去我家住了,跟妃妃一块玩。”

“妃妃是谁。”江饮忍不住好奇。

“是我女儿,她等你好久了,她肯定会喜欢你的,你也会喜欢她的,到时候你们要好好玩。”小白阿姨摸着她的脸蛋说。

江饮忐忑起来,妃妃是妈妈老板的女儿。

赵鸣雁想在家里多住两天,陪陪妈,江饮听说后马上把新衣服换下来洗了,她心里也安定下来,多出来的时间可以好好想想怎么跟那个叫妃妃的女孩相处。

或许可以给她准备些见面礼,江饮躺在床上想,准备什么呢,她没什么好玩的,于是求助小白阿姨,问妃妃喜欢什么。

“什么都不用准备,直接去就行。”白芙裳半开玩笑说:“你就是最好的礼物。”

“我就是最好的礼物——”江饮嘀嘀咕咕走开。

赵鸣雁已经习惯白芙裳对什么都是玩的态度,这位城里来的阔太太很是大气包容,不介意乡下的泥巴路,不介意睡硬板床,也不介意被毒蚊子咬,兴致勃勃跟她们爬山、挖笋、雨后采蘑菇,玩得不亦乐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赵鸣雁知道,她只是图新鲜,她不介意只是因为她不必久住在这里,她只是来玩的,她有自己的家,没有凤凰路八号的大别墅,还有凤凰路九号、十号。

白芙裳打小就是城里姑娘,乡下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新鲜死了,好玩死了,本来大家说好一起回去,结果第二天下午吃饭的时候,她接到个紧急电话,说昆志鹏摔断脚脖子进了医院。

“我不能不管吧。”

她们在隔壁屋说话,江饮在自己房间看书,不是有意要听,她们说的话是自己非要钻进她耳朵里来的。

“当然,你们毕竟是夫妻。”妈妈的声音很和气,又有点陌生,像在街上跟人问路。

“你生气了?”小白阿姨的声音,伴随床板“嘎吱”一声。

江饮可以想象她的动作,她说话时喜欢搂着人胳膊。

“怎么会,且不说他的身份,就是大街上随便一个人摔倒,我也会帮忙搀扶,帮忙打120的。”

“我希望你不要生气,为了孩子,我也不能丢他不管的。我不回去,昆姝会怎么想?我们才刚和好没多久。”

“太太你误会了,我真的没生气,你愿意陪我回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又叫我太太了。”

“不然我叫你什么呢?”

之后是沉默。

江饮觉得再听下去有些不好,轻手轻脚走出房间。

当天晚上,住在镇上招待所的司机把车开回来,赵鸣雁和江饮打着手电将白芙裳送到大路口。

白芙裳的脸从车窗里探出来,当着司机的面,却不好说什么,只轻轻捏了捏赵鸣雁的手。

车窗关闭,车子发动,赵鸣雁直到车子完全没了影才牵着江饮的手回家。

“妈妈。”江饮小声叫她。

赵鸣雁“嗯”了声。

“我们还去城里上学吗?”江饮感觉有些不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去,当然去。”赵鸣雁说到这里,捏紧孩子的小手,“有些话,我得交待给你了。”

“妈妈你交待吧。”江饮很乖。

“我是保姆,你是保姆的女儿,对主人家,不要有太多的非分之想,你是去城里读书的,不是享福的,也不是跟人谈恋爱的,知不知道。”

山里的夜好暗、好静,人家户的电灯光亮不足以穿透重重黑暗照亮她们脚下的路,手电筒的光晃来晃去,走上坡路,江饮耳朵里是自己很重的呼吸声和妈妈郑重的叮嘱。

“我知道了,我会听话的。”江饮说。

那时候她还不懂谈恋爱是什么意思,等她长大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们都为自己的非分之想付出了惨痛代价。

又在家待了两天,赵鸣雁带着女儿辞别了老娘上路,搭村里人的摩托车到镇上,又转大巴到县里乘火车。

那是江饮第一次离开家,她趴在车窗边往外看,心里激动又忐忑,不停去想象那个叫妃妃的女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可到真正见面的时候,江饮还是吓了一跳,她头发那么长,皮肤那么白,眼睛那么大……

即使是蹲在旁边略带嫌弃捏着鼻子说“你好臭”,江饮也一点不觉得她讨厌。

她像只干净剔透的水晶娃娃,又那么香那么软。

从此江饮把她的水晶娃娃高高供奉起来,从此妃妃就是她的小主人。

她决心对她百依百顺,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会把她的话当圣旨。

第39章找到我,抱住我

“你为什么还要自己带洗脸盆。”昆妲手指头“梆梆”在搪瓷盆沿上敲,这种老古董她只在电视里见过。

“外婆给拿的。”江饮洗过澡了,湿漉的头发还挂在肩膀上滴水,两手交握身前规规矩矩站在一旁听她审问。

“难道我们家会不给你盆洗脸?”昆妲拧了眉毛望过来。

“我不知道。”江饮细声细气。

昆妲在盥洗池前又举起江饮炸毛的牙刷,“你怎么能把东西用成这样?”

江饮冲她有点难为情的“嘿嘿”一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母常年在外务工,只有过年才回去住上个十来天,知道给娃买衣服买鞋买袜,日常生活中的缺失却是需要时间和耐心慢慢发觉的——比如炸了毛的牙刷。

这些连外婆都没发觉的细节,昆妲只一眼就挑出来了。

“都脆了,掉渣了。”昆妲从口杯里抽出牙刷,扬手就给丢到卫生间垃圾桶。

江饮低呼一声,想弯腰去捡,昆妲拦住她,“已经脏了。”

“那我怎么刷牙嘛!”江饮急跺脚,眼眶里泪花花马上就滚动起来。

“你哭什么,我又没欺负你!”昆妲飞快扭头看一眼外间赵鸣雁方向,扯着江饮藏到门后,捂住她的嘴,“不准哭!憋回去。”

江饮咬紧了下唇不发出声音,眼泪流下来,润进她的指缝里。昆妲松开手,嫌弃在她衣服上揩两下,“我再说!你不准哭!”

眼泪含着不落,江饮紧盯她,把满腔的屈辱投放出去,让她愧疚。

赵鸣雁在外头小床边收拾女儿的行李,有些心不在焉,卫生间里的细小动静她留意到了,却没打算管。

该交待的都已经交待完了,想在这个家长久生活下去,就得学会隐忍,委屈、愤怒都得嚼碎了往肚里咽。

火车上赵鸣雁又给江饮补充了一句,“她喜欢你,你就好好跟她相处,要是妈妈哪天被扫地出门,有她罩着,你还是能继续上学的,她在家很受宠。”

赵鸣雁一向如此,无论是多么浑噩的环境,她总是保持几分冷酷的清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与主家太太的这份隐秘感情没把她脑袋冲昏,白芙裳的反应提醒她了,什么是主要什么次要她们都清楚得很。等收拾好女儿的行李,她还得去医院给昆志鹏送汤。

“你真是的!不就个破牙刷!”昆妲也生气了,朝她鞋面上踩了一脚,转身跑走。

江饮手背擦擦糊住睫毛的眼泪,探头朝垃圾桶里望,犹豫要不要把牙刷捡起来。里头有些脏的纸,牙刷肯定也弄脏了,还怎么往嘴里塞。

“你怎么还不过来?”昆妲竟然没走,站在保姆房外头,探身朝着卫生间方向喊。

想起妈妈的叮嘱,江饮不情不愿朝她走过去。

“你的头发还没干呢,去太阳底下晒晒。”昆妲这句是故意说给赵鸣雁听,她随即扯了江饮衣服边往外跑,飞速逃离保姆房。

赵鸣雁来家有一年多了,昆妲知道她跟妈妈关系好,不太敢惹她。另一点,当着大人面欺负人家小孩,总是不太好。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在欺负人,但畏惧是本能。

穿过花园,昆妲带着江饮跑进房子,径直上楼,让她站在门外等。江饮垂着脑袋试图复原被扯宽的衣服边,不一会儿昆妲跑出来,把个细长的东西塞她手里。

是一只长颈鹿造型的儿童牙刷,手柄末端有四肢短短的脚,通体黄色,带褐色斑点,毛刷崭新柔软。

“给你了。”昆妲气咻咻瞪着她,“你再哭我真对你不客气了。”

“我不要。”江饮手伸出去,“我不要人家东西。”

“那你用什么刷牙!”昆妲两手叉腰,“我赔给你行不行,这是新的,只用过几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我更不能要了。”江饮说。外婆教的,不能随便拿人家东西。

“那就扔了!”昆妲发了脾气,一巴掌给她拍掉。

长颈鹿牙刷滚到走廊地板上,在围栏边缘下的缝隙里险险刹住,昆妲就要再补一脚把牙刷踢下楼,江饮纵身扑去。

牙刷救回来了,那一脚踢在江饮腰窝。

昆妲倒吸一口凉气,扑倒在她面前,两手按住她的腰,像按住一道汩汩冒血的伤口。

“没事,不疼。”江饮爬起来,把手里的牙刷给她看,“好的,没坏。”

最后两个人肩并肩下楼,江饮小心看她一眼,“那你用什么刷牙。”

“我再让妈妈给我买,我待会儿给她打电话。”走到楼下厨房门口,昆妲想想又气不过,“你扎头发的发圈,还有你桌上那个红颜色的转笔刀,都是我不要的,都是你妈妈捡来的,你用了我那么多东西,还在假装!”

原来那些东西都是捡来的呀。

江饮手指头在长颈鹿的脖子上掐出一个个浅浅的小道道,又细细用指腹抹平。

她想了很久很久,才向昆妲提出质疑:“还是好的,你为什么就不要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喜欢就不要了呗。”昆妲理所当然的口气。

“那这个牙刷呢?你说还是新的,没用过几次。”江饮举起来在她面前晃,“长颈鹿的欸!”

谁会不喜欢长颈鹿牙刷,这么可爱的造型。

“啰里吧嗦。”昆妲烦了,转身进厨房开冰箱门拿了两只小布丁出来,“给你吃,刚才不小心踢到你。”

她们在花园里玩,吃雪糕,天热,江饮的头发不一会儿就干了,只有后脖子小片还是潮的,她把手伸到后面拨弄拨弄,昆妲从秋千上跳下来,说:“我给你吹。”

她的气息还带着甜腻的雪糕香气,江饮僵着后背,感觉凉嗖嗖很舒服,呼吸里全是她的气味儿,回过头,看她一眼,冲她腼腆笑笑。

“你人还怪好嘞。”江饮说。

昆妲“哼”一声,她接受所有的夸奖都是如此理所当然。

江饮从一弯又一弯的大山里走出来,走到一栋又一栋的钢铁森林里,住进凤凰路八号的昆家别墅。

她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自己是昆家保姆的女儿,是昆妲的小跟班、小书童、小丫鬟,是她最忠诚的小狗,要永远寸步不离守着她。

但昆妲的任性和坏脾气还是让她有些难以受用,倒也不是生气,只是震惊。

下午她们跟着赵鸣雁一起去看望住院的昆志鹏,昆妲从白芙裳那里听说,昆志鹏是参与应酬从ktv出来,酒醉踩空台阶跌倒才把腿摔断的,昆妲出离愤怒,举起稚嫩的小拳头,在他爹打了石膏的右腿上落下狠狠一拳。

昆志鹏一声惨嚎,拳头的劲道震进他的骨头缝里,他痛得浑身发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昆妲!”白芙裳一声厉呵。

“干嘛!”昆妲毫无歉疚之心,冲着病床上的昆志鹏大声嚷嚷,“你去喝酒吃饭有时间,就没时间陪我,带我玩,你摔断腿也是活该。”

昆姝静静靠在窗边,白芙裳坐在旁边空病床上,没出声,赵鸣雁戴着塑料手套把炖好的猪蹄脱骨。

昆志鹏气得手抖,“我应酬是为什么!不赚钱你哪里来的漂亮衣服穿,哪里来的大房子住!”

“你只是为了喝酒,为了跟包房公主喝酒!”昆妲朝他喊。

白芙裳吸了口气,昆姝惊诧挑眉,江饮偷偷扯一下妈妈袖子,小声:“什么是包房公主?”

赵鸣雁摘了手套,食指竖在唇上,示意她安静。江饮抿了抿嘴巴,但到底是孩子,嘴藏不住话,心里也藏不住事,两只黑眼珠在病房里好奇地转。

昆志鹏骂了句什么,江饮没听见,下一刻见道白色瘦小的影子跑出病房,她本能追出去。

这条走廊满是断胳膊断腿扶墙艰难行走的病患,昆妲灵活避开他们,随便找了个出口钻进去,顺着楼梯一路往下跑,直跑到住院楼下的草坪。

每次昆妲对着家里人耍小脾气跑走的时候,都好希望有个人能追出来哄哄她。

电视里女主角跟男主角吵架,女主角跑走,男主角每次都会追出去的呀。

可很少有人追她,妈妈追过几次,后来熟悉她的小花招,知道她不会跑远就懒得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昆妲跟爸爸吵架是假,借吵架测试江饮是真。

看她会不会追过来!

昆妲蹲在草坪,大大的裙摆像一朵盛开的白芍药,她看见房子下面那张四四方方的大嘴里跑出一个人。

黑黑瘦瘦,白色短袖,绿色短裤,黑色塑料凉鞋,颜色搭配丑得令人心惊。

她跑得好快,像只小马驹,长长的四蹄落到人面前,中途不小心绊了跤,双手撑地跪倒。

凑近看,她的脸其实一点也不丑,只是晒得有点黑,她绒绒的脸蛋凑过来,眼睛亮晶晶,“你生气啦!”

“你通过了我的考验!”昆妲一把抱住江饮,两条细白的手臂挂在她脖子上。

江饮不防,没撑住力道,身上一偏歪倒在地,两人面对面搂着躺在草地。

“什么考验。”江饮腾出手扒拉扒拉嘴里的碎头发。

“你追到我了。”昆妲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她面前,“以后无论我跑到哪里去,你都必须追上来,很快找到我,然后像今天这样抱住我。这是我的命令,你听明白没有。”

手背蹭蹭嘴角,江饮说:“我没抱你啊,是你抱我。”

“那你还不快抱我!”昆妲大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饮“哦”一声,学她样子,手臂搭在她肩膀。

“是抱我的腰杆。”昆妲纠正。

江饮再次“哦”一声,手改去搂她的腰杆。

之后很多很多次,昆妲耍脾气跑走,江饮都立马拔腿跟上,找到她,抱住她的腰杆。

只有一次,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昆妲说别找来了,江饮听话照做,那次后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第40章这无可奈何的宿命感

“这肯定会是我度过最最最快乐的一个夏天。”晚饭时昆妲挑了只最大的基围虾夹给江饮,“因为你来了。”

江饮闭眼就要往嘴里塞,昆妲直接上手抢,“你不剥壳壳呀,小心扎烂你的嘴巴,你最起码,头头和尾巴要去掉!但中间的没事,可以补钙。”

白芙裳训她,“哪里学来的,从人家嘴里抢东西!”

“跟昆姝学的呗。”昆妲理直气壮,“上次她就这么教我的,她还说扎烂我的嘴巴。”

昆姝不作声,白芙裳扯了两张纸巾给昆妲擦手,却是笑了,“那你们互帮互助,很友好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昆妲心里“呵呵”一声,小手拢唇凑到江饮耳边,“我妈根本不敢得罪昆姝,你知道为啥不?”

赵鸣雁夹了一只虾到碗里剥,江饮也机灵,马上跟着学,嘴里回昆妲的话,问为啥?

“因为她是后妈。”昆妲捂嘴偷笑一下。

江饮“啊”了声。

两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在饭桌上可太热闹了,昆姝憋笑,白芙裳瞪她一眼,“你就调皮!”

这是江饮第一次与主人家同桌吃饭,她害羞,夹菜都不敢,妈妈坐得有点远,也照顾不到。幸好有昆妲,只要发现她碗里没菜马上就给添。

可是昆妲好奇怪,江饮的饭碗怎么越来越满了。

细心观察一阵,昆妲发现了端倪,江饮在米饭中间挖了个洞,菜和肉偷偷藏里面,用饭盖上,碗里添了新的菜,虚掩的米饭再刨开,菜填进去,米饭重新盖上。

忙这半天,竟是一口饭也没吃。

这是要干嘛呢?昆妲也不揭穿,继续夹菜,继续观察。

终于,饭碗冒尖尖一个,再也盛不下,江饮屁股从椅子上滑下来,端起碗说:“我出去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鸣雁知道她难为情,也不说什么,江饮端起饭碗很快就在大门口跑没了影。

昆妲二话不说扔了筷子追出去,叉腰站在门口看,这个猕猴桃可真会享受呢,她跑到花园里,坐在秋千上晃着吃。

“哦!”昆妲福至心灵,一想就通,折身返回餐桌,筷子在菜碗里捞了几大箸,学江饮把饭碗堆的冒尖尖,也跑了。

饭桌上几个大人面面相觑。

赵鸣雁脸上绷不住笑了,“乡下孩子,野惯了。”

昆家也不是什么要面、讲究的知识分子家庭,昆志鹏发家前就是个大老粗,白芙裳向来也散漫惯了,小幅度摆摆手,也不在意,“随她们去吧。”

“你来了呀。”江饮把秋千让给昆妲,自己蹲到荷花池边的石凳旁,后背抵着凳子,把碗底搁在膝头,才一身轻松开始刨饭。

昆妲裙子拢拢把腿抱起来,也有样学样蹲到她身边,“我要挨着你。”

江饮说她老家也有这样一个院子,没这么大,也没这么多花,只是哪里哪里有一棵桃子树,哪里哪里有一窝鸡,哪里哪里曾经有个猪圈。

“猪圈?”昆妲十分好奇她口中的乡村生活,“你们家还养猪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饮说她们家以前本来只养鸡的,鸡吃得少,不需要费太大劳力,后来外婆有天突发奇要养猪,春天赶集的时候就买了只小猪仔来。但她懒呐,老嫌喂猪麻烦,最后那猪也不知是病的还是饿的,还没过夏就死了。

“小猪真可怜!”昆妲很会联想,“那我不能把你养死了。”她把江饮空掉的晚饭抢过来,“你等着,我去给你添饭,我一定要好好养你。”

江饮说:“我不是猪。”

“你是猴。”昆妲蹦跳着跑远,“你是猕猴桃的猴!”

江饮摸摸脸蛋,又摸摸胳膊,她身上毛很多吗?

昆妲端着两只冒尖尖的饭碗跑回来,江饮把左手抓的一双筷子递给她,她们蹲累了就把碗搁在石凳上,边吃边聊些有的没的,也不用担心大人偷听。

有江饮陪伴的这个夏天真是太快乐了,没有作业,也不用学习,昆妲每天睁开眼就开始玩,一直玩到闭眼睡觉。

某个天气阴沉的下午,昆妲纡尊降贵来到江饮的小房间睡午觉,醒来时外头下起小雨,她们就一直赖在床上看漫画和言情。

赵鸣雁担心她们出去淋雨感冒,干脆把晚饭端到屋里同她们一起吃。

昆志鹏出院后一直在家修养,她本本分分、老老实实,每天借口忙这忙那,白芙裳给她发了几次短信,叫她去房间她都不理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房间里吃饭比在那个有大大水晶吊灯的客厅里吃饭自在,江饮从妈妈进门就来帮着添饭布筷,最后才回房间去请昆妲下床。

她学电视里的小太监,佝着腰抬起一只手,说“老佛爷请”,昆妲手腕子软软搭上去,拉成了音调“嗯”一声。

赵鸣雁站在小房间外头的饭桌边看她们做游戏,又无奈又好笑。

江饮怎么就适应得那么快呢,那种毫无所觉的顺从、卑微,让人心碎,可她却满怀的甘之如饴。

继而联想到自己,赵鸣雁一声叹息。

孩子不懂,只觉得好玩,大人呢?她又何尝不是在清醒着沉沦。

这无可奈何的宿命感。

饭菜摆开,小桌边三人落座,房门适时被敲响。

“肯定是我妈妈。”昆妲说。

江饮跳下板凳跑去开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门外果然是白芙裳,大花裙子,肩上撑一把透明雨伞,胳膊夹瓶红酒,指尖挂了两只高脚杯。

杯壁和她的发尾沾了些晶亮的雨,她头顶的伞接了屋檐下滴滴答答的水珠,在透明的伞面上绽放出朵朵晶莹小花,她身后是大片的无尽夏绣球,调蓝后呈现出瑰丽的紫粉,团团簇簇,在细雨中摇曳。

赵鸣雁匆匆看过一眼,移开视线。

江饮很有礼貌,“小白阿姨,请进。”

白芙裳笑笑,稍探身朝里望,“你妈妈不准,我不敢乱进。”

“妈妈以前不是经常来吗?”昆妲往嘴里夹了一块肉,含糊说。

“要你多话。”白芙裳瞪她一眼。

“我又没说错。”昆妲小声嘀咕。

赵鸣雁起身离开饭桌,伸手接过她的伞竖在门口,“太太请进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带了酒。”白芙裳换下湿漉的半高跟凉鞋,双脚踩在门垫上。

赵鸣雁把她的小家布置得很温馨,她的床和衣柜用一块布帘子隔着,剩下的空间摆放了些二手市场淘来的简易家具。

白芙裳在这里有一双专属拖鞋,赵鸣雁弯腰从鞋柜里给她拿出来,扬手丢到她脚边。

带着点小小怨气,鞋底砸在白芙裳脚背上。

“我记得我给太太备了饭,在餐桌上。”赵鸣雁回到桌边坐下,“这里没多余的碗了。”

“有的呀!”江饮从靠墙的小小餐边柜里取出碗筷。

赵鸣雁买了个电磁炉,晚上偶尔给女儿做宵夜,厨具都是新添置的。

“谢谢小水。”白芙裳把两只酒杯搁在桌面上,摸摸她的头,“你真是个乖孩子。”

江饮得了表扬,马上又给她端来板凳,“小白阿姨你坐。”

白芙裳“嚯嚯”笑出声,“你女儿很可爱呢,不像你冷冰冰的。”

“太太用饭吧。”赵鸣雁眼也不抬。

两个孩子在,这顿饭吃得倒不算冷清,白芙裳吃得少,只是酒一杯接着一杯,饭后江饮帮着妈妈收拾碗筷,昆妲回到里间小床上躺着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看瓶中酒快见底,赵鸣雁终于把白芙裳杯子抢走,“饭吃完了,我要回去干活,太太也请回吧。”

“你送我回去。”白芙裳侧过身子,后背挡住孩子们的视线,勾住她小拇指晃晃撒娇,“我喝醉了。”

赵鸣雁一言不发转身,拉开门,撑开靠在门边的雨伞。

清凉的风裹挟雨丝扑来,赵鸣雁逆光站在门口,半身镶嵌着明亮的天光,身体轮廓单薄而轻盈,持伞的手指骨明暗交界清晰,更显修长有力。

心口一悸,白芙裳撑着桌面站起,快步朝她走去。

门合拢,白芙裳软软的身子立即偎上去,把赵鸣雁抵在门后,手臂缠上她的腰。

“你生气了。”声音很轻,是情人的耳畔呢喃。

赵鸣雁偏过脸,避开她气息,“没有。”

“你一生气,就叫我太太,像刚才那样,生疏、冷硬。”她确实醉了,也是借酒装疯,手探入赵鸣雁衣下摆,指腹细细摩挲在她后腰椎骨。

“我有什么好生气。”赵鸣雁梗着脖子望天。

“不要这样嘛。”白芙裳欲亲吻她脖颈,眼角余光却似乎瞟到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芙裳转过脸,望向檐下小窗,泛蓝的玻璃窗里,两颗圆圆的小脑袋,不是江饮和昆妲还能是谁。

“你们干嘛呀。”昆妲推开窗。

赵鸣雁飞快立正,扶住白芙裳肩膀,两人拉开距离。

“商量事情。”白芙裳哼笑着再次没骨头似偎上去。

“啥事情啊。”昆妲说。

“小水的学校。”白芙裳漫不经心回。

赵鸣雁两手僵住,白芙裳摔进她怀里。

昆妲立即嚷嚷开,“我要猕猴桃跟我一个学校!妈妈你要帮我想办法!”

“当然。”白芙裳就当着两个孩子面靠在赵鸣雁胸口,“这不就找猕猴……不对,找小水妈妈商量来了。”

“下雨了,外头不方便说话。”赵鸣雁举起伞,半搂着怀里的女人,“我送太太回去。”

“嗯,我们回去房间,好好商量。”白芙裳水蛇似攀着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雨滴答,空气潮湿清润,二人相携远去,窈窕背影消失在花园浓翠的枝叶间。

回到舒服温暖的小床上,昆妲翘起二郎腿,雪白脚丫晃晃,好不得意,“看吧,多亏了我,你才能跟我上一个学校。”

“你真好。”江饮在床上爬,爬到她身边,“我给你捏捏腿吧。”

第41章“江饮是我的人。”

江饮不知道妈妈为她上学付出了多少辛苦,连着几个晚上都不在房间,天亮才回来。

迷迷糊糊听见门响,江饮抬起身子朝外间望过去,半截门帘下只有妈妈一双步子放得很轻的脚。

“妈妈。”江饮小声呼唤。

那双脚步伐一滞,调转方向朝着里间走来。帘子掀起,露出张略显疲惫的脸,但依旧美丽,长发披散肩头,面容沉静淡然。

昆妲睡在靠墙那面,一条细白的腿从薄被里伸出来,搭在江饮小腹,赵鸣雁轻轻抬起来给她放到一边,她梦里不满咂咂小嘴,翻个身抢了大半被子裹朝墙。

赵鸣雁颇感到无奈,这是怎么了呢,这对母女审美如此一致,都非她们娘俩不可了。

“没事。”江饮为昆妲小声辩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不想爸爸。”赵鸣雁蹲在床边,指尖细细梳理着孩子柔软的鬓发。

“爸不是死了。”江饮重新躺下去,脸蛋依恋蹭蹭妈妈很糙的手。

“死了就不想啦。”赵鸣雁有点想笑。

江饮对父母其实真没那么深的感情,不是被接到昆家,她对赵鸣雁也不可能有现在这份亲近。

“我想外婆。”她说。

她跟着外婆长大,跟外婆最亲,爸妈一年到头也见不得几次,想也是干想,如嚼蜡,没什么好玩的可想。

“等妈妈挣到钱,在城里安顿下来,咱们就把外婆接来,一家人团聚。”赵鸣雁答应的后来确实做到了。

天光还朦胧,窗外有鸟儿叽喳,江饮歪着脑袋想想,“那我们是不是就不住在妃妃家了。”

赵鸣雁说不住了,到时候咱们会有自己的家。

江饮却不说话了,她翻个身,朝里挪挪,“妈妈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舍不得妃妃啊。”赵鸣雁一根手指轻轻戳她后背。

江饮假装睡着,堵起两片嘴唇打呼噜。

脚步声远了,卫生间的玻璃门“咔”一声,睡在床里头的昆妲猛一个翻身。

江饮正揪着她一缕头发绕在手指上玩,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一大跳,昆妲捂着被扯痛的头皮,两只眼瞪得滴溜圆,嘴里要问的话给打了岔,嘴半张着,傻住。

“你偷听啊。”江饮皱起鼻子,“居然装睡,偷听我跟妈妈说话。”

昆妲揉揉脑袋,决定不计较她扯她头发的事,一条腿重新搭上她的腰,“你舍不得离开我啊。”

江饮抬起眼看她,“我什么时候说舍不得你了。”

昆妲一脸被取悦的小嘚瑟,“你没有直接说,但你就是这个意思。”她张开手臂给她一个爱的抱抱,“你虽然长得丑了点,但人还怪好的,很讲义气。”

“我很丑吗?”江饮摸摸脸蛋,小白阿姨夸她可爱来着。

“没有我漂亮的,都是丑。”昆妲说。

江饮再次去看她的脸,她的皮肤那么好那么白,睫毛那么长,眼睛那么大,鼻子和嘴巴也长得十分恰当,她确实很漂亮。

“好吧。”江饮认了,丑就丑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孩搞不清大人们那些弯弯绕,昆妲拍着胸脯说学校的事都是她一手安排,江饮真就信了,此后更是极尽谄媚讨好。

暑假结束她们就是中学生了,开学前一周,白芙裳带着昆妲上街大采购,顺道把江饮也拎去,江饮却坚持不接受白芙裳的赠予,只负责帮她们拎包。

昆妲凑到白芙裳耳朵边小声说了什么,白芙裳再要买什么,就不过问江饮的意见,看上什么直接拿。

下午回到家,昆妲把江饮叫到房间门口,抱出来一摞衣服,一整个书包的文具还有好几双鞋。

“都是不要的呀!”江饮两眼冒精光,发大财了。

没有昆妲的允许,江饮不能进房间,她蹲在地上细细翻捡着这堆昆妲不要的破烂,扯起一件衣服上的吊牌,“这个不是今天才买的,就不要啦?”

“我说不喜欢的嘛,妈妈非要买!”昆妲在屋里发脾气,一双球鞋远远丢过来,“赏赐给你啦。”

“你人也太好了。”江饮坐在地板上,鞋子是旧的,但套上脚正正好呢。

这个时候,江饮还穿着外婆在老家集上买的地摊货,正是长个儿的年纪,衣服有点小,紧箍在身上,腰也短了。

昆妲现在的衣服她穿着正好,她只比昆妲高一只耳朵。

江饮把这堆‘破烂’一趟趟抱回保姆房,收进柜子里。她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捡昆妲的衣服裤子鞋,妈妈就不必再花钱给她买,钱可以存起来,以后买大房子,把外婆接到城里住。

她兴致勃勃跟赵鸣雁讲起这些,脸上眉飞色舞,两眼迷醉幻想着以后的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一个房间,妈妈一个房间,外婆一个房间,好不好?”

赵鸣雁不说话,只是一遍又一遍抚摸她的头发。

后来江饮说的都是一一实现,年幼的她还天真幻想过,等以后工作挣钱了,每个星期都来别墅找昆妲玩。

只是实现得太晚,那时凤凰路八号已易主,她怎么也找不到昆妲了。

开学那天,江饮从头到脚焕然一新,昆妲的东西又结实又好看,她背着粉红色大书包坐进轿车,手指爱惜抚平衣上褶皱,书包紧紧抱在胸前,两眼大睁好奇看着窗外。

赵鸣雁把两个孩子送到班级门口,班主任老师问她是哪个孩子的家长,江饮举手回答:“是我的,我妈妈是昆妲家的保姆,她妈妈还没起床呢。”

门口闹哄哄,挤满新生家长,班主任忙得晕头转向,也没细听,“哦哦”两声,扯脖朝着家长们喊:“孩子送到就可以回去了,教室里挤不下了——”

赵鸣雁一直把她们送到座位,两个女孩并排坐在桌前,赵鸣雁想交待点什么,昆妲后面的男生推桌时撞了她的后背,她立即扬起拳头冲人呲牙,“你找死啊!”

还有什么可交待的,赵鸣雁无言几秒,只叮嘱:“好好相处,别打架。”

江饮和昆妲很快就成为班级里的一对明星。

昆妲出名是因为她难以令人忽视的美貌,以及与美貌相等常年养尊处优惯出来的坏脾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饮自不必说,虽然那时还没有“舔狗”一词,大家都隐隐感觉到她的狗。人无所顾忌到某种地步,同样会让人感到敬畏。

但江饮的乡土气息实在是太明显了,她身上那些粉的、白的、带荷叶边的更显出她十几里山路跑出来的土和黑。

她上课那股子认真劲儿也乡土得很,背那么直,眼睛那么亮,举手的姿势端正得像站军姿。

还有她那一口被肤色衬得发光的大白牙。

开学两周,后桌男生给她们起了个组合名,叫“白加黑”。

昆妲漂亮,学过钢琴和舞蹈,班主任封她做文艺委员。江饮在这里没有小升初成绩,是走后门进的学校,没官当,只一介庶民。

某天昆妲受召去老师办公室听他交待黑板报内容,麻烦就找到江饮身上来。

江饮和昆妲总是形影不离,江饮落单的机会不多。

男男女女,三四个,成绩中下游,家里有点小钱,看昆妲不在,也想差遣差遣这个土了吧唧的乡下妹。

他们把十块钱拍到江饮的英语课本上,让她去校内小卖铺买几瓶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饮有点奇怪,“你们不能自己去吗?”她可不是谁都伺候的。

“就是不想去才叫你去啊。”男生笑嘻嘻。

“不想去就不喝呗。”江饮耿直。

“我渴呀。”有个女孩给她交待,让她买什么买什么,剩下的钱就当给她的跑路费。

江饮有点心动,又担心昆妲回来发现她不在发脾气,权衡后终是拒绝,“你渴就去厕所呗。”

她的意思是厕所里有水龙头,拧开只管张嘴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对方显然误会了,嘴里骂了句什么,抬手一巴掌扇在她后脑勺。

江饮不防,给扇得一懵,抬起头迷茫望去。

靠走廊的窗边一个人影闪过,几人飞快撤回座位,连桌上钱都忘了拿。

昆妲刚入座,后桌目睹一切的男生马上把脑袋伸过去告状,绘声绘色描述起当时场景。

“她们打你了?”昆妲扭脸望向江饮。

“没错!”后桌男生在江饮后脑勺虚空一巴掌,“就这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昆妲抓起桌上那十块钱揉成团朝她们丢过去,钱被男生飞快捡起,打人的女孩双手抱胸,挑衅回望。

板凳腿与地面磨蹭出尖锐的一声,昆妲已起身朝打人者走去。

“想干嘛?”女生抬起下巴,双眼凝聚出锋芒。

这姿势简直就是把脸送上门给人打,昆妲抬手就扇了她一巴掌。

非常爽脆的力道,没有半分犹豫,昆妲指着她的鼻子尖,“你算哪根葱,我的人也敢动。”

江饮觉得这台词有点熟悉。

她跟昆妲看的同一部电视剧,她尽学太监和丫鬟怎么伺候人,昆妲学娘娘们怎么扇巴掌、放狠话。

这一巴掌没惊动老师,没有任何人被请家长,昆妲也不怕她们告状,她在家跟在外头一样横,爹妈都拿她没办法。

上课前两分钟,昆妲走到讲台上,把黑板擦敲得“啪啪”响,指着台下众人,“江饮是我的人,就算是我家保姆的小孩又怎么样,要欺负也只能是我欺负她,你们没资格。”

台下一声嗤笑,“你好拽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昆妲已经准备离开讲台,这时循声望去,精准捕捉到声音来源,倨傲扬高下巴,“我就拽,你有胆来试试。”

回到座位,昆妲还保持自己很拽的人设,把书本翻得“哗哗”响,像扇仇人巴掌没过瘾。

江饮凑到她耳边小声:“那十块钱不应该丢的。”

昆妲咬牙,气得捶桌。

第42章“你真是不要脸!”

昆妲是在初一下学期的某天突然发现江饮不丑了。

她到家大半年,拔高半个脑袋,每天出门跟着车接车送的,到四月春暖花开的季节,露出的胳膊肉白了两个度。

体育课后,江饮脱了外套挂在椅背,坐在靠窗位置上帮昆妲画她的美术作业。老师上周布置的,这周就要交了,初一的孩子还是挺拿美术老师当回事的。

昆妲脸枕着手臂趴在课桌上看她,她额头有一圈毛毛汗,是体育课上跑出来的,她深知自己能进城念书不容易,学习能不能跟上且另说,态度先端正。她做什么事都很认真。

这是这瞬间,这个特定的角度,昆妲发现江饮不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快要下雨,天闷得很,太阳有一阵没一阵,昆妲趴在课桌上,刚巧遮住太阳的一片乌云被风赶走,西斜的日光从窗外来,为她半身镀上层暖融融的金光。

她背挺得很直,天生就那么直,毫不显做作,马尾跳松了,略显毛躁,发顶和额头一圈碎绒绒在太阳底下发金光,低垂的睫毛也是金色。

手腕细长,素描纸上勾勾画画,她不时蹙眉,拾起橡皮擦拭,腕处那块凸起的小圆骨头贴着纸张,染上铅黑。

脸还是那张脸,身段也还是那个身段,每天从起床就看见,到入睡才分离,可就这突然一下子,昆妲觉得江饮不丑了。

一样的夏季校服穿在她身上,她跟别人有那么明显的不一样,她的好看不露锋芒,有种沉静内敛的钝感。

她其实挺招人喜欢,除了上学期一开始结仇那几名同学,前后桌对她态度都很友好。

她会来事,当上语文课作业小组长后,谁作业迟了一时半刻没交,她从不记名,还故意推迟,留时间给人补。

老师喜欢她的乖巧,自习课让她记下说话人的名字,她只是象征性维持纪律,从不往上递纸条。

谁的笔掉了,她听见声,只要离得近,必然会弯腰帮着捡;值日她愿意担最累的活,最后一个走,还会帮大家把抽屉里的垃圾清干净。

她的细致体贴让周围人都如浴春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享受更全面体贴的还得是昆妲。

“画好了。”江饮抖干净素描纸上的橡皮渣,画作展示给昆妲看。

素描球体,江饮偷懒用圆规画的,一半涂黑,一半留白,课间十分钟帮昆妲把作业赶出来。

昆妲接过去一看,这作业不画也罢。

“咋样。”江饮还问人家意见。

“能完成就好了。”昆妲少见的嘴下留情。

上课铃响了,大家喜爱美术课和美术老师,当然不是因为喜爱画画,只是单纯喜爱讲话。

一周里总得把音乐课和美术课安排给大家解解闷,闲聊、吃东西、打架和纸条传情。

老师站到讲台上,昆妲把脸凑到江饮胳膊上滚了一圈,江饮双手平放桌面坐得端正,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没啊。”昆妲把头靠在她的肩膀。

老师自说自话,钦点两名同学帮着把作业收上来,有比江饮更敷衍的,大笔一挥直接画个圆圈交上去。

江饮把两份还算诚恳的作业递出去,收作业的男生在她们桌面留下一个小纸团。

男生长得很秀气,瘦高个,画画好,听说从小就学。他夏季校服外面还穿了件白衬衫,十三四岁,颇显倜傥,模样小帅。

他暗恋昆妲已是众所周知。

“写的什么东西,拆开看看。”昆妲指挥。

江饮把纸条展平,小声读出来,“放学请你吃哈根达斯。”

昆妲顿时一声嗤笑,“我吃不起哈根达斯,还要人请?”

江饮问:“啥是哈根达斯。”

昆妲说:“就是冰淇淋。”

江饮问跟我们平时吃的第二个半价有什么分别,昆妲说更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这里,昆妲才想起来,好像还没带江饮去吃过哈根达斯。她漫不经心摆摆手,“明天周五,放学就带你去。”

江饮问哈根达斯吃一顿多少钱,昆妲歪头回忆,报出大概数字,江饮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她犹豫几秒,“我们其实可以去跟他吃哈根达斯。”

“我没钱?”昆妲怒而拍桌,绝不允许自己富家千金人设受到挑衅。

江饮附耳:“你省下哈根达斯的钱,可以请我吃别的呀!比如鸡蛋灌饼,加好几个蛋,能吃几十个!”

昆妲抬起身子,怒视江饮,“你怎么抠成这样!我的钱,你还替我抠上了。”

老师用黑板擦敲敲讲台,“同学们稍微安静一下吧。”

江饮听话闭嘴,改传纸条:大人赚钱不容易,我们还是省着花吧。

昆妲从不替家里省钱,昆志鹏成天说在外面怎么忙怎么忙就为了赚钱,她就拼了命花钱,老头不是喜欢忙,那就让他忙个够。

再说,吃点东西才花几个钱。

昆妲只是担心别的,她想想在纸条上写:那他要跟我说些别的呢?比如跟我表白。

江饮多会盘算:吃他喝他,再狠狠拒绝他,气死他,从此对你死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是个好主意。

要是往常,昆妲就顺着她意思,逗闷子耍耍。

她俩混熟了,江饮也愈发大胆起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利用她骗吃骗喝,可今天说不上为什么,昆妲对江饮无所谓的态度就是有些不得劲。

纸条捏在手心里点点撕碎,昆妲把它装进一侧江饮用纸叠的小垃圾袋。

后半节课,昆妲始终闷闷不乐,想把江饮揪着衣领子打一顿,又想不出个借口。

到放课铃响,教室里人一窝蜂散,值日生开始打扫,她还趴在桌上懒洋洋不愿动弹。

江饮讨好捏她胳膊,“妃妃,放学啦。”

教室里除了值日生就剩她俩和白衬衫,昆妲有时觉得自己对江饮真是太宽松了,她到底还是顺着她,课桌上抬起脸,“你真的很想占他便宜吗。”

没错,这事吃什么不是重点,重点在占便宜。

江饮没什么别的爱好,就爱占便宜。每次家里丢破烂,她比过年还高兴,尽管赵鸣雁几次说,装不下了,小房间装不下了,她不管,她有办法,周末可以拿到旧货市场去摆摊卖。

赵鸣雁给她办了一张银行卡,昆妲有次听她说漏嘴,这半年她竟神不知鬼不觉攒了四位数,也不知都从哪里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吧。”昆妲说:“我再依你一次。”

江饮顿时喜笑颜开。

她们从位置上站起来,开始收拾书包,白衬衫就知道她们是答应去了,自觉走上前,伸出手臂,“我帮你拿书包吧。”

“不要。”江饮把昆妲书包朝肩膀一甩,“都是我背的。”

昆妲抬起脸看她,感到小小欣慰,牵起她的大拇指。

司机还在学校门口等,昆妲让他先回去,冰淇淋店离得不远,三人步行前往。

到店,昆妲好心提醒白衬衫量力而行,别到时候还找她借钱结账,他嘴角一丝讥笑,“再来十个吃白饭的,我也请得起。”

江饮研究菜单,被价格惊呆,心中默默换算某快餐品牌第二个半价。

昆妲两手撑在桌沿,朝前探身,“你说谁是吃白饭的。”

“我没有说谁啊。”白衬衫冲他呲出一排小白牙,“我请客,你们随便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想干嘛呢。”昆妲双手抱胸,审起他来了。

“就请你们吃东西啊。”他被看得有点心虚,掌根搓膝盖。

昆妲抢过菜单,手指随便点了两个套餐,“没事,我们都是同学,你想交朋友啊,想跟我们一起玩啊,直接说就是了,不用拐弯抹角的。”

她似乎意有所指,白衬衫点点头,对江饮态度奇异缓和,两只冰淇淋球端上桌,先往她面前推,“你吃。”

江饮摩拳擦掌,“嘿嘿”傻笑,却也乖觉,小勺挖了先送到昆妲嘴边,“妃妃你先吃。”

昆妲再次被取悦,眉眼弯起,启唇含住小勺。

这个猕猴桃,讨厌的时候是真讨厌,笨驴似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可有时又乖巧得不得了,吃什么喝什么,第一口必然先喂给大小姐。

靠窗的小桌边,三人边吃边聊些有的没的,无非就是老师和同学坏话,白衬衫酝酿许久,终于鼓足勇气告白。

昆妲早有所料,点点头,学了白芙裳平常耍无赖的样子,歪头摊手,表示无奈,“可是我也没有说,吃了你的东西就一定要答应你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可是你们吃了那么多。”他屁股在板凳上跳,指着江饮,“尤其是她,她吃得最多!”

“那我们确实也没有答应你嘛。”江饮还用勺子在盘底刮,不是顾及昆妲的面子,都打算上舌头舔了。

这玩意贵确实有它贵的道理。

“算了。”昆妲对这只可怜虫大气摆摆手,“我来结账吧,不为难你了。”

“不用!”白衬衫扯了书包大步走向收银台,裤兜里几张粉钞扔出来,等待找零时,折身朝她们大步走来,凑到江饮耳边,“你真是不要脸!”

江饮嘴里含着小勺无辜望向他。

离开冰淇淋店时外头刮起大风,估摸快下雨,江饮吃了一肚子冰还有些意犹未尽。她满身穷酸气质毫不掩饰,却总是让昆妲受连累。

在路边拦了辆出租,两人坐上去,昆妲望向她轮廓分明的侧脸,她察觉到视线,扭头望过来,又眉飞色舞说起刚才店里的事,“他肯定气死了,以后都不敢乱给你传纸条。”

“所以你是为了我不被乱传纸条才要求我这样做的吗?”昆妲静静望着她。

“对啊!”江饮抓起她的手,“他凭什么啊,他还表白,谁规定表白就一定要答应,他算老几。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能轻易靠近你,他们根本不配。”

“我以为你只知道吃呢。”昆妲把脸转向车窗外,脸蛋悄悄红了。

第43章我挣钱肯定要给你花的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六江饮要去摆摊,一早就计划好的。

前阵子白芙裳收拾家,各个房间淘汰了一堆旧衣服、皮鞋、皮包和小家具等,江饮分批整理暂存地下室,准备休息时间拉到旧货市场去卖。

江饮捡昆妲的破烂捡惯了,更早些时候,饭桌上听说又可以捡,耳朵马上就支棱起来。

白芙裳看她满脸热切,问她有什么好主意,江饮大致讲了计划,白芙裳夸她脑子灵活,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大手一挥把司机派给她。

上周江饮去旧货市场实地考察过,摆摊也不是瞎摆,市场有市场的规矩,得先找管理员申请,同意后确定时间和场地,最后向管理处支付一笔小小的费用,就能正儿八经拉开架势了。

第一天试水,江饮东西带得不多,皮革专场,皮鞋、皮包、皮带和皮衣若干,另有垫布一张,大字招牌一块,上书:二手复古皮具。

大字是找家里厨师帮忙写的,厨师不仅颠锅一绝,运笔亦有大家风范。

早上七点半江饮就把一堆东西收拾好塞车子后备箱,八点赵鸣雁给她煮了面条吃,八点十分,才等到昆妲洗漱过下楼。

“我以为你不去呢。”江饮端着面碗从大门口站起来。

昆妲没睡够,肿着眼皮瞪她,懒得说话。

去晚抢不到好位置,最后一口面圈成坨坨塞进嘴巴,碗筷往厨房一丢,江饮给她在冰箱拿了盒牛奶和两颗熟鸡蛋,带上妈准备的午饭,牵起她手半哄半劝上了车。

周末昆妲都得睡到九、十点才起,为了陪江饮摆摊,牺牲了珍贵的睡眠,从上车就开始发脾气,叽叽咕咕个没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给你剥鸡蛋。”江饮哄她。

昆妲说:“不吃!”

江饮说那喝牛奶,昆妲也不喝。江饮说那应该怎么办嘛,昆妲说凉拌。

“还真有凉拌。”江饮把妈准备的饭盒掏出来,“怕我们没地方热饭吃,我妈做的凉面,待会儿到地方,你先把自己那份吃了。”

昆妲给气笑,扯着她肩膀朝后背大力一拳。

江饮适时装可怜,反手摸背,“好疼好疼——”

“我才不信。”昆妲又给了她一拳。

江饮把脸埋在她大腿,假装疼晕,毛茸茸的脑袋在人裙摆上蹭。

这种无意识的亲近总让昆妲心里没由来一阵酥酥麻麻,她“哈”一声,两条胳膊压在江饮后背,弯腰把她夹住,“我压扁你!”

玩闹一通,怨气全消,瞌睡虫也跑了。江饮抬头看眼窗外,离旧货市场还有段路,拍拍自己大腿肉,“你来靠着我,闭上眼睛眯一会儿。”

屁股在座位上挪挪,昆妲顺从调整了姿势躺下,两腿屈着,仰面躺在江饮大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角度看江饮微微偏向窗外的脸,下颌线拉长,笔直而锋利,但她两腮其实还挺多肉,听人家讲这叫婴儿肥。

因此她笑起来脸蛋肉肉的嘟嘟的,下巴颌又很尖,有点奸不奸憨不憨。

书上说不能以貌取人,但昆妲以为,大多数时候,外貌是一个人家境、修养与学识的最基本最快速表现。

江饮说聪明也聪明,说傻也傻,各自参半,就像她那张肉肉又尖尖的脸。

这肉也是来凤凰路八号后长出来的,环境的影响力巨大,现在江饮已经不是大半年前那个呆蠢的乡下妹了,她还知道拿家里旧货摆摊赚钱呢。

“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啊。”昆妲抬手揪住她垂在身前的一缕长发,手指绕了几个圈,几分撒娇意味。

“你长得漂亮呀。”江饮脱口而出,“你是校花,你不知道吗,他们都这么说。”

昆妲脸蛋在她宽松的运动裤上蹭蹭,“那些臭男生总是冲着我吆喝,冲口哨,故意大声说话,还推来推去的。”

“他们想吸引你的注意力。”江饮对男生们的小把戏十分不屑一顾,“还骂脏话,以为自己很拽,其实特蠢。”

“我也觉得。”昆妲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车子过减速带,上下一颠,昆妲在江饮腿上随之一起一落,脸蛋贴到她肚子。

江饮两只手臂下意识护紧她,哄小孩一样,还在她背上轻拍了两下。

昆妲顿时就晕乎乎醉醺醺了,她脸蛋诡异发红,“他们还瞎编,说我跟谁谁谁谈恋爱,其实根本没有。”

“我知道啊。”江饮说:“我们每天都在一起,你谈没谈我不知道呀,他们胡扯的。”

“就是。”话题终于绕过来,昆妲手指轻轻挠着江饮的腰,“要传谈恋爱,也是传我们俩呀,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江饮“哈哈哈”笑起来。

昆妲等了一会儿,除了笑,只有江饮落在她后背无意识轻拍的手。继续等,还是没话,昆妲稍撑起身子,“你说呢?”

“说啥呀。”江饮低头看她。

“谈恋爱啊。”昆妲说。

江饮迷糊,“你要谈恋爱呀,跟谁啊,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喜欢的人啦?”

“我是说他们传我谈恋爱!我没有跟别人谈!”这个“别人”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

昆妲真是气死了,这个臭猕猴桃,只有在占人家便宜骗吃骗喝的时候脑子才转得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嗐,传就传呗,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江饮安慰摸摸她的肩,“不要因为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生气。”

昆妲坐起来,坐到车门边去,“我不想跟你说话。”

“到了到了!”江饮压根没听见她说什么,跟司机招呼,“就这个路口……”

昆妲生气归生气,江饮第一次摆摊没经验,昆妲担心她被人欺负,还是得跟着。

来到指定位置,司机帮她们把垫布铺上,江饮和昆妲合力把装皮具的大口袋提过来,商品分门别类摆放,大字招牌摆靠在口袋旁。

赵鸣雁很支持女儿摆摊,能不能赚钱另说,江饮能想到这主意,说明她眼界开阔了,脑子会转弯。赵鸣雁全力支持,样样都考虑到,水、饭,还有两只折叠的钓鱼凳。

旧货市场是老城区一栋烂尾楼改建,楼下一层大厅多是流动摊位,楼上是铺面,这地方卖各种地方来的二手货,家具、书、衣裳,甚至还有宠物。总之五花八门。

一层没有大门,原本应是停车场,十几根粗大的梁柱支撑,地面只粗抹了层水泥。江饮的摊位紧挨着这里最大的一家旧书摊,这书摊是固定摊位,摊主还在四周围了塑料布,防止偷窃。

“这下好,卖不出货无聊的时候还能看看书。”司机跟她们开玩笑说。

“怎么卖不出货!”昆妲在小板凳上坐下,怀里抱着凉面,“我们的东西都是好东西,是真家伙,那个皮带是我爸爸瘦的时候用的,真皮的,你看不出来?”

司机知道她们卖的都是真家伙,早先也心动过,但能像江饮这样拉下脸面捡主人家破烂的人太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胆子把主人家破烂拿出来摆摊卖的,更是少之又少。也亏得她是个小孩。

江饮看出他喜欢那条皮带,极力向他推销,“内部人可以给你打对折。”

还内部人呢,司机笑了,也是觉得好玩,“那你们说说,这条皮带值多少钱,打对折又是多少。”

江饮看向昆妲。

都是些老古董了,再是买得贵,也都是用旧的二手货,各有不同程度的磨损,款式也老土过时了。

这些东西不被拿来卖,也是进垃圾箱给捡破烂的拾去,昆妲说卖二百吧,打对折一百卖给你,现在市面上一百块你可买不到真家伙。

“很结实。”江饮把皮带捡起来在手里绷两下,“你看这个纹理,这个材质,这个金属的扣扣,还是亮晶晶的呢,摆之前,我都拿布好好擦洗过的哟。”

司机给这对小丫头逗得直笑,想着上哪儿买不是买,就让她们小赚一笔又如何。

“行,买了。”他伸手在外套的内衬口袋里摸皮夹。

江饮赶忙把皮带卷成一个坨坨递过去。

他交了钱拿了东西,还不忘给她们提意见,“你们好歹给客人准备个装东西的塑料袋不是,就这么拿在手里多不方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饮一拍脑门,“对哦!”她赶快跑去外头卖水果的小摊上买了些塑料袋回来。

也是碰巧,口袋尽是黑颜色,司机又夸她情商高,“这样人家就看不出,口袋里提的二手货了。”

江饮歪打正着,顿时喜不自胜。

东西装袋,司机跟她们约定下午四点半收摊来接,家里那边还得用车,就先回去了。

昆妲的凉面已经吃了大半,两片小嘴辣得猩红,江饮多识相,赶忙给她喂水递纸。

“你今天多亏有我!”昆妲筷子夹起一颗油炸花生米,呼哧带喘说:“要我不来,你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该卖多少钱,这个什么牌子,那个什么牌子,还有这种皮那种皮的,都只有我知道。”

“你真厉害,我真离不开你。”开张挣钱了,江饮半抱着她,嘴里好听话没完,“要是没有你,我肯定懵圈了,这些都是好东西呀,被坏人骗便宜卖的话,我肯定就亏了。你真是我的小福星。”

昆妲眼睛都笑弯了,一边脸蛋朝她凑过去,不说话,手指头点点。

江饮心领神会,凑近在她脸上“啵唧”一口,又抱住她不停晃,“挣到钱就给你买礼物,请你吃东西,好不好?”

“不用啦,你挣的钱就留着吧。”昆妲觉得自己真是太好了,太善良太体贴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那可不成。”江饮亲亲密密搂着她,同她脸蛋贴着脸蛋,“我挣钱,肯定要给你花的嘛,不然挣钱干嘛。”

第44章爱是本能,无需言明

周末的旧货市场鱼龙混杂,女孩们的小摊很不起眼,却也能遇上识货的。

一些经典的老款式很得中年叔叔阿姨们的喜欢,真的假的,值不值这个钱,她们一看就知道。

上午最好成绩是只手提包,昆妲卖了五百块。价钱虽还抵不上当时一个零头,但既是旧物,能出手就行,钱多钱少无所谓。

江饮有件专门装钱的衣服,是外婆给她缝的,贴身穿的短袖,肚皮位置有个带拉链的小口袋。

离开家前一周外婆新给她缝的,说外面坏人多,钱财得贴身保管。

江饮牢记外婆叮嘱,每次卖了钱就掀开外套撩起肚皮,拉链拉开,钱装进去,拉链拉好,再轻轻拍两下,哄钱乖乖睡觉。

昆妲好玩把手伸进去摸,“原来这就是哆啦a梦的神奇口袋呀。”

江饮被她挠得咯咯笑。

到下午,两人分着吃了剩下那碗凉面,鸡蛋和牛奶也是分着喝,赵鸣雁不放心,专门过来看,白芙裳也跟着,顺道给她们带了些吃的。

市场里有保安巡逻,再说光天化日,倒也不用担心治安。只要人身安全没有问题,被骗被忽悠都是小问题,就当交学费买教训。

赵鸣雁想得开,她自认幼时就是吃了没见识的苦,到江饮这里,她绝不能再拘着她,要她读书,要她长见识。女儿的小鬼点子,当妈的全力支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饮冲她们狂招手,等人凑过来挡严实,才掀起肚皮给她们看,“其实都是妃妃的功劳,妃妃晓得怎么卖,好多东西我都不知道价钱。”

“哇!”白芙裳惊叹出声,但只一眼,她就发现裹在最外面那张是假的。

赵鸣雁也发现了,两人对视一眼,还是决定把钱抽出来。

“假的!”江饮顿时觉得天都塌了,一屁股坐到板凳上,“我摸了半天,还让他换过,怎么会是假的呢。”

她仔细回忆当时情形,明明感觉到了,为什么还是被收进兜里,那人究竟变的什么戏法。

“假的,竟然是假的——”她嗓眼里一声尖啸,张开嘴“哇”就哭出来,眼泪滚滚地落,气得又摔胳膊又砸腿。

昆妲一把抱住她,“真是太可恨了!”

赵鸣雁顿时有些无措,本是想借此机会再教教孩子怎么认钱,哪儿知道就把人惹哭了。

白芙裳还在那笑,冲着四面八方来的眼睛无奈摊手,“孩子收了假.钱,伤心呢,不知道是哪个畜生王八蛋,孩子也骗,也不怕出门被车撞死。”

虽说这基本算无本买卖,倒也不至于多大亏损,可任谁收了假.钱心里都不得劲儿。

江饮最是爱财,平时就抠,跟妈妈出去买菜,人家少给她拿两根葱她都嚷嚷个没完,别说整一张红票子。

江饮哭得心都碎了,昆妲怎么哄都哄不好,还是白芙裳有主意,马上打电话给司机,让他从家拿个点钞机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睛分辨不出,机器还分辨不出?”

白芙裳马上就在附近五金店弄了个三米多长的插线板过来,靠美色在斜对面的音像店把电接上。

江饮好半天才止住哭,昆妲拉着她手,不时在她耳边小小声说话,要么就亲亲她的脸,一直哄到江饮抹干眼泪,还噘着小嘴“呼呼”给她吹眼睛。

“有点意思。”白芙裳抱臂站旁边说。

赵鸣雁随手翻着隔壁摊子上一本旧书,不知该怎么接她话。

“你说她俩好到这种程度,有没有点那种意思?”白芙裳干脆挑明了。

“还是孩子呢,懂什么。”赵鸣雁说:“女孩之间,关系好,举止亲密是很正常的。”

白芙裳笑笑,“就跟我俩一样好。”

赵鸣雁嗔她一眼,白芙裳扭胯撞回去。

收假.钱这事让江饮一个多星期都愁眉不展,偏偏周三的数学考试,应用题全是买东西卖东西。

她一看到“买卖”这两字就想起自己被骗了一百块,到周五卷子发下来,一百五的总分,只考了六十九。

数学老师说她成绩下滑得太厉害,还有意无意提到她身份,说什么能进城读书不容易,要常怀感恩之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饮垂头丧气,昆妲马上就不干了,课堂上公然顶嘴,“你知道什么啊。”

老师推推眼镜,反问:“那你又知道什么?”

昆妲一脸我懒得跟你白话,“说了你也不懂。”

“她考得不好,难道不该说?”老师很年轻,看着也就二十六七,定要跟她掰扯。

“你什么也不懂,只知道说人家里怎么怎么样,你根本不尊重人!”昆妲怒视他。

“我不尊重人?”老师给气着了,“你们俩,下课来我办公室。”

下课只有江饮去了,她把昆妲的话带到老师面前,“她说她不来。”

完整句子是:你来城里上学,是他出的力花的钱怎么着啊,一口一个感恩,好威风啊。让我去办公室,我又没犯错,我不去。

昆妲一向脾气大,老师也知道她难缠,懒得理会了,只语重心长交待江饮要好好学习吧啦吧啦。

江饮没说自己摆摊的事,免得老师说她不务正业。

收假.钱、考试考砸、被老师叫去谈话,江饮噩梦的一周,情绪很坏,连饭都吃得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到周六去旧货市场摆摊,一上午没卖出去东西,江饮更是失落,昆妲买了雪糕来,快滴到手指她都来不及舔。往常吃这方面她是最积极的。

江饮心情不好,昆妲也闷闷不乐。江饮高兴,她就多一分快乐,江饮不高兴,多一分的委屈也得受着。

或许这就是喜欢吧,昆妲暗自想。喜怒哀乐都随她。

到下午还是没开张,江饮趴在板凳上都快睡着了,突然一个尖细嗓子把她炸醒。

抬起头一看,小摊面前站了三个人,前阵子表白被拒的白衬衫,竟然跟去年欺负过江饮那对男女站在一处。

这下好,仇家全集齐了。

平日里大家都以绰号相称,昆妲是大小姐,江饮是小丫鬟,对方则分别是白衬衫、十块钱和扇巴掌,十分通俗易懂。

白衬衫在昆妲这里栽了跟头,转头竟然投靠敌军,不知怎地,大周末竟逛到旧货市场来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三人组当然免不了一通冷嘲热讽,故作惊讶捂嘴,说大小姐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伙同了小丫鬟偷老爸老妈皮鞋卖,又说江饮吃里扒外,到底是家贼难防,人小志气高。

江饮在老家跟人骂街都十分简单粗暴,直接问候对方全家,这城里小孩读书好,文化高,骂人都会拐着弯骂,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骂不过不代表昆妲骂不过,昆妲正憋了一肚子气不知道怎么发,三人找上门来,不就活的出气筒。

昆妲一一反击,说白衬衫表白被拒,因爱生恨不算,还找替身,品味稀烂;又说扇巴掌别老学她穿白裙子了,长得跟个大洋芋似的,套上婚纱也还是个大洋芋;最后说十块钱一天到晚书不好好读,就跟着大洋芋满街乱窜,到这旧货市场来干嘛呢,捡剩饭吃啊,那真不好意思,都让市场保安大爷养的黄狗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几人叽里呱啦叽里呱啦,昆妲以一对三不落下风,最后顺手抄了摊子上一只高跟鞋,作势要打,三人嗷呜嚎叫着跑远。

扔了鞋,昆妲一屁股坐回小板凳,江饮赶忙上前帮她抚胸顺气。

周围一帮摊主都看傻眼了,竖起大拇指,说现在小孩真厉害,嘴皮子太溜了。

昆妲想说这些骂人话其实都是跟妈学的,她妈平时在家就这么骂他爸的。

她们家客厅大,骂声自带混音回响,楼上躲被窝里都能听见。

“我们不生气了。”江饮手掌按在她胸口,揉揉,“跟他们生气,犯不上。”

“还不都怪你!”昆妲给她大腿上来了一拳,“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不就一百块钱,你成天垮个脸,害我也不高兴!”

江饮恍然,马上服软道歉,“对不起嗷,我都把你忘记了,忘记你也替我生气来着。”她把昆妲软绵绵的小手抓起来,按在脸颊,“你打我出气吧。”

她“嘿嘿”傻笑,两眼眯缝,说是打,其实是蹭,就捧着人家手在脸蛋上蹭,撒娇卖好。

“讨厌你!”昆妲猛地抽回手,调转身子面朝书摊泛黄的塑料布,脸都红透了。

“等收摊,我请你去吃炸鸡和冰淇淋呀。”江饮拽她衣角。

昆妲没反应,憋笑的一张脸朝向老楼灰扑的吊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喂,昆妃妃——”江饮拉长了音调,两指曲起,在她后背敲敲,“昆妃妃在不在家。”

“不在!”昆妲说。

“咦,那是谁在答应我呀。”江饮探身去看,昆妲再次调转身子,背朝她。

“原来你们家安了一个旋转门。”江饮把住她肩膀,原地把她旋了半圈。

昆妲一下扑进她怀里,脸搁在她肩膀,藏起来。

江饮松松抱住她,“你不生气了吧?”

昆妲想说她真是花言巧语、花招百出,又怕她嘚瑟,“哼”一声,“你以后再这样,我就打你。”

“你打我吧。”江饮摸到她的手,好玩地颠着手腕,“你能消气就行。”

“那你呢?”昆妲直起腰,正视她。

“我再也不敢了。”江饮怕了她。

“不就是一百块钱,以后再挣不就是。”昆妲跟她讲道理。尽管她们一天没开张。

此后江饮明白,她们之间有一条无形的纽带连接,如双生子,共享喜怒哀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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