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是被奇奇怪怪的声音吵醒的。 她模模糊糊睁开眼,窗外微透的阳光在卧室里打出一片灰,陆初梨想起身体发酸的原因,耳根瞬间泛起一片绯红。 大量羞人的画面在脑海反反复复,陆初梨抓着被子捂住脸,过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拉开被子坐起身。 随便在衣柜里抓了件衬衫,被折腾一晚的身子都不像自己的一样,陆初梨循着声音过去,耳边水声愈来愈大,还跟着一阵细碎急促的呢喃声。 她打了个哈欠,奇怪地推开浴室门。 声音瞬间定住。 陆承德在对她说话,但又好像不是在对她说话,她听不懂。 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大脑空白一片,她愣愣看着倒在地上的人,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是父亲,是爱人,是男人。该是这样的才对。 她淌过这条带了铁锈味的河流,麻木地关掉顶喷开关,它打在身上好凉,把她的头发都浇湿了。 他好烫,要烧化一样。 她的手无意识地扣着手腕的红绳,脸上表情十分木然。 她竟然都不知道,原来他对于他们的关系感到这么痛苦,痛苦到已经精神错乱,嚷嚷着自己是强奸犯,一刀一刀往自己手上划,还把肚子捅了一刀。 是谁的错?是她的错吗?是她无论如何也想和他在一起的错吗? 她微微低头去看已经被扣挖散开的红绳,它摇摇欲坠,只需轻轻一扯便会四散开来。 鸟雀声争鸣,浑圆的黑色眼瞳转了几转,栖息于树干之上的小鸟歪着脑袋,左瞅右瞅,扑腾着翅膀飞向远方。 一连几日,陆承德都没有见到陆初梨。 伤口被处理好绑好绷带,当时下手虽没轻没重,到底也没酿成什么大祸,似乎该给陆初梨一个解释的说法,但无论是打电话还是发消息,他怎么也联系不上她。 是他吓到她了,是他的错,可是,可是?可是你就这样抛下爸爸了吗?至少给一个对话的机会,至少给他看看,她会是什么反应。 他想,窗外是个好天气,如果他也和陆初梨出去玩,至少也可以享受这样的阳光,而不是躺在病床上,去想他的小梨现在在哪,应该在做些什么,怎么会一点也不来看望他。 “小梨”他终于开口说话,嗓音沙哑得不行,如同铁罐在粗糙的地板滑行,带着刺耳的尖锐。 她冲他点点头,将买过来的果篮放在一旁的柜子上,自顾自把椅子拖过来坐在陆承德旁边。 陆承德仿佛也怕打扰了她,目光一寸寸小心移到她脸上,见到陆初梨没什么表情的脸,他感到一阵心悸的疼。 他率先开口。 “可以说说话吗?”他的语气近乎恳求,陆承德试着坐起身,被陆初梨握着小刀的手按住了。 “”张了张口,陆承德有些哑然,他深呼出口气,看着她的眼一字一顿:“你讨厌我了。” 洁白的病房,药水的气味难闻刺鼻,苦的,又是苦的,五脏六腑都是苦的。 因为我伤害了你,身体上的,精神上的。陆承德想。 “没有。” “没有?!”第叁次重复的声音倏然拔高,她像是被气笑,陆初梨站起身,咬牙切齿地去翻自己的包。 几盒散乱的药盒被甩在床上,陆承德木然地看过去,脑中一片轰鸣。 “爸爸,爸爸”她近乎崩溃地捂住自己的脸,整个身子狠狠颤抖着,压抑的哭腔如同碎玻璃划在喉管:“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害得你这样子的,我好后悔,既然你这么难受的话,我们结束就好了,没关系,没关系的。” 可以了吧。多么无奈的妥协。 可明明不是这样,不该是这样,他不是这样想的。 沉默的人变成他,太过荒诞的事情让他也觉得想笑。 她没有哭,也没有崩溃。佛是另一个陌路人。 女孩子黝黑的瞳孔直勾勾盯着他,陆承德垂下头去看胸口上的东西,是一张又一张被打印的照片,他看不太清。 “爸爸,你不是说你是强奸犯吗?那就好好看看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