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赊刀?” 老蛟迟疑片刻,看向驼背老汉儿,“早听闻一位甲神仙道行的赊刀人想拿过马寨子当作证道断江的契机,可他不知道,这偏僻的小寨子里头,住着堂堂李家大管事……” 驼背老汉儿低笑一声,看向老蛟: “倒不用出手,这寨子里头能人辈出,什么江湖上闻名已久的鬼裁缝,参州庙会里的问米猫脸太…… 若本管事出手,那小赊刀确实留不下什么全尸,只可惜我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老蛟狭长的双眼上下打量着驼背老汉儿,缓缓挣脱着身上的锁链。 “可是……我怎么闻着大管事的气息,如此飘浮不定?” 驼背老汉儿一翻掌心,手里赫然出现一块黑色的石头,四四方方,如墨斗一般。 老蛟见了此物,当即像见了最可怕的鬼祟似的,拽着链子猛然向后退去,直到裹着冰霜的锁链将她死死的囚禁在水鬼潭的周围,动也无法动弹。 “你……你为何会有此物?!” “呵呵……我李家仙君的镇石,我如何不能有?本管事之所以气血匮乏,气息紊乱,也不过是在养着家主的镇石而已,老蛟娘娘,就算我收拾不了你…… 你猜这块镇石,行不行?” 老蛟蜕变成蛟龙之态,浑身鳞片在锁链之上磨得嘎吱作响,她蛟口大张,浑身黑雾缭绕,看向驼背老汉儿, “李家仙君已身陨中州,哪怕是被白玉京看上的人物,也难逃蜉蝣之围攻…… 人走了,一块镇石有什么好怕的?!” 驼背老汉儿低低一笑,扬起了墨斗似的镇石, “那娘娘大可以一试。” 老蛟下意识地就想要躲闪…… 李家最出色的仙君,食祟圆满之道行,便是一块镇石,哪怕是曾在登堂境所凝聚出来的一块镇压香柱的石头,其中所承载的命数也非一般人可以承受。 哪怕老蛟已是在断江仙路上走出很远,也不敢冒险如此。 “大管事本身道行不非,若不用你自己的命数作那件事儿,也未必不能成食祟仙…… 何苦拿着一块石头到处吓唬人?” 见着老蛟如此发问,李长福也淡淡笑道: “家主的镇石被我道行所温养,且家主生前吩咐过,他的这块镇石,便是控制水鬼潭里那东西的法门…… 你若强行要挣脱这千年玄霜之锁,也无可厚非。 大不了,放出水鬼潭里的那东西,本管事也先拼着折损道行的风险,杀了你…… 再用家主的镇石控制住那东西,如此,也解决了两个心头大患。” 老蛟眼神微有些躲闪,她再看向李长福,语气里竟是多了几分妥协: “李大管事本事高明,李家主余威犹在……可大管事却不想想,本宫为李家镇守水鬼潭这么多年,难道就看着我阿妹折辱于李家那废……那世子之手?” 李长福淡定回答: “先是娘娘您不守承诺,看不上了我家世子,如今我李家未来的家主成就双定府,您却变了口风…… 若您早早成了我家镇娃子养的仙家,又怎么会起了这般冲突? 娘娘那阿妹,刚借千岁山妖窟爬出阳间的阿妹,又怎么会臣服于我家世子之手? 要我说,你们都还是作啊……” 听着李长福的话,老蛟心里万般不甘,可他手里那块镇石,自己又不敢赌…… “娘娘可是怕,我家世子要了你阿妹的性命?” 老蛟微微一顿: “方才七星珠连,本宫已窥见吾妹浩劫,若本宫赶至,尚有一线生机……” 李长福低低一笑,抹了把身上灰褂子的血水: “娘娘再算算呢?” 老蛟并不言语,重新化作人形,身上的锁链也变得细小。 她伸出细长五指掐算,眉头忽地一挑: “星胎起,化龙命?我妹子,命数变重了?” 李长福看着老蛟的掐算,连他自己也惊了片刻,便不住笑道: “好呐,好呐,看来我李家世子还是宅心仁厚,竟放了你那妹子一条生路…… 只不过,成了我家世子养的奴仙,可虽是奴仙,命数仍重也,成了这化龙命,便不知,会不会赶上你这当阿姊的。” 老蛟长舒了口气,同时心中也不免有些懊悔。 妹子成了李世子的奴仙儿,也不知有没有什么契约所在,这命数可是实打实地重了不少。 自己早有化龙之机,可奈何命数老被这水鬼潭削之,早晓得跟那李世子成了仙家,还能使命数变重,就跟他好了……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都是断江仙家了,在这哀牢山里也是无人敢招惹的存在,这点薄面,还是要给自己留下来的…… “既然大管事如此说了,那本宫也便不追究了,只是这水鬼潭……” “娘娘莫急,有您这话,晚辈也便放心了。” 李长福低低一笑,从背后掏出来一个麻袋,捞了几些潭里蠕动的黑太岁。 “凡事只等镇娃子从千岁山回来,过了那窟,破了那灾,什么都好说……”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等就等,可你挖我的龙肉作甚?” “反正是娘娘遗蜕,不用白不用,再说了,如今镇娃子是你阿妹名义上的仙主……他道行越高,对你阿妹,不就越好么?” 老蛟皱了皱眉头,心里觉得着这话有些古怪,但还是不住点头: “既然能让李家世子成点气候,那本座这些肉,也割让了……” “嘿嘿,好说。” 李长福背着麻袋,喜滋滋地下了山。 晨曦破晓,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初下山坡的第一脚,李长福便重重跪下。 他大口大口吐着鲜血,灰褂子已经被彻底染成了黑红之色。 老头倔强地挺起了背,拍了拍身后塞得满满的蛇皮袋子,不由笑道: “嘿嘿……镇娃子,爷爷还是机灵,给那大娘娘唬住喽!” “这还给你要到了一袋子黑太岁,我晓得你喜欢吃,这一袋子,又够你吃上好一阵子了……” “爷爷老了,不中用了,连个甲神仙的小赊刀,和一个断江的大赊刀都打得这么费劲…… 爷爷把这一身寿数,都压在这块镇石上。 娃子……等你回来,平安回家,用这颗镇石保住自己,便晓得,爷爷一直都在你身边,保护你了…… 镇娃子,一年未到,成双定府,真不孬啊,不丢你爹的脸! 李家世子,当如是也,哈哈哈哈……” 晨曦虽落下,可却被哀牢山分割成了黑白阴阳两面。 田野间晨光灿灿,新长出来的野草禾苗,挂着晨露,满是生机。 李长福走在小径之上,走在阴影之间,身上那袋子黑太岁将他压弯,每走一步,便越弯一分。 他身上的血流得不停,似乎汇聚成了小溪,往着哀牢山里倾倒而去。 那水鬼潭里,女人脸浮出水面,不住笑骂一句: “要强的老东西……为了孙子,为了李家,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寨子里,纸货铺门口,寿衣长手里还在织着一件崭新的寿衣,他不时地丈量着寨子口远处,似乎从这里,便能看到寿衣该有的尺寸。 粗眉方坐台阶上,吧嗒抽着烟斗,嘴角动了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穿着白衣裳,戴着草帽轻纱的张仙姑,似乎变了个人似的,弯着腰,手里撑着一根拐子,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把白米。 狗剩手里掐着把刀,用着磨刀石左磨右磨,怎么看都觉得不亮堂。 老铲有些拘束,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跟在狗剩旁边,默默无言。 寿衣张最先开了口,只是声音有些沉闷: “老爷子的寿衣织好了。” 拄着拐子的张仙姑没回头,只是声音有些刻意的苍老,道: “鬼裁缝名不虚传,为了织天下最好的寿衣,压境一甲子不舍得入断江……” 寿衣张摇头笑笑: “张阿婆也差不到哪里去,谁能知道这张家丫头,竟会是您的曾孙女。只可惜,她请来了您,您却不用上阵呐……” “张仙姑”摇头笑笑,“有这样一位仙人在,我们身上连血都溅不到…… 老身也不懂这么厉害本事的高人,为何会蜗居在这寨子里,跟你这鬼裁缝,还有定府把式混迹……” 粗眉方眼眶泛红,持着烟斗的手不住地颤抖: “阿公是个好人,他对过马寨子里的每个人都很好……谁家遭了祟,他一定会帮的。 阿公虽不是土生土长的过马寨人,但他比谁都爱这座寨子。” 老铲插不进嘴,只能看着年纪尚小的狗剩: “师父……镇娃子的爷爷,原来这么厉害?” 狗剩嫌恶地看了他一眼: “光顾着收人家的银太岁,连人家什么身份都不知道…… 也罢,今个,师父告诉你……” …… 小径上,李长福只觉得前路明媚,小径两旁的禾苗长得茁壮,是农户最喜欢的模样。 他忽然觉得身上好轻松,轻松到什么也不用背。 兴致初来,便拉着嗓子,卖命似的用着气力,以一种民间的调调儿唱出了一段曲。 “女娲娘娘补了天~ 剩下块石头是阴山~ 鸟儿背着那太阳飞~ 东边飞到西那边~ ……”喜欢氪命烧香?我请的才是真凶神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氪命烧香?我请的才是真凶神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