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1 / 2)

('怀雍说:“不好。”

赫连夜开始恼了,发狠地说:“看来还是我不够厉害。”

赫连夜时不时地想要亲吻怀雍,十次有七八次不能得手。

还得等待,等到怀雍最是情/动,意乱心迷地时候才能被他擒住,迷迷糊糊地承接他的亲吻。

其实有时候赫连夜觉得自己应当满足。

毕竟能够哄得怀雍愿意再次跟他亲近就很好了。

他不应当得陇望蜀,总惹怀雍生气。

可大抵这是凡人的本心。

他先得到了怀雍的身子,就想再得到怀雍的心。

前年春。

长宁侯府的老太太过六十六大寿。

他俩都携礼去祝贺,总算是被赫连夜找到机会与怀雍一诉衷肠,他开口就先来一招倒打一耙:“你这人真是狠心,都把我那样了,不负责也就算了,平日里也不爱理我,我是哪惹你不喜欢了?你与我说,我都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甚至是坐在戏台子下面,在众目睽睽下交头接耳说的,只有他们彼此能够听见。

怀雍脸上装得若无其事,耳朵一下子就红了,这会儿还没办法骂赫连夜,要是被别人知道,那是伤敌八百,自损八千!

正好台上在演牡丹亭的戏本子,到了游园惊梦的这一出。

满头珠翠的花旦款摆柳/腰,轻移莲步,搀着纤纤玉手吟唱:“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长宁侯府家的小姐听得痴了醉了,掩帕揩泪:“真是一对可怜的有情人。他们何时才能够终成眷属,两相厮守呢?”

怀雍意有所指地说:“这柳梦梅擅闯闺阁,轻薄未出阁的少女甚至诱拐于她,他自认为事已成舟,正好能拿捏杜丽娘。他就不是个好东西,合该给打了杀了才是,呵呵,还有脸上门来求娶?”

说罢,引来一片哄笑。

赫连夜赔笑。

心想:得了,这是在骂我呢。

趁怀雍如厕经过花园,他在路上拦住人,当着护卫就问:“要怎么杀我?”

怀雍当没听见,也不看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赫连夜便追在他身后一直说个不停:“我说过了,你要么杀了我。”

护卫听不懂,纳闷地看他两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一而再再而三地腆着脸去跟怀雍说话,却都没得到回应,厚脸皮如他也开始沮丧起来。

正这时,怀雍走到花园门口,突然站住脚步,侧身冷着脸不知交代了护卫两句什么,护卫守在花园门口,背过身去,怀雍则捋起袖子,冲过来就给了他一拳:“这么想我杀了你是吧?好啊。”

怀雍打了他,他却觉得开心。

赫连夜毫不反抗。

怀雍只觉得打在了棉花上似的,一点也不觉得爽快,气死他了,气死他了,他说:“你自己疯就算了,干嘛非要逼我跟你一起疯!”

赫连夜不吭声。

心堵得慌。

过了半晌,他才低声下气、难以启齿地说:“我就想,你跟我要好,心甘情愿地跟我要好。那次是我不对。你要么捅我一刀,还是砍我一条手臂,只要你能原谅我,还愿意跟我要好就行。”

他自己听到自己说的话都觉得不可思议,他连自己亲爹、当今圣上都没有真的放在眼里,自小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却在此时对怀雍低了头。

他也不想这么卑微,简直着了魔。

怀雍已经气到没有力气再气,气得无可奈何。

头发昏,怀雍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可是……我可是那样子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低头直直地凝视着他,毫不避讳地说:“我知道。我喜欢。我觉得很美。”

怀雍肉眼可见地慌张,两颊紧绷,手足无措。

赫连夜紧迫地追问:“小雍。”

话没开口,怀雍无语伦次似的,忽然说:“恶心。”

赫连夜如坠冰窖。

什么叫恶心?

他的喜欢就这么让怀雍觉得恶心吗?

他把自尊心放得再低也经不起怀雍这么折磨。

赫连夜脸色剧变,气得失去理智:“好,好,雍公子,万千皇宠在一身的雍公子,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假如你不想要被人知道你是个不男不女的阴/阳人,你就老老实实地跟我相好。”

欲罢,怀雍又是一拳过来,这次他反抗了。

两人扭打的动静很快引起了注意,毕竟这是在别人的家里。

他们打架倒不稀奇,打得彼此身上都挂了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自以为失恋,闭门在家三天三夜,醒了就喝醉,喝醉了就随地倒头大睡。

谁来叫他他就打谁。

小槊大致知道是怀雍伤他心,背着他去请怀雍来看看他。

怀雍没来,赫连夜听说以后冷笑道:“去买副棺材吧。”

小槊问:“买棺材干嘛?”

赫连夜往地上大字型一躺:“怀雍马上要杀了我了。”

结果那天下午,赫连夜躺在自家院子里睡觉,睡一半被人踢醒。

睁眼看见怀雍站在他边上。

赫连夜揉了揉眼睛,眼睛一睁一闭的须臾,怀雍已经在他的头顶蹲了下来,这样倒过来看着他,说:“你好臭。”

赫连夜脸红,想从地上爬起来了,但他没怎么吃饭,又酗酒,已经没力气了,摇摇晃晃地坐起来,平视地问:“你来杀我吗?杀了我,就没人把你的秘密宣扬出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怀雍没说话,眼角眉梢尽是忧愁。

他不知道怀雍在愁什么。

怀雍以一种不带情/欲的,干净莹澈像清泉的眼神望着他,静静地问:“你们男人——像你这样完整的男人——都那么热衷于床笫之事吗?”

赫连夜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浸满了酒精,反应迟钝,他慢腾腾地红了脸。

他支支吾吾答不上话来。

怀雍盯了他一会儿,一只手托着下巴,百无赖聊地问:“还想跟我要好吗?”

赫连夜懵了,问:“你说哪、哪、哪种?”

怀雍答:“嗯。你想的那种。”

赫连夜感觉自己简直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砸晕了。

怀雍似乎也觉得荒唐,转过头去,脖子根有点红:“不想就算了。”

赫连夜忙不迭抓住他的衣袖,干巴巴地说:“想的。”又说一遍,“想的。”

怀雍嫌弃地抽出袖子,起身走开两步:“早知道你又臭又脏我就不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也跟着站了起来:“要是知道你会来我就不这样了。”

怀雍问:“听说你这几天在家边喝酒边骂我?”

赫连夜眼都不眨:“谁说的?谁说的?造谣!没有的事!我对你痴心不改!”

怀雍哼了一声,围着他绕了一圈,说:“我有几个要求。”

赫连夜:“啊?”算了,也不奇怪,是他认识的怀雍。

怀雍一根根竖起手指。

“一,只准我来找你,不准你来找我,你不可以对我提要求;”

“二,要跟我相好就只能跟我一个人;”

“三,不可以在外面对我有任何逾矩,以免被发现;”

“四,哪天我想分开,你不许有异议。”

赫连夜思忖,问:“我只能和你相好,那你呢?”

怀雍没立即回答,而是冷睨他一下,不客气地说:“你管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赫连夜想,怀雍就是在玩他。

他没有置喙余地。

明明他已是大梁屈指可数的天之骄子之一,但是能被怀雍玩都好像是他的荣幸。

而他们的关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皇上发现,纸包不住火,到那时,他又应当怎么办呢?

赫连夜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又能持续多久。

他怕怀雍会腻了自己,更怕怀雍会甩了他去找卢敬锡。

***

怀雍二十岁那年。

北漠南梁两国打算在边境的夷亭城展开一场谈判。

作为北漠代表的是六王爷拓拔弋,他写来一封国书,点名要和梁国的光禄大夫怀雍谈。

要么不谈,要么怀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无他选。

是月二十九日。

怀雍带上车马,与毛遂自荐、被擢升为五品中延御史的卢敬锡,以及负责护送他们的龙骧将军赫连夜在一个星月朦胧的初冬早晨出发,前往夷亭城。

第22章奶酒

怀雍率领的梁国使团自建京出发,沿着淮水蜿蜒北上,一路上几乎马不停蹄。

经过宿州时,他们停了一天,参看当年项羽大胜、名扬天下的战场遗迹,与之相反的是,三十多年前,先帝北伐的军队却在这里折戟沉沙,从此元气大伤,至今仍受其余殃。

怀雍从旧宫人那里听说过,当时父皇还是个不及弱冠的少年皇子,尚未承天晋台,他在那场关乎国运的战争中时失踪,一时间国事蜩螗,人心忡忧。

直到半年后,被众人以为已经遭遇不测的父皇重新现身,回到建京,从病体沉疴的先帝手中接过并固置住了飘摇欲坠的江山。

越是接近边境,城镇之内就越是凋敝,只有布满伤痕却坚牢高耸的围墙和残损不堪的防御工事在无声地述说这里曾经也有过繁荣。

在离夷亭城还有百里多远处,北漠人派出的五百骑兵正在界碑旁严阵以待。

说是护送,在怀雍看来,更像是为了将他们与北漠境内的梁国遗民隔绝开来。

附近但凡是提前听说梁国使团要来的旧国民众都穿上了他们最好的衣服,跋山涉水前来相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正是在这样泣泪满袖的气氛中,终于抵达夷亭城。

夷亭城原本是梁国的城市,城门屋舍一概相近,城中应该还留有大半的梁人,但在怀雍入城时并未出现,也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安静的犹如踏进一座幽深的坟冢。

铁装具甲的骑兵已夹道两旁,先前出来接他们的是轻骑兵,而这些则全是重骑兵,每个人所垮驭的都是强壮雄健的高头大马,身上齐膝紧身、铆钉鳞铁的甲胄勾勒出威猛结实的身材,甲胄表面并不崭新发亮,反而有饱经风沙刀剑磨砺的粗糙痕迹,在日照下折射出沉水般的寒光。

骑兵是众多兵种之中最难培养的。

选育优秀的战马,筛找骑射马战俱佳的士兵,打造配套的铠甲武器,每一个环节都是在烧钱。

怀雍清楚地知晓一个像这样的好的骑兵养出来要花多少钱。

这两排骑兵就好比无数的金银玉山明晃晃地堆在那。

比起威慑,怀雍更多的是感到嫉妒。

这拓拔弋可真他爹的有钱啊。他如此想道。

在骑兵阵列的尽头,正一贵族男子侧马似在等他,此人身着翦彩缕金的绸缎长袍,外罩一件沉甸甸的貂袍,白水貂的黑尾尖就像是乌黑鸦羽一般一丛一丛地织在上面,他头顶所戴的帽冠的帽顶有一条长长的丝绸飘带,脖子上还戴了夸张的朝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北漠与南梁不同,不以清逸缥缈为美,而在于极重、极繁、极贵。

一般来说这样穿不会好看,会像是个粗俗愚蠢的暴发户。

但这个男子光看侧脸就很俊美,高鼻深目,浓睫薄唇,是一种有别于梁人崇尚的淡雅的浓墨重彩的英俊。

他太英俊,英俊到这么多简单粗暴的装饰也没有压住他的英俊。

当怀雍骑着白马带队就差两纵的距离便到跟前时,对方仿佛才听见声音,转过头来,露出整张脸,见其全貌的所有人皆是心下一惊。

正是因为他左脸的俊美,愈发反衬出毁容右脸的可怖,在他的右脸上有一道斜竖从眉骨下方一直到下巴的长疤,光是看瘢痕就知道当初被割得相当深,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差点半张脸都要被削去了,他的右眼眼球也瞎了,呈现出与左边蜜棕色眼珠不同的灰蓝色。

这一金一蓝的鸳鸯眼一齐看向怀雍,接着弯起,露出笑意,这个笑容像是一个豪爽友好的招呼,牙白口轻、耐声耐气地道:“多年未见,雍公子别来无恙,可还记得我?”

……

他记得。

当然记得。

尤其是这道疤。

再过十年怀雍也不会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宴会前,赫连夜问他:“他为什么问你记不记得他?你们怎么认识的?”

假如解释就不得不提起自己曾被人以三百只羊的价格要购买的黑历史,怀雍说不出口,不耐烦地撇开赫连夜,潦草回答:“不认识。曾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怀雍隐约猜到这人身份不凡,但没想到会是北漠的六王爷。

六王爷是北漠皇帝的同胞弟弟,是个权势煊赫、战功卓著的皇族将领。

……

宴会设在夷亭城中原本用作府衙的房子里。

出乎怀雍的意料,这里竟然还能装饰出这样一座不逊色于宫殿的华美房屋,这座坐落边陲、荒凉破败的小城想必是榨干了浑身上下每一锱铢的血。

怀雍如临深履薄,万分警惕,而拓拔弋与他相反,待他不似为了两国是战是和的谈判,反而像是请朋友来做客。

拓拔弋上来便把怀雍拉到身边坐下——屋内设置成类似毡帐内的摆设——还絮叨地向他介绍他们所坐的这块毯子可是用北漠国最好的羊毛织的哦,从他们的皇城千里迢迢带来的,还问怀雍喜不喜欢?喜欢就送给他。

怀雍逢场作戏地哂然一笑,举起酒杯:“多谢六王爷抬爱,可惜本人才疏学浅,并不懂欣赏毡毯,劳烦您等候多时,不如我敬您一杯,再谈要事。”

意思很浅显,也不客气,就是少说废话,快点开始商酌国事!

拓拔弋跟听不懂似的,又让人捧来一壶酒,亲手盛满一金碗,赠予怀雍道:“马逐水草,人仰潼酪,这是我们漠人最爱的元玉浆酒,你看这乳白的颜色,和你一样美丽。不过,我们的酒比你们中原人喝惯的酒要更淳烈,你尝一碗试试,小心醉了,喝不完也没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微微挑眉:“是吗?”

他端过金碗,仰头咕噜咕噜几口喝完,嘴唇被酒液润得水泽殷红,笑说:“的确不错,奶味清甜,像是加了点酒的酪饮,放在我们那的宴席上正适合给小娃娃们尝。”

拓拔弋愣了一愣,抚掌大笑:“来来,再喝,再喝。”

——哈,灌我酒?

怀雍不悦,满面笑容地也端起酒壶给他倒起酒来:“王爷,请。”

怀雍也想到今天可能来不及谈正事,但没想到一晚上都在互相劝酒。

喝到一半赫连夜和卢敬锡就说要来替他,他不肯,两人喝红了眼,谁也拉不住。

最后都喝得一身醉醺醺地回去了。

拓拔弋似乎喝得很开心,散席临走前还直竖起大拇指盛赞他:“真是人不可貌相,光禄大夫看上去如此美丽,没想到竟是海量。”

……

看怀雍快站不稳,卢敬锡搭了把手扶住他,说:“何必自己一个人全喝了。”

怀雍放松下来,往他身上靠:“你酒量又不好,喝不了几杯就会醉了吧,我们总要留个人理事,不能全都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卢敬锡感到扑面而来一股浓重酒气,还有怀雍身上蒸散出的滚烫热气,还有一丝丝的奶香,稠熏袭人,闻一闻就仿似要叫他也醉了。

官场上难免要应酬饮酒,卢敬锡如今也会喝酒,其实他并不喜欢这样的酒味,原因大概是他的父亲总要借酒消愁。父亲喝醉了便灵感汹涌,提笔写诗,那时时常需要他照顾,烂醉如泥地靠在他身上夸他酒是神仙物。等他自己喝了,却觉得不过如此,并不好喝,也不消愁。

可怀雍软若无骨地靠在他身上却不让他觉得讨厌。

他们从未贴这样近过。

卢敬锡霎时忆及三年前他与怀雍抵足而眠的夜晚,他的心也像是现在这样跳得快的吓人。

那天也是这样,身子里一阵阵翻涌热意,让他变得很奇怪。

你只是在帮怀雍,朋友之间,君子之交,正应如此。

卢敬锡对自己说。

怀雍浑然未觉,提起自己沾上酒渍的袖子嗅闻,皱起脸,嫌恶地说:“一身酒臭,哕,我要洗澡。”

卢敬锡刚握住怀雍的手,要让人再站稳一些时,忽地耳后吹来一阵风,随之压在他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

卢敬锡回头一看,原来是赫连夜匆匆赶回,把怀雍硬生生从他身上拽离了回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怀雍一个踉跄,跌撞入赫连夜的怀中。

卢敬锡本来与怀雍手握得就不紧,立时被扯开。

赫连夜二话不说,还要直接把怀雍打横抱起来,他这两年在军中把身材练得愈发高壮,抱怀雍抱得轻而易举。

怀雍脚刚离地,意识到赫连夜要做什么,猛掐一下他胳膊上的硬肉,没好气地警告:“你干嘛!”

赫连夜只得作罢:“你站也站不稳了,不如我抱你回去。”

怀雍眉头紧皱,拂袖道:“那像什么话!放开!我自己走!”

赫连夜不完全放开,仍紧拽住他:“行行行,我搀你走好了吧?”

回到落脚的营棚,醒酒汤、洗澡水已由赫连夜命人全都准备好。

一碗沆瀣浆下肚怀雍顿时觉得肠胃舒服许多,他实在没力气坐得板正了,歪在椅子上,闭目揉着额角问:“洗澡水呢?还没有准备好吗?”

卢敬锡问:“你醉成这样怎么沐浴?俗语云,醉倒不洗澡,要么简单擦洗一下,先睡一觉,明早等酒醒一些了再洗澡也不迟。”

但怀雍向来爱干净,哪接受得了乌糟地入睡,他说:“我也没醉倒啊,我这不是还在好端端地跟你们说话吗?再说了,找个人帮我不就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这里,他自己反而先愣住。

因为他身边没有伺候他洗澡的奴才,这样私密的事,他都自己弄的。

在厌恶身体肮脏和厌恶被人看见的巨大矛盾中,怀雍挣扎犹豫了一会儿,抬头看向赫连夜,道:“孟野,你来帮我。”

孟野是赫连夜及冠时皇帝为他取的表字。

表字本就是关系亲近的人之间才互相呼谓的。

回想起来,怀雍发现自己似乎很少这样叫他,平日在外、在官场上,多是称赫连夜的官职,赫连父子如今俱是将军,朝中众人为了区分他们,管赫连夜的父亲叫大赫连,赫连夜则是小赫连,而在私下就更随意了,一般是“混蛋”“畜生”“王八蛋”等等,诸如此类。

是以赫连夜突然听见怀雍这样叫自己,甚至没能立刻反应过来,而是怔忡了下,脑子停住了,身体倒是快两步,冲锋似的上前,又戛然停足,立定在怀雍面前。

身心亦后知后觉地热躁起来,他忙不迭答应下来,说:“好。”

卢敬锡慢半拍地回过神来。

又来了。

这种难以言喻的噬骨吮髓的违和感,像是有无数的小虫子藏在他的血肉中,平时并不动弹,只在偶尔会牵引绞痛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起身要走,身边伴着喜于言表的赫连夜。

卢敬锡突然极是不爽,上前拉住怀雍到一边,他想说赫连夜不是个君子,可不知为何就是说不出口。因为怀雍用清澈的目光望向他,带着醉酒的懵愣,像是在问:怎么了?

这眼睛太干净了。

干净到让他觉得是自己心眼子太脏。

他……他在想什么啊?

赫连夜则装模作样地说:“哎呀,我就是在边上隔着屏风看住怀雍,让他不至于跌进水桶里溺死。”

卢敬锡看着他,代表怀雍对赫连夜说:“怀雍这样信任你,你要做个君子,切不能辜负了怀雍对你的信任。”

赫连夜很是认真,回誓道:“我比你明白。”

……

怀雍攀住浴桶的边缘,浸没在热水里的双腿和声音都在打颤:“王八蛋,别全部放进来,声音、声音太响了,要是被听见他们会起疑的。”

赫连夜虽不大乐意,但还是放缓动作,怀雍低头背对着他,被打湿的长发像是细软的花枝黏在雪白的背上,美的惊心动魄,拨开碍事的发丝,就能看见怀雍粉中透红的脖颈,纤细但并不柔顺,紧绷忍耐着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痒丝丝的。

总不尽兴。

怀雍不高兴地低声骂他:“别摸我!专心点,快点!”

好凶。

赫连夜想。

怀雍什么时候才能不这样反复无常呢?

什么时候才能让他尽兴一次?

他至今都不知道怀雍到底耐不耐/操,每回都是怀雍觉得够了就停下,不许他继续。

兴许是因为今天怀雍喝得酩酊大醉,叫他也生起万分之一的侥幸之心,觉得怀雍说不定会变得温柔些、诚实些,说不定他能从怀雍口中听见只言片语的爱意。

正是因为有期待,所以更失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从怀雍身后环抱过去,举起来似的,迫使他贴向自己靠在自己的胸口:“到底要我快还是慢,用力还是不用力,慢了你又觉得不够,使劲你又怕被发现。”

怀雍满面霞焕,难/耐得紧,其实他现在觉得很没力气,光是站住就挺费事,被赫连夜抓着反而省力,于是索性往后靠在赫连的身上,迷迷糊糊、烦躁不已地说:“拓拔弋是不是在奶酒里给我下药了?”

怀雍娘胎里带的病,天生体寒,就算是在夏热酷暑的日子身子也不烫。

今天却很烫。

赫连夜先吻他的肩膀,再是脖子,再是脸颊,再是唇角,他说:“奶酒性烈,本就有益/阳/媚/春的功效。”

怀雍:“?!”

怀雍睁开眼,往后折手抓住赫连夜的胳膊:“你怎么早不和我说?”

赫连夜:“今天那个情况我怎么和你说?再说了,大不了回来吃点药就是,或者还有我呢,不是吗?”

怀雍想骂他,可眼下太不舒服,还是得先纾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偏生他俩是暗度陈仓,不能大刀阔斧,磨磨蹭蹭一次还比平时要更久,翻来覆去好几次,情兴浮沉,一直不结束。

怀雍从未这样过。

他以往觉得这事玩好了还算得趣,但也只是偶尔,有时玩不好还会嫌烦,并不算强烈的渴求。

而今天他被催发得格外不满,连赫连夜中途离开一会儿也觉得空虚,也不知自己何时竟然已经整个人缠在赫连夜身上,更没发现倒像是他在渴求。

怀雍觉得舒服,赫连夜更是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然。

赫连夜全心全意地拥住怀雍,在这一时刻,像终于能从水中捞到月影,他也能触摸到怀雍的真心。

待要赫连夜又在加快攻侵之时,后背疼了一疼,是怀雍抓了他一把,别扭地说:“你等等,先停下,先出来……”

赫连夜哪里会肯,只紧占不放,耐着声气,问:“为什么?”

怀雍的手指很使劲,指甲已经刻破了赫连夜的皮肤,他抖个不停,浑身发/红,羞耻地说:“我喝了太多水了,我、我想小解了,你放我出来,我先去小/解,要憋不住了。”

哦……哦?!!

赫连夜反应过来,更精神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看着在自己怀中试图团起身子的怀雍,突然恶念丛生,愈发起意,怀雍拼命推他,他则牢牢不放,笑嘻嘻地说:“你那不是想小/解,是太舒服了,出来就行。”

怀雍此时腰腿皆软,不得不受制于他,羞恼至极又无法抵抗。

说着,赫连夜还给他换了个姿势,一边把着璿芽一边在他耳边亲吻哄道:“尿吧,没关系,我不嫌弃,小雍,我的乖乖,我手在这,我都给你接着呢。”

话音未落,怀雍再受不住这没齿的欺/辱,身子一/颤。

这下好了。

急意是解/了,人也哭了。

怀雍气得要死,从这覆顶般的感觉中缓过一口气来,立马在赫连夜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咬出了血。

怀雍骂他,又想不到更狠的词,憋屈地说:“赫连夜你个畜/生。”

……

怠懒过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衣冠未整就继续发火:“水都弄脏了,这澡是白洗了!脏死了!”

赫连夜厚颜无耻地说:“之前就有好多水都流里面了你也没嫌脏啊,怎么脏了,我不觉得啊。”

怀雍骄矜难遏地嫌弃说:“这能一样吗?再说了……有味。这要怎么办?被人发现怎么办?”

而赫连夜脱衣服前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他随手抄起放在旁边的一盒香粉全部倒了进去,这香粉只需要一点就可以让人持香整日,更何况一整盒,直接叫这一桶水变得香气四溢。

赫连夜看见怀雍直愣住的样子实在是可爱,笑了一笑,弯腰突然在怀雍的唇上轻吻了下,问:“这下满意了吧?”

“都完事了干嘛亲我!”怀雍躲开,从这角度看到赫连夜衣领处有自己在赫连夜肩膀上抓出来的痕迹掩藏不住地露出一点,于是伸手翻弄他的衣襟,顾左右而言其他地说,“你遮严实点,别被人发现了。”

被谁发现?

他三天两头往怀雍那跑,早就被军营的兄弟们说闲话了。

但大家只以为他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没人敢想他真能吃得到。

至于别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只有卢敬锡了。

……

说真的,赫连夜不怕被卢敬锡知道。

他料定卢敬锡就算猜到了也不敢承认,就算哪一天真的撞破了,以那家伙的性子,绝对会守口如瓶。

会守口如瓶,也会心如刀割。

翌日一早。

卢敬锡问怀雍:“怎么他们说你要了两次水?”

要水有歧义。

怀雍脸一红,心虚地下意识地想,啊,岂止两次。

赫连夜帮他圆谎,不用编就能信口拈来:“哦,他洗到一半吐在里面,嫌弃恶心就换了水重新洗澡。”

卢敬锡皱了皱眉,抿紧嘴唇:“我就说烂醉不该洗澡,你还由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尴尬地笑了笑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又没出什么事。”

刚说完,怀雍过于在意地多看了赫连夜两眼,立时发现这家伙的衣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放下来许多,他吓了一跳,心中警钟大作。

那一丝丝的红痕可绝对不是自己能在背上闹出来的,这个地方这个天气都没有蚊子,到时被发现了他都没办法找借口啊!

眼看卢敬锡看向赫连夜,怀雍连忙拉起卢敬锡就往外走,承诺说:“我听你的话,今天那拓拔弋再让我喝酒,我一定不喝那么多了。”

赫连夜心塞地盯住怀雍抓在卢敬锡手腕上的手。

忍住想要把人拽过来的冲动。

赫连夜旋身出去,牵来了怀雍骑的白马。

这匹白马正是当初他千方百计寻来的大宛宝马,怀雍已经用了两年,是很得他喜欢的坐骑,因其毛色雪白,只有鬃发中有几绺浅金色的毛,跑起来轻盈飞快,是以怀雍给其起名为“琥珀玉光”,平日里简单叫作“玉儿”。

当他收下这匹马后第二天,赫连夜就牵出了一匹相似的骏马,只是毛色不是纯白如雪,而是黄中带白,这才坦白说:“其实我得的是两匹好马,他们是同胞同胎的亲兄弟,也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训练,正好我们各人一只。”

怀雍傻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接着,在他没有催/动的情况下,他骑着的玉儿见到哥哥,高兴地吁了一声,嘚噔嘚噔地小跑过去。

两只兄弟马头蹭头,脸贴脸,当着他的面亲昵厮/磨起来。

走到马儿旁边,怀雍像平时一样正要扳鞍上马,没想到竟然没翻上去,腿有点使不上劲。

他蓦地想到,是因为昨晚上要的太多了,以至于身子有点虚,不由地脸色难看起来,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赫连夜装作幸灾乐祸地说:“让你昨晚上喝那么多酒。”

说着大步走过来,在他身旁单膝半蹲下来,左手拍一下右肩,说:“凑合凑合,踩着上去吧。”

怀雍踩在他肩上,翻身上马。

众将士见了也并不觉得赫连夜自轻。

兄弟嘛,很多都这样。

倒是感慨,赫连小将军跟光禄大夫就像这两只兄弟马一样亲密无瑕。

赫连夜掸开灰尘,转身要走,却被怀雍叫住:“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走近,怀雍伸手给他整理衣襟,将痕迹都遮住,说:“也不整理好衣服。……行,就这样可别动了。”

护卫看了看,想,光禄大夫整理过以后才显乱呢。不过,轮得到他们说吗?

赫连夜受宠若惊,又不敢置信地看向怀雍,像是用眼神在问:不是你说在外面不准靠近你吗?

怀雍嘴角一撇,像是在说:你不可以,我可以。

……

如此,再出发赴约。

今日拓拔弋为他们设下了北漠贵族时常组建的射宫宴,说是要请他们切磋一番骑射技艺。

靶子已经在庭院中布置好,其上绘制着左右对称的两只白鹤展翅起舞地围拥着正中的赤红火珠图腾,周围按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的八卦方向挂了八个小银碟,旁边负责喝箭的士兵和奏乐庆祝的乐手。

怀雍怀疑拓拔弋昨天灌他那么多酒是不是就是为了让他没有力气参加今天的比试,不过即便没有荒唐,他本也不擅长骑射。

他早有准备地说,推荐赫连夜参加骑射。

拓拔弋:“我早有听说小赫连之名,将门出虎子。赫连老将军是我非常敬佩的英雄人物,他的儿子弓马要是不厉害才奇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

“啧。”

赫连夜咂舌,眯起眼睛。

这家伙什么意思?

拓拔弋:“哈哈,不过我们北漠人个个在马背上长大,跟你们斯文人比射箭是不是有些胜之不武?不要一局定胜负,我们来三局两胜如何?”

怀雍:“……”

怀雍马上思考让哪三个人上才好。

什么叫胜之不武?

说得好像他觉得一定会赢,为了给他们两朝,打算三局送他们一局。

啊?需要他送?

话音刚落,拓拔弋又转头,话头直指卢敬锡:“对了,这位大人,你是梁朝的文官吧。我听说,你们梁朝人都很会写锦绣文章,但是不精武艺,真是如此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卢敬锡:“……”

第23章提议

在窃窃嘲笑声中。

卢敬锡纹丝不乱,信手拈来道:“自古以来,我们的天子以射选诸侯、卿、士、大夫,是故君子必修射御。”

“我虽不才,却也习过一点箭术。”

“只是与你们不同,我们认为射者进退周正必中于礼,可立德行、学仁道,不以应杀而生。”

拓拔弋抬手,四周笑声戛然而止。

在这鸦雀无声的寂静中,拓拔弋嘴角未扬,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似笑非笑、略带讥意的轻哼,原是盘腿坐在毡毯上,这时直起一边腿,胳膊搭了上去,说:“你们梁朝人都爱讲些个仁义道德。我皇兄为我找了个以前在梁朝做过官的老头,他也教我这些,我总听睡着。”

拓拔弋举止漫散地向卢敬锡举起酒杯,略表敬意:“竟然你说仁德可以让你善于射箭,那就请你用仁德与我们北漠比一番高下吧。”

卢敬锡饮一杯酒,淡然回礼道:“却之不恭。”

卢敬锡一身峨冠博带、广袖长袍,在或是窄袖革配的武者中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被点名,卢敬锡索性打头阵,只见他抄起七石长弓,身姿挺拔端正,庄严敬肃,极稳,像一棵树已漫根深扎在地上,如此站稳抓稳后才拉开弓弦。

大家才发现,各种射箭的装备中他只戴个玉扳指,他的一双手可以看出天生骨骼劲长,绝非十指不沾阳春水之流,相反各处都布有老茧。

一阵风迎面而来,灌进袖中,使他露出一截小臂,强壮的肌肉终于让众人意识到这不是一双软弱无力、只会做文章的手臂。

眨眼间,第一箭已经飞了出去,钉在百步之外的靶心正中。

比赛的规则是一次射十个靶子,按照精准程度得到不同数量的银碟,最后根据得到的银碟谁更多来决出胜者。

若能射中靶心则得最多的八枚全部银碟。

开局便是天元正中,还是由他们使团中看起来最是文弱清隽的文臣卢大人所中!

梁朝众人皆是士气大振,正倒吸一口气要大声喝彩时,卢敬锡又出手了。

卢敬锡这第一箭的动作在不疾不徐之间却蕴含刚韧,已让人刮目相看。

但这只是开始,紧接着他数箭连发,几乎是沾弦的同一时刻便启发,数记破空声后,接下去的九箭尽数扎靶,箭无虚发,全在靶心正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嗡——”

直至最后一支箭的震颤不停的尾羽也静下来后,众人方才如梦初醒一般,爆发高声叫好。

卢敬锡放下长弓,雍容和缓,袖子滑落下来,重新掩住他的手臂,似乎与他端凝正座在桌案前挥毫结束,放下毛笔并无二样。

他毫无紧张之色,连长舒一口气都没有。

待一切如平常。

……

站在怀雍身边拓拔弋与其身边的弓手也跟着鼓掌,称赞道:“好射技!”

怀雍轻飘飘地告诉他:“王爷,你选错了人,卢大人以前在国子监时君子六艺俱优,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

“哦,原来如此。”拓拔弋倒也爽快,他质疑得直接,见卢敬锡不是说大话也笑着敬佩,像是对看了一场精彩的表演表达了满意,还与怀雍打趣地问,“你们梁朝人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乎我的意料,你的武艺厉害,他的箭术也很不错,总不能人人都是这样吧?”

怀雍则回以粲然一笑,好声好气地说:“兴许。这次也吓到您了吗?对不住呢。”

话没说全。

他用自己的目光补全了另一半,轻蔑地问:这次您也要落荒而逃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美丽的笑容正如那细缎般的软剑,划破了拓拔弋的伪装。

拓拔弋霎时脸色一变,可这并非羞恼,更无胆怯,而是兴趣高昂,难以自制地倾身向怀雍。

正如当年夕阳下的那一刻,拓拔弋的心脏再次为眼前的这个人剧烈泵动起来,前所未有,再无旁人。

“我真高兴。你还是和当年一样有趣。”

拓拔弋说。

在这两国人两种语言交织在一起的喧闹欢呼声中。

拓拔弋目光燃炙地紧盯住怀雍,像是完全听不见其他声音,看不见其他所有人,他那张半边俊美半边毁容的脸上露出了鬼一般的狂喜之色,他说:“正使大人,我想要你。”

怀雍惊住。

正待怀雍要开口。

拓拔弋已倾得更近,狂癫至极、不容拒绝地说:“你陪我一晚,我送你一城。”

这是在说什么疯话!

怀雍顿时如临深谷,遍体生寒,想要驳斥对方又因无法高声言明而致使犹豫,显得他怕了般,愈发难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说话的时候离得极近,周围又吵闹,稍远一些的都听不清他们他们说话,更何况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刚完成比试的卢敬锡身上。

赫连夜去换衣装,不在现场。

是以,只有结束自己这轮比试后,下意识将视线越过人群精准看向怀雍的卢敬锡注意到了异样。

卢敬锡怔了一怔,紧皱眉头,方才一直镇静自若的他此刻却大步流星,径直走来,还未站定就拔高声音说:“王爷!该你们了!”

拓拔弋此时所站的姿势正好用毁容的那半边脸对着卢敬锡。

他因被打断极其不快,没转过头,仅转动眼睛,这只浸透灰稿死气的眼珠应当已经完全无法视物了,但在此时此刻,卢敬锡却有一种被其钉凝的错觉。

卢敬锡将怀雍叫走,保护地站在怀雍和拓拔弋之间,他问怀雍:“拓拔弋跟你说了什么?”

怀雍脸色很臭,心下盘算着一定要想办法找回场子:“无非是想吓唬我,可惜没用。”

卢敬锡犹豫再三,到底还是问出口:“我早想问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一个两个的,都追着他刨根问底。

怀雍还是不想说。

卢敬锡见他不肯坦白的态度便无端恼火起来,庄正凝重地说:“我们此次前来,任务重大,关乎国事是重中之重,你怎么能对我有所隐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还是不说?

怀雍真真是进退维谷。

“隐瞒什么?”

背后传来个问声。

转头看,原是赫连夜换好衣服回来了。

赫连夜本来就对他们俩单独说话尤其敏/感,护腕系得不够紧,他扯了两下,目光扫向两人,不快地问:“你们在说什么?分我也听听。”

卢敬锡:“公事而已。”

赫连夜:“那我也有资格知道啊。”

怀雍看看卢敬锡,再看看赫连夜。

怀雍头疼欲裂之际,又走来一个北漠士兵,恭敬对他说:“我们王爷让我对您说,刚才他给你的提议不是在开玩笑,您若想要答应,请今晚去见他。”

怀雍:“……”

拓拔弋已在对面坐下休息,见卢敬锡、赫连夜两人猛地齐刷刷杀气腾腾望过去,夷然不惧,笑敬了一杯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冷下脸来,看向此人,心中虽极是乖迕,却也不由地在惊疑究竟拓拔弋所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

第24章谈判

今岁二月,梁漠会战,梁军取得大捷,声望大张,后漠人重振旗鼓,两国交兵数次,僵持不下,是以开始讲和。

而在二十多年前,其实两国之间也曾有过一场类似的战争。

当时先皇以为太子已殒,已打算另立新储君,父皇回京已党羽大失,四面楚歌。

父皇没跟他讲过那段时日有如何艰难,但怀雍曾从穆姑姑那儿听说过一二。

及到父皇终于初践国祚,面对的却是一个国库空库、百业荒废的国家,和对他虎视眈眈的几位血缘宗亲。

打?拿什么打?

这时,北漠人提出了一个他们难以拒绝的提议。

他们愿意归还先皇父母的梓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是的,当年梁朝皇室南渡时手忙脚乱,极其慌张,先皇把父母的梓宫都扔给了北漠追兵。

此事一直是先皇挂在心头的奇耻大辱。

天子建国,宗庙为先。

如此,父皇选择了议和,换来祖父母的衣冠还朝返宫和他本人在宗室大统上的更加严正。

代价是更加高昂的岁贡。

给了今年的,都不知能不能给得起明年。

怀雍很敬佩年轻时的父皇,韬光养晦,卧薪尝胆,终于岁入倍增,国库充盈,至今日还有余钱可以招兵买马,有望北复故土。

现如今,算得上是风水轮流转。

今年乱的是北漠皇室。

据怀雍所知,北漠皇帝的几个儿子已是兄弟阋墙,斗得不可开交,也是因此才使得势力混乱,难以支应边境战事。

这次在来之前,怀雍已经跟父皇商量好了所能达成的和谈结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则要减少岁贡;二则在失去的土地上得到好处。

其中甘州是父皇点名交代的重点。

当年,北漠为了管理方便,找了个通敌背国、名为陈谦的前梁朝官员,扶持其为“大吴皇帝”,建都甘州,并逼迫南梁承认这个伪政。

那之后的十数年间,陈谦一直在配合北漠人配合北漠侵伐梁朝。

父皇早想要将此人置之于死地了。

……

怀雍掂忖之间,弓射比赛已决出了胜负。

两胜一败。

两胜是梁朝这边的。

拓拔弋称赞获胜的梁朝弓手是善射之人,并且要赏赐他们锦袍、犀带等带有有北漠色彩的华贵衣服首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说,既然是在他们北漠的土地上有他支持举办宴会,自然要尽东道主之谊。

此言一出,虽是梁朝使团获胜,原本浓重的获胜喜悦顿时消散了不少。

众人面色不善地注视着一行侍僮捧出金银财宝。

进门时侍僮不小心踉跄了下,几个金元宝滚落,底部赫然印有建京府的标志。

这混账东西!

饶是怀雍再劝告自己要心平气和,此时也不免气得肝疼。

直恨不得抽出剑来将拓拔弋当场大卸八块。

……

宴后下午。

怀雍拒绝了赫连夜和卢敬锡的阻拦,单独去见拓拔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门外刁斗森严,两方人马拮抗相抵。

屋内。

屏退了侍者,只有他们俩在。

拓拔弋坐在地上拿一个钿鼓放在膝上把玩,敲得咚咚响地把玩了一会儿,突然靠近到怀雍身边,把巴掌大的小鼓塞给怀雍,说:“你们梁朝人似乎都擅音律,那你会不会节鼓?这是不是好鼓?”

这只小鼓鼓膛圆胖,鼓面微绷,用金璨璨的铜钉卯在漆红的槐木木身上。

怀雍不解,但还是随手敲了一段小调:“王爷何意?”

拓拔弋见他不感兴趣的样子,顿时也索然无味起来,随后继续为他介绍:“你看这个鼓面上的红莲花,可不是绘制上的。我曾有色艺双绝的梁人宠姬,皮肤像你一样雪腻丝滑。”

说到这,他低头抚摸起这块红痕,“她的背上天生有这个胎记,是我最喜欢她的地方。如今也不曾褪淡。似乎是因为她有极美的歌喉,我总觉得这只鼓敲出来的声音格外动听。”

拓拔弋说到第二句的时候怀雍已隐约猜到了什么,他觉得自己的猜想太可怕,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祈祷拓拔弋只是在吓自己。

当彻底听完,怀雍恶狠狠打了个冷战,忍了忍,实在忍不住:“拓拔弋,你好恶毒。圣人云,人之初,性本善。为何独独漏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拓拔弋哈哈一笑:“我本来对这不感兴趣,只是看过他们这么玩。”

笑着笑着,冷不丁地说:“这都怪你,你知道吗?怀雍。”

“这三年多来,你留在我身上的旧伤时不时会作痛。”

“大夫说我的伤好了,应当不会疼了才是。可是我就是经常会感到痛,你说奇不奇怪?我还找了萨满,问他是不是你在我身上下了诅咒。”

“每次我一觉得疼得没法忍了,我就杀了人。杀梁朝人。专杀像你这样的美人。”

“因为你死了三百多个人呢。”

拓拔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样对他说。

他凝视怀雍的目光就好像在说怀雍罪孽深重。

怀雍气到了极点,反而冷静了下来,说:“我当年就不应该掉以轻心,给你留了一线生机。”

拓拔弋展开双臂,仿佛要迎接一个拥抱,笑说:“你现在杀了我也不迟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未听过这样的请求。

闻言。

怀雍闭上眼睛,瞬时在心中幻想了一番掐死这个神经病的错觉。

两人在进门前都互相交出了身上所有的兵器。

尤其拓拔弋指名要他把腰上的软剑给取下,不许带入。

怀雍睁开眼看向他,寒意凛然地威胁道:“你别以为近身肉搏你就能赢,我是要杀你,又不是要和你比武。”

拓拔弋有恃无恐:“可以,杀了我,让这次和谈彻底报废,两国开战,到时真打起来,大家完了也挺好。哈哈哈哈。”

怀雍用嫌恶的语气说:“我记得我只是割伤了你的脸,可没有打坏你的脑子。你没必要这样激我,我还没有愚蠢至此。你弯来绕去这么久,究竟是何用意,不如明说。”

“你怎么就是不信我呢?”拓拔弋叹了口气,他侧过身去,拆开旁边一块锦布中包裹的木盒,扔到怀雍的面前,大咧咧地说:“喏,给你,这是我皇兄写给我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怀雍惊疑不定,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木盒,里面果真放着一封信。

不过是用北漠语写的。

怀雍能看懂,他快速地读完,眉头拧得愈发紧,心中其实并不信拓拔弋会真的随手把底牌就展示给他看,装作深恶痛绝、咬牙切齿地骂:“欺人太甚!你们如今都已经自顾不暇,还敢这样得寸进尺?”

拓拔弋不但不气,反而点头附和道:“我也是这么与我皇兄说的,我说你们梁朝人别看一个个长得秀气的跟兔子似的,其实急了也能咬人,不然我的一只眼睛是怎么瞎的?但是我皇兄不听我的。”

果不其然,拓拔弋还挺高兴的。

怀雍想。

多半拓拔弋就是在戏耍他,想要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他时常觉得这些男人想要看他生气。

尽管他并不太明白为什么。

周围粗糙华丽的北漠装饰将怀雍衬得眉目越发精致美丽,这理应是柔顺起来十分惹人怜爱的面孔,却从来不肯温驯,像只无法被驯服的烈马,这样咄咄逼人地注视着拓拔弋,道:“所以,王爷认为如何?您能做主吗?”

拓拔弋坐直了,不客气地问:“你会陪我睡吗?像你这样的梁朝贵族青年,还没有成婚的话,该还不会是个处子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试图从怀雍的反应里面找出答案来,可能没有成功。

怀雍只说:“不会。”

拒绝得很直接。

这在拓拔弋的意料之中,不过也不妨碍他有几分失望:“或许我该等你成亲后再来问问你。我不喜欢处/子。太麻烦。还得我自己调/教。”

拓拔弋说完,又盘起腿来,好奇地问他:“那两个男人,经常跟在你身边的那两个,赫连和卢,是你的情/人吗?他们看上去都很喜欢你,你更喜欢哪个?”

怀雍眼也不眨地撒谎道:“您在说什么呢?我是男人,他们也是男人,我记得您只瞎了一只眼睛啊,怎么这也能看错。”

拓拔弋摸摸下巴,信誓旦旦地说:“我是瞎了一只眼睛,但我不是个傻子。今天我故意让人去请你的时候,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好像要杀了我一样。你现在还不喜欢我,倒是看上去有几分喜欢他们。就算真的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在你们梁朝不是曾经还有以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交往为风雅的时期吗?我皇兄说那是违背天理伦常的事情。”

哼。

怀雍冷哼一声。

他知道这事。

不光如此,北漠还让人写各种奇/淫/艳/秽的书籍,主角多是本朝前朝汉人世家的富贵人家甚至是皇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北漠皇帝这样做,无非是为了污蔑大梁,哄骗百姓,让百姓觉得他们大梁是邪风不正,自取灭亡。

拓拔弋:“我以前也不觉得男人有意思,但如果是你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直到此刻,怀雍诡异地感到了一点尊重。

或许,拓拔弋是在“尊重”他。

拓拔弋是在将他当做人来看的。

拓拔弋待赫连夜、卢敬锡都没有像对怀雍这样的平视,仿佛他们才是同一等阶的上位者,在他们之下的所有人俱是物件而已:“你就算是与他们要好也没关系啊,像你我这样天生尊贵的人,本就应当是为所欲为的。”

……

七日后。

北漠、南梁两国谈妥合约,奉书祭天,以示信守诺言。

怀雍启程回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临行前,拓拔弋送了他一车金银什物,还有半车奶酒:“你爱喝就和我说,下次还想喝就写信给我,我让人给你送来。”

怀雍:“不必王爷操心。”

天冷了,地面冻得像冰,回去的路走得慢了些。

赫连夜担心怀雍吃得不好,每日让人变着法子烹饪美味佳肴,肉一定要新鲜,若是买不到就去附近的林子里猎。

这日,他亲自猎了一只兔子,和附近农家买来的野菜干一起炖成肉羹给怀雍吃。

怀雍只吃了一口便不肯再吃:“怎么这么腥?”

赫连夜:“是吗?”

他也尝了一尝:“没有啊。今日还要坐半天的车。你还是多吃点的好,不然半夜饿了。”

怀雍捏起鼻子再勉强吃了一口,这次干脆连原本胃里的也一带吐了出来。

赫连夜被吓了一跳:“一定是没做好,我就这就让人去重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仍犯恶心,指使他去拿干净衣服来给自己换,心烦地说:“兴许是因为坐了一整天的车,颠簸的我恶心,我不想吃肉食,让人去给我弄碗清淡点的茶汤泡饭便是了。”

第25章皇兄

青色华盖的玉辂步辇经过国子监门口,车轮辘辘,碾过满地深红浅红的花屑,帐前垂悬有六个栾铃,叮咚作响。

当步行的学生们抬头瞧见车厢上的金翅鸟,纷纷噤若寒蝉地退到两侧,揖身作礼。

不肖问,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车里坐的是光禄大夫怀雍。

时值盛春,寒消暖渡,车上用以避风的厚重锦帐换作了细薄的纱帘,隐约可看见车中人的身形轮廓,坐得不大端正,倚靠在左边把手头上的雕得栩栩如生的小麒麟上。

怀雍打了个哈欠。

不知为何,自打从边城回来,他总觉得困倦,以往睡三个时辰总够了,最近睡四个时辰还是犯困。

如今每日都要灌一大杯浓茶才能提神,如此牛饮算不得品茶,委实浪费,父皇去岁拨给他的小龙团这两个月都快被他喝完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怀雍是到了帝宫门口才醒的,原本在皇宫门前也得下车步行,但他瞌睡过去,奴才叫了他两声没叫醒,不敢再叫。

禁军护卫长见是他,去请示大内总管,大内总管又直接问皇上,皇上让人抬进来就是了。

直到父皇要来抱他,怀雍这才被动静惊醒,脸红地站落。

父皇好笑地说:“英豪终于肯醒啦?”

夷亭和谈取得了南梁此来最好的结果,百姓们欢欣雀跃,如今梁朝上下、街头巷尾全都是百姓们对怀雍的称颂。

是称颂,也是期待。

纵然宠爱再多,怀雍也不敢怠慢,连忙要跪下请罪:“儿臣失礼,竟然睡着了。”

父皇亲手扶他起来:“起身吧。你这一趟路不容易,耗费心血,一回来又要参加各种酒席宴会,累着了也不足为奇,不如朕给你批一个月假,你在家好好修养精神。”

怀雍随父皇走进御书房,一本正经地说:“一个月太久,让儿臣在家里待那么久会闲的长草,给我七八日活泛活泛身子便也够了。”

父皇给他东西一向是宁多勿少,这次也一样:“那给你十天假。不够再说。”

一进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太子也在。

是被皇后送来给他父皇背书听的。

今年小太子已快六岁,身子骨被养得板实,是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此时正坐在小板凳上哭,见怀雍来了,想要诉苦,瞄了一眼可怕的父皇,又不敢,只得向怀雍投去一个可怜的求助的眼神。

这孩子是个大单眼皮,一挤眼睛要哭,还扁嘴巴,像只小鸭子一样滑稽而可爱。

怀雍被逗得笑了一笑,快步走过去:“这是怎么了?小玘怎么哭成这样?”

父皇没好气地说:“让他背文章,又不用背整篇,背好几天了,两句话都背不下来。才说他两句就哭。”忍不住地补充,“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别说是背文章,都会作诗了!”

小太子眼巴巴等着怀雍到自己身边,还不敢直接扑进去,再瞄一眼父皇,才敢投入怀雍怀中。

父皇这话说的太吓人了!怀雍差点没冒汗,他审慎地说:“我是做臣子的嘛,做臣子的才需要为君王作诗。小玘以后是要做皇帝的,学作诗干嘛,至于背文章也不着急,我小时候只是鹦鹉学舌,其实我什么都不明白,学懂了学透了才是。”

小太子转过头,把脸贴在他的怀里,眼泪鼻涕都蹭了上去。

被怀雍一劝说,再看小太子鸟儿似的躲人怀里,父皇想骂也不好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帝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怀雍把小太子抱坐在腿上低声哄了两句,也不知说了什么,小太子点点头,不哭了。怀雍掏出帕子给他擦鼻涕,说乖乖用力,擤个鼻涕都真情实感夸孩子真棒。

皇帝也不知是气还是好笑:“就你这个夸法,会把他给教坏的。”

怀雍是在御书房长大的,他知道父皇有多严格。

幸好他天生好性子,幼时格外乖巧,不像赫连夜小时候那样整天上蹿下跳、上房揭瓦,倒没被父皇嫌弃过笨。

那时父皇白天教他一样东西,他不学下来是真觉得自己会死的。

小孩子又不懂事,何必这样吓人?

像小时候父皇对自己那样,怀雍在一旁手把手地教小太子写字,一笔一划、耐心十足地讲。

不多时。

皇帝听见怀雍在摸头夸小太子:“真厉害,才教你三遍就学会了嘛,小玘这不是很聪明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太子眼角还挂着刚才哭泣过的泪花,现在却乐得嘴巴都歪了,吹鼻涕泡地仰头冲怀雍笑。

皇帝起身,过来看小太子写的。

雪白宣纸上,孩童稚嫩的字写着:父子,君臣,长幼之道得而国治。

其实写的还是不怎样,但是比之前是要好多了。

他勉为其难地夸了一句,轻哼道:“怎么你教就学得快一些?”

方才小太子偷偷跟怀雍说,教他的白胡子老头说话慢慢悠悠,他一听就犯困。怀雍连忙告诉不可以叫人家白胡子老头,那可是著书立说的大儒!小太子说他在别处不敢这么说,只是偷偷跟他说而已。

小太子充满期待地问:“皇兄跟我说一说我就听懂了,皇兄的声音好听,父皇,可不可以让皇兄教我?”

父皇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怀雍有官身,每日要上朝的,哪有空围着你转?只有今天。”

小太子一听,委屈极了,眼看着又要哭鼻子。

怀雍连忙说:“父皇,我不是正好这几天赋闲在家,不如让小太子去我那住几天,虽说短短几日也学不了多少圣人名言,但说不定宽松两天,让他爱学了也行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换成是别人这么问未免荒唐。

太子是一国储君,还这么小,岂是可以随便送出去住的?

可这是怀雍,怀雍住得离皇宫也近,不远,让小太子去他家玩几天也无妨。

皇帝还没答应,小太子自己先憋不住地怯生生地唤了声“父皇”。

他可太想出去玩了。

他生在宫中,长在宫中,眼里只有这方寸之地,去过的最远最好玩的地方就是怀雍府上。

上个月怀雍回来,在府上设宴洗尘,父皇心情大好,带他一起去了。

皇帝同意下来,让人去知会一声皇后。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华服盛装的皇后来到御书房,亲自来问:“皇上怎么忽然起意,要将玘儿送去光禄大夫府上住两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问罢,她转头看向小太子。

小太子只被母亲看了一眼,又耷拉下小脑袋,不敢吱声。

皇帝简单把前因后果给皇后说了一说。

皇后道:“太子太傅是太子太傅,光禄大夫是光禄大夫,各司其职,怎能乱了?”她用一个浅笑缓解尴尬,“臣妾不是嫌弃光禄大夫的意思,臣妾知道光禄大夫天资聪颖,能文会诗,若是让他来做太子太傅那是再好不过得了。”

“朕自有定夺,不用你来操心。”皇帝不置可否,索性直接问太子,“你想不想去?”

小太子偷看了母亲一眼,再看父皇,说:“想。”

……

坐上玉辂,小太子被怀雍抱在怀中要开心坏了。

他贴近怀雍,嗅问怀雍身上胸口的气味,问:“皇兄,你今天用了什么香?似乎比平时还要更香一些?”

怀雍不解:“就是平时用的香啊,没换。”

小太子嘻嘻笑起来,揪住他的衣领问:“皇兄,我想骑你的琥珀玉光,好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犹豫了片刻,被他拽着晃来晃去地耍赖,只得答应下来:“好,好,但是只能在院子里骑一小会儿,而且得我抱着你骑,也不可以告诉父皇母后。”

小太子这才记起来,理所应当地说:“当然是要你抱着我骑马啦,我还是个小孩子,我哪能自己骑马啊?”

怀雍想到。

其实他跟小太子这么大的时候,父皇就已经把他单独放在马背上了,有人牵马,可对于他来说还是太高,其实他很怕,却一句怕也不敢说。

……

这几日小太子在自己家,为保安全,怀雍索性闭门谢客,深居简出。

连赫连夜每月惯休的这几日来找他他都拒绝了。

赫连夜乘兴而来,败兴而走。

主要一个月就这么一次亲近机会,错过了这个月又得等下个月,怀雍也不会补给他。

两人小吵一架。

怀雍:“你见了我是满脑子只有那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我们每个月只见那么几天,哪有多的时间谈情说爱?你要忙,我也公务缠身啊。每次都要我迁就你,就不能你为我迁就一次吗?”

怀雍不客气:“不行。”

“赫连夜,你觉得不公平的话以后别来找我。”

真让他分,赫连夜又不肯,气冲冲地走了。

小太子在怀雍又玩游戏,又学功课,在这儿他可以跑跑跳跳,自由自在,吃饭也可以吃自己喜欢的菜。

到了晚上要就寝了,怀雍还会给他讲一些孩子听的民间故事,在他身边陪他睡觉。

就是有一点让他觉得奇怪。

怀雍每天要吃药,身上会有药味。

他问怀雍:“皇兄,你是生病了吗?”

怀雍说是从小生的病,按时吃药就好,没什么大碍。

小太子心疼地说:“皇兄好可怜,等我以后我长大了,我一定要让人去找天底下最好的大夫给皇兄治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笑了笑,谢过他,没放在心上。

找大夫给他治病?父皇又不是没找过。

他这“病”,治不了,也没法治。

过了两日。

小太子还在怀雍家没走,这时正好太医院的医师上门,说是给怀雍请平安脉的日子到了。

即使没生什么大病,每次至多半年,怀雍也请仔细地诊一次平安脉。

第26章害喜

怀雍上次请平安脉已是出使和谈之前,返途中胃口不适、胸闷恶心了数日,他原想着等若是再这样难受下去就不得不请大夫诊治一番了,然而就在快回京城前几天又好了,忙东忙西折腾忘了。

怀雍请平安脉早请习惯,没当一回事,在书房听人禀告就干脆在书房召见。

小太子坐在特制的高椅子上写字。

怀雍在侧边给他指导,等听见太医到门口请进,怀雍才抬头看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愣了下。

来人并非平日里给他请脉的老太医,而是一位稍年轻些、三十许上下的年轻太医,是个生面孔。

怀雍问:“怎么是你?张太医呢?”

该男子跪下磕头道:“启禀光禄大夫,我是陈太医的亲传弟子,陈太医生了病,如今身子愈发不好,他指名我继承他的衣钵,以后也专由我来为您请脉。”

既能被放进府里来,侍卫一定已经检查过,估计身份上没什么问题。

但怀雍还是不放心。

怀雍不让他平身,就让他跪着,居高临下地说:“父皇吩咐的吗?父皇怎么没和我说过?我都不知道换人了。”

男子双手奉上太医院的文书,战战兢兢地说:“下官确实、确实是太医院派来为您请脉的。”

怀雍懒得再多说,转回头去看到小太子也停下了书写,正探头探脑地在张望,好笑地说:“你看热闹呢?”

小太子说:“是宁太医,我在丽妃娘娘那里见过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怀雍到底是疑心病太重,并不肯随便换人,一定要改天向父皇问清了再让人请脉,于是随口将这个年轻的宁太医给打发走了。

毕竟——

他的身体是他最大的秘密。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然的话,对人对己都不好。

……

翌日。

怀雍派去太医院问话的人回来,结果让他略吃一惊。

太医院确实有这位年轻的宁太医,也确实是张太医的徒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宁太医是地方医署选上来的人才,两年多前来的太医院,今年年初刚升上六品。

但是,太医院并没有让宁太医代替张太医来为怀雍请脉。

太医院这边连忙派人去找宁太医想要问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宁太医找不到人了。

再查他的履历,也对不上,地方是有这么个人,可人好好在乡下待着,从未上京啊。

医掌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

差点出纰漏就罢了,出的偏偏还是皇上最看重的雍公子的纰漏,那是有八百个脑袋也不够掉啊。

而这京里京外,上上下下一通调查,足足花了两月时间。

到他查清真相,还未来得及去请罪,怀雍身上的情况早有剧变,皇上已无暇顾及他们,跟别说特地降下责罚。

……

把太医送走时,怀雍觉得应该没问题。

他最近身体挺好,睡够也就舒服了,而且胃口也好起来了,吃得比以前要多,一天到晚觉得饿,眼见人都变胖了。他口味一直清淡,最近似乎更清淡了,丁点荤腥油腻都闻不得,甜味也要淡淡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家掌灶的本就是御膳房来的老厨子,最是会伺候人,没几天就适应了他的新口味,一切按他喜欢的做。至于他有什么想吃的,家里没有的话就去问杜公公,一般早上才问,下午内务府那边拍马便送来。

下午怀雍陪小太子在院子里骑了一会儿马。

小太子骑马骑得不够过瘾,又撺掇他说:“皇兄带我去草场骑马好不好?听说在草场骑马才过瘾。院子四四方方这样小,走几步路就到头了,跑马都跑不起来……”

怀雍:“你才多大点,还敢去草场跑马,太危险了。”

小太子:“可他们说皇兄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可以自己骑马在草场上玩了。”

怀雍:“我那也不是跑马,充其量在马上坐一会儿罢了。我和你一般年纪的时候比你要矮多了。你以后一定长得比我要高大,急什么?”

说着,他亲昵地刮了一下小太子的鼻子,惹得孩子脸红。

一转眼,借宿在怀雍家的日子就要过完了。

最后一日,小太子格外依依不舍,窝在他怀里,遗憾地说:“皇兄,若是我天天都能来找你睡觉,或是你天天都来皇宫里陪我睡觉,那该有多好。有你陪我,我睡得特别好,都不会做噩梦。”

怀雍第一次听说:“你还做噩梦?”

小太子委屈极了:“梦见布置的功课写不完被先生骂,梦见文章背不出来被父皇骂,梦见被先生和父皇骂了以后回去被母后骂。母后几乎每日都要罚我,我哭也不行,病了都没得休息,母后她怎么对我这样?你说……你说母后她爱我吗?”

怀雍脸色变了变:“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太子缩缩脖子,撒谎道:“没、没人教我,是我自己想的。”

怀雍神色复杂,为他讲了《战国策》中左太师劝谏赵太后的故事,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父皇母后正是因为爱你,才对你这般严厉。”

又说:“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后来,我被父皇收养,终于有了父亲,但也依然没有母亲。你有一位这样为你着想的母亲,已经叫世上的很多人羡慕了。”

小太子似懂非懂地颔首,继续问:“最后那一句,人主之子,骨肉之亲,什么什么的是什么意思来着……?我没大听懂。”

怀雍再背一遍给他听:“‘人主之子也,骨肉之亲也,犹不能恃无功之尊,无劳之奉,而守金玉之重也,而况人臣乎’意思就是,赵太后的小儿子长安君,即便贵为国君的骨肉血亲,尚且不能凭借功勋的尊高,和没有劳绩的俸禄,来守住金玉珍玩,更何况是做臣子的。”

小太子跟着默念一遍:“我大概懂了。”

以前怀雍说到这类似的话时会觉得无比焦虑,如今已好很多。

只是有时,他也会想,他的功劳究竟有几分全然来自自己?

没有吧。

他的浑身上下,每一点一滴俱赐于天恩。

……

休假过后,怀雍重新忙碌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光是朝中上下的各种公务,还有公卿权贵的诸多往来。

怀雍行止审慎,他知道在自己这位置上不可结交党羽,是以一切按章程办事,一般少参加。

不过,今儿是他的恩师,国子监祭酒小女儿的亲事,这要是也不去就说不过去了。

怀雍不作伴郎,去得不早不迟,到时赫连夜已经领了一帮昔日同窗闹完亲,又是对诗,又是猜谜,百般阻挠新郎接亲,惹得新郎气到跳脚,骂他到底是哪边的。

新郎指着他骂:“你自个儿独守空房已至丧心病狂的田地,你没人要还想拖别人下水陪你一起是也不是?”

赫连夜:“大好的日子你发什么火,好事多磨嘛。”

等送新郎入了洞房,赫连夜倒老实起来,拦住大家别闹洞房:“春宵一刻值千金,唉,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轮得到我们。走走走,喝酒去。”

他本想在怀雍身边落座,可怀雍一个眼神递过来,他的脚就不由自主地拐弯,在隔了一人的座位站住,看一眼怀雍,再隔一位。

三年前。

他们还没相好的时候,他反而敢大咧咧在怀雍身边坐,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怀雍有说有笑,现今反而不能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隔了半张桌。

赫连夜眼睁睁看见卢敬锡坐在怀雍身边,低头饮一杯酒。

卢敬锡因在夷亭和谈有功,又升一级,已至四品。

只是被封赏之后,他好些时日都没动静,众人今天可算是逮到他了,起哄笑道:“文起啊文起,你如今都是四品大官了,怎么也不见你摆酒设宴,庆贺一番,还是你躲起来只悄悄请怀雍一个?”

怀雍笑起来:“可别胡说,连我也没有喝过他的升官酒。”

又为卢敬锡解围:“或许文起还在准备,你们就别为难他了,若是有我的,还能少了你们的不成?”

卢敬锡哂笑一下,自顾自倒了一杯酒:“嗯,改日,改日再说。”

有人答:“改日,改日究竟是哪一日?话说回来,文起你近来可是京中人家心中最为炙手可热的乘龙快婿,你一直没有成亲,就是在等着待价而沽不成?如今身价大涨,可有找到好人家?”

不等卢敬锡回答,又有别人插嘴问:“若是还没定,不如考虑一下我妹妹?我妹妹秀外慧中,改日去我家看看?”

大家笑起来,好几个人都纷纷起疑,半真半假地向卢敬锡推荐自己宗族中的适龄姐妹:“我堂妹更好,我们家中的女性都很长寿健康,她亲姊嫁的是个九脉单传的人家,一成亲便有了,三年抱俩,那叫一个开枝散叶。”

还说:“我堂姐嫁的远,嫁过去一个月了才回娘家省亲,那日我也在,她才吃了两口饭就有害喜的症状。我那时年纪还小,以为堂姐病了,还为她愤愤不平,回去跟我娘嘀咕是不是堂姐夫对堂姐不好,若是真是那样一定要为堂姐出头,结果被我娘笑话了一通,哈哈哈哈。”

害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听到此处,心中蓦地涌起一阵异样。

他当然知道害喜是什么,但在这之前,他从没有往自己身上想过。

犯恶心。

食量增加。

长胖。

昏昏嗜睡。

……这些似乎都是害喜的症状。

心生怀疑的怀雍再坐不住,脸色难看,借口身体不舒服,先众人半步告辞离开。

随后卢敬锡也走了。

赫连夜见状,心情更加郁闷,想再给自己倒一杯酒,拎起酒壶,却发现已经空了。

桌上的全是国子监同窗,哪个能没看出他整个少年时期都对怀雍痴心一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人轻拍他的肩膀,劝他说:“你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不该再行事荒唐。你还是早日熄了这份心思吧。”

第27章辟情

我怀孕了?

我怎么可能怀孕?

怀雍内心掂掇。

万分抵触。

可又不得不承认,或许有那么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他真的怀孕了。

他的身上的确长了一副女性的器官。

他应当是不能怀孕的才是。

他从小每天都在服用太医专门为他研制的汤药,这种汤药可以抑制他身体中属于女性那部分的成长,从而促进他长得更像一个男人。

他是长得没有一些男人那么高大壮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他也比大部分女子的身量要高得多,就算在成年男人之间也不算矮,只除了长相相较而言还是更偏阴柔以外,没有人会怀疑他是个女人。

他真的会怀孕吗?

其实。

当年在九原塞第一次与赫连夜相好的时候,怀雍是有担心受怕自己会不会怀孕过。

后来他发现没事,便渐渐放松了警惕。

怀雍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张太医一次,他问自己的生育能力如何?

张太医说他的身子骨还需要调养,等调养好了就可以拥有后代。

怀雍听懂过来。

张太医这就是委婉的说法。

调理?要调理多久?

怎么样才算是调理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说不准,是答案让人难以接受,所以不说。

但怀雍觉得自己可以接受。

他也不想要一个孩子。

无论是以什么形式。

他想起在夷亭城喝过奶酒后跟赫连夜极尽荒唐的一夜。

要怀就只能是那天晚上怀上的。

回家的路上,怀雍总算是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论如何,先弄清楚自己是否怀孕,要是没事,那皆大欢喜,要是有事……就再想办法。

总会有办法的。

总会有办法的。

怀雍翻来覆去、语无伦次地在信中这样安慰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十岁的怀雍已不似十七岁时那般天真懵懂。

自他背着父皇破/戒,与情人偷/尝/禁/果的那日开始,他就猜想到或许会有被父皇发现的一天。也是因为这种像是一直被笼罩在凶煞阴影下的恐惧,这种恐惧时不时地会对他作祟,使得怀雍心惊胆战,让他经常会想,干脆和赫连夜断个干净。

也不知道为什么,稀里糊涂地开始,稀里糊涂地就到了现在。

……

怀雍以为自己晚上要睡不着了。

可事实上,他睡得很好,甚至做了个完整的梦。

怀雍梦见自己变小了,约莫四五岁的个子。

他在东暖阁后面的桃花树林里跟一只小狗玩彩球。

这是一只白毛西施犬,刚送到他身边时,小狗才巴掌大,糯米团子似的可爱。

他好喜欢这只小狗,每日都要给小狗喂食、梳毛,与小狗玩耍,还让人给小狗缝了个棉花布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小狗渐渐长大,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愈发的要好。

这天夜里,小狗在床脚边呜呜咽咽,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他。

怀雍心软,问小狗:“你是想跟我睡一个被窝吗?”

小狗嘤了一声。

怀雍看看四周,没有别人,于是掀开自己被子的一角,对小狗说:“快上来,快一点。”

小小的怀雍抱着小小的狗崽睡觉,毛茸茸的小狗抱在怀里很暖和。

但睡着睡着,怀雍感觉到了一股潮湿的黏腻的暖意,他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这奇怪的触感是从自己的怀里传来,于是再次掀开被子,低头一看,被窝里只有一团模糊的血肉。

这是被剥了皮的小狗,鲜血淋漓。

父皇就在床边,寒声道:“雍儿,不许哭。”

“这东西不守规矩,是他自寻死路。”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从梦中醒来。

他是被下人叫醒的。

今天要上朝,才刚过丑时。

外头天色幽黑,全然没有将来天明的迹象。

怀雍出了一身冷汗。

让人赶紧给他准备热水和安神茶。

怀雍喝了茶,自己在屋内脱了衣服擦掉身上的汗渍。

直到现在他也不喜欢看自己的身体,匆忙快速地弄干净了。

昨晚的那个梦仍记忆犹新。

梦中场景栩栩如生。

等到换好衣服,坐进轿子去皇宫,怀雍忽然慢几拍地记起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

那不是一个梦。

那是真实发生过的。

在他五岁那年。

那只小狗原是父皇送他的生日礼物,选品相漂亮的西施犬调/教了三代,确保每只都性格温顺,才敢从其中挑了一只最乖的给怀雍玩。

因为他把小狗放上床陪自己睡了一晚,第二天小狗就死了。

后来他再也没养过狗。

……

越是这种时候,怀雍越不想被人看出自己的异样。

幸好,一整个早朝下来似乎无人发现他心情糟糕。

临散朝前,卢敬锡犹豫再三,还是上前来问他:“怀雍,你今天是怎么了?身子有哪里不舒服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说自己没有,卢敬锡却很肯定地说:“自你从夷亭城回来便一直总有些不对劲,我们是好友,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尽可以和我商量。”

怀雍笑笑,反客为主地答:“那是你自己吧,回来以后你就郁郁寡欢,终日不见你舒眉展颜。”

卢敬锡默然不语。

一来二去,怀雍索性去了卢家,与卢敬锡喝茶谈心。

卢敬锡虽说公务能干,但在人际交往一项不算多好。

离了国子监后,他在朝中并未再结交到同龄好友,交心之人至今似乎也唯有怀雍一个。而他们各自公务繁忙,已经很少有空相聚。

今日怀雍主动提要去他家做客,卢敬锡竟莫名生出一种恍惚之感,仿佛他们少年时抵足而眠、推心置腹的日子是在很遥远的从前。

在他的平淡无惊的生活中,再次激起了一丝波澜。

他没来由地暗自欣喜,又不敢言表。

怀雍实则正在焦心无比。

他亟想知晓自己是否真的有孕,但是京城布防严密,他身边尽是父皇的耳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思来想去,只能耐心等到半月后春祭那几天,父皇要去宗庙闭关,沐浴斋戒,到时他可伺机微服出府,想办法找一两个民间大夫为自己诊脉。

卢敬锡以为怀雍在与自己忧愁同一件事,到家没多久便和盘托出。

他觉得自己在夷亭议和中并未有多少功劳,即便如此,回来以后却还节节高升,每被同僚羡慕称赞一次,他内心的惭愧就加深一分。

正因如此,卢敬锡回来以后才没有摆哪怕一场升官宴。

他觉得自己平庸,且无能为力。

卢敬锡不希望自己成为父亲那样成日里沉迷于写几首上伤春感秋、不思在官道上进取的男人,但他又实在不是个长袖善舞的人,数年官场生涯,他已见到许多满腹学问的人放下身段,从此变得面目全非,可他又做不到。

这样的矛盾让他陷入了沉重的痛苦之中。

怀雍发愁自己的事,听一句,漏半句,长长地叹一口气。

两人一道长吁短叹,简直把茶水喝成了酒水。

怀雍实在心不在焉,回过神来,强打起精神,鼓励他:“为臣不易,忠贤岂是一日能成?不可操/之过急。你在夷亭城时,面对北漠贼人不卑不亢,在射宫宴上也不落下风,为众多大梁文人赢得了颜面,一洗文弱旧名,已经做得很好。你大可无愧于心,你想来对自己要求甚高,有时不要逼得那么紧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不知卢敬锡听没听进去。

怀雍在卢家用过饭才离开,卢敬锡送他到门口,不由自主拉住他的手,问:“你何时有空再来我家做客?过几日春分?”

怀雍欲言又止:“我有事……”

卢敬锡愣了一愣,也不知怎的,脑子一抽,问:“你约了赫连夜?”

怀雍否定得极快:“不是。”

卢敬锡不信地抿紧唇,眸光亦暗了一暗。

怀雍心突突跳。

卢敬锡本就心思敏锐,未必没有察觉到他与赫连夜之间的暧昧。

他用一个浅淡的笑遮掩自己的心虚,说:“我是去宝泉寺探望穆姑姑,听说她近来身子不太好,我购置了一些草药打算亲自给她送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

卢敬锡站在卢府门口,一直目送怀雍的马车消失在街角后才翻身回去。

母亲在大厅等他,在他经过时叫住他,意有所指地说。

“别学你父亲,一把年纪了才要孩子,求神拜佛只得你一个。”

“早点娶妻纳妾,也好早点开枝散叶。既你不愿意在正妻之前有侍妾,那就赶紧娶妻。我身子骨还算硬朗,到时可以帮你们小夫妻带孩子,你还在忧心什么?”

“先前你说你官位低微,不想讲究小门小户的女子,而今你已尊为四品,怎么也算小有立业。今日蒋家夫人约为娘去看戏,我看他家的女儿就很不错……”

卢敬锡推托说:“过些日子就是皇家春宴,这次孩儿与上次有天翻地覆的不同,说不定皇上有为我安排,等到春宴过后也不迟。”

话音刚落。

母亲手中的茶盏便重重拍在桌上,刚才拂沫拂了好久,到茶水都凉了也没喝几口,茶水溅出来:“一日拖一日,一月拖一月,你究竟想要拖到几岁。你现在是官威大了,在娘面前也要摆架子?皇上安排?你等皇上给你怎么安排?你还想当驸马、自毁前程不成?”

卢敬锡撩开下衫,熟练跪下,背却笔直:“孩儿不敢。只是希望娘再等一等,求求您,再多等一等。”

他艰涩自嘲地说:“我、我在整理了。”他也说不上究竟是在整理什么,继续说,“娘,请再耐心等,春宴以后,等他们都有亲事了,我就听从您的话,择一名门淑女传宗接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到自己院子。

桌上一片还是怀雍离开时的模样,卢敬锡特地交代了丫鬟不要整理。

卢敬锡将怀雍用来擦手以后随意丢在一旁的帕子拿起,取来一张没用过的纸包好走进里屋。

在他书房柜子的最深处,有个上锁的箱笼,早些年从小的换成大的,拿取十分不方便,他轻易也不会动。

打开箱笼。

里面乱中有序地放了许多东西。

乍一看没一件值钱玩意。

抄到一半写错字扔掉的草稿,干枯发黄的草编的手环,一片落叶,一小枚桃核……这都不能说不值钱了,这全是普世意义的垃圾。

其中有件绫布里衣。

正是当初怀雍在他家留宿那一夜穿的。

他拿起来摸了又摸,嗅问,已经没有怀雍身上的香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的。

这一箱子全是怀雍无意中遗留的东西。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舍不得扔。

不知不觉这些年就留了这么多。

怀雍给他的那几分若有似无的情丝就这样缠着他,一缠数年,也没发生什么大事,似乎只是随着他们少年时光的离去渐渐散了。

他一直理不清,或许以后永远也理不清了。

舍不得又能如何?

世上所有人这一生大抵都是学会舍得的一路。

第28章拿胎

春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宝泉寺。

怀雍到时,穆姑姑正在后山上与几个小比丘尼一道采茶叶。

宝泉寺是个尼姑庵,专供女性出家修行。

佛教从百余年前传入中土,但直到近几十年来才盛行开来,全国上下无数的庙宇被纷纷修建起来。

其讲求众生平等,无论贫富贵贱、男女老少皆可遁入空门,但是,在正式出家以前,寺庙会根据各人所捐献的钱财决定他们今后在寺庙获得怎样的生活。

穆姑姑是宫廷女官出身,虽说她本人没有后人,但她可是当今皇帝的乳母,入庙之前还赠予了一大笔钱,是以,她完全可以在宝泉寺享有养尊处优的清修生活,不必干这些活计。

望见怀雍在山脚下时,用一块蓝布巾帕包着脑袋,又在上面戴了竹笠的穆姑姑在怔神过后,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穆姑姑要换了衣服再接见怀雍,怀雍怕她麻烦,说不用。

但穆姑姑坚持要这样做:“出家人是方外之人不假,然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我这辈子这样子过惯了,你不让我做,我反而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

穆姑姑一头的青丝都剃光了,她原本头发很是浓密,如今只剩下一些青色发茬的痕迹,换上一身干净无尘的玄衣,再来见怀雍,她带了一小瓷盅的茶叶,沏给怀雍喝:“茶是今年我们自己种的茶,水用的是山上的清泉水,你尝一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品过茶,放下杯子。

尼姑庵内院是不可以让外男进入的,主持为难地表示,光禄大夫大人可以小小破例,但也只能在白天,开着门说话。

怀雍便不进内院,只在外院的茶室和穆姑姑说话。

远处藏了几个凡心未净的比丘尼,不太熟练地向他投来窥探的视线。

清雅俊秀的怀雍正是当下世间推崇的美男子典范。

房门大开。

清爽的穿堂风拂动怀雍鬓边落下的几绺碎发,身畔窗外是被雨打了一夜的白海棠,薄薄的花瓣被雨浸湿透,天光下呈现出玻璃般半透明的色泽,稍显憔悴但仍然美丽。

穆姑姑和他说笑几句,意识到怀雍此行别有他意,她略有些失落,想了想,好声好气地说:“你父皇心底是疼爱的,若是有争执,不要跟他置气,无论多大的过错,只要你愿意跟你父皇低头,想必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怀雍一愣,明白穆姑姑的潜台词是,是以为他和父皇吵架来请她做和事佬,未曾深想,他已下意识地出言反驳:“我没有惹父皇生气,这事跟父皇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事跟父皇无关。

怀雍原想这么说。

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先反应过来,并非完全与父皇无关。

要是他真的怀孕,要是他与赫连夜的私情暴露,或许不止是赫连夜,连他自己也会招致杀身之祸。

他来找穆姑姑,是希望穆姑姑帮他看一看自己的脉象如何。

一来,穆姑姑是世上少数几个知道他身体情况的人,既深得他的信任,也不至于大惊小怪;二来,父皇也很尊敬穆姑姑,他也是穆姑姑养大的,就算到时被父皇问起来了,也能敷衍搪塞过去。

正在怀雍犹豫之际,穆姑姑终于闻到他身上浓重的气味:“你什么时候爱用浓香了?身上的麝香味好重。”

寺庙中到处都点了檀香,所以她没能马上就发现怀雍身上的香味变了,此时才后知后觉地闻到。

穆姑姑感觉不对劲地紧皱眉头。

后宫中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鬼蜮伎俩,譬如麝香,平时用无甚大碍,但要是对于孕妇,用料重了或至滑胎。

她以前是专门伺候主子生产和养孩子的,对诸多忌讳了然于心。

怀雍在桌上握住穆姑姑的手,难以启齿地说:“穆姑姑,请您帮我把个脉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特意穿了宽袖的衣服。

穆姑姑停顿片刻,才把手握在了他的手腕上,她低下头,静默良久。

她也奇怪,因为她并不感到意外。

怀雍难掩紧张地看向她,希望能从她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穆姑姑一直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收回了手。

一句话都不用说,怀雍已经猜到了答案,他低低地问:“我该怎么办好?穆姑姑。”

这时的怀雍没穿官府,垂头丧气时格外像个闯祸以后手足无措的孩子,实在惹人怜惜。

穆姑姑忽然像是风马牛不相及地与他说起往事:“我带过那么多小孩,你看上去乖,其实是最不好照顾的那一个。皇上那么忙,我们想,他不可能一直亲自照顾你。而且,他哪里照顾得来小孩?可你偏偏就是要黏着你父皇。”

她笑起来,眼角的笑纹和蔼温柔,让怀雍如沐春风地心静下来。

她接着说:“我还记得第一回你在你父皇议事时非要去找人,怎么哄你都不行,急得我满头是汗。要知道惊扰圣驾轻则责罚,重则死罪,我还以为我要死了。皇上其实也不爱带小孩,只是他拗不过你,最终还是让你得偿所愿。你看看,你倔强起来,连当今圣上都要让你三分。”

怀雍大致懂了穆姑姑的暗意,他心绪不安地说:“我那时还是小孩,哪里知道什么死不死的……穆姑姑,请你帮帮我。我从小都希望自己能长成一个谦谦君子,一个敬肃钦明的士大夫,这只是一场意外。”

他咬字说:“我不想,被父皇知道。……我不想让他对我失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穆姑姑不想与他的恳求的目光相互视线接驳,垂首下来,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无奈而轻声地说:“深宫里的日子难熬,我听说过有一些宫女一时行差踏错,便会采凌霄花食用消除身上的麻烦。”

“只是,这对身体的伤害很大,一旦失去,以后就未必再能拥有了。”

这日回去后。

怀雍跟人说他看到凌霄花开了,今年转暖得早,凌霄也开得早,他觉得很是有趣致,改日多采一些来,把原本屋子摆设的梅花、玉兰都给换了吧。

最近都放凌霄了。

侍者不解其意,也不需要解,主子吩咐什么,他们照办就是。

……

一连半个月。

怀雍每天都要赏看一会儿屋里的凌霄花,伺候的人于是也换的更勤了,每天都去采新鲜的来,不光如此,还移植了根茎过来,种在墙下,又请了花匠专门莳弄。

可惜急也急不来,除非有大罗神仙现身,否则谁都得等这花儿自己慢慢长。

他们看见怀雍时常会坐在窗下,看着凌霄花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无论怎么想,他都不该留这个孩子啊。

夜里,他抚摸自己的小腹,还很平坦,让他很怀疑这里到底有没有装着一个小孩。

有这么小吗?

一条新的生命就这样装在他的身体里?

当年他也是这样来到世上的吗?

自他怀孕以来他毫无注意,孩子有在健康成长吗?

他生下的孩子会跟他一样也是天生畸形吗?

他不知道。

在这荒草般疯狂蔓延的恐慌中,又夹杂了一丝渴望。

怀雍天生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在他幼时,第一次知道自己只是父皇的养子时,他伤心无助地哭了一整天,直到哭累才入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其实是想要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

然后,他竟然想,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留下孩子。

只要他放弃荣华富贵,世间之大,天涯海角,到时他改头换面,总有一个能容得下他的地方。

……

赫连夜每月有那么两三日要述职。

这次正好赶上皇家春宴。

建京三杰这次都将要参加。

大家都在猜测究竟是谁家的女儿会被皇上许配给他们。

怀雍这次到的很早,为了早点到,等来赫连夜以后单独问两句话。

结果久等没等到人,先等到了卢敬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两人说了一会儿,怀雍感觉到一个不悦的视线,转头一看,是赫连夜终于到了。

怀雍刚拔起脚要走过去,又停住脚步。

主要是他要面子。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希望被人看到是他上赶着去找赫连夜,于是只用眼神示意赫连夜过来。

微愠的赫连夜装作没看见他的暗示,扭过头去,和别人说话。

态度像是在说:你别想永远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竖起耳朵,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也在等,等怀雍主动向他靠近。

然而一直等到春宴开始,赫连夜依然没有等来怀雍的主动示好。

整场春宴,赫连夜都在生气走神。

先是在婚宴上亲眼看见怀雍因为听说卢敬锡要成亲了而低落,再是听说怀雍又去卢敬锡府上两人私会,这一切都让他气得快要发疯了,这些年来积累的一切嫉妒的细节,怀雍的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让他想发疯。

若是一点也没得到也就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他已经得到了怀雍的身体,还是得不到怀雍的真心呢?

若是他只是想得到怀雍的身体也就罢了。

有那么几次,他觉得怀雍仿佛也喜欢上了自己都只是他的错觉吗?

若是卢敬锡也跟他这样痴狂也就罢了。

可是没有。

甚至有时他觉得卢敬锡在他们之间多少有些目无下尘,为什么呢?

难道卢敬锡自矜怀雍的心在自己那里吗?

他想,他就像是个可笑无耻的跳梁小丑。

即使是他得到怀雍的身体,也是用了卑劣的手段逼怀雍就范于自己而已。

“——孟野,你中意谁家的女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听见皇上这样唤他。

他回过神来。

脑子还在一阵阵发热。

他回答:“任凭皇上安排。”

这话一说出口,不知为何,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烈心慌,犹如厄运缠身,无法遏制。

他咬牙想,卢敬锡那样循规蹈矩的人,估计也会答应吧,他倒要看看,倘若他跟卢敬锡都要成亲了,怀雍究竟吃谁的醋。

稍等片刻。

皇上又问起卢敬锡的亲事。

卢敬锡沉思片刻,跪地谢恩,但拒绝了皇上的好意。

这也出乎怀雍的意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抬头看向卢敬锡。

父皇似乎注意到了,轻轻一笑,问道:“文起你可是有意中人了?”

卢敬锡答:“为臣心无情爱,只想尽忠社稷。”

怀雍觉得奇怪。

换作是别人,父皇问都懒得问,父皇一向不关系这种事的,可今天竟然被卢敬锡婉拒后还追着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你也该成亲了。今年吉利,再往后拖,明年是寡妇年,可不适合成亲呐。人家小娘子也是看年岁容貌的,别觉得自己很有的挑,等再过些年,你‘年老色衰’了,小娘子们说不定就不待见你了。”

座下一团笑声。

怀雍笑不出来。

他在想赫连夜方才说的那句话,心情很是沉凝。

春宴酒会。

怀雍见赫连夜离开,还是跟随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在石墙花窗后见到有个人在和赫连夜说话,驻足等了一等。

隐约听见这两人在说话。

“你终于想通了,男子又不能和男子成婚。”

“别说了。”

“有什么说不得不成?你的心思国子监有几个人没看出来?他要是想和你好,还需要等到今天?他不过是因为身份特殊,所以才这样想要笼络住你。皇上早就为他安排好了。你却傻了,难道还要一直为他熬到自己生不出孩子不成?就是你有一天真得让他愿意跟你,你们又不会有孩子。”

赫连夜无法反驳。

他想起怀雍的秘密,心有不甘地说:“不一定吧。”

朋友听笑了:“不一定?什么不一定?你是神志故事看多了,以为真有世上有让男子生子的仙法不成?”

赫连夜:“……”

他没有信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且不说怀雍有没有这样的能力。

即便怀雍有了他的孩子,会愿意为他生吗?

有那么一回,他们在温存时,嬉皮笑脸地问怀雍说不定要怀上他的孩子了。

怀雍是什么反应来着?

对了……

怀雍很生气,还坚决地骂他痴心妄想,让他以后不准在作这样恶心至极的设想。

正想着,赫连夜忽听墙边有点声音。

“是谁?”

他追过去,等绕过去到另一边,那儿已经空无一人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翌日上午。

怀雍上朝去了。

在他房里伺候的婢女子菁去打算换桌上的花,一见愣在原地,纳闷地自言自语出声:“真奇怪。”

另个婢女慧儿问:“怎么了?”

子菁挠挠头:“我昨天才换的凌霄花,怎么只剩下枝叶,花全没了?”

慧儿捏起帕子掩唇好笑道:“是你糊涂弄错了吧。不然还能是被公子都吃了?公子吃它作什么?”

子菁恼了:“公子特意嘱咐我的事,我怎么会弄错!你不信我就找别人问问,昨晚小巧负责铺床,她一定注意了。”

慧儿拉住她:“行了行了,多大点事,你还要闹到公子面前。”

她们习惯叫怀雍作“公子”,怀雍也是这样吩咐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听习惯了。

公子那么尊贵,又要操劳国事,她可不敢拿这点芝麻小事去烦人。

想想还是作罢。

子菁疑惑地换上了一丛新采的红色凌霄花。

同昨日的一般,血似的鲜艳。

第29章暴露

春宴过去数日后,原本应当温暖起来的建京迎来一场倒春寒,御书房中又烧起暖炉。

时任大内总管的杜良杜公公在皇上睡后才睡下,皇上醒来前醒来,统共只睡了一个半时辰,却一点也不打哈欠,路上遇见了交接班守卫宫门的禁军头子郜三山时,热络地打了个招呼,寒暄道:“都说小寒暖,立春雪,去岁冬天那么暖和,我就知道今天春天就暖和不了喽。”

对他来说,没有转暖的又何止是天气。

今儿早上照例伺候皇上与怀雍这对天家养父子用饭,期间皇上提了两句为怀雍寻妻的事宜,怀雍还是不肯顺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杜公公当时便在心下道了句不妙。

回头等怀雍不在了,果然皇上的心情变得极差,平日里爱喝的茶水也一会儿嫌弃茶烫,一会儿嫌弃茶冷,摔了好几个杯子,小太子过来也会无端骂了一顿。

他心中祈盼,祈盼雍公子可以在皇上面前更加乖顺一些,那他们这些奴仆也不用那么心惊胆战地过日子了。

皇上问起怀雍这几日在府上如何。

杜公公一一禀报道:

“……说雍公子近来还是胃口不好,吃饭不多,每顿只吃一碗。”

其实一个碗里只装一半的饭,还不一定能吃完。

“雍公子近来喜欢麝香,还喜欢凌霄花。”

皇上便说,让人把宫库中的麝香找出来送去给怀雍,又夸凌霄花好,让人也采一些来放在御书房。

“听说雍公子最近手脚犯冷的老毛病犯了,前日让人在屋里起了火盆取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是不光是烧火盆,好像还把衣服什么放在火盆里烧了。

不过这他就不打算告诉皇上了。

总之,他在回答皇上的问话时,尤其是有关怀雍,总要真真假假的掺杂,力保不惹事端,一切平安。

皇上听了,皱起眉来:“他畏寒的老毛病又犯了吗?一定是因为觉得暖了、贪图凉快,不肯好好多穿几件衣服,跟太医院那边说一声,让人送些汤药过去。”

刚吩咐完,又想起件事:“上次那个冒名顶替,混在太医院中伺机接近雍儿的人找到了没?算了,没查清之前,除了张太医,还是不准让别的太医去给雍儿看病。”

杜公公深深躬腰,手持拂尘,恭声称喏。

皇上处理了一会儿公务,午间,皇后过来一趟。

皇上罕见地让她帮着想看谁家千金更适合怀雍,杜公公记得皇后以前曾经为怀雍的亲事操过心,那是很多年前唐公公还在大内总管位置上的时候。

这次皇后只是笑笑,给出个不咸不淡、不左不右的建议:“臣妾以为,还是要看雍公子自己的心意为好,他喜欢哪个就选哪个。”

皇上勃然大怒道:“让他选?他哪里选得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后福身请罪,随后离开。

杜公公呆站片刻,纹丝不动,直到被皇上骂还不收拾,他才连忙上前,跪在地上将被扔掷散落的画卷都捡起抱在怀中。

寂静无声的屋子里除了碳火灼炙时的噼啪微响以外,就只有皇上自言自语的声音。

自他上任后,其实这些年时常会发生这样的事——皇上会自己跟自己说话,无意间把心声说出来,可他自己并意识不到,有时愤怒,有时伤心,有时会笑起来。

如此,皇上喁喁低语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在他头上:“明明是朕辛辛苦苦带大的孩子,如今倒是愈发地跟你像了,跟你一样不识抬举,也跟你一样招惹男人。”

杜公公屏住呼吸,闭上眼睛,在心底告诫自己:你没听见,你没听见,你没听见。

……

卢敬锡从春宴回家以后,从尚书台回来没回自己院子,径直去家中设置的小佛堂,跪在菩萨像和祖宗牌位前面。

每天一跪就是一晚上。

母亲不跟他说别的,光让他罚跪,先把脑子清醒清醒再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母亲也过来了一次,当成没看见他,绕过他去给他父亲的牌位前上香,然后念叨一会儿:“你的好儿子拒绝了皇上赐婚的好事,也不知有没有惹恼皇上。这下好了,别说光宗耀祖,说不定还要为卢家门楣抹黑,你若是在天有灵能够看见,还是快管管你的乖儿子吧。”

卢敬锡静不做声。

他觉得自己不是不打算成亲,他只是觉得……觉得还不到时候。

可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小佛堂的地铺得是青砖,没有垫子,膝盖跪得极疼。

不知是否是为了转移这种痛觉,他想起一些年少时的事,他、怀雍、赫连夜都还在国子监做学生时的往事,有一年夏天,他们国子监好几个同学约了一道去乡下的庄子踏青游玩。

少年们在没有长辈管束的情况下,一个个都放开了野性,来之前说好要吟诗作对,行附庸风雅之事,结果到了以后,一个个都上树下河,变作了野猴子。

连怀雍也脱了鞋子,卷起裤腿到田里去摸田螺,等上岸把泥巴冲洗了才发现小腿肚上不知何时黏了一只水蛭,水蛭已经吸饱血,变得肥嘟嘟。

卢敬锡见了心急,却没有立即上前,因为假如他要帮忙的话,就难免会碰到怀雍的皮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不敢碰。

光是看到就觉得心很奇怪。

就在他犹豫之际,赫连夜已经过去,掏出一把随手携带的锋利小刀利索地把水蛭给刮下来。

赫连夜动作太快,当他惊呼出声的时候,赫连夜已经想当然地落了刀。

卢敬锡顾不得其他,这才上前,说:“被水蛭叮了不能这样刮的,水蛭一部分已经钻进他身体里,直接切了那部分就留在里面,要撒盐才是。”

赫连夜也急:“你不早说?”

卢敬锡:“谁让你那么着急!赶紧请大夫来给怀雍看看。”

怀雍自己更是不以为然:“没多大的事,还是算了吧。叫太医过来的话,我父皇知道了,又得麻烦,不如不叫。”

卢敬锡却不肯依从,和怀雍争了两句,退而求其次地说:“那我去附近给你请个大夫来,一定得看。”

等卢敬锡找了大夫回到庄子上,见怀雍背对自己还在榻上睡觉,过去把人推醒。

怀雍转身过来,卢敬锡看见他的脸,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问:“雍公子,你的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卢敬锡取来铜镜给他看。

怀雍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被画了东西。

庄子里用来睡觉的是刻有花纹的瓷枕头,若是脸颊压在上面,便会不小心地印上红痕,譬如他的脸上就印上了芍药花的纹路,不光印上了还不知是谁手贱,用朱砂将这花纹细细地描上。

不用问都知道是谁狗胆包天敢这么做。

怀雍气得简直是直接从床上跳起来,抄起瓷枕头就去找赫连夜,势要跟赫连夜同归于尽。

两人笑闹的声音传进卢敬锡的耳朵里。

总觉得刺耳。

再走出门去到院子里看他们俩打架。

还觉得刺眼。

是夜。

睡在怀雍隔壁屋子的卢敬锡不知为何,做了一个朦胧混乱的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梦里是他坐在黄昏迷蒙的光雾中,坐在怀雍午睡的床头,手执细毫,在怀雍的脸上一笔一笔地绘制芍药花的花纹。

怀雍发冠未解,脑袋枕在如意叶形碧玉枕上,洁白的脸庞比枕上的芍药花更美,过一会儿,怀雍似乎是被痒醒了,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睛,见是他,带点笑意地又眯起眼睛,招手让他更靠近过去。

怀雍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地剥落,他也不知怎的就到了床/上。

在这凌/乱/不/堪的梦中,午后的光软溶溶、暖融融地围拢住他们,一点也不觉得冷,怀雍的发髻摇得散了,发簪也松了,敲在瓷枕上,断断续续地磔磔、磔磔的轻响。

等再醒过来已是第二天的日上三竿。

怀雍来叫卢敬锡起床,叫了两声没叫醒他,捏住他鼻子才总算把他逼醒了,好笑地说:“昨儿是我被水蛭咬,你说说不定会发烧,结果我好好的,倒成你一睡不起了。”

卢敬锡讷讷应了,说这就起来,不敢看怀雍,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裤子里一团粘/稠,极是不舒服。

自那时起,这样香/艳的梦就会三五不时地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无法控制,无法结束。

他只能让自己尽量少地接近怀雍,但每次只要一阵子不见,他也觉得难受。

为什么他不能只把怀雍当作朋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赫连夜说的没错。

那天夜里,怀雍躺在他身边,他一夜没有睡着。

他想。

要是怀雍成亲就好了。

请怀雍先成亲吧。

怀雍那样好,怀雍应当获得一个幸福的家庭,而不是被他或者赫连夜这样的男人觊觎。

他连自己都觉得不可以,那么,赫连夜更不可以。

他希望怀雍能赶紧成亲。

……

又跪了一晚。

卢敬锡第二天去尚书台特意放慢脚步,以免自己腿脚受伤被人看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偏偏今天老尚书让他去找一趟光禄大夫。

卢敬锡与怀雍私交甚笃,需要请动光禄大夫,让卢敬锡去是再好不过了的。

卢敬锡只要拖着疲惫的身子去见怀雍。

他尤其期盼怀雍不要发现他的伤病。

然而怀雍比他的情况还要更糟糕。

卢敬锡其实第一眼就能感觉到怀雍脸色过于苍白,脸颊、嘴唇几乎毫无血色,光是坐在那就像是用光了浑身力气。

两人说了几句话,怀雍似乎也没听进去,反而额头冒出了细密冷汗,他看得出在忍耐着莫大的痛苦。

卢敬锡谈不下去,问:“怀雍,你怎么了?身子是哪里不舒服吗?”

怀雍无比虚弱地笑了一笑:“没有啊。我很好。”

他再说一遍:“我很好。”又觉得实在是太容易看出被撒谎,折中说,“头有点疼,这两天受了点风,没睡好。这事要么你明天再来找我商量,我一定帮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着还要起身送卢敬锡出门。

可怀雍才一站起来,便觉得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般,一头栽倒下去。

他好像听见卢敬锡慌里慌张地唤他名字,接着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

再醒来,怀雍看到幼时看习惯的帐顶。

这是帝寝的幔帐。

他是在皇宫。

在父皇的床上。

怀雍意识到什么,转过头,父皇在他的床边,坐在一张底盘沉重的紫檀木椅上,一只手手肘支在龙头扶手上,扶住略歪过来的头颅,如此冷着脸,眼神阴鸷地盯住他,问:“醒了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恐惧像是硬生生地从他的天灵盖里灌进来,怀雍面如金纸,不住地战栗。

父皇问:“说吧,是谁干的?”

第30章杀了

怀雍哪里敢说?

他勉力坐起身子,不仅是因为病的没力气,更是莫大的恐惧让他连用手臂支住自己都快要做不到了,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想承认,装傻充愣地反问:“父皇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微弱到应当都无法惊扰停在宫灯纸罩外的飞蛾。

他抵死的谎言被父皇的一声嗤笑给打断。

父皇厌恶至极地道:“你还有脸问我是什么意思?你瞒着朕在外头和野男人无媒苟合,甚至怀上了孩子。”

父皇的确是气到了极点,一点遮羞布也不给他留,就这样赤裸裸地将他所做的丑事全部摊开出来。

竟然没有打他骂他,怀雍却有一种被父皇狠狠打了一巴掌的错觉。

他从小到大,别说打他了,就是骂他就没有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更别说这样嫌弃他恶心丢人。

怀雍魂震出体般的又急又慌,脑袋瞬间充满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恍惚之间,从这极端的羞耻感中生起一股力气,顾不得体面尊贵,怀雍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龙榻上下来,跪在地上:“是、是儿臣错了。”

这时,杜公公深弯着腰,双眼只盯着自己脚尖地进来,附在父皇耳边飞快低语了两句。

怀雍一点也听不到,只跪在地上,额头紧贴地面,冷汗和眼泪倒着流淌滴落。

杜公公进来一趟,又走了。

父皇似乎没有了动静,重复问了一遍,声音轻飘飘地落在他的头顶:“到底是谁干的?你敢背朕做出这等丑事,却不敢说吗?”

怀雍抿紧嘴唇,抖得更厉害了。

父皇:“过来。”

怀雍正要动,但是身子病弱,又跪了那么久,膝盖很疼,一时没有能立即动身,便听父皇略拔高声音,又拍一下扶手上的龙头,骂他:“朕让你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连忙膝行爬到父皇面前。

父皇:“抬起头来。”

怀雍怕得不成,刚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父皇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又往上一些,捏住他的下颌脸颊,像是把他这颗头颅捧在手心。

随之,父皇也稍稍俯身下来,自上而下与他面对面,一字一句,失望透顶地说:“怀雍啊怀雍,我辛苦费心费力地栽培你可不是为了让你雌伏在某个男人的身下为他生儿育女的。我为你准备了那么多荣华富贵,只需要你听话就行。为什么你连听话都做不到呢?”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喜欢男人?是因为你天生的缺陷在作祟吗?”

父皇用力捏住他的脸,暴戾地问:“说。”

怀雍早已泪流满面,不敢去看父皇:“是儿臣自己荒唐,我与那人也只有一面之缘,我自己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父皇气到极点,声音甚至显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就这么喜欢?死到临头了还不肯说奸/夫是谁是吧?”

话音未落,他猛然松手,抓住怀雍的胳膊,像是提着一个木偶般,将仅着一身雪白里衣、披头散发的怀雍扯到了帝宫的里厅。

在那里,卢敬锡已经被五花大绑地缚住跪在地上,头发凌乱,双目失神,嘴角身上还有血渍,行如一个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大惊。

在卢敬锡的面前还放了个箱笼,父皇走过去一脚把箱笼踢翻,里面的东西散落掉出来,随即怀雍被推倒在上面,他作痛地闷哼一声。

卢敬锡动了一动,出于担心想要扑向他,才刚要动便被看守他的人给死死地按住,直接按住他的后脑勺把他整个人按向地上。

怀雍挣扎着要爬起来,又为卢敬锡辩解:“父皇,不是卢敬锡,不是他。”

父皇从他身边揪出一件里衣:“你们俩私相授受的证物都全部查出来了,连这样亲密的东西都能相赠,不是他还能是谁?”

怀雍这才低头看到自己这一地杂物似乎都与自己有关。

怀雍坚持说:“是一个路人。”

他重新跪好,连连磕头:“这是儿臣一个人的错,要罚请您只罚儿臣一个人吧。请父皇开恩,请父皇开恩!请父皇开恩!!”

父皇未必真的舍得杀他,但是父皇绝对会舍得杀别人。

比起自己可能会死这件事来说,怀雍更害怕连累别人为他而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卢敬锡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模样,怀雍怕他已经被屈打成招,想要把他的游魂给喊回来似的高声道:“文起!文起!卢敬锡!你快辩解一下啊!”

卢敬锡茫然地抬起头,脸上的神色让怀雍愣了一愣。

怀雍从没见过卢敬锡这样颓唐沮丧的神色,像是心与魂都被挖走了,目光空洞,看向他,木愣地说:“解释什么?解释我对你没有半分私情?”

怀雍,这满地凌乱杂物你也都看到了。

卢敬锡想说。

他对怀雍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所说的君子之交。

他竭力全力想要遮掩的,在皇权之下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在怀雍最近的地方,曾经享受了怀雍的多少爱慕,怀雍最先接近的是他。

结果到头来,就连怀雍已经把自己交出去,和某个人私相授受这件事,也是他被像个畜/生一样拖到这里以后才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卢敬锡猛地看见倒映在怀雍那双仓惶眸中的自己。

他觉得可笑至极。

光风霁月?高风峻节?

他嫌弃世人的爱太庸俗,他以为怀雍会是他的知己,他压抑自己拒绝怀雍,他觉得怀雍是不一样的,他和怀雍之间更是不一样的。

他认定他们之间可以一直保持超越凡尘、最是风雅高尚、不被玷污的爱。

哭与笑在他的脸上扭曲,他知道自己的脸现下是如何的丑陋,可他连把被绑在背后的手抽出来捂住自己的脸都做不到。

只能任由旁人随意地将他的自尊踩在地上践踏。

都这样了。

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想和怀雍共赴黄泉。

卢敬锡决烈地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此一来,他是不是也算赢了赫连夜一场?

可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皇帝忽地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

——他明白了。

“哦,原来不是你啊。”

皇帝说。

当然,他并不为自己弄错了这件事而感到愧疚。

雷霆雨露,俱是皇恩。

“你对雍儿还真是一往情深啊,你什么都知道吧,都要没命了还帮他瞒着。”

“雍儿天天往你那跑,还时常提携于你,甚至留宿在你家,结果你什么都不知道?哈哈。”

这两声笑让卢敬锡脸红到憋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耻辱至极,浑身发抖。

紧接着,怀雍看见父皇转向自己,笃定地说:“是赫连夜。”

并不问他是不是,而是就这样确认了。

怀雍摇头:“不是。”

父皇听不见他的话,兀自在地上焦躁踱步起来,自顾自地说:“赫连夜,果然是赫连夜,他怎么敢的?他怎么敢的!那个小畜生!他既与你有了私情,还敢当众答应朕要给他赐婚的事!他把朕当成什么,把你当成什么!”

杀气渐浓,他那本来就满是红血丝的眼睛顿时更红了,气得咬牙切齿。

怀雍心脏狂跳,赶紧扑过去抱住父皇的腿,已顾不上其他,只能咬死说:“不是赫连夜,也不是卢敬锡,不是他们,他们与我关系这么近,儿臣哪敢在您眼皮子底下是不是?是儿臣之前出门,与一个萍水相逢的男子一见钟情,一时糊涂做下错事,父皇,父皇,求求您了!”

穆姑姑也这样说了,他想,父皇总归还是怜惜他的。

应当是这样。

可话都没落地,父皇抬脚剁在他的肩膀上,怀雍一阵剧痛,觉得自己左肩估计是被踢得骨头裂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这狼心狗肺、不知感恩的贱东西,别以为朕真不舍得杀你!”

怀雍不敢再动,伏在地上,泪流不止。

父皇想来扶他,到底没走过来。

怀雍看见父皇似乎也哭了。

父皇疯了似的在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给砸了,像是痛心疾首、自责不已。

忽听锵琅一声。

怀雍抬头看见,父皇已将架上的宝剑拔出,提剑气势汹汹地走来。

怀雍不知道父皇究竟是要杀哪个,又或者全都要杀了,不顾身上的伤痛,他仓惶地从地上连滚带爬地起来,再次扑向父皇:“父皇,父皇,求求您了。假如您要杀他们,您就先杀了我吧!”

父皇恨极了地问他:“怀雍啊怀雍,你太伤父皇的心了。你就这么爱赫连夜吗?他这样伤你,都不舍得把他给杀了吗?”

怀雍流着泪,在父皇的膝下仰起脸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他再次看到此时此刻父皇的神情时,俄顷间,怀雍仿佛懂得了什么。

怀雍一咬牙,不再那样顺从,反而大逆不道地说:“父皇,您能玩男人,我为什么不可以?”

“您不能这样不公平,父皇,您可以找男宠,那我也可以找!”

屋内仍是一片死寂。

但父皇身上的杀气却像是瞬间被消融了,只是阴沉沉地低头看着他,拿他无可奈何地流泪。

父皇一手握剑,另一只手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又变得温柔了许多。

父皇伸手给他理了理鬓发:“你看看你,就穿了这两件衣服,头发也乱糟糟的,被人看见了多难看。”又给他擦眼泪,“别哭了。朕是你父皇,朕方才只是在说气话,朕还能真的舍得杀了你不成?这天底下也就只有你能让父皇这样伤心了。”

父皇又吩咐杜公公:“去把人带过来。”

要把赫连夜带来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拼命在心底想究竟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一救赫连夜。

就算,就算他不想和赫连夜相好了,他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赫连夜被父皇杀死啊!

父皇半扶半抱着他,在龙椅上坐下,把他当成小儿似的抱在怀里,一边哭一边心疼地说:“是父皇不好,父皇不该踢你,疼不疼?等下父皇就让太医来给你医治。”

正在怀雍满头是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杜公公已在门外又禀告道:“启禀皇上,人带来了。”

怀雍怕得又涌出眼泪,他伸手想要拉住父皇。

但走进来的人却不是赫连夜,而是父皇的那个小男宠羽客公子,一如先前几次见时的卑微,羽客公子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根本不敢四处看。

刚要跪下见礼,就听见皇上的脚步声在向自己接近,皇上拎起他。

毫无铺垫地,他听见一道裂帛之声。

他低下头,难以置信的看到一柄剑刺穿自己的心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皇帝看也不看他,把他杀了,拔出剑,随手把他像是垃圾一般扔在一旁。

皇帝走回怀雍面前,他的目光和煦许多,像是在说:你早跟父皇说你不喜欢他不就好了,不过是个玩意儿,杀了便杀了。

带血的剑被扔在怀雍面前。

父皇说:“好了,雍儿,现在轮到你了。”

第31章私奔

怀雍人还呆愣地坐在龙椅上,双腿似是失去知觉,没有马上起身拿起剑,而是看向一旁倒在血泊中已然没有气息的尸体。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

他压根没有反应得过来。

这人,这羽客公子……原名叫什么名字来着?

怀雍想了想,迟钝地记起来了,对,叫“沈明翊”——羽客是他进宫给父皇做禁脔之后再起的名字,世人大多都只知晓这个,已经忘却了他的原名。

怀雍并不喜欢这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嫌恶父皇身边有个和自己年龄、相貌相仿的男宠,害自己被议论纷纷,也嫌恶对方不像他想象中的,最好是个张扬跋扈的角色,那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讨厌对方。

可不是。

他其实知道沈明翊也挺可怜。

沈明翊原本是个小书生,虽说父母早亡,家资微寒,可是凭借芝兰玉树的身姿长相,说不定可以觅得一门亲事。

民间有钱人家独生女就爱找这种长得好、会读书又不是家中长子的男生。

很多人夸沈明翊有福气,能被皇上看重,成为皇上宠爱的玩物。

或许只有怀雍知道,这并非什么福气。

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进了宫,又悄无声息地死掉了。

父皇呢?

怀雍看向父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皇一点也不伤心,眼里唯有自己一人。

父皇朝他走来,站在他面前,怀雍随之仰起头来。

父皇的手掌贴在他的脸颊。

剑很锋利,父皇的手没有沾上一丁点血,仍是宽厚温暖的。

怀雍却一点也不觉得暖和,反而身子一阵一阵止不住地发寒。

父皇温煦地哄他说:“既然你只是玩玩赫连夜,那就把他杀了吧。”

怀雍感觉自己整个灵魂都给裹进了一团巨大的迷茫之中,这种迷茫让那些恐惧、伤心、排斥的情绪都被排斥在其中,他像是离魂在外,冷眼旁观地看待自己和父皇。

他听见自己麻木地说:“赫连将军的几个儿子就只剩下这个赫连夜还活着,赫连大将军是戍边之将,战功赫赫,若是杀了他唯一的嫡子,儿臣觉得会寒了三军的心。而赫连大将军本就包藏了不臣之心,若是这样说,说不定就给了他污蔑父皇,以致军中哗变的借口。”

父皇不高兴了,问他:“雍儿,你还是不舍得是吗?”

怀雍道:“儿臣认为小惩大诫即可,与其杀了赫连夜,不如把他废了,只留他一条命,将其圈养起来。如此一来,就算是赫连大将军也无话可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完,怀雍从龙椅上起来,去捡起地上的剑。

他口头上说得如此干脆,但是在拿起剑的一瞬间,手仍然颤抖个不停。

父皇走来,整个手掌抱住他的手似的握住,像是金铁浇筑上来,将他给桎梏住,连颤抖也无法颤抖。

父皇对他说:“别怕,你知道要怎么做的。”

“朕从小就教过你怎么做。不是吗?”

“又不是第一次了。”

父皇落在他耳中的轻语就像是某种咒语,直直地划开缠住他记忆的裹布。

恍惚瞬间,怀雍觉得自己变回了五岁的自己。

数个画面一闪而过。

一忽儿是可爱的小西施犬被他抱在怀里,小狗摇尾巴舔他,他哈哈大笑,说:“好痒,好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父皇就在他的身边,笑看,问:“雍儿这么喜欢小狗啊?”

小怀雍只顾着和小狗玩,头也不抬地说:“谢谢父皇。”

一忽儿是他小小的手拿着一把沉沉的匕首,浑身是血站在院子里,面前是已经被杀死的小狗。

父皇居高临下地抚摸他的头顶,说:“不可以有喜欢到坏了规矩的东西哦,雍儿,那是坏孩子才做的事,而你要做父皇的好孩子,知道吗?”

父皇不嫌弃他身上的血污,把他抱进怀里,落泪地说:“父皇是为了你好,”

“不可以有太喜欢的东西,要是被人发现,他们会害你的。这世上是很危险的,有很多人会想要害你。父皇没办法保护你一辈子啊,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好不好?”

小怀雍软绵绵地偎入父皇坚硬宽阔的臂膀怀中,更紧地抱住父皇。

——当时他是答了什么来着?

怀雍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皇的影子从他背后铺天盖地似的过来,将他整个人都囚禁在其中。

父皇夸他:“真是朕的好孩子。”

这句话一如十几年前。

从未变过。

每次都一样。

彼时彼刻,正如此时此刻。

在这一刹那,怀雍感觉幼年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无声地交叠在一起,他们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只是低低地、低低地答:“嗯。”

皇宫中沉重如铁、密不透风的九华帐即便在白日也可以把光挡在外面,一丝一毫也不漏进来。

就在此时,太阳终于落下地平线,夜幕静悄悄地铺开,像是这帐中的黑暗衍伸蔓延,不作声地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

怀雍来到赫连将军府,府中早已人去楼中,除了几个不明所以的低等侍卫,连赫连夜身边的小槊也找不到人影。

军营的人说,下午卢敬锡的母亲泪流满面地找上门,惊慌失措地问他为什么突然来了一群禁军上他们家抄家,而卢敬锡也不知所踪,请他帮一帮他。

赫连夜说他一定帮,接着换了衣裳只带了几个近身的扈从,匆匆出门,之后再也没回来。

没人知道赫连夜去了哪儿。

想必是猜出已经事发,所以畏罪潜逃了吧?

真是可笑。

赫连夜一而再再而三地戏耍于他,而他却还在为赫连夜担心,想方设法要留赫连夜一命。

没想到赫连夜早已撇下自己,逃之夭夭。

也笑自己愚蠢。

当年真信了赫连夜的话,真信了世上会有一个人不介意他是男是女,只想要“怀雍”这个人,于是稀里糊涂地把自己给了出去。

他这些年究竟是在跟一个什么人欢好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笑出了声,心中亦有一股无处发泄的杀意,抬手把赫连家大堂的供台给劈了。

“吱呀……”

“砰——!”

他的软刀极快,砍起来没有声音,直到过了数息后,供台才轰然倒坍,鲜花瓜果砸落一地。

怀雍看也不看,转过身:“赫连夜对上不恭,冒犯皇上,下令全城缉拿。”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话音未落,他的身后狂风伏麦般跪下一片人,齐声称喏。

……

没抓到赫连夜,父皇并不怪罪他,反而安慰他。

父皇道:“朕就知道,那小子不是个好东西。竟然跑了!他打小就不是个好东西,朕还记得他第一次见你,就对你多有不恭,跟你一块儿玩玩具的时候还把你给推倒了。早知道朕那时候就应该杀了他!”

怀雍一点也不想跟父皇叙旧事,公事公办、巨细靡遗地报告自己都做了哪些布置,打算搜查哪些地方,希望父皇能给予他权令,让他可以一一去进行排查。

父皇却劝他不要找,安抚他说:“雍儿,你还病着,又受了伤,如今是凭着一股心气在四处走动,若是再不停下修养,到时候朕怕你一病不起,歇一歇吧,等身子好了再说。赫连夜那边,朕自会叫人去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问他:“要杀了吗?”

死气风灯中的烛光闪烁了一下。

怀雍:“挑断他的手脚筋。”

父皇:“好,那到时候朕让人把他手脚筋挑断以后送到你面前来给你看一看。”

怀雍:“……儿臣不想看。”

父皇握住他的手:“要看。”

怀雍不敢再拒绝。

张太医为他受伤的肩膀正骨上药,说幸好尚在左边,不是他拿剑的惯用手,不然往后他的剑术都得重新练。

在这深宫中,怀雍守着自己的秘密,也只能自己为自己揩拭脏污、疲惫的身体。

他又病又累,他也知道自己是在强撑着,可他不想倒下,在没有找到赫连夜将其狠狠报复一番之前,他绝对不会倒下。

“哗啦——”

“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他拧帕子的时候,怀雍的耳朵敏锐地察觉到一点不寻常的声响。

在帝宫是不可能会有奇怪的声响的。

怀雍正要扭头看去,背后已有个人贴上来,毫无犹豫地直接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飞快地轻声说:“是我,小雍,别发出声。”

“外面侍卫交接班间隙极紧,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快跟我走。”

是赫连夜。

话未说完,赫连夜闷哼一声。

怀雍转过头去,赫连夜也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腹部。

他能感觉到温热的血已经涌了出来,但他穿得是漆黑的夜行衣,并看不清这些。

那儿插了一把刀,另一端握在怀雍的手中。

怀雍在听他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捅过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也正用冷冰冰的目光盯着他。

疼痛慢了两拍才跟上来,赫连夜迷茫了须臾,还是抓住怀雍的手腕,不得不耐心地解释说:“我不跟你说一声就逃跑了是我不好,你想杀了我也是应当的。……你没捅我的要害,你只是吓吓我。”

他忍着痛说:

“小雍,先别跟我生气了好不好?我没想要丢下你。”

“我来带你私奔了。”

第32章痛楚

赫连夜的手指用力到像要嵌进他的手腕,死也不肯放开,催促道:“跟我走,怀雍,快要来不及了!”

但是,此时此刻,怀雍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很奇怪的感觉。

不,这样说依然不准确。

直到寒光乍现,赫连夜退后数步避让,若不是他反应快,说不定方才已经被砍下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怀雍。

是了,怀雍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怀雍手中剑如白练般,逼退他以后,敕令命人进来。

门外的护卫涌入,赫连夜迷茫犹豫了几息,等回过神来,已经没有了脱身的可能。

赫连夜不明白。

怀雍为什么能这样子狠心?

他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

怀雍就这样不信任他吗?

怀雍认为自己抛下他就走了?

还是怀雍觉得跟他离开后是死路一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已经布置好了他们的出路,转移了许多财产,自三年前起,他就在为“东窗事发”之后他与怀雍该怎么办想过对策。

就算他们不再是天潢贵胄,以后在江湖上隐姓埋名地过日子也不成问题。

只需要怀雍对他有一点点的信任就可以了。

为什么怀雍这样不信他?

赫连夜无意抵抗,在重重包围下干脆放下刀,对怀雍说:“我只向你束手就擒。”

这话多熟悉。

赫连夜经常这样对他耍无赖。

他总觉得困扰又无计可施,他自以为是赫连夜对他百依百顺,其实得逞的还是赫连夜。

原本怀雍觉得疲惫困倦,想要明日再责罚赫连夜,一听赫连夜这么说,他如百蚁噬心,心口细细密密地作疼起来,叫他忘却了身体上的痛苦,顿时怒火烧心起来。

“跪下。”

他对赫连夜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一时被慑住,不做反应。

于是有人帮他狠踢赫连夜的膝窝,强行地让赫连夜跪了下来。

这让赫连夜倍感屈辱。

说着,怀雍已提剑走至他面前:“父皇答应了挑断你的手筋脚筋代替一死,赫连夜,叩谢皇恩吧。”

赫连夜愣了愣。

电光火石之间,他以自己所见到的内容想通了他所理解的一切。

他与怀雍的私/情曝光。

皇上震怒。

皇上责罚了怀雍。

怀雍不选他,选择了听从父皇的吩咐,与他恩断义绝不说,还要挑断他的手筋脚筋以示惩戒。

他最骄傲的便是一身弓马工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挑断他的手脚筋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接着拼命挣扎起来,他额角绷起青筋:“是皇上逼你这么做的吗?怀雍!让我见皇上!我自会请死不连累你,让我……!”

话没说话,他已经被人从后面抓住他的后脑勺硬生生地按在地上,脸颊砸在青石板上,似乎是砸碎了颧骨,口中漫起血锈味,赫连夜仍不服气,话不成声地喊嚷:“怀雍!怀雍!你让皇上杀了我!”

他看不见怀雍是什么表情。

只听见怀雍的声音轻飘飘落在他头顶:“就是我向父皇求免你一死,换作挑断手脚筋的。”

赫连夜猛然一懵,如坠深渊,魂神战栗,一时忘了挣扎。

语毕,剑已落下。

赫连夜被硬生生拖走,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立即有小太监捧着雪白的抹布,跪在地上,想要尽快把血渍擦干净。

怀雍吩咐道:“父皇若是没歇下就知会他一声,若是歇下了就等明早他起了再说,这么点小事,不用特地叫醒父皇。若是他问起来就说我吩咐的。”

一板一眼地交代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衣袂和鞋子也溅上了血。

他看着那血渍,忽地莫名想,赫连夜的血筋也跟他的人一样顽固,他费了好大劲才割断。

算赫连夜还有几分硬气,断筋之痛,竟然也一声不吭,不叫也没昏过去。

怀雍的耳边似乎还有刚才赫连夜对他说话的声音。

赫连夜不停地跟他说:“怀雍,你直接杀了我吧。”直到最后才放弃,痛苦不堪地问他,“怀雍,你就这样希望我生不如死吗?”

生不如死?

怀雍并不觉得。

生永远比死要好。

赫连夜在想什么?

难道真以为自己会只因为一句话就抛下一切去私奔?

赫连夜竟然妄自尊大到觉得自己能比父皇在他的心中要更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皇对他的养育之恩恩重如山,他区区一介草民出身的孤儿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都要仰赖父皇的恩宠。

无论他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已经从父皇那里得到了太多。

他得知恩图报。

“拿双干净的新鞋过来,这双脏了就直接扔了吧。”

怀雍说。

小太监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为他脱去了鞋袜,即使是他不要的东西,也用双手捧着,恭敬地退离了屋子。

……

深夜的天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赫连夜在地上伏了不知多久,才终于蓄了一点力气,蠕动着要爬起来,看看四周的情况。

赫连夜原已心如死灰,但一想到自己还没有向怀雍问清为何这样绝情,他就觉得死也无法瞑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手脚剧痛,都使不上劲,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再爬起来,不知不觉爬到了月光之下。

这时,边上有个枯涩的声音问他:“赫连夜?”

赫连夜闻声,僵硬地抬头看去,他的夜视极好,纵使是在光线这样糟糕的夜晚牢房内,也能辨认出对间里被关着的人正是卢敬锡:“卢敬锡?”

两人一个已成废人,另一个也遍体鳞伤。

此时突然重逢,实在是相顾无言。

卢敬锡见他如此惨状,调整了一下坐姿,微微坐直了身子,身上的铁索镣铐也铃叮咚隆地作响,他干笑了两声:“哈,怀雍真的把你的手脚筋给挑断了?”

赫连夜突然停止了动弹,他的血混着泪滴落在地上,洇进漆黑一片的地板上,像是融进去,毫无踪迹。

直到这时,赫连夜还在气卢敬锡的事,难以释怀地说:“凭什么,凭什么皇上第一次抓你,皇上觉得怀雍喜欢你更甚于喜欢我吗?”

卢敬锡早已冷静了下来,他自己也奇怪自己居然还能有这样的耐心,好言好语地跟赫连夜解释说:“不是,是因为你接受赐婚,而我不接受。谁让你在春宴上做那样的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又说:“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跟怀雍都私相授受好两年了。我就说呢,你们有时会私下相处。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说一套做一套。”

他由衷地纳闷地说:“赫连夜,怀雍到底看上你哪儿呢?看上你的三心两意,还是你的厚颜无耻?”

赫连夜的双手双脚又开始疼痛起来,就像是在干涸凝固的血痂再一次撕裂开来,又被剜一次。

“我只是想看到怀雍也为我吃醋而已。”赫连夜极度不甘心地说,“他一听说你在相亲便魂不守舍,我只是,只是想要看到他也为我魂不守舍一次。这样我才可以确定他也是喜欢着我的。我没有想要负他,我对他就是一心一意的。”

卢敬锡向后仰去,重新将自己整个人都坐回了黑暗之中,不知过了多久,他说:“这些话,你跟怀雍说过吗?”

赫连夜:“……怎么没说过?他总不信我。”

卢敬锡:“谁让你油嘴滑舌,平日里十句话真假混杂?你说给我听我都不信。”

赫连夜无力地贴倒,脸贴到的地砖已经被他的眼泪浸得湿漉漉一片。

他说:“怀雍真的喜欢过我吗?”

“他若是真的喜欢我,还不如直接杀了我,也好过把我弄成一个废人。”

卢敬锡像是听到这世上最荒唐的问题,笑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心猛地一跳,抬起头:“你笑什么?”

卢敬锡不敢相信地问他:“赫连夜,你难道还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为什么怀雍会在尚书台晕倒吗?”

赫连夜:“……为什么?”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你们俩突然都被抓进了宫里,接着音讯全无,皇上还派人去抄了你家。怀雍晕倒了吗?怀雍怎么会晕倒?我今晚上看到他还好好的啊?他肩上有伤,脸色是不大好?是你,不,是皇上对怀雍做了什么吗?”

卢敬锡气极妒极:“我要是真做了什么也就罢了……”

“怀雍前几天刚私自堕了胎,气血大失,才会在尚书台昏倒过去。”

……

忙活了一天,终于可以睡下的狱卒被从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嘶吼给突然惊醒。

这叫声着实是过于凄厉,像是厉刃恶狠狠地刮割过他的耳鼓膜,让他一下子被吓得坐起了身来。

狱卒骂了一声脏话:“鬼叫什么!”

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去管,不以为然地拿被子往自己头上一盖,打算蒙头继续睡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狱卒早已习惯天牢里的这些狼哭鬼嚎。

他觉得叫两声估计也就停止了。

他鄙夷地嘀咕说:“是谁在叫?应该是后来的那个吧,先来的那个没有受什么伤,诶,听说是将军家的少爷,还将门虎子呢,结果也不过如此嘛,就这么点刑罚竟然也痛得叫成这样。”

“叫吧叫吧,天牢的砖砌的厚实坚固,不管你叫得多大声都不会传出去的。”

第33章出走修文

赫连夜像个恶鬼般嚎哭了一整晚。

又或许更久。

明明手脚俱断,明明滴水未进,明明已经无比虚弱了,但他还是活着,顽强地活着。

不知是什么时候,来了一群人,打开牢房,将赫连夜和卢敬锡分别带走了。

因在黑暗中待了好几天,卢敬锡在再见到天光时竟觉得眼睛有些刺痛,让他难以抬起头来去看天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领他出去的太监捏着嗓子,尖声尖气地一路上絮叨个不停:“你能这么快就平安无事地出来,都是雍公子为你求来的恩典……”

卢敬锡不发一言。

他们走过一条又一条狭窄逼仄的甬道。

他像只蚂蚁在此穿行,直到走到尽头,一台小小的青篷马车正在等他。

怀雍站在马车旁边。

卢敬锡怔了一怔,光是看到怀雍,先前被押在帝宫中的恐惧还历历在目,霎时间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手脚发冷。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马车边上的,他低眉顺目,干巴巴地问怀雍:“你……你的身子如今好了吗?”

区区几日时间,两人之间却像是隔世重逢,已然没有了昔日的亲密。

怀雍客气而抱有歉意地说:“我的身子没有大碍。对不起,文起,倒是委屈了你,受了我的连累,吃了这样多的苦。”

闻言,卢敬锡像是听到了不曾意料的话,僵硬地抬头来,看向怀雍,瞳孔颤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比起疏离、冷静,他更不理解怀雍为何能这样的毫无介怀。

怀雍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对他的龌龊心思吗?

怀雍绝对亲眼看到了他藏起来的一箱笼的私物。

怀雍也听见了皇上对他的所有奚落。

为什么,为什么怀雍还能像是对待一个朋友一样地对待他。

态度自然的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怀雍继续说:“你读书做官都不容易,父皇答应我你的官职俸禄不变,若想休息几日无妨,若想即日回尚书台也可以。这次害你遭受无妄之灾,是我的过错,你稍等一些时日,我会想办法给你一些补偿……”

卢敬锡却没有耐心一直听下去,他听着听着,自嘲地笑了起来,打断了怀雍的话,他说:“无妄之灾吗?怀雍,倘若我问心无愧,倒可以称之为无妄之灾。但偏偏,我是问心有愧的。”

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说:“我既已得罪了皇上,又无颜面再见你,哪还有脸再待在尚书台。今日我回去以后便会写好辞官信,明日上表。至于你的事,我一定,一定会为你保密。既然你想要当作无事发生,那么,随你心愿,我会照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怀雍道:“我并没有怀疑你会说出去。我相信你。”

卢敬锡觉得自己真是犯贱。

要是怀雍怀疑他,大可以让他死在天牢里,罪行自可以随便找一个。

可是,可是……

可是当怀雍说相信他的时候,他还是有一点点觉得喜悦。

所以怀雍到底喜欢过他吗?

卢敬锡想起怀雍十七岁时留宿在自己家的那个夜晚,他睡不着,只敢在怀雍睡熟时,借着月光,暗暗描绘怀雍的轮廓,连碰也不敢碰到。

那时他觉得他们还很年轻,来日方长,他应当有的是时间可以将自己的心思整理清晰。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能够确定。

或许他曾经得到过一张珍贵的心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得到的,但等到他发觉,早已过期作废了。

卢敬锡问:“那……赫连夜怎么办?”

“对不起,我告诉了他你的事,或许你并不想让他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状若无意地如此说道,一边小心翼翼地窥探怀雍脸上的每一个变化细节,而他所看到的,无疑又是对他自己的一场凌迟。

他说:“赫连夜昨日哭了一晚上,希望谁去杀了他。”

怀雍低下头,轻声而笃定地说:“他不会死的。”

怀雍在说这句话时,卢敬锡莫名觉得怀雍不是在对他说话,怀雍是在对自己这样说。

那一刹那,怀雍看上去无比孤独,他又说自言自语地再说一遍:“赫连夜不会死的。”

怀雍在心底想:赫连夜只会不再爱我,改成恨我罢了。

也许从今往后他们就会这样老死不相往来,然后赫连夜继续活在世上一日,便恨他一日。

但是没关系。

他不在乎。

怀雍对自己说:你不在乎。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送走卢敬锡,怀雍返身回去帝宫。

赫连夜那边他也做好安排。

父皇说的,要恩威并施,先惩后抚,方是训/诫。

他让太医去给赫连夜医治,太医会给赫连夜缝上手筋脚筋。

若是运气好,赫连夜能重新走路,拿得起筷子,只是想要再跟以前那样在沙场上驰骋,如臂指使地挥舞长戟是不可能的了。

父皇听过他的安排,问他:“你觉得这样有用吗?”

有用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一条活路。

能活着就好。

接下来,他该去接受自己的惩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侍卫为他推开门。

怀雍抬脚跨过门槛。

他没有去看父皇的脸,只低着头看见父皇的脚。

怀雍在父皇的座前跪下。

父皇冷不丁地说:“朕给你换了个太医。”

父皇是温柔怜爱地对他说这些话的。

父皇拉过他的手,把他拉到近前,说:“新太医会给你换药,你且在宫里住一阵子,等把你的病治好了再走。”

新太医?

那张太医呢?张太医怎么办?还活着吗?

怀雍不敢问,恐惧瞬间鼓胀撑满他的心脏。

他的病,是他的与生俱来的这个身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的是病吗?

真的可以被治好吗?

可是他一直喜欢的是男子。

在跟男子相好的时候,他也会觉得欢愉。

这是不被父皇所允许的。

父皇不许,他就得改正。

父皇没有杀了他,还要给他治病,已经是父皇对他的宠爱了。

他对自己说。

怀雍嗯了一声。

父皇:“乖乖吃药。”

怀雍:“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皇:“雍儿,不要再做那样让父皇伤心的事情了。”

怀雍:“嗯。”

父皇:“朕以后不找男宠了,朕与你约定好不好?朕不找了,你也不许再做这样荒唐的事了。”

怀雍:“……嗯。”

父皇又说:“等你的病治好了,朕会为你安排一门最适合你的亲事,若是你还要姬妾,尽可以跟父皇说,只要是女子就行。”

一直言听计从的怀雍这时却没有吱声。

父皇问:“回答呢?雍儿。”

怀雍张了张嘴,他知道自己应该说好,可是,可是他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父皇握着他的手的力气愈发大起来,捏的他手很疼。

他却连一声叫痛也叫不出来。

父皇缓敛起笑脸:“回答我。怀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左手被父皇提着不松开,怀雍以一种扭曲的姿势重新跪了下去,他说:“父皇,儿臣想……儿臣想一直陪在父皇的身边,儿臣可不可以不娶亲?儿臣想做一个居士,孑然一身最清净。”

父皇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怀雍才大着胆子,看了一眼父皇。

父皇厌恶至极地看着他,眼神像是在说:你在违逆我?

像一脚踩碎了薄冰,猛地坠入冰窟之中。

怀雍发颤。

父皇带点了然地看着他,很恶心地问他:“雍儿,你是尝过男人的滋味,觉得喜欢的无法忘怀吗?”

怀雍虚弱地说:“父皇……”

他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自己可怜的样子可以得到父皇的心软。

这时,父皇突然站了起来,拽着他往另一个房间走去,因为拖拽得太过用力,让他本就受伤的左肩膀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再次剧痛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父皇强拖硬拽地把他拉到了东暖阁——父皇就是在这里将他抚养长大。

父皇几乎是把他扔到床榻上。

锦缎华帐的影子一层一层地落在怀雍身上。

父皇在床边坐下,痛心疾首地哭泣,对他说:“这可不行啊,雍儿,朕不是说了吗,朕要你做个儿郎。朕要的是一个儿子,不是一个女儿。你要做朕的好孩子啊。怎么可以这么不听话呢?”

“朕不想伤你,听话好吗?”

怀雍知道自己应该顺从父皇。

他比谁都知道。

事到如今,他还在反抗什么呢?

他不是已经听父皇的话,对赫连夜干出了那样残忍的事情了吗?

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亲手废了情人的手脚,亲手将自己重新变成了孤身一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内心充斥着悔恨。

为什么他当初那么想要去建功立业?

为什么他无法摆脱情事的诱惑?

为什么他任由自己沉沦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他这样贪心?

要是他没有这样贪心,要是他不贪图得到每样东西,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仓皇潦草地结束了?

怀庸其实比谁都要清楚。

在这场荒唐闹剧中,最该受惩罚的是他自己。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必父皇以后不会随意放他出去,也不会任由他与旁人交往。

他会重新被关入笼中,做一只取悦于帝王的雀鸟。

若他从没有离开过深宫中的一方天地的话,若他从没有读过那么多书,若他还是个稚幼无知的小童,那该有多好。

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变得这般不识抬举,竟然痛苦于父皇的偏爱。

像被挪到不见光角落的植物般,怀雍慢慢地无力地垂下头,声音轻如蚊呐:“……父皇,请让儿臣出家吧,儿臣以后一定洁身自好,再也不做让父皇蒙羞的事情了。”

父皇看着他的眼神渐渐变冷,气到极点反而笑了起来:“好,好,你如今是长大了,朕问了你这么多遍,竟然还是敢不听朕的话。”

“——朕会让你听话的。”

第34章惩罚重写

嘀嗒,嘀嗒,嘀嗒……

不知从哪发出的滴水声,让怀雍的意思从黑暗的沦沉中苏醒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当他睁开眼睛,周身仍然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屋子的门窗都被封死了。

往里,一层又一层的锦绸华帐将漏进来的几缕光又牢牢地挡住。

怀雍亦不知晓此时此刻,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又过去了几天。

他发胀作痛的脑袋根本无法清晰地分辨出自己是睡了一刻钟,还是睡了一整天。

这时,怀雍深吸一口气,浓烈的余香猛地一刺激鼻腔,这几天他闻了太多,只觉得倒像是一丛巨大的怪异的植物快要烂掉了的味道。

怀雍翻了个身,咳嗽起来。

一点烛火这才在屋子的一角亮起,微弱到随时会熄灭的光,慢慢地才蔓延在整个空间中。

为首的是一个在东暖阁当差的太监,职位不高,但从怀雍幼时就在此地了,面目模糊而沉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食物被送进来。

与以往一般,一应是怀雍爱吃的玉食珍馐。

怀雍也没问他今日是何时。

问过好几次了。

这些人就跟石头一样,只字不答,不过是看顾着他,不叫他不小心死掉罢了。

他们瞧见怀雍蔫蔫儿地倒在床上,虚弱的如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好些时日。

怀雍似乎没有什么生志了。

可他们不能让怀雍死。

即便怀雍依然是尊贵的主子,但有些事情,由不得怀雍就是由不得怀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陛下改变心意之前,他们必须吊着怀雍的这一口气。

怀雍进了一碗素粥,又喝了点水,便说自己吃不下了。

看也不想看他们,别过头,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这点食物也够他活了。

你看,人的身子就是这样神奇,说起来很难养,然而只给这么一丁点粮食也能又活一日了。

前些天怀雍尝试过绝食,结果是被几个人按住,掰开他的嘴往里面灌食物。

父皇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一言不发。

怀雍被关在东暖阁的这段时日以来,父皇都没有去往后宫。

每日,父皇都照常上朝,理政,批阅奏章,过来陪他一起用一顿晚膳,然后就坐在一旁看着他被百般地“医治”。

各式各样的女子被绸带蒙住眼睛,送到他的床榻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怀雍,则是双手双足都被绑在四角床柱,根本动弹不得。

若是闭上眼睛,感官会尤其强烈鲜明。

若是睁开眼,头顶是摇床的床帐,向外是坐在不远处的父皇,而向内是父皇投在墙上的影子。

父皇的影子映在墙上,黑的如化不开的浓墨。

父皇会安静地坐在一旁,偶尔给出一两句知识。

操纵他,像操纵木偶。

父皇要从内到外,讲他的每一寸自尊都打断,再重塑。

每次治疗结束后,怀雍总是一身狼藉,如被抽走骨头,失魂落魄地倒在那。

这时,父皇又会走过来,把他拥入怀中,哄他说:“你看,你还是能做个男子的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着急,雍儿,我们慢慢来,等你这病一点一点都治好了,朕就放你出去。”

可究竟怎样才算是他的病被治好了呢?

怀雍哭着道过歉,他一定不再亲近男人,他会答应父皇的一切要求,只求不再受折磨。

父皇却说不相信他。

父皇一边为他擦泪,一边铁石心肠地说:“你又在骗朕是不是?你知道朕会对你心软,所以才流泪。朕就是太相信你了,才让你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与那小贼勾搭成奸。”

每回说到这一段,父皇就会格外生气。

“你是不是觉得父皇老了,所以不把父皇放在眼里了!竟敢背着朕这样为所欲为!”

后来怀雍就不再哭了。

他连哭得力气都没有了。

父皇给出了一个他个人规定的标准:“等有了孩子,你的毛病就算是好了。”

父皇说:“朕是为你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遍又一遍,怀雍记不清父皇对他说了多少遍。

起初送来的似乎是宫女,因为动作较为青涩笨拙,后来是一些有经验的妇人,再往后也有熟练的风尘女子。

其中没有人出现过第二回。

怀雍也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

他们安安静静地过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父皇并不问其实有没有哪个招他喜欢。

反正,所有人都是只是陛下掌中的玩物。

屋子里太安静了,显得水滴声很吵。

怀雍记不清这水滴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已经忍了好几天。

今天终于忍不住跟送食的人说:“究竟是哪里漏水,滴滴答答吵得要死,为什么一直不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太监微微一愣,道:“主子,宫中没有地方漏水。”

只见怀雍闻言后低下了头。

他没看清怀雍脸上是什么表情,本来一盏油灯的光就很晦暗,怀雍再把脸埋下来,就几乎全然看不清了。

怀雍这些日子以来都没有得到精细地梳洗。

他每天披头散发,此时也是。

他身形瘦了一些,脸上面色很苍白,脸颊却又有点浮肿。

怀雍看上去似乎并不很生气,嘴巴嘀嘀咕咕好似在跟一个他们看不到的人说什么,可惜听不清,莫名让人觉得稚幼了许多,还有点傻气。

这与那个整肃华服的光禄大夫大相径庭,已看不出他在前庭朝上的姿态。

过一会儿,怀雍却又自顾自地回过神来对他们说:“我知道了。”

又问:“父皇什么时候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闭上嘴巴,行礼而不回答。

“要是父皇今天不来就好了。”

怀雍不以为忤,只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像是不小心把自己的心声给吐露了出来。

等这些人离开后,屋内又陷入了不分昼夜的黑暗中。

闭不闭上眼睛都一样。

怀雍的脑子里会蹦出许多幻象。

或许人在安静的地方就会这样,他已经反刍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千万遍。

他废了赫连夜的手脚呢。

以后赫连夜就再也不能骑马,不可能再如十八岁那年在春宴上那样地显摆了吧。

那赫连夜以后还能行军打仗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会有士兵愿意听从一个足不能行路,手不可持箸的废人吗?

怀雍低声自言自语地说:“我是为了他好。”

怀雍又想。

既然赫连夜没死,他们以后说不定会再相见吧,到那时,赫连夜会以何种情态面对自己?自己又要以何种模样面对赫连夜?

赫连夜那样狂妄自大,想必这下一定要恨他入骨了吧。

再见面,他们绝对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只能是仇人。

怀雍又说一遍:“我是为了他好。”

是啊。

他是为了赫连夜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然赫连夜早就死了。

逃?

逃能逃到哪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总不能跑到别的国家去,他们俩身份特殊,没有了权力只剩下旧身份以后再去别的地方,不就是平白无故地给别人送父皇的把柄。

没得还连累了父皇。

父皇……父皇是皇帝,又对他恩重如山。

他不能害父皇啊。

要是害了父皇,赫连夜万死难辞其咎啊。

怀雍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盯住床顶:“我是为了他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忽地感觉喘不上气来。

快窒息了。

他想起父皇对他说的话:“朕是为了你好。”

啊,和他说得多像啊。

他就是从父皇那儿学来的吧。

怀雍遏止不住地痛哭出声。

好恶心。

他翻身趴在床沿呕吐起来,剧烈到仿佛要把灵魂也呕出来。

耳边嗡然,天旋地转般的头晕。

混乱中,一群人紧张得涌进来,七手八脚地抓住他,也不知是扶住他,还是囚住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着,父皇也来了。

父皇骂太医乱用药,太医跪地说他被关得太久,再这样下去怕是会抑郁成疾。

父皇把屋里能砸的都砸了,那些个价值连城的古玩玉器通通摔了粉碎。

而怀雍自始到终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发出来。

像是已经死了。

***

长春宫。

此处是皇后的居所。

这里并不毗邻帝宫,当年皇后入宫后选了这座宫殿作为自己起居之所,每月除了两头和月中三日以外很少和自己的夫君见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在生下太子后,她更是深居简出,一门心思地抚养孩子。

最近更清闲,她也懒得去问帝宫里发生了什么。

她也知道,皇上最讨厌别人探听自己的事,才不会蠢到去触霉头。

太子在里屋练字时,听见母后与来问安的两个宫妃说笑的声音,显是心情不错。

他不由地停下笔,走神了片刻。

他的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沉重担忧。

怀雍一直没出现。

太子已让自己最要好的大伴小太监去打听了——大人们觉得他们都太小,小到不戒备他们——打听到怀雍犯了错,被父皇关起来责罚。

很严重。

严重到说不定要死了。

这时,外头有来人的动静,不一会儿,母后身边的大宫女领了个面生的宫女进来,往窗前的窄桌上换了一盆花。

那宫女偷偷撇了他一眼,他有几分奇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着母后也进来了,身旁还簇拥着一群美貌的妃子,都来看他写的字。

众人变着花样夸奖了一番后,母后教诲道:“不要骄傲,你以后是要做一国之君的,不管什么事情还是得自己拿主意。”

自己拿主意?

母后虽然这样,但其实母后一直不准他自己拿主意啊。

父皇也是。

父皇母后都一样,对他管头管脚。

小太子听完,忍不住地问:“母后,你知道皇兄如何了吗?”

小太子口称“皇兄”的人除了怀雍还能是谁?

母后脸颊一僵,霎时间冷淡了下来:“你哪来的皇兄,你要记住,你就是皇上的独子。”

小太子不解:“孤说的是光禄大夫。”

母后没好气地纠正他:“不过是个外姓之人,也配做你的皇兄?一个佞幸之辈,一旦遭了你父皇的厌弃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小太子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模仿着问:“佞幸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母后:“就是像怀雍那样,德才不配位的人,只是得了你父皇的喜欢才能身居高位。”

说罢,母后又摸他的头,说:“玘儿,你以后可不能凭一己之私就这样宠爱一个大臣,这样才是一个好皇帝。”

小太子不理解。

他觉得怀雍待他很好,比父皇和母后都要好。

怀雍也很厉害,即使他住在深宫中也听说过怀雍的许多功绩。

……

隔日。

小太子跑去花园里玩,前两天他的大伴说发现有个地方有燕子窝,他从没见过,十分好奇,今儿特地寻着机会来看。

行至半路,遇见个看着眼熟的宫女,拦住他去留似的堵住走廊。

小太子不悦地问:“你是哪个宫的?这么没规矩,你知道孤是谁吗?”

宫女闻言却跪下来,五体投地,道:“太子殿下,请您救怀雍怀大人一命。”

第35章探望重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太子登时羞恼起来,玩性大减。

羞是羞自己无能为力,恼是恼被人戳破他顾着玩也不管怀雍哥哥的生死。

他装傻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再定睛一看,难怪这个宫女眼熟,这不是前几天来送花过的宫女吗?

宫女伏低至极:“怀大人被囚在帝宫中,危在旦夕,如今,只有您救他才有一线生机。”

小太子年岁小,更畏惧父皇甚也:“许是他犯了什么错……”

小太子垂下头,脸色阴沉,忡忡忧心不已。

宫女:“您是太子,若是由您为怀大人求情,想必皇上一定会网开一面的。”

他知道,可是,可是……

在这宫中,大家听父皇的,不听他的。父皇就更不可能听他的了。

宫女恳切地说:“只有您能救怀大人,他将您视作自己的弟弟一般,难道您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孤要见皇兄!”

“皇兄就在里面是不是?”

“孤是太子,我看谁敢拦孤!”

东暖阁中一片兵荒马乱,有人负责拦太子,却不敢上重手,有人去请皇后,想让皇后过来管束一下太子,还有人赶紧去禀告皇上。

这天家的家务事,哪里是他们这些人可以置喙的?

如果他们真的较真,太子也进不去东暖阁。

但他们大多数都是伺候怀雍长大的人。

怀雍一直是个好主子。

谁也不想看到怀雍真的死在这里。

于是手松一松,也就将太子放了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家都抱着一分希望,希望怀雍能被放出去。

小太子一头莽了进去。

扯开帐子,在见到屋里的场景时着实被吓了一跳。

他从没见过怀雍这样衣衫不整、满身凌乱,如此不得体的样子。

在他印象里,怀雍总是尊贵而从容的。

怀雍昏昏沉沉地蜷缩在床的一角,不过是一隅的光照进来就让他下意识地躲了躲。

小太子着急地扑过去:“皇兄,皇兄,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身子哪里疼?”

但他并没有在怀雍的身上看到伤痕。

小太子觉得无比奇怪,可他这会儿还是个孩子呢,所以只是觉得奇怪,不自觉地将眼前所见到的场景给记到了心里。

怀雍起初眼神并不清明,缓了缓才认出了眼前的孩子,猝然活过来了似的,脸色更加难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压低了声气,尾音却一路走高:“太子?您怎么来了?”

小太子握住他的手,情真意切地说:“皇兄,孤来救你。”

怀雍自欺欺人地矢口否认:“我不用救,我没事,我只是在父皇这里住几天罢了,擅闯帝宫是大逆不道啊……”

说罢,还紧张地伸手去推小太子:“走,快走,就当你没来过。”

但怀雍很快发现自己竟然虚弱到连一个八岁的孩子都推不动。

小太子执拗地说:“孤要带你走,皇兄,你生病了,你应该去看太医。”

怀雍声音沙哑:“我没生病,我要是病了,父皇会为我请太医的。”

小太子伸手去拉怀雍,要怀雍站起来跟他走。

而怀雍根本无法走路,他踉跄了一步便摔倒在床前。

小太子问他:“皇兄,你的脚受伤了吗?”

话刚说完,怀雍已经瞥见门边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屏住呼吸,目光闪躲,浑身上下都每一处都瑟瑟发抖起来。

而小太子浑然未觉,用一双比山间清泉更清澈的眼眸望住他,真心担忧地说:“孤要在这陪你,皇兄,你到底是哪里惹父皇生气了?你好好跟父皇道歉如何?父皇对你那么好,一定会谅解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震颤的瞳孔看向他,又看他的身后。

小太子这才意识到什么,他回过头,发现父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小太子吓得手脚冰凉,方才想要营救怀雍的雄心壮志瞬间都消散殆尽,他讷讷地道:“父、父皇……”

而在他身后畏惧到无以复加的怀雍更是感染到了他,让他不敢再抬起头。

父皇本来就很高大。

站在他们面前,就像是一座山重重地压下来。

父皇道:“来人,把太子带下去。”

小太子刚被人抱起,他反应过来,甩开对方的手,回头看向怀雍,问:“父皇,皇兄究竟犯了什么错皇兄对您一片忠心,他不会害您,请您原谅皇兄。”

他跪下去,如怀雍对他一样,以头贴地:“请您原谅皇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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