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雍以前从未窥探过后宫,更别说看到父皇的床笫之事。
怀雍实在是恍惚困惑——那天他在御花园见到的父皇真的和他所认识的父皇是同一个人吗?
他敬爱的父皇虽有天威,但总的来说,应该是一个慈爱仁明的人啊。
难道那天他只是做了场噩梦吗?
父皇还说知道他是因为要禀告遇刺的事情才进宫的。
但是在他昏迷的时候,有人将刺客劫走了,是几个武林高手,父皇让他不用担心。
父皇会派手下的人去调查刺杀他的人究竟是何门派,到时一概灭了就是。
父皇不愉地说:“区区一个小贼也关不住,看来你身边也是一群酒囊饭袋。”
怀雍:“是,孩儿回去一定亲手整顿身边的护卫。”
怀雍却莫名地觉得松了口气。
他还担心了一下在他昏迷的时候,父皇已经做主把尹碧城给杀了,又或是严刑拷打,那估计就不成人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皇很讨厌这些江湖人士,讲他们称为暴傲之民,说这些人目无法纪,聚众藏奸,好武扬名,不但以武乱禁,不受官府指令,有的还落草为寇,公然违抗朝廷。
而且这人总杀之不尽,不知何时才能清缴一空。
……
怀雍康复回宫以后才敢打听情况。
唐公公的内相牌子被撤了,人也被打了一顿,没死,被送出宫养伤。
怀雍辗转找到了唐公公如今落脚的庄子,带了药材和大夫来探望他。
唐公公如今已经站不起来,见了他,还要挣扎着起身,要他的干儿子搀他下地,向怀雍问安。
怀雍上前按住他:“你病成这样,就不要跟我拘礼了。”
唐公公像是一夜老了十岁,蜡黄枯槁的脸上浮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感激道:“还是雍公子心善,到了这份上还体贴咱家。”
怀雍握住唐公公的手,他的手又瘦又干,像是细柴外贴了一层松垮的皮。
怀雍痛心疾首地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公公连忙制住他的自责:“这怎么能怪您呢?是我自己不小心。唉,皇宫就是这样,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说罢,唐公公想到什么,使了个眼色让干儿子出去,有几句话他想要单独对怀雍说。
门关上。
唐公公开口便是:“我命不久矣……”
怀雍急忙:“您可别这么说!好好医治,若是不想回宫,我为你养老,若是想要回宫,我会去向皇上求情。”
唐公公摇头:“多谢雍公子,你的好意咱家心领了。可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上次受的杖罚都没好了,这次被罪恶还有人在背地里打点对我下死手,我的内脏都被打碎,如今也只是用最后一口气强撑着,想要再见您一面罢了。我这辈子做过内相,风光过十年,已经值了。咳……咳咳咳……”
大抵是因为一口气说了太多话,他咳嗽起来,连带着怀雍袖子上也溅了许多血。
唐公公与他说:“如今应该是姓范的在拿总管太监的牙牌吧?但他为人气浮气躁,估计没过多久就会惹得皇上不悦。皇上如今更喜欢老实木讷的人伺候他,估计最后会让杜良才提上来。杜也在你身边伺候过,与你有几分交情,还是他在那位置上更好。”
怀雍含泪点头:“既然你都知道,你肯定也知道是谁害你,你告诉我,我替你报仇。”
唐公公却挥挥手说:“罢了。咱家在宫中那些年也没少伤天害理,如今遭此报应都是活该。咱家愿赌服输。没得还连累您弄脏了手,又背上一段孽。”
怀雍犹豫,又问:“那你……那你知道我的生身父母究竟是谁吗?我只知道我的父亲似乎是父皇的好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公公浑浊灰白的眼睛似乎是亮了一下,却很快黯淡下去,握住他的手,劝说:“别问了,雍公子,就是问到了,你也回不去……皇上那样疼爱您,一定会给您封个王侯爵位。”
怀雍:“可是——”
唐公公只是摇头。
“可是……”怀雍的声音低下去,“好吧。”
唐公公笑了起来,面色竟似乎随着这个笑容变得红润了些许,他回忆着说:“雍公子,我还记得你刚进宫那会儿,因为在民间生活得久了,不懂宫里的称呼,时不时叫错,管我叫‘爷爷’,还要我坐下来陪你吃饭……我都记得的。”
说到这里,唐公公顿了片刻,抓住怀雍的手臂,让他低下头。
唐公公语带惊惧地对他说:“皇上这两年失眠症愈发严重,经常连着几夜睡不着,脾气更是反复无常,喜时狂狷,怒时杀人。我想,恐怕是得了疯癫之症。”
……
疯癫之症?
什么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道是说大梁的一国之君已经疯了吗?
若真是如此,那可是要天下大乱的。
正如怀雍所忧虑的。
夏末初秋,北胡撕毁了停战协议,忽然率军来犯,南梁朝廷忍无可忍,立即厉兵秣马,整兵缮甲。
边关战火的影响辐射至全国。
平民人家的兄弟父子只要名字被写在兵书上,就不得不背上行囊,带上老马,挥泪告别妻女家人,远赴兵役。
赫连夜亦被点中,将要去往战场。
此去生死难料,到底是青梅竹马,怀雍抱着感伤之情去赫连府上喝饯别酒。
赫连夜一杯接一杯的饮酒,怀雍起初还由着他,见他越喝越不像话,于是伸手拦了拦,说:“别喝了,你明日一早天未亮就要出发,你想要醉得连起都马背都爬不上去吗?到时候就沦为全京城的笑柄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赫连夜打个酒嗝,垂头丧气:“笑柄?笑柄就笑柄。我都要死了,还管会不会被人笑话……”
这像什么话!
怀雍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你是真的喝醉了,满口胡话!你骑射无双,又熟读兵法,在御林军的军营里也操练了半年,你平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很自大吗?怎么到这时候却说起丧气话来了。”
此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赫连夜醉意极深,低声说:“你不知道……”
怀雍急火攻心:“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真是怪了。
他以前其实很讨厌赫连夜那没来由的近乎找死的嚣张,可是真见到赫连夜似乎有自知之明了,却觉得还不如看赫连夜张狂。
赫连夜趴在桌上:“我要是说你父皇的坏话,你肯定又不会信我,你就是这样,永远只相信你的父皇。”
怀雍推他一下:“你先说来听听,我自己作定夺,你要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我同营有个人是我父亲的私生子,他把我质在京城,从没想过要救我出去,我那几个没见过面的兄弟都是他亲手带在身边培养的。”
怀雍愣住。
赫连夜又说:“皇上把我叫去,告诉了我这件事。我跟我那个兄弟,要么我死,要么他亡。我娘死了那么久,我爹估计连我长什么样都早就忘记了,你说,他会希望活着的人是我吗?”
怀雍讷讷好久,哑然道:“……可我希望。赫连夜,我希望你活着。”
赫连夜像是酒醒了,又像是更醉了,直起身子,目光幽暗地盯住他:“希望我活下来,即便我必须杀死我血脉相连的兄弟吗?”
杀气浓的与他身上的酒气一般。
怀雍似被慑住,怔在原地,微微张唇,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他愣神松懈的间隙,赫连夜突然疯了似的扑过来,强抱住他,就往他的嘴上亲。
酒壶被打翻,霑湿半片衣襟。
怀雍因无防备,真被赫连夜亲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与其说是亲到,不如说是嘴唇贴着嘴唇。
怀雍紧咬牙关,憋红脸,并不肯让赫连夜的唇舌再进半寸。
赫连夜只贴到这一瞬间,就被怀雍抄起旁边的一个碗,砸在他脸上,随后狠狠将人推开。
赫连夜本就醉得厉害,今儿没太多气力,歪摔过去,懊恼地坐在地上。
他看着站起身来,气喘吁吁,怒目睥睨自己的怀雍,赫连夜露出个无可奈何的笑容:“哈哈,可算是被我给亲到了。”
随着话音落下,他被砸破一道口子的额头流下一行鲜血。
怀雍用袖子擦嘴唇,用力到把嘴唇都擦红了,气恼地问:“你发什么酒疯?你满嘴酒臭?”
赫连夜玩世不恭地问:“那我要是没喝酒,而是嚼兰饮露,是不是就可以一尝香舌了?”
怀雍真想揍他,可看他那么狼狈凄惨,又于心不忍,也不想再跟他拌嘴。
赫连夜他就没有底线!什么混账话都信手拈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和一个没有底线的流氓他怎么可能吵得赢?
怀雍拂袖离去。
刚绕开赫连夜要往门外走,赫连夜连爬都没爬起来,半爬地再次扑过来,拽住他的衣襟,不准他离开,更发疯了,几乎是嚷嚷地说:“怀雍,你别走,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又说:“你都肯陪卢敬锡过夜,为什么不肯陪我呢?”
怀雍咬牙切齿:“我跟文起是君子之交,你要我留下来陪你难道也是君子之交吗?”
赫连夜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装傻充愣:“君子之交是什么姿势?”
怀雍一巴掌抽了过去。
没收劲。
“啪”的一声重响。
赫连夜早有准备,硬生生一动不动受了这一巴掌,毫不退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脸上浮出一个鲜红掌印。
目不转睛地盯住他。
墨黑的眸中似是藏斥海浪惊涛。
缄默不知多久。
赫连夜才冷静下来,原本僵硬的脊背也软了下来,低下头来,去寻怀雍的手,温柔讨好地问:“我脸皮厚,骨头硬,把你的手打疼了没有。”
他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喝酒喝昏了头,才说了一通胡话,还轻薄于你。你要是生气,想再打几下也行,用东西打吧,别用手了,你把自己打疼了,我还得心疼。”
怀雍打断他:“别跟我说这些恶心人的话。”
赫连夜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说:“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怀雍,明天我出发,你一定要来送我,好不好?”
怀雍也在气头上。
他可不信赫连夜的示弱,这家伙变脸比翻书还快,又会装傻,又会扮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冷笑一声:“这么爱喝酒,发酒癫,等你死了,我一定去你坟上,日日让人给你浇酒,让你在黄泉之下一个人喝个够。”
怀雍命令道:“放开。”
赫连夜不动。
怀雍重复一遍:“赫连夜,我让你放开。”
赫连夜这才迟钝地不情不愿地松手。
怀雍气冲冲离开。
赫连夜沉默不语,跟在他身后,一直跟到门口,看着怀雍上车。
家丁见他大半夜还傻站在门口,上前来问:“少爷,雍公子已经走了,你还站在这做什么?”
赫连夜转身往回走,仿似一身黑气,走在门前往回踱了两步,如只困兽,不知该何去何从,他低低地骂了一句,抬起一脚把木门槛给踢得断裂开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
赫连夜出发那天。
怀雍没去送行。
还把小白马给送回给赫连府上。
父皇就曾经教导过他,说他心太软,遇事容易举棋不定。
有些麻烦,若不能当机立断,便会被纠缠其中。
怀雍不打算接受赫连夜,但也没把这件事说出来。
只是从此以后,他跟赫连夜估计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他知道自己应当狠下心来。
可想到假如这是赫连夜的最后一面,他没见到,到时再见就是赫连夜的尸体。
或更糟糕。
连尸体也没有,只剩一个牌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真的能睡得安心吗?
他现下就睡不安心了。
前线军情紧急。
怀雍每日都要打听,唯恐得到赫连夜战死的消息。
不过小半个月,怀雍便憔悴了不少。
连尚书台的同僚们都看出来了,让他保重身体。
某日午休。
卢敬锡与他说话,怀雍走神,大半没听进去,直到被卢敬锡叫醒过来:“……怀雍,你在想什么?”
怀雍心事很多,心事正好翻到哪件就说哪件,他说:“在想……那位羽客公子。”
羽客公子便是父皇近来很是爱不释手的男宠。
你看,宠到都有个称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卢敬锡眉头一皱,委婉地说:“怀雍,我自民间听了一些传闻……”
怀雍心不在焉地问:“什么传闻?”
卢敬锡难以启齿地说:“我听说,听说那位跟你长得眉眼有几分相似,年纪又有几分相仿。皇上这样做,却是使你难堪了。”
怀雍肩头一颤,忽然觉得自己在卢敬锡的面前抬不起头来。
卢敬锡为他着急地说:“怀雍,你不能坐以待毙,你得想想办法,清白自己的名声才是。”
这句话被灌进他的脑袋里。
一直到他过两日进宫请安时,又时不时地反复想起卢敬锡的忠语谏言。
车轮轧过皇宫的青石板大道的辘辘声怀雍是早已熟悉的。
他坐在车里,今日却不知为何,总是觉得胸口闷得慌。
皇宫还是父皇的皇宫。
为何他会觉得变得陌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来他可以随意进入的帝宫也得在门外请示了才能进,倒不是父皇的人拦他,而是他自己怕又一次撞见不该看的场景。
在外面坐着等了半盏茶的时间。
怀雍才被请进去。
没见到那个男宠。
怀雍还想了一下会不会不小心遇见。
他既怕遇见,若是遇见了,难免难堪。
可是一直这样刻意避开,从未在见过,又觉得一腔愤懑无从发泄。
屋子里弥着一股甜的腻人的香,父皇倚在王座上,看上去也一副刚餍足过的模样。
怀雍低头,看到桌下还有掉落的玉佩,心下猜出个大概,多半是刚刚玩好,打发人从后门走了。
不知为何。
他的注意力不自觉地落在那块玉佩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总觉得刺眼。
如鲠在喉,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真讨厌。
父皇若无其事地问他:“正好,留下来一道用饭。”
父皇为什么要找一个和他那么相像的男宠?
既然找了,为什么又要继续将他当成疼爱的孩子?
真的是父皇送赫连夜去死吗?
父皇究竟要他怎么活呢?
他这辈子是只能当个佞幸了吗?
心弦紧绷,继而断开。
怀雍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滔天的决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二话不说,噗通地跪了下去,拜道:“父皇,请让我也去战场吧。”
父皇没有答话。
但怀雍能感觉出来父皇很不开心。
父皇:“你要去战场做什么?”
这是第一次。
怀雍这样抵以死志,忤逆父皇:“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孩儿不才,愿凭一寸忠心以报皇恩。”
父皇轻描淡写地驳回了他的请求:“雍儿,别人卖命是为了觅封侯,你又不用。乖,听父皇的话,你和那些人不一样。你只要留在朕的身边,朕就会给你高官厚禄……”
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没等父皇说完,怀雍再无法忍耐,胆大包天、冥顽不灵地拔高声音:“可是儿臣不想被人嘲笑是百无一用、奴颜媚主的佞幸!”
第15章离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皇拍桌大骂:“是谁敢说你是佞幸,朕把他们的舌头都割了!”
怀雍额角、脖颈上的青筋紧绷凸起,他看着地面,响亮地回答:“父皇!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您能割掉几个人的舌头,还能把全天下千千万万的人的舌头都给割掉不成?儿臣困居在这京中,纵然有再多本领也无处施展。我生平无寸功,却能养尊处优,我早已觉得羞愧。儿臣愿为您赴汤蹈火,不惜此身。”
一时间。
这对天家养父子唇枪舌剑,吵得不可开交。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朕把你养得那么尊贵,你岂可自轻?”
“儿臣想要以身报国怎么会是自轻?我再继续留在京城,只知耽于享乐,他们才会将我看作是笼中鸟雀,轻视于我。”
“到底是谁枉口嚼舌,你说!”
忽听“苍啷”一声。
是宝剑出鞘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一条毒蛇般猛地钻进怀雍的后衣领,湿滑阴冷,让他有种被缠住脖颈的幻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还没反应过来,宝剑已经被扔在他的面前,在离他一伸手就能摸到的距离。
父皇说:“谁敢说你你就杀了谁!来一个杀一个!杀到没人敢在多嘴!”
父皇……父皇根本听不进他说的话。
怀雍把头抵在冰凉的石板地面上,落泪不停,他说:“儿臣不要。”
他这话说得很轻。
他也知道没什么威慑力,更不可能说服父皇。
可他不想要听从这样的父皇。
父皇疾步走到他的面前,捡起剑,像那天在御花园里一样地指着他:“朕让你拿着!”
怀雍仍然说:“不要。”
剑尖颤抖,是父皇气得手抖。
“好,好,这就是朕费尽心血养出来的好儿子。”父皇气极反笑,“没想到朕养你这么多年,最后你竟还是跟你那个亲爹如出一辙,都是不识抬举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就这么想要离开朕吗?朕到底是哪里对你不好了?”
“答话!”
“怀雍!朕让你开口答话!”
“抬起头!看着朕!”
怀雍不得不直起脊背,以跪坐的姿势面对父皇。
父皇的剑就点在他的胸口,锐利的剑锋随时可以刺破锦衣,将他赐个透心凉。怀雍垂下视线,只盯着父皇的鞋子,尽量不发出哭腔,极其倔强地说:“父皇待儿臣恩重如山,儿臣身上的一丝一毫都来自于父皇,怕是八辈子也无法还清。他们说儿臣也就罢了,怎么说我我都无所谓,可我不想他们那样说父皇啊!”
怀雍含泪昂起头,眸中烟花闪烁,崇敬地仰望父皇:“父皇您以前宵衣旰食,勤民听政,您辛辛苦苦那么多年,儿臣不想,不想因为我污了您夙夜不懈累下的英名。”
如此说着,怀雍忘了身前还顶着剑,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倾声。
“撕拉——”
裂帛声响起。
皇帝连忙收起了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剑尖沾上鲜血。
他又急又气,扔开宝剑,把怀雍拎了起来:“你是真的想死是吧?不怕痛的吗?”
怀雍愣愣,低下头,父皇已经把他的外衣撕下来,雪白的里衣上被划开一刀口子,渗出鲜血,到了这时,他居然也没觉得痛,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儿臣也不知,儿臣只觉得心痛,倒不觉得伤口在作痛。”
新上任的范公公见到都流血了,慌里忙张地直接要吩咐小太监:“快!快去请御医过来!不得说是皇上或是雍公子出了事!”
他自觉机敏,可吩咐还没传出去呢,就听见皇上暴跳如雷地骂道:“谁让你去请太医了!”
范公公只得上前请罪,刚要跪下,就受了皇上剁来的一记窝心脚,疼得晕过去。
父皇把他抱到龙榻上。
怀雍背过身,并不面朝着父皇,很害怕被别人看到自己畸形的身子,即便这是父皇,他也反射性地瑟瑟发抖起来。其实他的上半身与男人生得没什么区别,顶多瘦了一些,并没有女性的特征,被看了也没什么的。可他就是害怕。
父皇怒火中烧,又拿他不奈之何,不顺气地说:“把上衣脱了,朕给你上药。”
怀雍缩起肩膀,躲着父皇:“儿臣自己上药就行。父皇、父皇您是皇帝万金之躯,怎么能劳烦您为我做这点小事。”
父皇笑中带气:“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还敢和朕顶罪是吧?你是吃准了朕不敢动你是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闷声闷气地说:“儿臣不敢。”
刚说完,父皇直接从他身后环/抱住他,一点也不温柔,动作粗暴,强硬地把他的里衣给扒了下来,再把人翻过来按住,查看他的伤口。
父皇心有余悸地骂他说:“幸好只是皮外伤,万一真有性命之虞,你要朕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说什么不想污了朕的英名。到时朕被人亲手杀子难道什么好名声吗?”
怀雍一声不吭地乖乖挨骂。
他被父皇骂了个狗血淋头:“你啊你,朕就是太宠你,你不过是多读了几本兵书,学了些拳脚,闲了念几首建功立业的诗便觉得自己能行了是吧?你从小锦衣玉食地长大,鞋底都没沾多少土,你以为打仗跟国子监的骑射课一样,那些人看在朕的面子上都会让着你?打仗不是过家家,住在军营里每日风吹日晒不说,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你受得了那些苦吗?”
怀雍梗着脖子不服输地说:“受得了。”
父皇呵呵道:“行。”
“朕让你去,朕还会交代他们不要给你优待,让你跟其他军士一样同吃同住,我看你是不是真的受得了!”
“还愣在这里看着朕做什么?滚回家去!一看见你这孽子朕就心烦!”
怀雍直愣愣赖在龙榻都不起来,试探地问:“父皇您、您现在就得给我写圣谕,不然儿臣回去以后,您反悔了怎么办?”
这话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忒的大逆不道。
父皇瞪眼:“逆子还敢逼朕给你写圣谕是吧?”
怀雍不吱声了。
父皇想打他又不舍得,咬牙切齿,当场草书了一封新诏书——
即日起,封怀雍为四品符节令,银章青绶,簪缨戴冠,赐鞠衣,配水苍玉!
……
这回轮到了卢敬锡为怀雍送行。
怀雍此行一去,是作为符节令作监军一职。
这一位置的官员不必上战场,待在后勤就行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怀雍看了怪来气的,心想父皇到底还是小看他,认定他没两天就会叫苦连天地回来低头认错了。
他偏不要低头。
为何他们总觉得他娇气?
他和赫连夜一起练武的时候哪次偷懒过!
卢敬锡得知他终于得偿所愿,得到了外出历练的机会,敬酒恭喜他:“这下可好了,小雍,不,我应该称你为‘怀大人’还是‘怀监军’更好?”
怀雍:“还是叫我‘小雍’吧,你我之间,没必要那么一板一眼。”他感谢卢敬锡,“我还得多谢你,要不是有你的劝谏,大概我还在尚书台偷懒,对自己的境遇之糟糕浑然不觉。”
卢敬锡:“哪里的话?你哪里是不知道,你只是一叶障目而已。”
他的目光落在怀雍腰间的水苍玉上,苦笑两声道:“看来皇上对你还是与那人不同的,如此试探一下也好,等将来你有所成就了,旁人也不会再对你说三道四了。”
怀雍下定决心道:“去都去了,我自然是要做出一番事业才肯回来的。”
“不过,此行路途遥远,也不知道要打多久的仗,有一段时日我是见不到你了,我会想念你的,文起。”
等到出发当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寅时。
夜既已逝,白昼未升,皎皎明月印在苍灰浅蓝的天上。
卢敬锡来送他,与他执手赠诗道:“将别还似共,江边月满楼;临风水云间,挥手意难收。山河连战鼓,策马平边川;一去知何日,青旗带暮愁。”
“今日别君,不知何日才能再见,我心有千结。唯愿你能一偿夙愿,得报丹心碧血的志向,平安归来,终就贤名。”
怀雍愁思满腹,站在护舷板旁,回首长望,仿似将京中的万千繁华尽收眼底,他恳切地请求道:“文起,一定要与我写信。我不在京中,京中的大事小节难以知晓——尤其是关于父皇。当然,不是要你打探宫中秘事,是有些事,等到连你都知道了,便已经不能算是是无关紧要了。届时,若是我能得知,也好写信给父皇。多有麻烦,感激不尽。”
……
等到真的上路以后。
怀雍终于明白父皇说要让他吃苦头的真正含义。
父皇虽说封给他符节令一职,肯定不算芝麻小官,但他以前出行时坐的马车、吃的食物、穿的衣鞋,一概不再特殊对待。
每日赶一整天路,颠得屁股疼,晚上落脚的是驿站的普通屋子,好处是他一个人睡,坏处是这还不如他府上奴仆的房间。
他吃的也很糟糕,有天赶了好几天路,终于买着几个馒头,灰扑扑的,噎嗓子不说,偶尔里面还有碎石子,他得小心不把牙都给崩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想,要是父皇见了他如今的狼狈样子,一准要笑话他。
一想要会被父皇笑话,他就咬紧牙关,恶狠狠地咀嚼肉干和馒头。
转眼过去近一个月。
这是抵达军营前的最后一个驿站。
怀雍让人准备水,他必须洗个干净。
护卫长是个面黑蓄髯的三旬大汉,姓荆,总扮起一张臭脸,说:“皇上交代了……”
怀雍烦不胜烦:“我知道父皇交代了什么,我这不是也没有提出别的要求过吗?这么多天了,已经快到军营了,我要个水洗澡怎么了?难道要我蓬头垢面地去见人吗?”
荆护卫打量着他,说:“您看上去不脏。”
怀雍嫌弃:“那是因为你太脏了!难道要我脏成你那样才算是完成我父皇交代的任务吗?”
荆护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荆护卫花了小半日才从附近村子最有钱的人家家里找到了一个干净的浴桶,供怀雍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穿好衣服,怀雍说:“我洗完了,可以收拾了。”
洗完澡,怀雍自己给自己擦头发,
他身边没跟伺候的人,护卫们是负责他的人身安全,并不照料他的起居细节。
他平日也没注意过怎么把头发弄干,不耐烦地搓,不知道要轻轻地拧才好。
荆护卫一进门就看见少年侧身坐在窗边,乌黑长发全部拢到一边,用毛巾擦拭,多好的缎子一样的头发愣是被他擦得毛里毛糙,让人看了直想上前夺过夺过巾帕帮他擦头发。
怀雍看他一眼,再往背对他的方向转身。
荆护卫看着他纤薄的背影,莫名想,这雍公子平时束冠还算有点男孩样,散下头发了,简直像个身量高一些的女孩,手腕脚踝都是细细的。
他让人把用过的洗澡水抬出去。
怀雍瞥他一眼:“今天有空你也洗个澡吧,让你手下那些人也洗一洗,臭死了。但是不准用我用过的洗澡水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荆护卫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行了个礼就下去了。
但没过多久,怀雍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压不住的哀嚎声。
怀雍小仇得报,哈哈一笑:“让你们折腾小爷!”
水井边。
一群光膀子大汉轮流泼水洗澡。
时近秋露,又将入夜。
浑身淋湿透时,一阵沁凉的风吹来,这可并不舒爽,几人冷的打哆嗦,不免抱怨起来。
“那少爷羔子真是的,非要洗澡,他自己洗就算了,还嫌弃我们臭!我臭怎么了?又不是生病!谁跟他似的,明明是个男人还香喷喷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生的。”
“人家是金枝玉叶,听说有钱人家的少爷公子,奶/子都不是用来喝,拿来洗澡。刚才你也闻到他的洗澡水味儿了吧,妈的,是香的。你们看到他那一身皮子了吧,细嫩的很,比我相好的窑姐还白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嚯,你还知道‘金枝玉叶’这词,肚子里有几个墨点啊,小看你了。”
“……”
“你们记不记得刚出发那几天,有天他闹着不要坐车,非要骑马,骑了一日以后就不骑了……嘿嘿,我看是大腿里面那儿被磨/坏了。”
“记得记得,连走路的姿势都……”
正好他们的头儿老荆,听见这群流子越说越不像话,连忙骂住他们:“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什么昏话都敢说!那是皇上交代的人,就是一点闪失也要你们全家陪葬。”
众人纷纷畏惧道歉。
畏惧的不是怀雍,而是他们的长官。
一个长得像女娃娃一样的小公子,哪里能真心得到他们的敬畏?
即便知道怀雍有皇帝的宠爱,可是眼下天高皇帝远,皇帝越远,他们因为皇帝而产生的敬意就越是淡薄。
今天去买浴桶时,荆护卫见这家人养了好几只鸡,顺便买了三只,一只给怀雍,两只给他们兄弟几个分了,也算是慰藉一路上的辛劳。
他亲自送鸡汤给怀雍喝,放好餐具便打算去门口守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你每天睡在我房门口,不累吗?”
荆护卫:“还好。”
过了一会儿,怀雍把他叫进去,说:“我吃不下。你吃吧。”
荆护卫看到桌上几乎没有动过的鸡,问:“您不吃吗?”
怀雍:“不吃,炖的太难吃了,肉老,汤腻。”
荆护卫:“比之前的干粮好多了。”
怀雍:“对我来说都是难吃。”
饶是老实如荆护卫,也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怀雍似是猜到他的想法,抬眸直直望着他:“你正在心里骂我吧?”
荆护卫生硬地否认:“不敢。”
怀雍微微仰起下巴,白天鹅颈般优美,他问:“我父皇是怎么交代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荆护卫:“皇上说,只要您说一句苦,想要回去,就立即返程送您回京。”
怀雍气鼓鼓地笑了一声:“哈!”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路上照顾这小公子照顾得多了,且怀雍骄矜但不傲慢,待他们甚是有礼数,所以他情不自禁地对怀雍抱有了几分好感。
想了想,荆护卫委婉地提醒说:“大人,军营里比这里更艰难。”
怀雍天真地说:“我知道。”
不管怀雍表现得再有决心,他也觉得是在说空话。
荆护卫眉头一皱,他想,你知道个鬼!
不光是吃住条件不好,军队里可全都是跟他手下人一般混不吝的大老粗,那些人全都是未能完全开蒙的禽/兽。
这样一个细皮嫩肉、比女人还漂亮的小公子掉进禽/兽窝里,真的能安然无恙吗?
尊贵的小公子啊。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去的是什么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王法无法管辖的地方,不是人人都怕你的父皇的。
在那里,死了就是死了,并无贵贱之分。
……
“还有多久?”
怀雍问。
荆护卫说:“大约还有小半日路程。”
于是怀雍要了一匹马儿来骑。
骑了半个时辰,他似有所感,遥遥看见前方山头高处的草丛旁有个熟悉的身影。
逆光,看不清晰。
迎着光,怀雍眯起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方似乎是看见了他,扬起一鞭,策马而来,一头扎进了山谷里,消失不见了。
旋踵间。
小将已骑马踏尘奔至他跟前。
怀雍有种被迎面拥了个满怀的错觉。
他勒紧缰绳,他的马儿都被吓得退了两步。
差两三步远,赫连夜急停住,下马跑到他面前,仰头看他,笑得灿烂:“怀雍,你终于到了!”
饮风餐露那么多天,好不容易见到个认识的人,怀雍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一点点点点感动的。
有点感动才刚要升起,又见赫连夜扒着他的马鞍,恨不得伸手把他抱下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相当恬不知耻说:“你一定是因为担心我所以才来的吧!”
第16章军营
怀雍听说是在十五年前,父皇登基后不久,逐步将原本的府兵制更改为募兵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他此次去往的西北军营正是改/革募兵制后的其中一处成功典范。
管理此处的最高将领是一位四品的宁朔将军,品阶与怀雍相同,本人姓巍,名愬,是个阔脸方额、浓眉大眼的中年男人,笑起来很是老实可信。
他亲自带了一队人马在军营外一里处迎接作为监军而来的符节令怀雍,见到怀雍身边伴着孤自跑出十里地去的赫连夜也没发火,还笑呵呵地说:“赫连公子与雍公子果然情谊深厚,不枉费您天天站在山坡上眺望,可算是被您接到了好友呢。”
又跟怀雍套近乎:“雍公子可还记得小人?我进京述职的,在皇宫见过您一面,给您请过安,说不定您吃过我做的果脯、肉干哩。”
怀雍:“果脯?”
魏将军操/着一口极不标准的京城强调道:“是咧,我们这儿没什么好吃的嘛,闲了没事也种点田,养些牛羊,太苦了,比不得京城好吃好玩的多。”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说:“喏,雍公子,前面到了,正是军营。”
军营中一切入场,并未设立迎接监军的仪仗。
魏将军道歉表示,因为怀雍来的突然,他刚收到消息不久,没空做隆重的仪仗,多有怠慢,还望海涵。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怀雍自然说无妨。
只是在心下暗自忖度了一番,不知这究竟是魏将军个人给他的下马威,还是父皇所说的要让他多吃“苦”。
京营的黑甲亲兵为了仪仗好看,皆是选的高大勇伟的二十至三十岁的年轻人,尤其在皇城里当差,可能会被皇上见到的,还得加以相貌齐整的要求,远远苛刻于一般兵役的选人。
先前怀雍没觉得有什么稀奇,见到了驻守边疆的藩兵,发现与京城的委实是大为不同。
目之所及的士兵长得奇形怪状,高矮不一,面作土色,牙黄嘴裂,皮肉坚实,行为举止毫无礼数可言。
这些人大多乍一看都有一副老实的模样,然而目光落在怀雍的身上,却让怀雍觉得寒毛直竖,很不自在,仿佛想要扒光他的衣服,充满威胁。
怀雍小声问赫连夜:“他们为何都对我如此敌视?是觉得我来抢夺兵权不成?”
赫连夜哈哈一笑,他胯/下的马儿恰好鼻息一声,他说:“哪能呢?我看啊,多半是看你细皮嫩肉,瞧不起你罢了。”
怀雍还没来得及气恼,赫连夜探过身子来,与他离得更紧,几乎要贴上他的脸颊,说:“他们这样盯着你不放是因为你细皮嫩肉,太久不见女人,畜/生/劲/儿犯了。”
怀雍忍了忍,忍住了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发飙,但没忍住后颈红了一小片。
赫连夜这人说法如今愈发没个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畜/生/劲/儿?这到底是在说别人,还是再说他自己。
“令使。”
这边赫连夜的话音还没落下,荆护卫已上前,将赫连夜隔开,护在怀雍身侧,像道屏障。
……
虽说荆护卫是尽职尽责,但是这过于回护的姿态还是使得营中士兵之间很快传开,说新来的符节令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此地非繁华京畿,就算拿出最好的也颇为艰苦,更何况父皇属意要他好好吃苦。
赫连夜屁颠屁颠地给他送来了一车起居用品,一车精细吃食。
赫连夜和他说:“我知道你要来也没几天,来不及准备太好了,你一定用不惯,但还是先用着,到时我再给你换。”
赫连夜好言好语,怀雍却觉得被讥讽到了,不肯要他送的东西,还说:“你也觉得我一定吃不了苦是吧?你骂我娇气不如直说?何必拐弯抹角!我一路过来可没有挑剔过吃住。”
赫连夜拿他没办法地说:“是是是,你不娇气。你不娇气,你天生能赶了那么久的路过来还袖不霑尘、面白如玉的,身上……身上还有萦萦淡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被恼的,唰地一下子红了脸,真被怼住了。
他解释说:“我只是昨日洗了个澡,总不能邋里邋遢地见人吧,我担心被人轻视。”
赫连夜:“你初授官职就是四品,与魏将军同阶,他们不敢找你麻烦。你是皇上宠爱到闻名天下的雍公子,他们就是胆大包天也不敢动你一根汗毛的,只是……”
怀雍并未追问,而是仿佛心有灵犀般,接话道:“只是,他们也不会信服我。估计他们会将我当作一尊泥偶,高高供起,敬而远之。”
赫连夜用一个浅笑代替了附和。
赫连夜状若无意地伸出手,想要揽住他的肩膀与他哥俩好地说话,有点流里流气地说:“刚进军营都这样,尤其我们还是贵族子弟……”
手指还没搭上怀雍的肩膀,怀雍一个眼刀飞过来,像在说你自己看着办。
赫连夜打了个哈哈,挥手假装赶苍蝇。
……
赫连夜从怀雍的院子出来,没走几步,路过伙房,几个士兵正端着豁口磨边的破碗蹲在路边吃饭,边吃边聊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心情烦躁,走过去往碗里看了一眼,就是些剩菜拌饭,他说:“又吃狗饭呢?”
士兵把碗举高给他看:“可不是?狗饭香啊!”
话音未落,角落响起奶声奶气的汪汪叫。
拎出来一只小奶狗,灰粽的皮毛,看上去不像纯种狗,你说像狼吧,目光却太乖了,没什么野性,它身子脑袋都小小的,唯独四只脚丫子不协调的大,显得有很有几分滑稽可爱。
赫连夜蹲下来逗狗。
可小狗压根不想跟他玩,一心惦记着香香的饭,呜呜嘤嘤地从他手里挣扎出来。
赫连夜:“……艹,我有那么讨人嫌吗?连只狗也不爱搭理我。”
小狗端正地蹲在吃饭的士兵脚边,眼巴巴地看着吃饭的人,晶莹的口水都吧嗒吧嗒地滴落了下来。
赫连夜看着总觉得很不顺眼,伸手不轻不重地拍一下狗头,又骂:“没出息的狗东西!口水都流一地了也不敢舔上去!”
也不知道是在骂小狗,还是骂他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狗莫名其妙被揍,委屈地嗷呜哀鸣,躲到了士兵身后。
众人旋即哄笑起来。
……
怀雍此处出行甚是急促,行李不多,不到一下午就整理好了。
临要去参加晚宴前,荆护卫熬好药端来给他服用。
怀雍双手端完,不紧不慢地一口一口喝完。
这药闻上去就极是苦口,他却像是喝水一样平淡,一看就早已习惯。
他们的辎重中带的最多的竟然就是这药材,皇上交代要谨记督促怀雍每日喝药,一日不可停。
这些时日下来,他发现怀雍虽身形纤荏,却绝非是个药罐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怀雍应当很健康。
所以,他每天在吃的药究竟是治什么的?
但。
作为帝王近身的禁宫高等侍卫,他深明闭口藏舌的道理。
照办就是。
怀雍喝完药,对他说:“多谢。”
荆护卫总有些奇怪。怀雍每次都会这么说。奴才伺候主子是这世上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好谢的?
……
将军府中。
众人等候了半晌,方见一锦衣小儿手捧竹笏,行至筵前朗声禀道:“符节令至——”
各官听此,停下觥筹交错、风声谈笑,齐刷刷向外张望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门口。
缁黑的铁力木门板宽大赫奕,被推开时不比小门,隆隆似闷雷。
一群黑甲带刀侍卫犹如乌云雷光,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抹青色。
那是本回宴会的主角,少年符节令,怀雍。
西北本就是风沙漫天草木荒凉的地方,少有人穿淡色,不耐脏。
身着雪色青衫的怀雍仿似一滴最为晶澈娇嫩的清露,坠落在他们一群刀尖舔血过日子的莽夫之中。
饶是几个不好男色的,骤然见到怀雍,也不由自主地急饮两杯酒压惊。
这“惊”不是“惊讶”,而是“惊艳”。
朝廷之中早有传闻说皇上对这个养子的宠爱非比寻常,前所未有。
这次突然封官,打发来军营,一气呵成,事发突然,目前还没人摸透圣意。
雍公子是失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是失宠,为何起封就是四品大官?
还是陛下将他送来镀一层金?
那何必要发送边疆,京城里有的是清贵闲职,皆可平步青云。
罢了,罢了。
估摸着这小公子也待不久。
要是待久了,真的失了圣心怎么办?
怀雍在赫连的左手边落座,已是除了主人以外的最高位,而魏将军也没高座,而是跟他平座。
寒暄几句,又听了两曲循规蹈矩的乐曲,该喝酒了。
怀雍偷偷打量桌上的海碗,直到众人往里面倒酒,他才意识到这是喝酒用的碗,他原先还以为是吃饭用的呢!
京中的宴会可不用这么大的碗。
乖乖,这一碗得满上半壶的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魏将军一拍脑门,说:“怪我,给忘了,您是京城来的,在国子监学君子六艺的学生,不比我们大老粗,不习惯用这样的大碗喝酒吧?我让人给您换作小杯?”
怀雍绪迅思急,立刻想到,在这样的地方,魏将军能去哪找小酒杯?
估计只有从他的姬妾的屋子里了。
那他岂不是会惹人笑话。
怀雍一瞬捋清,托住话不落地,笑答:“哈哈,确实是第一次见,甚是新鲜,正好一试呢。”
微浊的酒水被倾入海碗中,看上去沉甸甸的。
怀雍先是下意识地如喝药般,双手去稳稳地拿碗,他留了个心眼,装成动作慢,先偷看别人是怎么喝的,见在场的武将十个有十个是单手拿碗,他便也换成一只手。
说实话,在京中时,父皇约束得紧,不许他喝酒,也可以独身参加像这样的私宴,更别说喝醉了,顶多小小的酩酊两杯。
怀雍打这辈子没有敞开来喝酒过。
怀雍刚举起酒碗,旁边插过来一只手,仅捏着一个边,就将他的碗给拿住了。
怀雍抬头,照见荆护卫,说:“怎么?父皇有交代不让我喝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荆护卫:“皇上没说。但是,您才喝了药。药理相通,刚喝完药多半是不能喝酒的。”
怀雍不想被落了面子:“无妨。”
荆护卫视若罔闻,略一用力,就要从他的手中把酒碗直接夺走。
怀雍烦他不是一天两天了,实在忍无可忍,顿时蹙眉噬齿,霎时屏息,沉气运力,与荆护卫较劲起来。
看似柔弱的符节令竟然没有直接被横夺酒碗。
这已然足够让众人吃惊了。
众武将见状,纷纷聚精会神、饶有兴致地观望起来。
这可比歌舞让他们觉得有趣多了。
那碗酒装得很满,可在这拉扯中,表面却没有剧烈的晃荡,而是细微地漾开,波纹水圈越来越细而密,像是一线雨点愈发急促地敲在水面中心。
碗先是向怀雍的方向被拉近了数寸,就在碗底即将要回到桌面上时,又硬生生地被拉走。
力气本来就是怀雍的弱项,要是一时爆发不能成,他知自己比力气是比不过荆护卫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在心底骂了一声,接着在面色不变、毫无征兆的同时,猛地松开手。
荆护卫没有防备,一时没有守住力,眼见了整碗酒要洒了,他骤一歇力,碗身一旋,不知怎的竟然把酒液都牢牢地收回碗中。
好功夫!
武将们眼睛一亮,正好出声喝彩,话刚到喉头,却见怀雍出手了。
怀雍仍是只用一只手,鳗蛇般电掣,雨燕似轻巧,他们大多没看清动作,依稀瞧见个残影,大约是点中了荆护卫的手腕处某个穴位,紧接着荆护卫再抓不稳,酒碗眼见了要掉下来。
怀雍上身一动不动,只伸出手,先是托住碗底,接着犹如兜住倾覆的雨点般,将挥洒的酒液通通接进碗里。
洒出些许。
无妨大碍。
在热燥的叫好声中,怀雍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虽用的是海碗,喝得也快,同时还保持了斯文,一大口一大口,更不掩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喝完,面不改色的怀雍将碗倒过来展示,表明自己喝得一滴不漏。
“好!好酒量!”
“令使海量!”
“好身手!”
一杯酒的工夫,怀雍方才感觉自己稍稍融入这个军营了,不再像先前那样格格不入了。
魏将军问:“哦?未曾想令使还有这样的好功夫,还以为您只是个书生呢。”
赫连夜抢过话头,得意洋洋、与有荣焉地炫耀道:“我就知道你们一定要小看怀雍,别看他长得这样昳丽美貌,实则也是个练家子,我们在大内师从过同一位师父,也算是师兄弟呢。”
怀雍:“……”
他回过头,甚是无语地斜睨赫连夜一眼。
赫连夜嘿嘿一笑,脸上像是写着:你这样好,我忍不住不显摆嘛。
魏将军笑得豪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来!大家喝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碗接一碗地豪饮后,宴会上的醉鬼七倒八歪醉成一片。
怀雍以前也没有喝过这么多酒。
这一碗碗酒对怀雍来说有如破/戒,除了饮火般的烫喉刺/激之感,更有一种心理上的畅快肆意。
哈哈。
今天父皇管不着他了呢。
而且,何必要那样严防不许他喝酒?
喝酒原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他也没醉。
原来不过如此呢。
就是喝得有些肚胀,让怀雍起身想要去如厕。
他刚要起身,赫连夜敏锐地问:“你要去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忽然打了个酒嗝,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忽然露出点孩子气的迷茫之色,说:“我衣服都脏了,我要去换一身衣服。”
赫连夜积极地说:“我扶你去!”
手刚抓到怀雍的袖子就被拍开了,又打了个酒嗝,没好气地说:“谁、谁要你扶?我好着呢!”
说罢。
怀雍直挺挺往前走,他自觉在走直线,可不知为什么走着走着就歪到一边去了。
整完侍奉在侧,滴酒未沾的荆护卫被再一次走歪的怀雍撞到肩膀,抬手按在他的肩上,无奈叹气:“雍公子,请让我来扶您吧。”
怀雍依然拒绝说:“不说。”
手掌在他胸前一抵,反力向另一边倒去,又撞到了匆忙赶上来的赫连夜。
赫连夜半抱住他,低头说:“那我送你去好不好?小雍。”
怀雍脑子锈住,迷惑看他一会儿,忘了动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荆护卫哪能眼睁睁地看着怀雍被这个显而易见、居心叵测的赫连夜带走,上前来拦,皮笑肉不笑地说:“呵呵,不必小将军费心,怀雍是我的主子,自然该由我照顾。”
赫连夜换上一副傲慢面孔:“你还想替怀雍换衣不成?他的身子是你能碰的吗?”
身子?
碰?
一提到这些关键词,怀雍像被浇了一盆冰水,冻结了酒意,瞬时清醒许多。
他这幅畸形的身体是他藏得最深亦是最为忌讳的秘密。
绝不可以为外人所知。
哪怕是碰到也不行。
正想着,赫连夜的手状似无意地在他腰间摸了一把。
怀雍像被蛰了一下,回身一巴掌揍在赫连夜的脸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时辰不早,酒宴也进行到了尾声。
怀雍告辞回去。
他褪下外袍,将脸浸入一整盆的冰凉井水中,这才终于醒神。
荆护卫说:“雍公子,请您下次不要酗酒了,太危险了。”
“哗啦——”
怀雍从水盆里抬起脸,冷声问:“你在小瞧我吗?”
荆护卫不置可否,上前一步,踩在清冷的月霜上,他沙哑老陈的声音像是裹着雪砂砾的风:“这里不是京城,雍公子,这里想要搞你的人太多了。”
怀雍寒毛直竖,慢慢地、难堪地直起身子。
他任由水珠淌在脸上,挂在睫毛上,像被大雨淋湿,像充斥怒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又无从发泄。
他想,为什么呢?他已经都离京千里了。
为什么父皇对他的控制还是这样如影随形,驱之不散。
……
隔日一早。
酒也醒了。
还在吃早饭,赫连夜跑来找他,不知羞耻地给他展示还印有绯红掌印的脸,委屈吧啦地说:“你看看,你昨晚上喝醉了发疯了揍我。”
怀雍忍住再揍他一顿的冲动,“哦”了一声。
除了“哦”还能怎样,难道摊牌骂赫连夜轻薄自己。
流氓就是这点最可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到时候更丢脸的是他,而不是赫连夜。
赫连夜倒打一耙:“就这样啊?不补偿补偿我?”
怀雍:“来人,给赫连少爷加个蛋。”
赫连夜:“这是在军营,你应该叫我‘赫连将军’,自昨日来了以后你都没有讲过我的‘职称’,我好想听你这样叫我,你叫一声行不行?你温柔点,我便不生你的气了。”
怀雍:“我管你生不生我的气。你爱生气就生气,最好是真生气,不要整日再往我这里跑。都快要打仗了,你还不务正业。不怕死的吗?”
赫连夜:“那不是你说的我要是死了你一定给我上坟,我就安心了呀。”
怀雍:“……”
怀雍夹起一块烧鸡塞进赫连夜的嘴里,说:“那请你吃,就当提前给你上坟了。”
赫连夜看了一眼这块肉,笑嘻嘻:“哇,小雍,你特地把鸡腿给我了,你心里有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怀雍当没听见。
……
吃完饭。
赫连夜不客气地拿他家的茶水喝。
这时,怀雍伸手按住了茶壶。
赫连夜还在笑:“不给我喝啊?”
但怀雍的脸上没有一丁点的笑意,他想着昨晚荆护卫跟他说的话,开口道:“赫连夜,我有话要对你说。”
赫连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却未散去,略为忐忑地问:“什么?终于发现我的好了……”
“吗”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怀雍不耐烦地打断,怀雍的目光像是覆了白雪的剑锋,径直望着他,一本正经地问:“你就那么想艹/我吗?”
这话太粗俗太直接了。
赫连夜没想到有一天会从怀雍的嘴里听到,他那样厚脸皮的一个人,一下子心跳爆炸、面红耳赤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答:“嗯。”
怀雍冷酷地像在给他判刑:“很好,赫连夜。那么,以后我们一刀两断,恩断义绝,连朋友也不要再做了。”
这是斩立决了。
第17章发烧
怀雍与赫连夜撂完狠话的第二天便又在军营中见了面。
他品阶最高,来了这,要行礼也是旁人向他行礼。
魏将军并不多跟他废话,怀雍一问,他讲起了当年的战势。
他们军营隶属于赫连大将军的九原塞之下,侧于军资囤粮,亦是重要据点,一般打不到他们这儿来。
在两个月前的初秋,前头进行了一场中等规模的战役,之后就没了动静,但依据他们的经验,在冬天到来之前那些人一定会再打一次“秋风”。
魏将军腆着大肚皮,笑呵呵地安慰他说:“雍公子不必担心,咱们这儿还是很安全的,您吃好喝好就是,若是连我们完了那估计整个大梁都完了。”
怀雍略一皱眉,笑不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说的是什么话?
也不怕一语成谶。
斜后侧一条被拉的细长的人影照过来,半边叠住怀雍,怀雍连头也没回,光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赫连夜。
转身时,赫连夜抓着个间隙,可怜巴巴地与他说:“怀雍,我走了。”
怀雍像没听见,冷漠无情地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之后过了两天,没见到赫连夜。
怀雍这才听说赫连夜本不被编在这个军营里,来这一趟交接事务,如今又回去了。
士兵们夸赞赫连大将军是个秉公无私的人。
赫连夜安排在最危险的关隘百里关。
百里关可不是什么好去处,死伤多,驻守士兵流动极大,老兵油子都想方设法避开不去,而赫连大将军竟然把亲生儿子安排在那里!
赫连夜还有送信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一封没看,当着荆护卫的面全给烧了。
玉白的脸上映照着彤彤的火光,怀雍说:“这下你可以在给父皇所去的函书中写个明白了。”
怀雍知道荆护卫在给父皇汇报的每日言行,只是心照不宣,先前并未戳破罢了。
荆护卫僵滞片刻,尴尬地跟随上去。
既然都说开了。
荆护卫干脆直说,颇有点头疼:“雍公子,皇上很是想念您,希望您早点回去,他说您的生辰日快到了。皇上还说,他已经为您想好了几个表字,只等你回去以后亲自从中选一个最合意的。您是在皇宫里被养育长大的雍公子,当然也要在皇宫里做及冠礼。”
怀雍:“这哪来得及回得去?”
荆护卫委婉劝说:“或许你可以写封信给皇上。”
因着是和父皇吵了一架跑出来的,出来这么久怀雍也没跟父皇通信。
如今荆护卫开口,也算是父皇先向他低头了,怀雍心一下子软了,当晚便给父皇写了一封信。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跟父皇就没有这么久不联系过。
幼年有那么两回,父皇出远门期间不方便带他。
一次是他六岁时,父皇南巡,那会儿他刚写字,小孩子连笔都还抓不准,写字就更别说了,写得歪七扭八。但他非要写,每天在信里翻来覆去地说:父皇父皇,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父皇便不停给他送东西,三趟快差轮着送,这趟刚送到,下趟又来了。
还有一次是在他十岁时,父皇御驾亲征。
有一旬时间父皇都没送信过来,起先大家还瞒着他,怀雍自个儿打听到父皇是受伤昏迷了,所以才没法给他写信。
怀雍急得不成,连夜去求皇后送他去见父皇。
皇后实在拗不过他,使了一队人马将他送过去。
那会儿他还是个娘胎里带病、先天体弱的小孩子,身子骨并不强健,也不知道是怎么撑下日夜兼程的奔波,真的赶到了父皇的身边。
说来也奇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昏迷数日、意识模糊的父皇一听到他的声音没多久便有了动静,抚摸趴在床边哭的他的头,嘶哑地开口让他别哭了,再没多久,起身吐出一盂的瘀血。
他看见父皇吐血,哭得更凶。
父皇一副被吵得头疼的样子。
他扑上去就抱着父皇。
父皇拍拍他的后背,无奈地问:“不嫌臭吗?”
小怀雍哭了一会儿,在父皇怀里抬起头,泪汪汪地抽噎地问:“父皇,你要死了吗?”
顷刻间四周阒静无声。
父皇却笑起来,问:“你希望父皇死吗?”
旁边的人被吓得冷汗直冒,不知是不是有人腿软,不小心跪了下去,跟着整个屋子所有人都跪得整整齐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小怀雍摇摇头,揪紧父皇的衣领,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说:“父皇不要死。”
父皇弯下腰,把小小的他搂在怀里,倒仿佛在依偎着他她,轻轻抚拍他瘦弱的后背,哄他说:“好,好,不哭了,父皇听雍儿的,父皇一定会活下来。”
念及旧事。
怀雍愈发觉得心软。
是他自己曾经下定决心要陪在父皇身边尽孝。
也是他任性要跑这么老远。
在京城时,他觉得被父皇管束得密不透风。
可人真的出来了,自由归自由,也思念父皇。
附近有个名叫榷场的集市,是两国百姓之间交易除了盐铁等重要物资之外的普通商品的地方。
怀雍打算去看看,一是查探民情,二是买点小东西送给父皇。
这种小东西无须多贵重——皇宫里,什么财宝没有?——能让父皇看了觉得有点趣味,把玩片刻,开怀一笑,便足够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月初十。
榷场。
午前巳时。
集市已铺开,人山人海,比肩接踵,沸反盈生,热闹非常。
虽说比不上京城那样锦绣繁华,但是琳琅满目、前所未见的异国情调的商品还是让怀雍看得目不暇接,大开眼界。
换上了布衣的怀雍与荆护卫就像是一对年纪差较大的兄弟般走在路上。
今儿荆护卫的心情似乎不错,见那像是出了笼的小鸟,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样子,怀念地说:“这才哪到哪啊?你是没见过南下之前的大梁首都,在那里每逢初一十五的集市都会汇聚来自四海八方的各国商人,钿车宝马,笙歌夹道,城中河上夜夜盛满溢彩流光,永不眠休……”
怀雍问:“比现在的建京还要繁荣吗?”
荆护卫没憋住,以一种不可追溯的自豪的语气说:“那是当然,十倍,百倍。”
那是怎样的盛世?
竟然比现在的建京还要更繁荣吗?
怀雍难以想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着说着,荆护卫停下脚步,出神地眺望某个方向。
从这里出发,走上小半个月就能回去。
可是他的大半生已经耗费得差不多了,还有那半个月吗?
等他回过神来,怀雍已经自顾自地跑到了街道对面。
怀雍蹲在一个摊位前问一串五颜六色的羽毛怎么卖。
这时,几个身着鲜艳楚巴、腰配手柄镶嵌宝石的弯刀的青年路过,撞了怀雍一下,随即低头看见了怀雍。
荆护卫眼见吵嚷起来了,连忙剥开人群赶过去,刚走进就听见那个淡色眼眸、轮廓深邃的异族青年用腔调奇怪的汉话正在对他们家小主人说:“你真美丽,做我的新娘吧,我用一百只羊换。”
这人说得理直气壮,昂首挺胸。
怀雍被逗乐了。
他一笑,边上几个男子都红了脸,看着他的眼神更发直了。
怀雍说:“我不是女人,我是男人。”
他开口说得却不是汉语,而是对方的民族语言,说得也不怎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异族青年们听见他会说自己的语言就很吃惊了,但更吃惊的是他说自己是个男人。
为首的青年不相信地摇头,叽里呱啦地说:“不可能,不可能,你别以为你穿着男装我就会相信你一定是个男子,你是不是谁家穿男装跑出来玩的女孩子?你的皮肤像羊奶一样的雪白细腻,你的嘴唇像花瓣一样嫣红,你的脸部轮廓也像水一样柔和,和硬邦邦的男人完全不一样嘛,你在骗我。”
他追着问:“你是觉得一百只羊不够吗?那么三百只呢?”见怀雍还是不为所动,他轻描淡写地加码说,“你们中原人不喜欢羊的话,换成黄金也可以。”
青年旁边的人出主意说:“你喜欢的话抢回去不就好了,一个异族女人而已……”
首领否定朋友的说法,噼里啪啦地说:“抢回去的话,她不爱我那有什么意思呢?你们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没有姑娘愿意陪你们生孩子呀。男人在求爱的时候一定要大方一些才能得到伴侣的回应。而且,她看上去还很瘦小,没胸没屁股的,带回去也得给她吃肉喝奶养一阵子养成健壮一些才更好看呢。”
怀雍:“……”
怀雍:“你们觉得说得快一些我就听不懂了吗?”
几个异族青年顿时尴尬不已。
怀雍:“抱歉,我真的是个男人,你还是向女人求爱去吧。”
说完,他抬脚就要走,然后果不其然地叫这群人给拦住。
荆护卫先动手了。
而其余的护卫也从四散的状态回来,不知不觉地围拢了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拥住怀雍,隐隐有聚威之势。
周围的小摊贩们就像是感知到地震来临前的小动物,纷纷收拾东西,开始四下逃散。
怀雍慢条斯理地叫住身边要溜走的挑货郎,说:“我还没买东西呢。”
挑货郎吓得撒手,拱手求饶:“您、您行行好,您要的话,这些都送您了,不收钱不收钱。”
怀雍:“那不行。”
他挑好自己要的东西。
挑货郎在两帮人的注视中一边发抖一边飞快地包好货品,用双手捧高过头顶递给怀雍。
怀雍把什么放在他手心。
挑货郎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一看,手心里放着的竟然是一锭金灿灿的金元宝。
他眼珠子都要瞪得掉下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怀雍说:“不用找了,剩下的都是赏你的。”
说完,怀雍以行走宫中、位居人上的态度扫了这几个异族青年一眼。
几个高大威猛的汉子不怎么的,竟真的被这个看似斯文漂亮的中原男人给唬了一唬,不自觉地让开了路,刚要懊恼,首领已抬起手示意他们可以让路。
这一场景,就像是一群老虎乖乖地册立两旁,恭送一只小羊羔子。
委实是有几分诡异又好笑。
走开没多远,怀雍直接对荆护卫说:“走,等他们发现不对就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异族人中的首领男子也在交代同伴:“盯着各处出口,他一走就追上去,一定要把他留下。最好在偏僻地方。”
同伴惊讶地问:“老大,你还不死心?刚才你不是说不能用枪的?那好像真的是个男人诶!你现在连男人也可以了吗?”
首领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骂说:“蠢货!在这种地方,带着一群精良的战士,还能熟练地外国语言,看上去那么有文化的,长得也很美丽,难道会是一个平民吗?他一定是梁国的贵族少年!很有可能是个官员!”
他看着怀雍离开的方向。
他想起一些梁国的事。
听说梁国的皇帝有个非常喜欢的养子,才貌双绝,有雌雄莫辩之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惜了呢。
这样美丽的人就要死在今天了。
……
荒凉无人的小道上。
怀雍一行人策马直奔军营。
这种野路不比平坦的官道,坑坑洼洼,很是考验骑术,然而驰掣之间众战士并不用为怀雍特地放慢速度,他一手拎缰绳,一手持马鞭,俯低上身,一路是长驱直入,纵横自如。
怀雍心下憋着一股滔天的怒意。
他自小听一些从南边来的老臣痛哭流涕地述说过失去故土的悲伤,漠国人如果如何横行霸道,最后甚至侵占江左大片原本属于梁国的土地。
但这还是第一次切身实地地发现在自己身上。
怀雍终于意识到,在父皇的羽翼下,他就像是生活在四季如春的暖房中。
尽管有一些来自后宫的明枪暗箭,但那些与漠国人起来,都显得如此温柔。
虽说这里是两国边界,但也是两国协定的和平地带,离他们的军营也不算太远,这些人怎么敢就这样明晃晃地提刀追着他们要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未免太不把大梁放在眼里了。
此时的他与当年被北漠国的人赶去江的另一边的老臣们有什么区别?
他感受了几乎相同的屈辱。
前方眼见着要跑进一处洼地狭路。
这时,背后忽然胡哨声四起,那些个北漠人喜不自禁地呼唤起来:“羊儿们入圈喽!”
操!
怀雍气得脑袋充血,耳边一嗡,右手提缰,回身直展左手,对准了身后穷追不舍的北漠人的其中一个,按下了袖弩的开关。
同时下令:“射!”
话音未落,众弩齐发。
这群北漠人亦是微服出行,带的盾牌并非重盾,而是小且轻的藤盾。
这些藤盾离得近了就难以阻挡劲锐的弩箭,直直被射穿,有两个运气差的直接被射中头颅,爆出赤血白浆,还有马儿被击中要害,轰然倒地,连着马上的骑士一起被掀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毫无犹豫,勒马急停,骤然转向,从腰上飕地拔出宝剑,直指敌人,驱马向前,再下令:“攻!”
而此时,这些北漠人仔细一听,却发现向他们奔来的声音不知从前方传来,还从后方传来。
北漠人的首领难以相信,他看着怀雍骑马踏着暮色绯尘向他奔来,手里那柄细小轻盈如柳枝般的剑简直像他七岁侄儿的玩具。
这是能杀人的玩意吗?
……能。
的确能。
直到他身边的亲信被一剑封喉,鲜血飙射溅到他脸上。
攻守异也。
现在,猎物成了猎人,猎人成了猎物。
这个羔羊崽子一样的梁国贵族少年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完成了布置,且缜密执行成功,用他的清秀柔弱作饵,反过来要把他们给包圆了。
他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傲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该久留了。
他大喝一声,示意属下们推出山谷往回折返。
在人群中,怀雍一眼就望住了他,明明倒映着火一般的夕阳,怀雍的眼神却冷的彻骨,他微微歪了下头,阴鸷狠戾地说:“不许走,把命给我。”
语气很静,他那敲金掷玉的声音,伴随山谷间的一阵风,像突然重重拨了一下筝弦,杀意振扬而出。
怀雍亦身先士卒,与荆护卫一起和对方的首领展开了战斗。
什么?你说二对一不公平?
这又不是江湖门派的比武,什么公平不公平?
怀雍用的是一柄软剑,软的可以伪装成腰带系在腰上。
软剑自古有百刃之君的美称,与硬剑不同,若是一试不中,轻轻一抖就可以转接下一招,逸如江海俯清光,看似缥缈轻盈,实则杀机四溢。
比如对面这男人,躲了许多次,但到底还是被他划中了下颌,正待要被他隔开喉咙的时候,对方强行制住自己前倾的惯力,怀雍随之变招,剑尖上挑,男子再侧过脸,如此总算是躲过了致命一招,换而从下颌到眼睛的脸皮都被划破,皮开肉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感觉自己的眼球也被割破了,视线一下子失去了一半。
但他仍能看到怀雍脸上毫无表情,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近在眉睫的死亡使得这一瞬的时间像被拉成,四野周围的光与音如潮水般褪去,他的五感都在无限放大,怀雍这张美丽无匹又杀气咄咄的脸猛然照进他的视野,使他的心脏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泵裂。
……
“穷寇莫追。”
怀雍看着逃走了零星两三个北漠人,说,止住众人去势。
他取出一块丝帕,将自己的软剑擦干,重新藏进了腰带里。
如今,大家看到他的细腰已没有了先前的狎亵轻浮之意,只有敬畏。
荆护卫问他:“原来你武艺这样厉害,就是独自行走江湖也会有一番作为,难怪,难怪……我还说你任性,是我无知了。”
经过此次的并肩作战,怀雍莫名觉得自己跟荆护卫的关系拉近了许多,笑答:“没事,很多人都不知道,我学武本来就是暗地里学的,很多人都不知道我师从名家。我学的和武林中人的也不一样。父皇只让他们教我怎么杀人,没教我点到即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皇教他的。
一旦出剑,必要置对手于死地。
旁边听闻他这句话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寒痉。
怀雍骑在马上,居高临下、有条不紊地吩咐说:“太阳快下山了,赶紧回去吧。把这几个人身上的武器、钱财剥光了,尸体不用费劲带了,把头割下来带走就行,若是有可以证明身份的可疑物件也带走,回去让魏将军认一认我们今天遇见的到底是些个什么人。”
护卫们默不作声地低头干活,一时间,附近除了风吹草低的窸窣声,只有刀剑切割人/肉的声音,叫人毛骨悚然。
一转眼,总算是望见军营的灯火就在前方。
怀雍“驾”了一声,加快骑马的速度,回头说:“荆侍卫,你带人先行去向魏将军禀报。那些个胡畜溅我一身血,脏死了,我回去洗澡。”
荆护卫答:“是。”
这回,甚至没人敢在心底骂他麻烦。
离得远,在后面几个的还交头接耳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是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他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没想到这么狠。”
“他小小年纪是已经见过死尸了吗?我第一次见到尸体的时候直接吐出来了,他还能镇定自如地指挥我们呢。”
荆护卫训斥:“主子一走就没规矩了?”
他用鞭子点了两个人:“你!你!赶紧跟上去啊!还愣着干什么!”
然后再看怀雍,怀雍已经骑马去远了,身边衬着阑珊灯火,看上去像是孤独地从红尘走进了遗世独立之中。
荆护卫若有所思。
晚上。
魏将军来见怀雍。
魏将军本以为怀雍是在周边游山玩水,结果一直到天黑没回来,害得他担心受怕正要派人去找,结果怀雍不光自己回来了,还跟带手信似的若无其事地给带来了十几个北漠人血淋淋的脑袋,更是吓得他大惊失色。
皇上怎么给他送来这么一个活祖宗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怀雍说遇见北漠人是在晦气,他沐浴洁净后早点睡下了,不想见人,让魏将军明天再来。
魏将军哪敢有逆言,只得悻悻作罢。
活祖宗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寝室外,荆护卫端着食盘,敲门问:“雍公子,我让他们给你煮了一些宵夜,今儿你累着了,吃了再睡吧。”
过了一会儿才传来怀雍的声音:“端走吧,我不想吃。”
荆护卫索性自作主张,推门而入。
怀雍与进门前的模样大相径庭,他气得想要坐起,可是手脚发软,胳膊都没什么力气支住自己。
荆护卫心想,果然如此。
他把汤药端到怀雍的床前,说:“喝了药再睡吧。”
荆护卫无语地说:“你脸都烧红了。不喝的话你一病几天,谁都知道你是因为杀了人而发烧数日,你猜他们还会不会敬畏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哄他:“我偷偷熬的药,没人知道。喝了药,明天就好了,有精神了,你去听他们都夸你厉害。”
怀雍被撞破伪装,脸更红了。
荆护卫已经为他想得这样周全。
怀雍知道自己再拒绝的话,又不保准明天一定能好起来,那到时候真的得出大丑,也不说别的,只说:“把药拿过来吧。”
他端起药想要一饮而尽,喝得太急,没两口就呛到了。
荆护卫扶他坐好,说:“我喂你喝。”
怀雍犹豫了一下,荆护卫已经把瓷勺里滚烫的药水吹成温热,递到他唇边,他张嘴便喝下去了。
算了。
都被发现了。
不挣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喝完药。
荆护卫又扶他躺好,给他掖好背角。
躺下的怀雍解开了发髻,披散头发,看上去愈发的稚幼无辜。
不知怎的,荆护卫觉得心痛,哪怕是兵役都要招二十以上的成年男子,而怀雍还没十八岁,不是孩子是什么?
而这个半大孩子却已经精通杀人的伎俩了。
他见怀雍满头是汗,转头去打了冰凉的井水来。
浸了井水的帕子凉丝丝的,揩拭去怀雍的汗珠,反反复复,照顾了他大半个晚上。
夜半,怀雍惺忪睁开眼睛。
恍惚之间,兴许是烧糊涂了,怀雍看着半跪在他床头伺候的荆护卫,竟觉得像父像兄,踏实可靠,叫人安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摸索地握住了荆护卫在给自己擦汗的手。
这时候怀雍也才十七岁,他还没有强硬到连受了伤也不忘伪装,于是一不小心露出了软弱之态。
怀雍信任地望着他,一双眸子似是含泪般波光粼粼,柔柔羽睫颤了一颤,轻声恳求道:“荆叔叔,我有件事想求你——”
“求求你,在给父皇的信里不要写我因为杀人而发烧了。好不好?你写我出兵致胜,写我一点没有害怕,让父皇能知道,我是个英勇的男子汉。”
第18章被窝
玉枕绫罗人似醉,不惮素手血满尘。
比起一个仿佛柔弱无依的小美人求你更可怕的是什么?
更可怕的是,这原本还是个浑身带刺的小美人,却肯放下身段来求你了。
荆护卫无法不答应。
没想到病了的怀雍性情有变,变得爱说话了起来。
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聊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荆护卫冰凉粗糙的大手贴上他的额头,他怜惜地说:“雍公子,你是做主子的,不需要事事亲自动手,以后这种杀人的事让我来做吧。”
怀雍想,父皇教过他的,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真的不用杀人吗?
父皇说做主子的就不能心慈手软。
没等怀雍想明白,又听荆护卫对他说:“雍公子,既然皇上将我送给了您,那么我就是您的人了,我为您鞍前马后、出生入死都是应当的,所以,请您尽管驱使我吧。”
说着要为他杀人的话,声音却很柔和。
倒像是在对他起誓效忠似的。
怀雍烧得迷迷糊糊,时梦时醒,浑身湿漉漉。
到后半夜热度也没降下来。
荆护卫拿来白酒,说要用土法子给他治疗试一试。
怀雍被脱了白绫袜子,荆护卫把白酒擦在他的脚底板、手心揉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忍住痒,没笑,见荆护卫出神,问:“你想到什么了?”
荆护卫:“我想起,我十七八岁时,我三岁的小侄儿发烧,我也是这样通宵照顾他的。”
怀雍:“你有侄儿啊。他现在在哪那?和你一样当武官吗?”
荆护卫:“死了。南渡的时候死在路上。”
怀雍愣了一愣:“……抱歉。”
荆护卫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给他揉脚。
荆护卫给他揉过脚,拎着剩下的小半壶白酒,说:“再把白酒敷在腋下揉一揉就好了。”
怀雍忽然忌讳起来,别扭地说:“我自己来。”
荆护卫并未坚持要触碰他,毕竟揉个脚怀雍就很不自在了。
但还是说:“我不好南风的。”
不说还好,说得反而像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是说,你不用怕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尴尬:“嗯。”
在护卫们的面前,怀雍坚持每时每刻保持衣冠齐楚。
他知道这显得很麻烦。
一般京中的少年郎也没他这样讲究。
譬如赫连夜,夏日炎热时,在骑射课上也会光膀子。每到这时,赫连夜还要嘲笑他热得衣襟都汗哒哒了也不肯少穿半件,都是男人怕别人看什么?
怀雍拿过干净帕子,侧过身去,背对着荆护卫解开衣带,瘦伶伶的背整片裸露出来,热度一下子消散不少,他为自己补充说:“我小时候生病,父皇拿山珍海味喂我我也没办法长得很强壮,我很羡慕你们能那么强壮,要是我也能那么强壮就好了。”
荆护卫方才对怀雍说的话都是真心实意的。
他岂止不好男风。
他今年四十好几,别看瞅着外貌不算老,但自觉已快到知天命之年,对男女之事兴致寥寥。
他侍奉过的皇亲贵族中许多人会带他去参加宴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宴会上,年轻貌美的少年少女们鱼贯涌出,像是钿螺艳奁被倾翻,绛红氍毹托举的他们一个个美的似明玉宝珠,却只求被座上的老男人亵/玩。
帐子里很暗,衬得怀雍的背白的发亮似的。
他的胯骨边拥簇脱下的丝绸里衣,雪莹蚕的布料,柔滑如月光,乌鸦鸦的黑发睡得有些许乱了,极长,到腰,沾上汗水一绺绺地黏在颈窝、后背。
草略一看,不大像个男人,线条处处都很柔和。
荆护卫只看了一眼,便莫名不敢再看,转过头去。
少年轻声揩拭身体的轻声时不时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刚才少年的脚被他握在掌中,竹骨玉肌,趾如珠贝。
忽然,怀雍忽地问:“要擦几下?”
他钝愣两息,答:“把酒都用完吧。”
他在心中对自己说,都是男人,还是个小屁孩,有什么好介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过了秋分。
前方的战事愈发频繁起来。
九原塞边三天两头地起摩擦,任谁都能看出来,这入冬之前的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了。
对于这个运转十年的军事要塞来说,怀雍的到来几乎是无关紧要的。
年轻的怀雍无法产生太多影响,但也不会带来害处。
自从上次去集市的事情后,魏将军吓出一身冷汗。
虽然怀雍安全回来了,虽然怀雍甚至还带回来一串人头,虽然不知道怀雍杀的是谁,但是,但是……这可是皇上的宝贝疙瘩,哪能有半点闪失?
于是他转头给怀雍搞了不少活,请怀雍清点历年某些兵器、粮草、车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么多事一定够干到年底,只要熬到那时,估计皇上应该坐不住要把养子召唤回京城过年了。
一来二去之间,军营中的人慢慢地与这些来自于京城的贵公子相熟稔。
那天怀雍去外头转了一圈便带回来那么多个血淋淋的脑袋,着实让大家都吓了一跳。而听说其中好几个脑袋还是怀雍亲手杀的,真是想不到,大家明面上没有一直说,心里对怀雍却是刮目相待了。
更别说怀雍实实在在地在干活,他为士兵们翻新兵器、购置棉衣,有好处谁不喜欢呢?
日子略久,他们偶尔也敢和怀雍开玩笑,拿着帐条来领东西,等在外面闲了没事,便问怀雍:“令使您过年可是要回京城?还是要留在我们这过年?”
怀雍:“早着呢,以往你们怎么过?”
“不早了,这么个把月的,一眨眼就过了。每年都差不多,无非是买点肉买点酒,吃顿好的呗。”
“大家一年下来受累许多,过年了是该好好享受享受,那到时我自掏腰包给大家添些酒菜。”
“哈哈哈,我可就等着令使请客吃饭啦。”
既然要请客过年饭,总不能到了大年三十才出门采访。
怀雍支使了几个人先去镇上订货,要活羊活猪,陈酿的美酒,到时候提前三五天送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是夜。
怀雍从混乱无章的短暂梦魇中醒来,揭开床帘,窗纸像是被蒙上浅茜色的,外面隐隐映了摇曳的火光。军营中日夜需要值守,夜半也有响动不足为奇,但今天似乎格外慌乱。
院子里有人在来来去去,怀雍披上外袍,提上软剑推门而出。
“吱呀——”
“呜——!呜——!呜——!”
几乎在他开门的同时,嘹亮的吹角营啸响彻。
随之,鸣锣、敲盆各种各样的警示也接踵而至。
有人边跑边喊。
“敌袭!敌袭!”
院子里荆护卫正与其他几个护卫在说话,后者气喘吁吁,像是刚奔跑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到吵醒了怀雍,荆护卫交代完去拿东西回身与怀雍快速简单地说明了情况说:“半夜粮仓那边起了火,本以为是没看好,忙着灭火混乱之际,一伙北漠人约有三千多人奇袭攻开城门闯了进来,正在到处放火,魏将军那边已经组织人去抵抗了。”
荆护卫做主说已经让人去快点收拾细软,请怀雍换上衣服,他打算立即带怀雍离城转移去安全的地方。
怀雍惊诧:“我是监军,岂可撇下那么多军民将士一走了之?”
“我先去见魏将军。”
方才三言两语的功夫,外头已经愈发混乱,人们的脚步声,号叫声、叱骂声,马儿的嘶鸣声,搬运兵器的哐啷声,混杂成一团乱麻。
这时,怀雍听见了一声从未听见过的尖锐似羌笛的声响。
他看到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荆护卫脸色剧变,急转直下,说:“不妙!是鸣镝声!”
话语与行动几乎同时,他抓起怀雍的手就快走到小跑起来,直奔马厩,赶怀雍上马。
上马归上马,怀雍却不肯被他们护送着独自先走:“敌已至而将先走算怎么回事?我不能走!”
荆护卫黑着脸,急火攻心,顾不上恭敬,反诘道:“您是符节令,是个文官,不算是将!魏将军自有主张,他经验老到,想必不是第一次应对,您现在过去才是给他添乱,只怕他还得分出人手来保护您。您先走吧。若是无事我再送您回来。”见怀雍冥顽不灵,他索性说得难听一些,“大战与您先前的小打小闹不是一回事!”
怀雍登时间怒火中烧,面色生寒,目光利箭似的刺向荆护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荆护卫怔了怔,竟真的有那么一瞬心生惧意。
怀雍忽地想起魏将军曾经说过的话:
「……若是连我们完了那估计整个大梁都完了。」
敌临阵前,他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苟且偷生吗?
这是平生第一次父皇给他一份差事,他若是连这都办不好的话,有什么颜面回去见父皇?
赫连夜在百里关九死一生,他不能在第一线就罢了,难道在胆色上还要输给赫连夜吗?
电闪火石之间,决意倾注于怀雍心中,他策马而出,直奔帅帐。
“雍公子!”荆护卫头疼欲裂,只能随手抓起一匹马追上前去,其余人等也随之反应过来,纷纷跟上。
营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怀雍放目四处,心沉息凝。
太乱了,完全不像是有人在指挥,就算突遭敌袭也不止于此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魏将军在做什么?!
这时,迎面而来一位怀雍认识的军官,是魏将军的左右手,怀雍连忙上前借机问:“魏将军怎样说?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对方面色惨白,一意要走:“魏将军?魏将军死了。”
怀雍:“怎么回事!”
对方惊惶说:“我、我也不知!我只看到魏将军的脑袋被他们割了下来插在长矛上,我看得清清楚楚!令使,您也快走吧!这城是一定守不住了!”
战还未开,统率先死。
魏将军真死了?怀雍难以置信,若是真死了,他还能去找谁?
荆护卫二话不说,直接揪住他的缰绳要调转方向:“请不要意气用事了!公子!这不是您能掌控的局面!”
怀雍一咬牙,却说:“魏将军既死,那我就是这里品阶最高的人。我更不能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荆护卫着急极了,嘶声劝导:“公子!!”
怀雍厉言更甚:“这是命令!!!”
不等荆护卫还违逆他,怀雍快舌道:“荆叔叔?你已国破家亡过一回,逃了一次,还要逃第二次?还能逃第二次吗?逃得了这一次,还能接着逃一辈子?”
荆护卫似是被他说中痛处,嘴唇嚅嗫,很多话哽在喉头。
他觉得怀雍太年轻了,怀雍什么都不懂,怀雍根本就不知道战争的残酷性。
惧怕死亡有什么错,他听说太多人说这种话了,对他这么说的人都死了。
到那时,才是万事皆空。
火光仿似澄澄金风泛斓在怀雍的脸庞衣袖。
荆护卫恍惚了一下,怀雍的神情让他像是看见了几位故人,那是他早已逝去的家人、朋友,还有,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他自己。
怀雍的目光不再看他,只看前方,转瞬间胸中已经酝酿出几个主意,将身边的护卫叫到近身,两三人为一组,分派不同的任务。说罢,又肃色连声道谢,请大家在危难存亡之际齐心协力,将来重重有赏。
但怀雍还没有找死到哪个地步,他指了城外一个方向,说往此处去五十里地有个人少的旧营寨,易守难攻,若是事不成,也不必拼命,逃出来以后大家在那聚头,路上遇见跑散的士兵也可以一并收拢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多时,夜空中绽开赤金红色的烟花。
这是派去确认魏将军是否身亡的人发来的讯报,意为确定魏将军的死亡。
这烟花原本是为了过年所准备的。
怀雍阖上眼睛,仰头长叹一口气。
大势已去。
又深呼吸。
能做的他都做了。
东西南门几个方向放的烟花也都是红色,只有北门是绿色,意为此处还没沦陷。
比他想的还要更糟糕。
走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不走就真的是瓮中捉鳖了。
……
但等怀雍赶到北门的时候,似乎也来晚了一些,这里已有不少北漠人。
麇集在此、四处慌逃的溃兵多的像蚂蚁,所有人都在争先恐后地向外,一尺一寸地抢夺生机。
与怀雍上次遇见的不同,这次的北漠军人全副武装,看上去更难对付了。
互相拥挤砍杀的人群中,怀雍听见有人用北漠语大喊:“就是那个人!美丽的长得像女子一样的男子!兄弟们,将军说了,杀了他赏三千金!”
怀雍心下一惊。
眼见骑马根本挤不出去,而就算到这种关头,他也没办法纵马踩踏无辜的人,便干脆抛下马儿施展轻功。
一待离开城门,正好有匹受惊但无伤的马儿冲到他面前,怀雍翻身上马,辗转腾挪,或踢或躲或砍,逃开数个漠人的追共。稍作喘息,并不停止,他不往外逃,反而返回,他一手提缰绳,一手伸出去,大喊:“荆叔叔!”
荆护卫身后追了好几个敌寇,他对怀雍的呼唤心领神会,在这疾驰之中一把握住怀雍的手,亦飞身坐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飞快调转马头,一骑绝尘而去。
然而北漠人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一直跟在他穷追不舍。
怀雍随手抓来的这匹马并非良驹,更何况还背驮两个人,即使他再三踹催,马儿都跑得要口吐白沫了,但是也无法再继续加快速度。
敌我之间的距离没有拉远,反而越来越近。
凛冽的冬天刀片似的刮在脸上,怀雍紧咬牙关到脸颊作疼。
快一点,再快一点,他在心底催促道。
荆护卫在他身后,忽然说:“公子,请您以后不要再意气用事了。”
风太大了,才说出口就被吹散了。
怀雍大声问:“你说什么?!”
荆护卫改口,指了一个方向:“我说,你看左边,那里有一条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吗?
怀雍也没空想了,左右荆叔叔不会害他。
那儿有一道被高大的灌木丛隔出来的狭路。
也是豪赌。
正当越过这道关卡的时候,怀雍突然感觉到身后一轻,原本紧贴着他后背的温度消失了,他未曾料想地回头看去,跳下马去的荆护卫同时狠狠地扎了一下马屁股。
马儿尖声哀嚎,难以控制地狂奔出去,因为少了一个人的重量也变得快了不少。
“荆叔叔!”转头的怀雍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只抓住了一片衣角,巨大的重力让他根本抓不住,眼睁睁地看着荆护卫坠落下去。
荆护卫在地上卸力地滚了两滚,重新站起来。
他没回头,手持一柄大刀,朝追来的北漠骑兵直直地迎了上去,略一矮身抬刀,没有覆甲的马腹犹如劈纸一样被划开,战马轰然倒坍,其背上的骑兵也被摔落。
血落如雨,尘流惊湍,掩藏住人们的身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荆护卫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又去迎下一个。
像用这□□凡躯为怀雍筑起一面墙,在他倒下之前,没人能跨过去。
一眨眼的工夫,受惊的马儿已经越跑越远,怀雍目之所及的荆叔叔越来越小。
怀雍愣了愣,他的脑子有点空。
一时间,什么也想不起了。
回过神来,他已经拽紧缰绳,僵硬地把脖子转正,重新看向前方,孤身奔入刚飘扬起的大雪之中。
***
大雪落满松枝时,马儿也累死了。
怀雍跪坐在地上,把马儿身上的几块破布囊摘下来裹在身上取暖,搜了三遍,没有粮食,只好割了两块肉下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好消息是,下雪了,就算北漠人追上来找到马,他的脚印估计也被大雪给掩盖了。
坏消息是,他可能会在被抓到之前先冻死了。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
手冻僵、天将亮时,怀雍找到了一个草棚。
怀雍太累了,他靠在角落,把茅草破布都堆在自己身上,不敢睡觉,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
“雍公子,雍公子。”
怀雍醒过来,看见荆叔叔在他身边。
怀雍惊喜不已,抓住他的手腕,说:“荆叔叔,我就知道你会追上来的,你怎么找到我的?我好口渴,我要喝水。你饿不饿?我割了马肉,但我不会做,你会做吗?做熟了我们分着吃。”
但荆叔叔的表情看上去毫无变化,人偶似的,像是听不懂他的问题,又说:“公子,公子。”
他死气沉沉地问:“您还活着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痉挛似的狠狠冷战一下,从梦里醒过来。
跟他说话的不是荆叔叔,是个大婶,问他:“公子,您还活着吗?”
怀雍咳嗽起来。
大婶把怀雍带回藏在家中,诚惶诚恐地照顾。
大婶是个寡妇,带着捡来的两个孙女和一个孙子过日子,他们一家人都没见过这样神仙似的人,只怕招待不周,将家里唯一一床茅草被子给怀雍睡,仅有的一点大米煮成白粥,还道歉说自己家里没有好东西。
这次冻了一晚上,怀雍却没发烧。
他想出发,可是雪下个不停,大雪封山,农夫让他等雪停了再走。
大婶去了一趟山下,听来了不少坏消息。
不光是怀雍所在的军营被攻破,附近的数个关隘营寨都丢了,又下起雪,气温骤降,很多溃兵冻死在路上,十分凄惨。
怀雍问他知不知道一个叫百里关的地方,大婶不识字,根本说不清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了两天,大婶去山中捕猎,说要给他抓只兔子回来。
结果兔子没抓回来,倒是又捡回来个昏迷不醒、半死不活的人,问他:“公子,你看看,我在附近捡到的,是不是你那个走丢了的叔叔。”
怀雍仔细一看,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心想:哇,长得这么年轻,顶多二十岁,能是我的叔叔吗?
也不知道该说巧还是不巧。
大婶这次捡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赫连夜。
……
赫连夜醒来,见到胡乱用荆钗粗布束发,用麻布衣裳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怀雍,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怀雍:“真遗憾,你已经烧了五天,连药都没有,我还要以为死了,居然被你活过来了。”
赫连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为什么在我的梦里你也不能对我温柔点。”
怀雍正在给他清理伤口,他没学过医,直接揭开裹伤布,连着血肉一起撕扯下来。
赫连夜疼得直撕气,这才意识到自己真没死。
不但没死,他还和怀雍重逢了。
怀雍问他:“怎么回事?你怎么浑身是伤,这么凄惨地倒在路边?”
赫连夜不爽,回嘴:“你不也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穿成这样,你父皇派给你的那些护卫呢?人都去哪了?”
怀雍沉默了。
赫连夜也沉默了。
两个少年都觉得失败透顶。
其实他们都没资格嘲笑对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自以为饱读兵书,又有武艺在身,还出身高贵,更有一腔热血,不说能像谢安那样以数万军队就战胜百万敌军,起码也得是个霍去病霍将军之类的吧。
谁曾想这就跌了个大跟头。
怀雍想,荆叔叔骂得没错,他先前就只是小打小闹而已,却自信心膨胀,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不拌嘴了。
怀雍说自己自己和护卫们约定的计划,问赫连夜要不要一起去。
赫连夜觉得自己的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躺床上说:“你自己去吧,不用管我。”
怀雍:“我现在走了,要是你死了怎么办?”
赫连夜:“呵,现在关心我死不死了?我们不是绝交了吗?你烦我烦得紧,我死了你不是觉得更好!”
怀雍:“那还不是因为你总是骚扰我吗?你要是不骚扰我,我也不用跟你绝交了。赫连夜,都这样了,你能不能学点好?南风不是正经之道……”
可他也不能算是个完全的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颇有点难以启齿地说:“还是,你觉得我长得像女子,所以你才喜欢我?”
赫连夜没好气地说:“我不知道,反正我十三岁第一次梦/遗就是梦见你了。我每次拂/柄/自/亵都是在想你,我一想到你就想把手往裤……”
话没说话就被怀雍捂住了嘴:“这是在别人家你也敢说这么响!还有小孩子呢!”
赫连夜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掰开他的手:“那说轻点声就可以随便说了吗?”
怀雍满脸通红,败下阵来,说气话:“你还是死了算了。”
好的不灵坏的灵。
当天中午,原本退烧了的赫连夜又烧了起来。
要是真的出事了怎么办?怀雍后悔自己口出恶言,心想以后即使要骂赫连夜不能骂人去死了。
正好怀雍发烧时被荆护卫照顾,有些经验,他拿烧酒给赫连夜揉手心和脚心,折腾好久,烧总算是又褪下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赫连夜意识不清地对他说:“你别睡着。”
怀雍:“就一张床,我不睡这睡哪?”
赫连夜直愣愣地说:“妈/的,你这样摸我,都给我摸得要不好了,你别睡我边上,你睡我旁边我怕我半夜爬起来搞你。”
怀雍气得又想咒他了:“你怎么稍微活一点就那么讨人厌呢?我那是照顾你生病!你病成这样了还搞我?哈,笑话!”
怀雍太冷太累了。
就这一张床一张被子,他只能跟赫连夜凑合睡了。
还别说,赫连夜本来就体热,发起烧来更像个大火炉,热腾腾的,在这大雪天,缺衣少炭的屋子里,依偎在赫连夜身边睡觉非常暖和舒服。
怀雍很快蜷缩在被子里面睡着了。
睡意最浓的深夜。
怀雍被一股难以言喻的痒意给弄醒了,这种感觉是从他的下肢漫上的,酥酥麻麻的,腰和腿周围最深。
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自己的裤子不翼而飞了。
赫连夜半压半搂着他,滚烫的黑黢黢的被窝里,赫连夜也很困惑,发现他似乎醒了,一边按住不许他挣开,一边在他耳边问:“怀雍,你不是男的吗?你身上怎么长着女人的部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9章回京
怀雍终于意识到是谁在碰自己,在碰哪儿。
他似触电般,身子猛地一弹,但赫连夜早有防备,他们又是师兄弟,彼此的招都知道,飞快将他继续牢牢按住。
极怒极慌瞬时灌满了怀雍的身体。
一瞬便沸腾。
现在他说什么也不是,只想尽快挣开赫连夜的手指。
赫连夜却不依不饶,得寸进尺地问:“你还没告诉我呢,怀雍,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疼。
不是多么剧烈的疼。
是羞耻通顶的疼。
怀雍急红了眼睛,也不管赫连夜受不受伤,直接往他的伤口上抠去,也不会回答赫连夜的问题,发着抖说:“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的声音压得很低。
即便是最愤怒惊恐的当下,他的身体依然是他不敢高声宣扬的秘密。
赫连夜也不知道自己伤病卧床这么久,几乎没进什么水米,究竟是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简直是回光返照了。
不,不。
他想,他是活着的。
因为他切切实实地能感觉到怀雍为了阻止他接近而撕开他的伤口的疼痛,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硬生生地裂开,这比当初受伤的时候还疼。
比他觉得自己快死了那会儿还疼。
可滔天的疯狂的渴望还是盖过了疼痛。
他想要拥有怀雍。
死了也想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被杀也想要。
他要亲手一寸一寸拨开怀雍隐藏最深的秘密。
发现赫连夜不为所动,怀雍以为是自己下手太软,于是更加用力。
太黑了,看不到,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湿了,温热的鲜血涌了他满手。
赫连夜是真的不怕死的吗?
怀雍感到荒谬。
赫连夜不但不叫痛,感觉到他的迟疑,甚至还低低地得意地笑起来:“怀雍,我的好怀雍,你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操/你。”
怀雍气得头晕,又一狠心,手上血流得更多:“王八蛋,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赫连夜没有再追问他为什么身体和别人不一样。
他这人嘛,好交友四方。
他曾经听说过那么一桩秩事,说在一户人家生出了个阴阳同体的孩子,家里觉得不祥,一出生就偷偷溺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他想。
一切都说得通了。
所以怀雍都快十八岁了,身形还这样纤柔。
所以怀雍特别忌讳与男子的接触,也不怎么喜女子。
所以怀雍生得这样雌雄莫辩。
赫连夜还在笑:“你敢,你当然敢。杀了我呗。反正我本来就要死了,我一定要亲近个够本。”
又问:“真想杀吗?小雍,你嘴上说着那么狠的话,可是我的手都被你弄得湿透了呢。你看看。”
怀雍从没这样过。
他羞耻到一时间被抽空力气,想要逃跑似的蜷缩起来,反而更像是在往赫连夜的怀里钻似的,额头抵在赫连夜的胸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身上的血腥味、汗味、药味混在一起,味道极浓,像将他无形地桎梏住。
怀雍从灵魂往外,浑身都在发抖。
除此以外,一动不动,像假死的小动物。
直到赫连夜把他从被子里捞上去,胡乱舔/吻去他脸上的眼泪,他才动了一动,别过脸,不肯让赫连夜亲他,他几近咬牙切齿地问:“赫连夜,你就非得操/我吗?”
赫连夜一只手按在怀雍的后腰,一只手按在他的脊背,硬生生将他拉向自己,贴紧,恣肆恶意又斩钉截铁地说:“对,非得/操。我不管你是男的还是女的,你是男的我想/操,你是女的我也想/操。”
赫连夜怀里的怀雍在听到这句话以后,身体似乎没那么抵触了,放软了很多。
似乎是被他给哄住了。
赫连夜继续乱七八糟地连哄带骗,不停地往怀雍的耳朵里灌迷魂汤。
“怀雍,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我都要死了,你就满足一下兄弟最后的愿望吧。”
“要么你当我发疯,你帮我治疯病,你行行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保证不弄疼你好不好?我听说多弄点水就不疼的。”
“我的好小雍,我的乖小雍……给我打开吧。”
怀雍还是说:“不要。”
赫连夜亲他的脖子:“不能不要。”
怀雍自欺欺人地闭上眼睛:“是你强迫我的,要弄你自己弄,我不管。”
一切就那么稀里糊涂、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在一个大雪弥漫、严寒彻骨的夜晚,在一间黑暗逼仄的土房子里。
明明在漆黑的屋子里什么也看不见,但怀雍还是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仿佛这样可以将那种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的倒错感给控制住。
当赫连夜准备侵凌他的时候,他忽然又害怕了,忽地说:“父皇会杀人的。”
赫连夜好像可无可无地哼了个音节算是回答他。
他还没听清就被侵/进更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皇从小用皇权为他浇筑起的一尘不染、固若金汤的规则高墙一厘一厘地坍塌。
在怀雍认知的世界里,世上所有人都怕父皇,可很奇怪,赫连夜似乎不怕。
默认也是犯罪。
他觉得自己在赫连夜的诱使下成了共犯。
这是欺君大罪。
……
公鸡打鸣第一声时,怀雍就醒了。
他衣衫凌乱地躺在赫连夜的身上,黏糊糊的。
他记起来,好像是他说石头砌的炕床太硬,硌得他很不舒服,赫连夜就上赶着要用身体给他当床。
沾了他一身血。
怀雍一边轻手轻脚地爬下来,一边嘀咕:“也不怕死在我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还以为睡着,或者是昏过去的赫连夜冷不丁开口了,很幸福地说:“不怕,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现在很满足,如今若叫我突然死了我也不会不甘心了。”
怀雍翻了个白眼:“你不嫌晦气我还嫌晦气!”
怀雍:“你没睡啊。”
赫连夜:“没睡。哪睡得着啊?”
怀雍心情复杂。
回想起来,这事他自己也有责任,他怎么就能天真地认为赫连夜病得快死了就不敢操/自己了?
睡前赫连夜还威胁过他,他自己没当回事。
赫连夜意犹未尽地说:“可惜我还是病着,不然的话我真想一整天都赖在你身上。唉,小爷我平时战力可没这么弱。改天我们再来。”
这家伙的厚颜无耻真是令人发指啊。
怀雍一巴掌拍了过去,声音很响,听上去就疼,骂他:“下次?你还想有下次?你做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叫痛两声:“我的心肝,你等我好了再打我好不好,你昨晚上下手可太狠了,再打我真的觉得我可能要死了。为什么你说没有下次啊?怎么没有呢?我们不是很要好吗?你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嘴上说不要,我一碰就湿嗒嗒的,呃。”
怀雍猛地掐住他的脖子,强行让他闭了嘴。
大婶做好早饭送来,她看见赫连夜的样子,吓了一跳:“呀?公子,这位兵爷怎么、怎么一夜之间伤得更重了,他要死了吗?”
怀雍心虚嘴硬地撒谎:“不知道。”
当事人赫连夜则靠在床头,满身是血、脸带掌印、脖子被掐红,却笑呵呵地说:“我没事啊,我很好啊。”
睁眼说瞎话呢。
大婶说:“太可惜了。这么好的被子都弄脏了。”
赫连夜也不知从哪掏出来一锭银子,让她把旧被子扔了就行,买两床新的回来,最好今天就换。
过了一会儿怀雍才意识到是哪不对劲。
他骂赫连夜:“有钱你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那我们就不用睡一床被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冷笑,不要脸地说:“你以为睡不同的被子就能挡得住我吗?”
怀雍真想再往他身上添个血窟窿。
当天晚上,怀雍没跟赫连夜睡一起,而是跑去东房和大婶和三个小孩挤一张炕。
小女孩和他说:“大哥哥,那个叔叔好可怜哦,他说他很痛,要你去陪他。”
嗯?
他是哥哥,赫连夜是叔叔?
不过赫连夜好些日子没刮胡子了,看上去是挺潦草。
怀雍觉得有点好笑,翻了个身:“不用管他,他命硬的很,死不了的。”
正如怀雍所言。
不过十数天,赫连夜已恢复了七七八八,伤口结成红蜈蚣般的又大又长的血痂,不再发烧,还能下地帮大婶砍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他们下山以后,这一场洪水般突袭的战争也结束了。
尽管损失惨重,但是赫连将军再一次把北漠人赶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们熟悉地在战时躲藏起来,等到太平了再出现。
树林没变,山川没变,军营重新搭建,粮草再次筹集,日子似乎没有变化。
怀雍和赫连夜去了锦云寨,起初一个他的护卫都没找到,这让怀雍十分慌张内疚,而后才知道大家七七八八都活了下来,按照他的命令来到这里收集游兵散勇。
没多久京城那边知道消息,皇上八百里加急送来命令,先是附近的厢兵来了,他们这群护主不力的全被关押起来。
幸好怀雍全须全尾地找过来了,不然的话,他们一概人头落地。
听说皇上都已经安排好建京的事务,打算亲自领着禁军人马扑过来找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儿怀雍一现身,消息就连夜送去了京城,平抚天子的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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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知道怀雍安然无事后,直接连带私信和圣旨一起送回来。
都写的让怀雍回家。
最后按照信里写的听话一些,那给你留点面子,不听话的话就按照圣旨里地押送回去。
怀雍能说什么?
只能收拾收拾回京了。
一道回去的还有赫连夜。
赫连夜受了伤,且死了同父异母的弟弟,皇上也给他写了封信,夸他够英勇了,就带了几百个人守了好些日子,虽败犹荣,先回京城,赏罚再定。
怀雍按照记忆去找那条他和荆护卫走散的小道,一直到出发前也没找到。
临走时,他委托了几位军官帮他寻找荆叔叔,哪怕是尸体,甚至只有头颅,一旦有消息立即告诉自己。
赫连夜安慰他:“荆墨彻是个厉害人物,说不定他跟我们一样,受伤被困在某个地方,伤好了就会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问:“你知道荆叔叔的名字?”
赫连夜疑惑:“荆叔叔?你们关系都这么好啦?我当然知道啊,我在禁军兵营混过啊,他河西世家出身,弃文从武,武功是禁军中屈指可数的厉害,但是性情不好,非常不近人情。”
他有点酸:“你怎么对谁都挺好的,光骂我一个人呢,你也叫我‘赫连哥哥’。”
发什么颠。
怀雍不理他。
启程回京那天已是春天。
莺飞草长,陌上花开。
怀雍上马车没多久就睡着了,醒来时已过去小半日,他有点口渴,噔噔地轻叩两下车板。
没人应他。
他这才记起来,荆叔叔不在了。
以前他有一丁点动静,荆叔叔都会马上来问他要什么的,他不知不觉地习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想起,那天晚上,荆叔叔对他说:「雍公子,你是做主子的,不需要事事亲自动手,以后这种杀人的事让我来做吧。」
父皇教他杀人,可荆叔叔不要他杀人。
为了不让他杀人,荆叔叔会保护他。
那就像是个誓言。
荆叔叔一向不轻浮言语,他是言出必行的男人。
可惜荆叔叔也不知道自己那么快就走了。
其实怀雍也打从心底不相信这种话。
但他有那么一刻,只是很短暂很短暂的一刻,真的相信了这个承诺。
回京后过了小半年,怀雍也没收到关于荆叔叔下落的回音。
荆叔叔就像是一片雪悄无声息地融化在了那个混乱的夜晚,再无踪迹。
于是怀雍在京中费劲寻找了一番荆叔叔的亲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才知道,荆家当年有一半人留下不肯走,死了;还有一半南渡,但只有少年时的荆叔叔一个人活着到了建京。
***
十七岁,怀雍自国子监结业,受封银印青授的符节令,出任九原塞后防的监军。
隔年他灰头土脸地回京,父皇却夸他大敌当前抵抗到底,很有气节,不光如此,战后还妥善地安置了溃散的士兵,做得很好,有赏。
这次怀雍在京城待了小半年,憋不住,又想出去。
父皇这次不肯让他去边城,送他去管盐道水利,怀雍办得妥当,中途还带厢兵剿匪两趟。
二十岁,怀雍又回到京城。
父皇把他升做了二品光禄大夫,金章紫绶,着绛色朝服,执象牙笏。
同年。
在父皇钦赐的府邸中,父皇为他举办了及冠礼,不过没邀请很多人,只邀请了一些他的亲朋好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此怀雍多了一个表字:隐鳞。
父皇祝祷道:“隐鳞者,谓君子如龙之隐也。愿你从今往后,行如君子,从德从毅,务本生道。”
第20章情人
怀雍住得离皇宫近,坐马车两刻钟时间就能到。
父皇不要求他提前到,但就任光禄大夫的半年多来,怀雍一次也没懈怠。
怀雍每日寅时便起。
通常他会花半个时辰就洗漱完毕,正衣整冠,不吃饭,然后驱车前往皇宫。
直入皇城帝宫。
这时父皇也起了,早膳也准备好,都是他从小爱吃的,吃个七分饱差不多了就可以去前朝了。
鸣辨前提前抵达的官员们一贯是等在听泉阁,以前怀雍四品时只设了几张可供一品大员坐的椅子,其他品阶低的都站着等,挤成一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怀雍第一次上朝后的第二日就加设了很多椅子,正好到他也有坐。
怀雍起初做的是左手边倒数第三张的椅子。
那个位置不算靠前,多坐了两次,椅子上也没写名字,但不知道为什么从此以后这张椅子就成了他在听泉阁候朝时的专座。即使他不在时,这里也没第二个人敢坐。
虽说朝野上下人人都知道他在父皇那吃早饭,但怀雍还是会掩耳盗铃地绕一大圈从前面进听泉阁。
他今天到得早,还没几个人在,先自行落座了。
刚坐下就有不少人到怀雍面前来打招呼。
怀雍见到其中有一个四十几许、蓄有两撇胡的男人,几乎难以掩饰地微微皱眉,露出个扫兴的神色。他表现得如此明显,但对方似乎浑然不觉,还殷勤地凑到他的面前。
“怀大人贵安……听说您喜欢琥珀珊瑚,前阵子我恰好得了一座琥珀珊瑚屏风,您若得空要不要赏玩看看,下午我让人送到您府上?”
这个中年男人是羽客公子的长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羽客公子本名沈明翎,长兄沈明远,还有三个妹妹。
在幼弟进宫做皇上的嬖宠之前,他屡试不中,在某县衙里做了十五年的师爷。
几年前,他侍奉的长官进京述职,他与几个弟弟妹妹一道来了京城,也不知怎的,竟然让他幼弟混进了皇宫的春宴,似乎是作为少爷的仆人,在后花园一不小心被皇上碰见,当天就被留了下来。
做嫳宠并不光彩,哪怕是做皇上的。
以往皇上有过男宠,但从没赐过名字。
羽客公子并不张扬,他脾气温润,从不问皇上要财宝官职。他是个男人,没有封号,胡乱住在后宫一隅,与奴仆比邻而居,加之又不能生孩子,是故后宫的女人们也不把他当一回事,皇上每个月叫他三四回,也算是个得意人了。
日子久了,兴许是皇上自己觉得过意不去,便给他的兄长封了个七品小官。
去年,他哥给自己的十五岁的小妹找了一门亲事,将小妹嫁给了前头死了两个妻子的时年五十九的中领护军做填房。
怎么说呢?
算是整整齐齐把所有弟妹都给卖了个好价钱,换了自己的好前程。
<ahref=https:///tags_nan/guang.htmarget=_bnk>官场上什么人都有,沈明远考试不行,做官还算不错,极是拉得下面子,是以也有人跟他交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其中不包括清高的国子监祭酒,他想送自己今年十八岁的儿子进国子监,一直未果。
有人指点他去讨好光禄大夫怀雍。
毕竟这国子监都是他养父为他设立的。
怀雍前前后后被烦了快一个月,沈明远变着花样来求他,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怀雍生硬地拒绝说:“不必,没地方放。”
相当惜字成金。
恰好这时卢敬锡来了,怀雍起身走上前去。
“文起。”
“隐鳞。”
虽说他俩私下交好,可卢敬锡是个循规蹈矩的老古板,在宫中见面向来是以官职称呼他。
昔日的国子监同窗不过才过去短短数年,怀雍已是金章紫绶的二品大员,朝会时在第一列,而卢敬锡今年刚在尚书台混到六品的兰台谒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除开怀雍和赫连夜,卢敬锡其实已经很拔群了,比之一些有祖荫的同龄人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加之王尚书很看好他,甚至有意要他做自己的女婿,如此一来,只要按部就班地在尚书台尽职尽责,不出差错,在熬上二三十年,到他四五十岁时说不定也有机会入阁。
怀雍将卢敬锡当作良师益友,这些年情谊也没淡去。
两人在一边说些有没有吃早饭之类的话,王尚书笑吟吟地站在不远处对两人的交往乐见其成。
大梁的早朝要两个时辰。
中间歇息一刻钟时间,可以去如厕,个别官员会被皇上赠食,怀雍倒不用特地赠食,他肚子饿的话和旁殿的小奉说一声,每天给他准备好的。
早朝结束,怀雍兴冲冲去找卢敬锡,说新开了一家酒楼不错,那家的杏花酒尤其好,请卢敬锡一起去吃。
卢敬锡如今有了俸禄,手头没那么拮据了,一个月跟他出去吃一两顿饭还是可以的。
朝会结束,还有内阁小会。
光禄大夫作为皇帝的近臣,文臣之首,自然要参与,不过其实他并没有固定的职务,差事主要看父皇有没有吩咐。
父皇不高兴他整天想往外跑,时不时要敲打他一下,教导他都及冠了,该收收玩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点卯完,怀雍正打算回家,当今的大内总管杜公公上请怀雍留步:“怀大人,皇上请您去见他。”
怀雍不解地说:“早上我问父皇中午要不要一起用饭,他又说不用,我已经约了朋友去‘打野食’,父皇有什么事找我?是要紧事吗?”
上任范公公正是夹在这对天家养父子中没能斡旋妥当才短短上任没几天就下马了,换他上位之后,他那叫一个如履薄冰。
偶尔他还是会被怀雍的话给吓到。
范公公只能把腰弯得更深,恳求道:“奴才不敢妄自揣测天子心意,还是请您亲自过去一趟吧。”
天子就是天子,生杀权予皆在他的掌心。
别说是区区行程,普通人的命运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怀雍穿着朝服去了御书房。
中间路过东暖阁,杜公公叫人伺候他换了一身藕荷色常服,不配金银,腰上配块翠色欲滴的双鱼吊坠。
是的——
怀雍在幼时居住的东暖阁的一应东西依然被保存,每季还会按照他的新尺寸做衣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到了御书房。
父皇也已经把朝服换下来了,等他过来的间隙正在看奏章。
很安静。
怀雍想起唐公公死前跟他说父皇得了疯病。
可他左看右看都觉得父皇挺健康。
就是这两年父皇的眼疾愈发严重,让怀雍甚是担心。
去年他在外面治水时偶遇了一个渡海而来的红毛商人,从其见到了一种将放大镜片用金属丝框起来可以架在鼻梁上的设计,回头他去找了个皇家工匠,用水晶和黄金给父皇也造了一副。
父皇很喜欢这份礼物,对此爱不释手。
见怀雍来了,他取下单片眼睛,环框上嵌了一根细金链子,连在领口的翡翠玉扣子上。
怀雍熟练地请过安,父皇把他叫起来到自己身边,又命人取为怀雍准备的东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为他准备的什么?
怀雍困惑。
足足五个小太监捧来不知其数的画卷,堆成小山般高。
这时,怀雍大抵心里有了个数。
画卷还没展开,父皇直接道:“你如今已及冠,年岁不小,该成亲了。”
“喏,这些画你今天下午看完,选是个比较合眼缘的,过段时间朕把她们安排在融春园前排,你相看一下,若是看对了眼就可以成亲了。”
“朕已替你草略选了一遍,这些都是品行端庄的名门淑女。”
这不是第一次了。
他及冠前父皇根本不许他考虑这些事,但当他一及冠,父皇便开始催着他成亲。
怀雍不乐意。
怀雍:“父皇您待我好,您一直抬举我。但大梁结亲看家世,我家世不好,谁家名门淑女想嫁给我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胡说什么,你才二十就已经是光禄大夫了,又有实干,还仪表堂堂,谁敢说你家世不好。”父皇屈指轻叩桌面,嗒嗒嗒地轻响,“是谁在你面前摆累世清贵家族的架子了?告诉朕,如此狂妄不得压一压才是。呵,世家,朕看他三十年无人做官,到时候还敢不敢自称清贵。”
怀雍不吱声了。
画卷被堆到怀雍面前,父皇紧盯着他,又叩一下桌面。
“看。”父皇说。
逼他不得不选。
怀雍懒洋洋地提起一根系带要自己解开,还没展开画卷,他又改口说:“父皇,儿臣就不能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吗?”
父皇问:“这不就是让你选一个喜欢的吗?”
怀雍道:“儿臣是说,儿臣自己去认识,自己去了解,而不是像这样给我几幅画都让我选过一辈子的人。又不是买东西。还名门、相貌什么的,您这样做,搞得儿臣的亲事一点也不要两情相悦,就像、就像御马苑里配/种。”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怀雍不是没有害怕。
果然父皇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住嘴。你这不孝子,又忤逆父亲,让你坐着看画你不喜欢是吧,那你出去罚跪。”
怀雍觉得自己是跟赫连夜学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问:“还是半个时辰是吗?”
父皇更生气了:“先跪着,朕没让你起来不准起来!”
父皇脸上很严厉。
但怀雍知道还是对他心软的,不过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杜公公熟练地已准备好了厚厚的蒲团。
毕竟跪久了,若是把怀雍的膝盖跪青紫了,到时候心疼的还是皇上。
怀雍打小跪习惯了,姿势很端正,就当练功了。
只是今天时间比较久,跪着跪着就到了午膳的时间。
怀雍正在这跪着,听见有人来了,还有饭菜的香味。
心想父皇应该是心软要与他一起吃饭,抬头看见,却跟沈明翊打了个照面。
两人容貌还是有几分相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神态不太一样,几年下来,沈明翊愈发地沉默寡言,皮囊仍然是年轻人的皮囊,装在里面的魂魄却给人感觉不知老了十岁。
他看见怀雍在这立马慌了神,提着过身去不敢与之对视。
怀雍被宫人看到自己被罚跪都觉得无伤大雅,可他就是不乐意被沈明翊看到。
没等到父皇的赦恩,他就气得自己站了起来。
杜公公惊呼:“雍公子,您怎么自己起来了?”
老皇帝听见,隔着屋子骂他:“越发不像话了,朕准你平身了?”
说着,他走出屋子,却见怀雍瞪眼攥拳,和小时候一样气呼呼的,而另一边沈明翊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皇上见此场景,明白过了。
哦,他忘了今天让沈明翊过来一起用午膳。
怀雍很讨厌他的这个小男宠,每次见到都要生气。
他略一思忖,训斥沈明翊道:“你冲撞了雍公子,回去自己领罚吧,去佛堂跪三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音刚落。
怀雍:“他不过是来给父皇您送饭,罚他作什么?父皇您今天罚他,明天外面就又有人传是我小心眼容不下他,故意害他。”
父皇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那哪能呢?”牵起他的手,带他往别的宫殿去,“走,跪了那么久,饿了吧?膝盖疼不疼?等会儿父皇给你揉一揉。”
怀雍:“我没胃口,不想吃了。”
这会儿父皇也不骂他是忤逆了,只说:“不行,你还在长身体呢,怎么能不好好吃饭?”
……
怀雍在宫里简单吃了小半碗就说饱了。
回了家,他在院子里练了一个时辰的武,还是觉得一口郁气堵在胸口难以消散。
于是怀雍让人去把赫连将军府的小槊叫来。
小槊是赫连夜的亲信跟班。
其实不用来他都知道怀大人找自己要做什么,他被主子留在将军府而没带去军营就是专为了这一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离开怀雍的府上,小槊直奔郊外军营。
赫连夜见他来了,怔了怔,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问:“是小雍让你来找我了?”
他连衣甲都没脱,直奔京城家中。
怀雍可算是有性致了。
他得抓紧把自己洗干净!
第21章协议
赫连夜这叫狗等骨头——急得很。
怀雍的性致一向来得突然,又极是善变。
然而他俩的关系可谓是供不应求,决定权全在怀雍手上,因而只能从着怀雍的任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连让仆人准备洗澡水的工夫都来不及,赫连夜直接在院子的水井旁拿着木桶提水冲洗,抓起一把木樨花香味的澡豆子粗暴地往自己身上搓。
他其实不喜欢把自己洗得喷香,军营的那些大老粗同僚会笑话他娘炮。
可没办法。
除了第一回以后,他不把自己整干净,怀雍连碰都不给碰。
今天怀雍会找自己很让他很意外。
怀雍冬天找他的次数比夏天多,因为怀雍嫌弃他体热,夏天的时候那是热上加热,没的出一身汗又脏又黏。
他不一样。
天气越热,他越是火气旺,蹲军营里转眼又憋了半个月,本来怀雍再不找他,他也要想办法去找怀雍。
今年他也升到了三品,是执掌一军的龙骧将军,已经不必像以前那样被困在军营,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能外出一次。
他现在整天泡军营里主要是因为怀雍让他住军营,没事别回来烦人。
先前每天往返军营要两个时辰,他还坚持了很久,一回来就在怀雍身边打转,无时无刻伺机以待,看能不能叼快肉吃。
有时他都怀疑是不是怀雍给他下蛊了,不然为什么他一见到怀雍的时候,怀雍什么事都不用做,他就开始遏制不住地欲/念横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年,他们从九原塞回京,有挺长一段时间他都没能再亲近到怀雍。
要不是他时常回想,都要以为那混乱的一晚上只是他濒死前的一场幻梦。
在建京,怀雍又成了被皇上心爱的养子,重重保护同时是重重阻碍。
赫连夜心想着,怀雍的初/夜已给了他。
从此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与旁人不相同了才是,他应该一跃而上,成为怀雍心中最特殊的那一个。
起初他甚至自鸣得意,好整以暇地等待怀雍主动投入自己的怀中。
说不定终于能任他亵/玩。
结果这一等就是很长时间,甚至怀雍转头领了新圣旨跑出京城去办事了,他算是彻底傻了眼。
现如今,赫连夜早已不敢狂妄自大。
洗完澡,还在擦头发,小槊战战兢兢来禀告,说怀雍派人来说临时有事,不来了。
赫连夜深吸一口气,黑着脸问:“雍公子说了是为什么没有?”
小槊:“似乎是说约了卢大人吃饭,所以没空来赴公子您的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怀雍都在去找赫连夜的半道了,路过湘水楼,猛然记起自己忘了跟卢敬锡的约定。
于是下车一问掌柜是否卢敬锡来过,掌柜道:“卢大人还在啊,还在等您呢。”
怀雍汗流浃背。
卢敬锡在厢房已等睡着。
在他背后墙上是一副四尺宣的雪夜孤舟老翁垂钓图。
当怀雍卷帘而入时,屋角原本直直袅上的一线香雾抖了一抖。
卢敬锡也随之醒来。
见到怀雍,卢敬锡昏昏欲睡地颔首:“你来了。”
怀雍愧疚道:“抱歉,父皇临时有事找我,留了我好久。”
卢敬锡:“无妨。”又问,“可饿了,吃什么?”
怀雍差点没脱口而出问:你还没吃饭?未时都快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心中顿时歉意更重。
怀雍连忙说:“今天是我迟到,我请客。”
卢敬锡轻轻摇头:“君命有所不受,非所以尊君也。隐鳞你又无过,何必自罚。”
点好菜,怀雍关心说:“你是不是最近又忙得忘记吃饭了?可要好好吃饭吧。别让你娘操心,还得派人来日日盯着你吃饭不成。”
卢敬锡死不承认地说:“我有吃饭。”
硬菜还在做。
店小二先送上来几道开胃点心。
怀雍将一碟桃花形状的面点往卢敬锡的面前退了退,说:“你尝尝这道桃花酥酪,口感软糯甜润,可又不会做的太甜,也不油腻,香味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卢敬锡用筷子夹起一块来尝。
刚咬下去,门外自远而近传来了一阵喧杂声。
厢门猝不及防地被推开,赫连夜门神似的挡在门口,把背后的光遮得严严实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一手负于后背,一手拍开帘子,像是粗暴地闯进来,笑得戏谑问:“哟,你们俩又背着我吃什么好吃的呢?”
卢敬锡惊讶:“你不是在军营,怎么突然回来了?”
赫连夜不客气地说:“还不是因为怀雍说找我有事,我急匆匆跑回来,他又让人叫我回去,说是先约了你,不得不爽了我的约。我可不得来看看你们俩在干什么。”
怀雍站起身,饶过桌子,不经意走到了赫连夜与卢敬锡两人中间,挡在卢敬锡面前,拉住隐隐要发火的赫连夜往外扯:“我不是还说了我们的事改到明天。”
赫连夜不信他:“等到明天是不是又有别的事要忙。”
正吵着呢,店里的伙计端着菜被堵在门外,为难地说:“两位客官能不能让一让。”
怀雍只好捏着鼻子:“既来了,就一起吃饭吧。”
赫连夜坐下来,漫不经心似的直接从卢敬锡面前把一碟点心都夺了过来,他不斯文地直接徒手就抓起酥点,牛嚼牡丹地吃起来,一口一个,这点心做得精细,夹取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他这样拿,掉了一桌子酥,眨眼间就被他给吃光了。
赫连夜评价:“是很好吃。”
他擦擦手,意犹未尽,目光灼灼地看着怀雍,说:“下次有好吃的也叫上我啊。你们俩胃口不大,能吃多少,多浪费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结果怀雍原点的菜不够吃,叫来掌柜都加了半桌。
赫连夜在军营里大块肉大碗酒地吃饭吃惯了,已不太适应这家酒楼清淡雅致的小菜,还没品出个滋味就被他囫囵吞下去了。
惹得怀雍摔筷子骂他:“我忍你好一会儿了,你饿死鬼投胎吗?这样猪食!还让我带你一起吃,有你同桌我都没胃口了。”
这话就说得有点过分了。
卢敬锡停箸,蹙眉。
尽管怀雍和赫连夜是在吵架,但他不是没有感觉到一丝说不上来的违和。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
赫连夜一来,怀雍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去了,倒成了他被那两人排斥在外。
赫连夜不以为然,还说起一些昔年旧事:“记不记得我们还在国子监的时候,有一回怀雍非要吃柴火小馄饨,我说只我跟他去,他还不乐意,非要连文起你一道带上。结果倒好,害得你被罚了。”
卢敬锡用一个浅笑作为一个敷衍的回答:“我记不清了。”
好好的一顿美食被赫连夜搅得食不知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没吃几口就放下饭碗。
卢敬锡问他:“你不吃了?”
怀雍:“吃不下了。”
赫连夜闻言,直接把他的饭碗拿过来:“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怎么可以浪费粮食,我帮你吃!”也不等怀雍反过来,剩饭全被他倒入肚中。
怀雍方才刚要跟卢敬锡说话的,被他一打岔,一不小心给忘了,瞪向他。
赫连夜咧嘴一笑。
……
怀雍先送了卢敬锡回家,再送赫连夜。
马车内。
赫连夜说:“我今天住你那怎样?”
怀雍怔了一怔:“你是想被五马分尸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至于。”赫连夜握住他的手,“再说了,你别把我想的那么坏。那么多天没见你,我想你想得紧。想要多见你几面也好。”
怀雍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
赫连夜这话说得很有几分认真深情,怀雍将信将疑地听了进去,他缓了口气,又说:“你今天跑来干什么?”
赫连夜靠近向他:“我还来不得了?小雍,是我没本事满足不了你吗?你还得再找一个卢敬锡,他能比我厉害?”
虽说如今怀雍听赫连夜说这些不知羞耻的话总算是脱敏了,不至于像前两年那样一听就面红耳赤,但还是会觉得实在不表斯文。
也怕被人会听见。
说着,赫连夜抓起他的手拉向自己。
锦绸丝滑,微微泛潮。
怀雍的手一下子被装满,作尺而不能全然握量,他仿佛突然被烫到,心抽搐般猛跳一下,红着脸低声骂他:“你个畜/生玩意。”
赫连夜抓着他的手腕不放:“喜不喜欢?”
怀雍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他生性好强,最讨厌别人要压自己一头,尤其这人还是赫连夜,逞能地撇了撇嘴,不光不躲,反倒玩起来,问:“弄干净了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咝咝吸气:“我的小祖宗诶,我哪敢不听你的话?”
怀雍颐指气使,略表认可:“那还差不多。”
原本快到家了。
怀雍非说有东西要买,又绕了一大圈去长安坊买了些乱七八糟的什物,说是送给赫连公子,先不回自家了,去赫连将军府。
到了又不好直接走,这很没礼貌,顺便在书房坐一会儿。
刚关上门。
赫连夜急不可耐地直接把怀雍抱起来放在书桌上。
怀雍不轻不重地踢他一脚:“王八蛋,你不是说想念我,只是想看我吗?”
赫连夜解开他的腰带,熟稔地探寻,恬不知耻地笑了一笑,俯身下来:“男人说的话能信吗?你也算是半个男人,你知道的,男人的话都是狗叫,听过就得了。”
怀雍早不是未经人/事的身子,这几年他跟赫连夜私底下该玩的不该玩的都玩过了,稍一弄娇,便情兴渐发,翕然微柝。赫连夜垂首看此处,每看不厌,直恨不得神魂共予,直究尽径。可怀雍既不是完整的男子也不是完整的女子,无论是哪处都需要细心呵护,就算他再急也只能慢慢来。
怀雍难耐,支起腰来,不自觉猥/贴向赫连夜,催促道:“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早不想等,如此轻车熟入。
赫连夜急了些,这让怀雍有些吃痛,他颤了一颤,低低骂道:“……真是畜/物。”
没人喜欢被骂,又不是天生犯贱,平时怀雍骂他,他虽说脸上赖皮,不以为然,其实心里还是会有点不舒服,唯有在这时候,怀雍越是骂他,越让他觉得欲/心高炽,尤其是在这完全侵/攻而入的时候,更是畅美无匹,妙不可言。
只有在这时,他似乎开始占领上风,终于能将怀雍制于掌中,抓住怀雍不知要抓住何处凭依的手,把人拉过来,逐渐放纵,说:“畜/物不好吗?这玩意儿不是让你很舒服?”
“你快点,我要赶在天黑前回去,不然父皇问起来,怕是会起疑。”
“起疑就起疑呗,让你父皇把你嫁给我。”
“嫁你个鬼!”
“要是你怀了我的孩子,你父皇会不会同意把你嫁给我?”
怀雍的声音被撞/成颤巍巍的,双目迷离,若睁似闭:“父皇……父皇会杀了你的,你们阖府上下都要死。”
听听,多可怕的话,赫连夜捧住他汗津津的脸颊,轻轻啄吻,贴近了既无奈又爱怜问:“小雍,你骗骗我就不行吗?你再更多地喜欢我一点点不行吗?小雍,小雍,我与你父皇,哪个对你来说更重要,让我在你心里变得更重要?好不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怀雍说:“不好。”
赫连夜开始恼了,发狠地说:“看来还是我不够厉害。”
赫连夜时不时地想要亲吻怀雍,十次有七八次不能得手。
还得等待,等到怀雍最是情/动,意乱心迷地时候才能被他擒住,迷迷糊糊地承接他的亲吻。
其实有时候赫连夜觉得自己应当满足。
毕竟能够哄得怀雍愿意再次跟他亲近就很好了。
他不应当得陇望蜀,总惹怀雍生气。
可大抵这是凡人的本心。
他先得到了怀雍的身子,就想再得到怀雍的心。
前年春。
长宁侯府的老太太过六十六大寿。
他俩都携礼去祝贺,总算是被赫连夜找到机会与怀雍一诉衷肠,他开口就先来一招倒打一耙:“你这人真是狠心,都把我那样了,不负责也就算了,平日里也不爱理我,我是哪惹你不喜欢了?你与我说,我都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甚至是坐在戏台子下面,在众目睽睽下交头接耳说的,只有他们彼此能够听见。
怀雍脸上装得若无其事,耳朵一下子就红了,这会儿还没办法骂赫连夜,要是被别人知道,那是伤敌八百,自损八千!
正好台上在演牡丹亭的戏本子,到了游园惊梦的这一出。
满头珠翠的花旦款摆柳/腰,轻移莲步,搀着纤纤玉手吟唱:“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长宁侯府家的小姐听得痴了醉了,掩帕揩泪:“真是一对可怜的有情人。他们何时才能够终成眷属,两相厮守呢?”
怀雍意有所指地说:“这柳梦梅擅闯闺阁,轻薄未出阁的少女甚至诱拐于她,他自认为事已成舟,正好能拿捏杜丽娘。他就不是个好东西,合该给打了杀了才是,呵呵,还有脸上门来求娶?”
说罢,引来一片哄笑。
赫连夜赔笑。
心想:得了,这是在骂我呢。
趁怀雍如厕经过花园,他在路上拦住人,当着护卫就问:“要怎么杀我?”
怀雍当没听见,也不看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赫连夜便追在他身后一直说个不停:“我说过了,你要么杀了我。”
护卫听不懂,纳闷地看他两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一而再再而三地腆着脸去跟怀雍说话,却都没得到回应,厚脸皮如他也开始沮丧起来。
正这时,怀雍走到花园门口,突然站住脚步,侧身冷着脸不知交代了护卫两句什么,护卫守在花园门口,背过身去,怀雍则捋起袖子,冲过来就给了他一拳:“这么想我杀了你是吧?好啊。”
怀雍打了他,他却觉得开心。
赫连夜毫不反抗。
怀雍只觉得打在了棉花上似的,一点也不觉得爽快,气死他了,气死他了,他说:“你自己疯就算了,干嘛非要逼我跟你一起疯!”
赫连夜不吭声。
心堵得慌。
过了半晌,他才低声下气、难以启齿地说:“我就想,你跟我要好,心甘情愿地跟我要好。那次是我不对。你要么捅我一刀,还是砍我一条手臂,只要你能原谅我,还愿意跟我要好就行。”
他自己听到自己说的话都觉得不可思议,他连自己亲爹、当今圣上都没有真的放在眼里,自小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却在此时对怀雍低了头。
他也不想这么卑微,简直着了魔。
怀雍已经气到没有力气再气,气得无可奈何。
头发昏,怀雍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可是……我可是那样子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低头直直地凝视着他,毫不避讳地说:“我知道。我喜欢。我觉得很美。”
怀雍肉眼可见地慌张,两颊紧绷,手足无措。
赫连夜紧迫地追问:“小雍。”
话没开口,怀雍无语伦次似的,忽然说:“恶心。”
赫连夜如坠冰窖。
什么叫恶心?
他的喜欢就这么让怀雍觉得恶心吗?
他把自尊心放得再低也经不起怀雍这么折磨。
赫连夜脸色剧变,气得失去理智:“好,好,雍公子,万千皇宠在一身的雍公子,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假如你不想要被人知道你是个不男不女的阴/阳人,你就老老实实地跟我相好。”
欲罢,怀雍又是一拳过来,这次他反抗了。
两人扭打的动静很快引起了注意,毕竟这是在别人的家里。
他们打架倒不稀奇,打得彼此身上都挂了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自以为失恋,闭门在家三天三夜,醒了就喝醉,喝醉了就随地倒头大睡。
谁来叫他他就打谁。
小槊大致知道是怀雍伤他心,背着他去请怀雍来看看他。
怀雍没来,赫连夜听说以后冷笑道:“去买副棺材吧。”
小槊问:“买棺材干嘛?”
赫连夜往地上大字型一躺:“怀雍马上要杀了我了。”
结果那天下午,赫连夜躺在自家院子里睡觉,睡一半被人踢醒。
睁眼看见怀雍站在他边上。
赫连夜揉了揉眼睛,眼睛一睁一闭的须臾,怀雍已经在他的头顶蹲了下来,这样倒过来看着他,说:“你好臭。”
赫连夜脸红,想从地上爬起来了,但他没怎么吃饭,又酗酒,已经没力气了,摇摇晃晃地坐起来,平视地问:“你来杀我吗?杀了我,就没人把你的秘密宣扬出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怀雍没说话,眼角眉梢尽是忧愁。
他不知道怀雍在愁什么。
怀雍以一种不带情/欲的,干净莹澈像清泉的眼神望着他,静静地问:“你们男人——像你这样完整的男人——都那么热衷于床笫之事吗?”
赫连夜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浸满了酒精,反应迟钝,他慢腾腾地红了脸。
他支支吾吾答不上话来。
怀雍盯了他一会儿,一只手托着下巴,百无赖聊地问:“还想跟我要好吗?”
赫连夜懵了,问:“你说哪、哪、哪种?”
怀雍答:“嗯。你想的那种。”
赫连夜感觉自己简直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砸晕了。
怀雍似乎也觉得荒唐,转过头去,脖子根有点红:“不想就算了。”
赫连夜忙不迭抓住他的衣袖,干巴巴地说:“想的。”又说一遍,“想的。”
怀雍嫌弃地抽出袖子,起身走开两步:“早知道你又臭又脏我就不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也跟着站了起来:“要是知道你会来我就不这样了。”
怀雍问:“听说你这几天在家边喝酒边骂我?”
赫连夜眼都不眨:“谁说的?谁说的?造谣!没有的事!我对你痴心不改!”
怀雍哼了一声,围着他绕了一圈,说:“我有几个要求。”
赫连夜:“啊?”算了,也不奇怪,是他认识的怀雍。
怀雍一根根竖起手指。
“一,只准我来找你,不准你来找我,你不可以对我提要求;”
“二,要跟我相好就只能跟我一个人;”
“三,不可以在外面对我有任何逾矩,以免被发现;”
“四,哪天我想分开,你不许有异议。”
赫连夜思忖,问:“我只能和你相好,那你呢?”
怀雍没立即回答,而是冷睨他一下,不客气地说:“你管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赫连夜想,怀雍就是在玩他。
他没有置喙余地。
明明他已是大梁屈指可数的天之骄子之一,但是能被怀雍玩都好像是他的荣幸。
而他们的关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皇上发现,纸包不住火,到那时,他又应当怎么办呢?
赫连夜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又能持续多久。
他怕怀雍会腻了自己,更怕怀雍会甩了他去找卢敬锡。
***
怀雍二十岁那年。
北漠南梁两国打算在边境的夷亭城展开一场谈判。
作为北漠代表的是六王爷拓拔弋,他写来一封国书,点名要和梁国的光禄大夫怀雍谈。
要么不谈,要么怀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无他选。
是月二十九日。
怀雍带上车马,与毛遂自荐、被擢升为五品中延御史的卢敬锡,以及负责护送他们的龙骧将军赫连夜在一个星月朦胧的初冬早晨出发,前往夷亭城。
第22章奶酒
怀雍率领的梁国使团自建京出发,沿着淮水蜿蜒北上,一路上几乎马不停蹄。
经过宿州时,他们停了一天,参看当年项羽大胜、名扬天下的战场遗迹,与之相反的是,三十多年前,先帝北伐的军队却在这里折戟沉沙,从此元气大伤,至今仍受其余殃。
怀雍从旧宫人那里听说过,当时父皇还是个不及弱冠的少年皇子,尚未承天晋台,他在那场关乎国运的战争中时失踪,一时间国事蜩螗,人心忡忧。
直到半年后,被众人以为已经遭遇不测的父皇重新现身,回到建京,从病体沉疴的先帝手中接过并固置住了飘摇欲坠的江山。
越是接近边境,城镇之内就越是凋敝,只有布满伤痕却坚牢高耸的围墙和残损不堪的防御工事在无声地述说这里曾经也有过繁荣。
在离夷亭城还有百里多远处,北漠人派出的五百骑兵正在界碑旁严阵以待。
说是护送,在怀雍看来,更像是为了将他们与北漠境内的梁国遗民隔绝开来。
附近但凡是提前听说梁国使团要来的旧国民众都穿上了他们最好的衣服,跋山涉水前来相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正是在这样泣泪满袖的气氛中,终于抵达夷亭城。
夷亭城原本是梁国的城市,城门屋舍一概相近,城中应该还留有大半的梁人,但在怀雍入城时并未出现,也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安静的犹如踏进一座幽深的坟冢。
铁装具甲的骑兵已夹道两旁,先前出来接他们的是轻骑兵,而这些则全是重骑兵,每个人所垮驭的都是强壮雄健的高头大马,身上齐膝紧身、铆钉鳞铁的甲胄勾勒出威猛结实的身材,甲胄表面并不崭新发亮,反而有饱经风沙刀剑磨砺的粗糙痕迹,在日照下折射出沉水般的寒光。
骑兵是众多兵种之中最难培养的。
选育优秀的战马,筛找骑射马战俱佳的士兵,打造配套的铠甲武器,每一个环节都是在烧钱。
怀雍清楚地知晓一个像这样的好的骑兵养出来要花多少钱。
这两排骑兵就好比无数的金银玉山明晃晃地堆在那。
比起威慑,怀雍更多的是感到嫉妒。
这拓拔弋可真他爹的有钱啊。他如此想道。
在骑兵阵列的尽头,正一贵族男子侧马似在等他,此人身着翦彩缕金的绸缎长袍,外罩一件沉甸甸的貂袍,白水貂的黑尾尖就像是乌黑鸦羽一般一丛一丛地织在上面,他头顶所戴的帽冠的帽顶有一条长长的丝绸飘带,脖子上还戴了夸张的朝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北漠与南梁不同,不以清逸缥缈为美,而在于极重、极繁、极贵。
一般来说这样穿不会好看,会像是个粗俗愚蠢的暴发户。
但这个男子光看侧脸就很俊美,高鼻深目,浓睫薄唇,是一种有别于梁人崇尚的淡雅的浓墨重彩的英俊。
他太英俊,英俊到这么多简单粗暴的装饰也没有压住他的英俊。
当怀雍骑着白马带队就差两纵的距离便到跟前时,对方仿佛才听见声音,转过头来,露出整张脸,见其全貌的所有人皆是心下一惊。
正是因为他左脸的俊美,愈发反衬出毁容右脸的可怖,在他的右脸上有一道斜竖从眉骨下方一直到下巴的长疤,光是看瘢痕就知道当初被割得相当深,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差点半张脸都要被削去了,他的右眼眼球也瞎了,呈现出与左边蜜棕色眼珠不同的灰蓝色。
这一金一蓝的鸳鸯眼一齐看向怀雍,接着弯起,露出笑意,这个笑容像是一个豪爽友好的招呼,牙白口轻、耐声耐气地道:“多年未见,雍公子别来无恙,可还记得我?”
……
他记得。
当然记得。
尤其是这道疤。
再过十年怀雍也不会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宴会前,赫连夜问他:“他为什么问你记不记得他?你们怎么认识的?”
假如解释就不得不提起自己曾被人以三百只羊的价格要购买的黑历史,怀雍说不出口,不耐烦地撇开赫连夜,潦草回答:“不认识。曾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怀雍隐约猜到这人身份不凡,但没想到会是北漠的六王爷。
六王爷是北漠皇帝的同胞弟弟,是个权势煊赫、战功卓著的皇族将领。
……
宴会设在夷亭城中原本用作府衙的房子里。
出乎怀雍的意料,这里竟然还能装饰出这样一座不逊色于宫殿的华美房屋,这座坐落边陲、荒凉破败的小城想必是榨干了浑身上下每一锱铢的血。
怀雍如临深履薄,万分警惕,而拓拔弋与他相反,待他不似为了两国是战是和的谈判,反而像是请朋友来做客。
拓拔弋上来便把怀雍拉到身边坐下——屋内设置成类似毡帐内的摆设——还絮叨地向他介绍他们所坐的这块毯子可是用北漠国最好的羊毛织的哦,从他们的皇城千里迢迢带来的,还问怀雍喜不喜欢?喜欢就送给他。
怀雍逢场作戏地哂然一笑,举起酒杯:“多谢六王爷抬爱,可惜本人才疏学浅,并不懂欣赏毡毯,劳烦您等候多时,不如我敬您一杯,再谈要事。”
意思很浅显,也不客气,就是少说废话,快点开始商酌国事!
拓拔弋跟听不懂似的,又让人捧来一壶酒,亲手盛满一金碗,赠予怀雍道:“马逐水草,人仰潼酪,这是我们漠人最爱的元玉浆酒,你看这乳白的颜色,和你一样美丽。不过,我们的酒比你们中原人喝惯的酒要更淳烈,你尝一碗试试,小心醉了,喝不完也没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微微挑眉:“是吗?”
他端过金碗,仰头咕噜咕噜几口喝完,嘴唇被酒液润得水泽殷红,笑说:“的确不错,奶味清甜,像是加了点酒的酪饮,放在我们那的宴席上正适合给小娃娃们尝。”
拓拔弋愣了一愣,抚掌大笑:“来来,再喝,再喝。”
——哈,灌我酒?
怀雍不悦,满面笑容地也端起酒壶给他倒起酒来:“王爷,请。”
怀雍也想到今天可能来不及谈正事,但没想到一晚上都在互相劝酒。
喝到一半赫连夜和卢敬锡就说要来替他,他不肯,两人喝红了眼,谁也拉不住。
最后都喝得一身醉醺醺地回去了。
拓拔弋似乎喝得很开心,散席临走前还直竖起大拇指盛赞他:“真是人不可貌相,光禄大夫看上去如此美丽,没想到竟是海量。”
……
看怀雍快站不稳,卢敬锡搭了把手扶住他,说:“何必自己一个人全喝了。”
怀雍放松下来,往他身上靠:“你酒量又不好,喝不了几杯就会醉了吧,我们总要留个人理事,不能全都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卢敬锡感到扑面而来一股浓重酒气,还有怀雍身上蒸散出的滚烫热气,还有一丝丝的奶香,稠熏袭人,闻一闻就仿似要叫他也醉了。
官场上难免要应酬饮酒,卢敬锡如今也会喝酒,其实他并不喜欢这样的酒味,原因大概是他的父亲总要借酒消愁。父亲喝醉了便灵感汹涌,提笔写诗,那时时常需要他照顾,烂醉如泥地靠在他身上夸他酒是神仙物。等他自己喝了,却觉得不过如此,并不好喝,也不消愁。
可怀雍软若无骨地靠在他身上却不让他觉得讨厌。
他们从未贴这样近过。
卢敬锡霎时忆及三年前他与怀雍抵足而眠的夜晚,他的心也像是现在这样跳得快的吓人。
那天也是这样,身子里一阵阵翻涌热意,让他变得很奇怪。
你只是在帮怀雍,朋友之间,君子之交,正应如此。
卢敬锡对自己说。
怀雍浑然未觉,提起自己沾上酒渍的袖子嗅闻,皱起脸,嫌恶地说:“一身酒臭,哕,我要洗澡。”
卢敬锡刚握住怀雍的手,要让人再站稳一些时,忽地耳后吹来一阵风,随之压在他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
卢敬锡回头一看,原来是赫连夜匆匆赶回,把怀雍硬生生从他身上拽离了回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怀雍一个踉跄,跌撞入赫连夜的怀中。
卢敬锡本来与怀雍手握得就不紧,立时被扯开。
赫连夜二话不说,还要直接把怀雍打横抱起来,他这两年在军中把身材练得愈发高壮,抱怀雍抱得轻而易举。
怀雍脚刚离地,意识到赫连夜要做什么,猛掐一下他胳膊上的硬肉,没好气地警告:“你干嘛!”
赫连夜只得作罢:“你站也站不稳了,不如我抱你回去。”
怀雍眉头紧皱,拂袖道:“那像什么话!放开!我自己走!”
赫连夜不完全放开,仍紧拽住他:“行行行,我搀你走好了吧?”
回到落脚的营棚,醒酒汤、洗澡水已由赫连夜命人全都准备好。
一碗沆瀣浆下肚怀雍顿时觉得肠胃舒服许多,他实在没力气坐得板正了,歪在椅子上,闭目揉着额角问:“洗澡水呢?还没有准备好吗?”
卢敬锡问:“你醉成这样怎么沐浴?俗语云,醉倒不洗澡,要么简单擦洗一下,先睡一觉,明早等酒醒一些了再洗澡也不迟。”
但怀雍向来爱干净,哪接受得了乌糟地入睡,他说:“我也没醉倒啊,我这不是还在好端端地跟你们说话吗?再说了,找个人帮我不就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这里,他自己反而先愣住。
因为他身边没有伺候他洗澡的奴才,这样私密的事,他都自己弄的。
在厌恶身体肮脏和厌恶被人看见的巨大矛盾中,怀雍挣扎犹豫了一会儿,抬头看向赫连夜,道:“孟野,你来帮我。”
孟野是赫连夜及冠时皇帝为他取的表字。
表字本就是关系亲近的人之间才互相呼谓的。
回想起来,怀雍发现自己似乎很少这样叫他,平日在外、在官场上,多是称赫连夜的官职,赫连父子如今俱是将军,朝中众人为了区分他们,管赫连夜的父亲叫大赫连,赫连夜则是小赫连,而在私下就更随意了,一般是“混蛋”“畜生”“王八蛋”等等,诸如此类。
是以赫连夜突然听见怀雍这样叫自己,甚至没能立刻反应过来,而是怔忡了下,脑子停住了,身体倒是快两步,冲锋似的上前,又戛然停足,立定在怀雍面前。
身心亦后知后觉地热躁起来,他忙不迭答应下来,说:“好。”
卢敬锡慢半拍地回过神来。
又来了。
这种难以言喻的噬骨吮髓的违和感,像是有无数的小虫子藏在他的血肉中,平时并不动弹,只在偶尔会牵引绞痛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起身要走,身边伴着喜于言表的赫连夜。
卢敬锡突然极是不爽,上前拉住怀雍到一边,他想说赫连夜不是个君子,可不知为何就是说不出口。因为怀雍用清澈的目光望向他,带着醉酒的懵愣,像是在问:怎么了?
这眼睛太干净了。
干净到让他觉得是自己心眼子太脏。
他……他在想什么啊?
赫连夜则装模作样地说:“哎呀,我就是在边上隔着屏风看住怀雍,让他不至于跌进水桶里溺死。”
卢敬锡看着他,代表怀雍对赫连夜说:“怀雍这样信任你,你要做个君子,切不能辜负了怀雍对你的信任。”
赫连夜很是认真,回誓道:“我比你明白。”
……
怀雍攀住浴桶的边缘,浸没在热水里的双腿和声音都在打颤:“王八蛋,别全部放进来,声音、声音太响了,要是被听见他们会起疑的。”
赫连夜虽不大乐意,但还是放缓动作,怀雍低头背对着他,被打湿的长发像是细软的花枝黏在雪白的背上,美的惊心动魄,拨开碍事的发丝,就能看见怀雍粉中透红的脖颈,纤细但并不柔顺,紧绷忍耐着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痒丝丝的。
总不尽兴。
怀雍不高兴地低声骂他:“别摸我!专心点,快点!”
好凶。
赫连夜想。
怀雍什么时候才能不这样反复无常呢?
什么时候才能让他尽兴一次?
他至今都不知道怀雍到底耐不耐/操,每回都是怀雍觉得够了就停下,不许他继续。
兴许是因为今天怀雍喝得酩酊大醉,叫他也生起万分之一的侥幸之心,觉得怀雍说不定会变得温柔些、诚实些,说不定他能从怀雍口中听见只言片语的爱意。
正是因为有期待,所以更失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从怀雍身后环抱过去,举起来似的,迫使他贴向自己靠在自己的胸口:“到底要我快还是慢,用力还是不用力,慢了你又觉得不够,使劲你又怕被发现。”
怀雍满面霞焕,难/耐得紧,其实他现在觉得很没力气,光是站住就挺费事,被赫连夜抓着反而省力,于是索性往后靠在赫连的身上,迷迷糊糊、烦躁不已地说:“拓拔弋是不是在奶酒里给我下药了?”
怀雍娘胎里带的病,天生体寒,就算是在夏热酷暑的日子身子也不烫。
今天却很烫。
赫连夜先吻他的肩膀,再是脖子,再是脸颊,再是唇角,他说:“奶酒性烈,本就有益/阳/媚/春的功效。”
怀雍:“?!”
怀雍睁开眼,往后折手抓住赫连夜的胳膊:“你怎么早不和我说?”
赫连夜:“今天那个情况我怎么和你说?再说了,大不了回来吃点药就是,或者还有我呢,不是吗?”
怀雍想骂他,可眼下太不舒服,还是得先纾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偏生他俩是暗度陈仓,不能大刀阔斧,磨磨蹭蹭一次还比平时要更久,翻来覆去好几次,情兴浮沉,一直不结束。
怀雍从未这样过。
他以往觉得这事玩好了还算得趣,但也只是偶尔,有时玩不好还会嫌烦,并不算强烈的渴求。
而今天他被催发得格外不满,连赫连夜中途离开一会儿也觉得空虚,也不知自己何时竟然已经整个人缠在赫连夜身上,更没发现倒像是他在渴求。
怀雍觉得舒服,赫连夜更是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然。
赫连夜全心全意地拥住怀雍,在这一时刻,像终于能从水中捞到月影,他也能触摸到怀雍的真心。
待要赫连夜又在加快攻侵之时,后背疼了一疼,是怀雍抓了他一把,别扭地说:“你等等,先停下,先出来……”
赫连夜哪里会肯,只紧占不放,耐着声气,问:“为什么?”
怀雍的手指很使劲,指甲已经刻破了赫连夜的皮肤,他抖个不停,浑身发/红,羞耻地说:“我喝了太多水了,我、我想小解了,你放我出来,我先去小/解,要憋不住了。”
哦……哦?!!
赫连夜反应过来,更精神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看着在自己怀中试图团起身子的怀雍,突然恶念丛生,愈发起意,怀雍拼命推他,他则牢牢不放,笑嘻嘻地说:“你那不是想小/解,是太舒服了,出来就行。”
怀雍此时腰腿皆软,不得不受制于他,羞恼至极又无法抵抗。
说着,赫连夜还给他换了个姿势,一边把着璿芽一边在他耳边亲吻哄道:“尿吧,没关系,我不嫌弃,小雍,我的乖乖,我手在这,我都给你接着呢。”
话音未落,怀雍再受不住这没齿的欺/辱,身子一/颤。
这下好了。
急意是解/了,人也哭了。
怀雍气得要死,从这覆顶般的感觉中缓过一口气来,立马在赫连夜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咬出了血。
怀雍骂他,又想不到更狠的词,憋屈地说:“赫连夜你个畜/生。”
……
怠懒过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衣冠未整就继续发火:“水都弄脏了,这澡是白洗了!脏死了!”
赫连夜厚颜无耻地说:“之前就有好多水都流里面了你也没嫌脏啊,怎么脏了,我不觉得啊。”
怀雍骄矜难遏地嫌弃说:“这能一样吗?再说了……有味。这要怎么办?被人发现怎么办?”
而赫连夜脱衣服前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他随手抄起放在旁边的一盒香粉全部倒了进去,这香粉只需要一点就可以让人持香整日,更何况一整盒,直接叫这一桶水变得香气四溢。
赫连夜看见怀雍直愣住的样子实在是可爱,笑了一笑,弯腰突然在怀雍的唇上轻吻了下,问:“这下满意了吧?”
“都完事了干嘛亲我!”怀雍躲开,从这角度看到赫连夜衣领处有自己在赫连夜肩膀上抓出来的痕迹掩藏不住地露出一点,于是伸手翻弄他的衣襟,顾左右而言其他地说,“你遮严实点,别被人发现了。”
被谁发现?
他三天两头往怀雍那跑,早就被军营的兄弟们说闲话了。
但大家只以为他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没人敢想他真能吃得到。
至于别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只有卢敬锡了。
……
说真的,赫连夜不怕被卢敬锡知道。
他料定卢敬锡就算猜到了也不敢承认,就算哪一天真的撞破了,以那家伙的性子,绝对会守口如瓶。
会守口如瓶,也会心如刀割。
翌日一早。
卢敬锡问怀雍:“怎么他们说你要了两次水?”
要水有歧义。
怀雍脸一红,心虚地下意识地想,啊,岂止两次。
赫连夜帮他圆谎,不用编就能信口拈来:“哦,他洗到一半吐在里面,嫌弃恶心就换了水重新洗澡。”
卢敬锡皱了皱眉,抿紧嘴唇:“我就说烂醉不该洗澡,你还由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尴尬地笑了笑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又没出什么事。”
刚说完,怀雍过于在意地多看了赫连夜两眼,立时发现这家伙的衣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放下来许多,他吓了一跳,心中警钟大作。
那一丝丝的红痕可绝对不是自己能在背上闹出来的,这个地方这个天气都没有蚊子,到时被发现了他都没办法找借口啊!
眼看卢敬锡看向赫连夜,怀雍连忙拉起卢敬锡就往外走,承诺说:“我听你的话,今天那拓拔弋再让我喝酒,我一定不喝那么多了。”
赫连夜心塞地盯住怀雍抓在卢敬锡手腕上的手。
忍住想要把人拽过来的冲动。
赫连夜旋身出去,牵来了怀雍骑的白马。
这匹白马正是当初他千方百计寻来的大宛宝马,怀雍已经用了两年,是很得他喜欢的坐骑,因其毛色雪白,只有鬃发中有几绺浅金色的毛,跑起来轻盈飞快,是以怀雍给其起名为“琥珀玉光”,平日里简单叫作“玉儿”。
当他收下这匹马后第二天,赫连夜就牵出了一匹相似的骏马,只是毛色不是纯白如雪,而是黄中带白,这才坦白说:“其实我得的是两匹好马,他们是同胞同胎的亲兄弟,也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训练,正好我们各人一只。”
怀雍傻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接着,在他没有催/动的情况下,他骑着的玉儿见到哥哥,高兴地吁了一声,嘚噔嘚噔地小跑过去。
两只兄弟马头蹭头,脸贴脸,当着他的面亲昵厮/磨起来。
走到马儿旁边,怀雍像平时一样正要扳鞍上马,没想到竟然没翻上去,腿有点使不上劲。
他蓦地想到,是因为昨晚上要的太多了,以至于身子有点虚,不由地脸色难看起来,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赫连夜装作幸灾乐祸地说:“让你昨晚上喝那么多酒。”
说着大步走过来,在他身旁单膝半蹲下来,左手拍一下右肩,说:“凑合凑合,踩着上去吧。”
怀雍踩在他肩上,翻身上马。
众将士见了也并不觉得赫连夜自轻。
兄弟嘛,很多都这样。
倒是感慨,赫连小将军跟光禄大夫就像这两只兄弟马一样亲密无瑕。
赫连夜掸开灰尘,转身要走,却被怀雍叫住:“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走近,怀雍伸手给他整理衣襟,将痕迹都遮住,说:“也不整理好衣服。……行,就这样可别动了。”
护卫看了看,想,光禄大夫整理过以后才显乱呢。不过,轮得到他们说吗?
赫连夜受宠若惊,又不敢置信地看向怀雍,像是用眼神在问:不是你说在外面不准靠近你吗?
怀雍嘴角一撇,像是在说:你不可以,我可以。
……
如此,再出发赴约。
今日拓拔弋为他们设下了北漠贵族时常组建的射宫宴,说是要请他们切磋一番骑射技艺。
靶子已经在庭院中布置好,其上绘制着左右对称的两只白鹤展翅起舞地围拥着正中的赤红火珠图腾,周围按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的八卦方向挂了八个小银碟,旁边负责喝箭的士兵和奏乐庆祝的乐手。
怀雍怀疑拓拔弋昨天灌他那么多酒是不是就是为了让他没有力气参加今天的比试,不过即便没有荒唐,他本也不擅长骑射。
他早有准备地说,推荐赫连夜参加骑射。
拓拔弋:“我早有听说小赫连之名,将门出虎子。赫连老将军是我非常敬佩的英雄人物,他的儿子弓马要是不厉害才奇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
“啧。”
赫连夜咂舌,眯起眼睛。
这家伙什么意思?
拓拔弋:“哈哈,不过我们北漠人个个在马背上长大,跟你们斯文人比射箭是不是有些胜之不武?不要一局定胜负,我们来三局两胜如何?”
怀雍:“……”
怀雍马上思考让哪三个人上才好。
什么叫胜之不武?
说得好像他觉得一定会赢,为了给他们两朝,打算三局送他们一局。
啊?需要他送?
话音刚落,拓拔弋又转头,话头直指卢敬锡:“对了,这位大人,你是梁朝的文官吧。我听说,你们梁朝人都很会写锦绣文章,但是不精武艺,真是如此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卢敬锡:“……”
第23章提议
在窃窃嘲笑声中。
卢敬锡纹丝不乱,信手拈来道:“自古以来,我们的天子以射选诸侯、卿、士、大夫,是故君子必修射御。”
“我虽不才,却也习过一点箭术。”
“只是与你们不同,我们认为射者进退周正必中于礼,可立德行、学仁道,不以应杀而生。”
拓拔弋抬手,四周笑声戛然而止。
在这鸦雀无声的寂静中,拓拔弋嘴角未扬,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似笑非笑、略带讥意的轻哼,原是盘腿坐在毡毯上,这时直起一边腿,胳膊搭了上去,说:“你们梁朝人都爱讲些个仁义道德。我皇兄为我找了个以前在梁朝做过官的老头,他也教我这些,我总听睡着。”
拓拔弋举止漫散地向卢敬锡举起酒杯,略表敬意:“竟然你说仁德可以让你善于射箭,那就请你用仁德与我们北漠比一番高下吧。”
卢敬锡饮一杯酒,淡然回礼道:“却之不恭。”
卢敬锡一身峨冠博带、广袖长袍,在或是窄袖革配的武者中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被点名,卢敬锡索性打头阵,只见他抄起七石长弓,身姿挺拔端正,庄严敬肃,极稳,像一棵树已漫根深扎在地上,如此站稳抓稳后才拉开弓弦。
大家才发现,各种射箭的装备中他只戴个玉扳指,他的一双手可以看出天生骨骼劲长,绝非十指不沾阳春水之流,相反各处都布有老茧。
一阵风迎面而来,灌进袖中,使他露出一截小臂,强壮的肌肉终于让众人意识到这不是一双软弱无力、只会做文章的手臂。
眨眼间,第一箭已经飞了出去,钉在百步之外的靶心正中。
比赛的规则是一次射十个靶子,按照精准程度得到不同数量的银碟,最后根据得到的银碟谁更多来决出胜者。
若能射中靶心则得最多的八枚全部银碟。
开局便是天元正中,还是由他们使团中看起来最是文弱清隽的文臣卢大人所中!
梁朝众人皆是士气大振,正倒吸一口气要大声喝彩时,卢敬锡又出手了。
卢敬锡这第一箭的动作在不疾不徐之间却蕴含刚韧,已让人刮目相看。
但这只是开始,紧接着他数箭连发,几乎是沾弦的同一时刻便启发,数记破空声后,接下去的九箭尽数扎靶,箭无虚发,全在靶心正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嗡——”
直至最后一支箭的震颤不停的尾羽也静下来后,众人方才如梦初醒一般,爆发高声叫好。
卢敬锡放下长弓,雍容和缓,袖子滑落下来,重新掩住他的手臂,似乎与他端凝正座在桌案前挥毫结束,放下毛笔并无二样。
他毫无紧张之色,连长舒一口气都没有。
待一切如平常。
……
站在怀雍身边拓拔弋与其身边的弓手也跟着鼓掌,称赞道:“好射技!”
怀雍轻飘飘地告诉他:“王爷,你选错了人,卢大人以前在国子监时君子六艺俱优,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
“哦,原来如此。”拓拔弋倒也爽快,他质疑得直接,见卢敬锡不是说大话也笑着敬佩,像是对看了一场精彩的表演表达了满意,还与怀雍打趣地问,“你们梁朝人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乎我的意料,你的武艺厉害,他的箭术也很不错,总不能人人都是这样吧?”
怀雍则回以粲然一笑,好声好气地说:“兴许。这次也吓到您了吗?对不住呢。”
话没说全。
他用自己的目光补全了另一半,轻蔑地问:这次您也要落荒而逃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美丽的笑容正如那细缎般的软剑,划破了拓拔弋的伪装。
拓拔弋霎时脸色一变,可这并非羞恼,更无胆怯,而是兴趣高昂,难以自制地倾身向怀雍。
正如当年夕阳下的那一刻,拓拔弋的心脏再次为眼前的这个人剧烈泵动起来,前所未有,再无旁人。
“我真高兴。你还是和当年一样有趣。”
拓拔弋说。
在这两国人两种语言交织在一起的喧闹欢呼声中。
拓拔弋目光燃炙地紧盯住怀雍,像是完全听不见其他声音,看不见其他所有人,他那张半边俊美半边毁容的脸上露出了鬼一般的狂喜之色,他说:“正使大人,我想要你。”
怀雍惊住。
正待怀雍要开口。
拓拔弋已倾得更近,狂癫至极、不容拒绝地说:“你陪我一晚,我送你一城。”
这是在说什么疯话!
怀雍顿时如临深谷,遍体生寒,想要驳斥对方又因无法高声言明而致使犹豫,显得他怕了般,愈发难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说话的时候离得极近,周围又吵闹,稍远一些的都听不清他们他们说话,更何况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刚完成比试的卢敬锡身上。
赫连夜去换衣装,不在现场。
是以,只有结束自己这轮比试后,下意识将视线越过人群精准看向怀雍的卢敬锡注意到了异样。
卢敬锡怔了一怔,紧皱眉头,方才一直镇静自若的他此刻却大步流星,径直走来,还未站定就拔高声音说:“王爷!该你们了!”
拓拔弋此时所站的姿势正好用毁容的那半边脸对着卢敬锡。
他因被打断极其不快,没转过头,仅转动眼睛,这只浸透灰稿死气的眼珠应当已经完全无法视物了,但在此时此刻,卢敬锡却有一种被其钉凝的错觉。
卢敬锡将怀雍叫走,保护地站在怀雍和拓拔弋之间,他问怀雍:“拓拔弋跟你说了什么?”
怀雍脸色很臭,心下盘算着一定要想办法找回场子:“无非是想吓唬我,可惜没用。”
卢敬锡犹豫再三,到底还是问出口:“我早想问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一个两个的,都追着他刨根问底。
怀雍还是不想说。
卢敬锡见他不肯坦白的态度便无端恼火起来,庄正凝重地说:“我们此次前来,任务重大,关乎国事是重中之重,你怎么能对我有所隐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还是不说?
怀雍真真是进退维谷。
“隐瞒什么?”
背后传来个问声。
转头看,原是赫连夜换好衣服回来了。
赫连夜本来就对他们俩单独说话尤其敏/感,护腕系得不够紧,他扯了两下,目光扫向两人,不快地问:“你们在说什么?分我也听听。”
卢敬锡:“公事而已。”
赫连夜:“那我也有资格知道啊。”
怀雍看看卢敬锡,再看看赫连夜。
怀雍头疼欲裂之际,又走来一个北漠士兵,恭敬对他说:“我们王爷让我对您说,刚才他给你的提议不是在开玩笑,您若想要答应,请今晚去见他。”
怀雍:“……”
拓拔弋已在对面坐下休息,见卢敬锡、赫连夜两人猛地齐刷刷杀气腾腾望过去,夷然不惧,笑敬了一杯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冷下脸来,看向此人,心中虽极是乖迕,却也不由地在惊疑究竟拓拔弋所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
第24章谈判
今岁二月,梁漠会战,梁军取得大捷,声望大张,后漠人重振旗鼓,两国交兵数次,僵持不下,是以开始讲和。
而在二十多年前,其实两国之间也曾有过一场类似的战争。
当时先皇以为太子已殒,已打算另立新储君,父皇回京已党羽大失,四面楚歌。
父皇没跟他讲过那段时日有如何艰难,但怀雍曾从穆姑姑那儿听说过一二。
及到父皇终于初践国祚,面对的却是一个国库空库、百业荒废的国家,和对他虎视眈眈的几位血缘宗亲。
打?拿什么打?
这时,北漠人提出了一个他们难以拒绝的提议。
他们愿意归还先皇父母的梓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是的,当年梁朝皇室南渡时手忙脚乱,极其慌张,先皇把父母的梓宫都扔给了北漠追兵。
此事一直是先皇挂在心头的奇耻大辱。
天子建国,宗庙为先。
如此,父皇选择了议和,换来祖父母的衣冠还朝返宫和他本人在宗室大统上的更加严正。
代价是更加高昂的岁贡。
给了今年的,都不知能不能给得起明年。
怀雍很敬佩年轻时的父皇,韬光养晦,卧薪尝胆,终于岁入倍增,国库充盈,至今日还有余钱可以招兵买马,有望北复故土。
现如今,算得上是风水轮流转。
今年乱的是北漠皇室。
据怀雍所知,北漠皇帝的几个儿子已是兄弟阋墙,斗得不可开交,也是因此才使得势力混乱,难以支应边境战事。
这次在来之前,怀雍已经跟父皇商量好了所能达成的和谈结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则要减少岁贡;二则在失去的土地上得到好处。
其中甘州是父皇点名交代的重点。
当年,北漠为了管理方便,找了个通敌背国、名为陈谦的前梁朝官员,扶持其为“大吴皇帝”,建都甘州,并逼迫南梁承认这个伪政。
那之后的十数年间,陈谦一直在配合北漠人配合北漠侵伐梁朝。
父皇早想要将此人置之于死地了。
……
怀雍掂忖之间,弓射比赛已决出了胜负。
两胜一败。
两胜是梁朝这边的。
拓拔弋称赞获胜的梁朝弓手是善射之人,并且要赏赐他们锦袍、犀带等带有有北漠色彩的华贵衣服首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说,既然是在他们北漠的土地上有他支持举办宴会,自然要尽东道主之谊。
此言一出,虽是梁朝使团获胜,原本浓重的获胜喜悦顿时消散了不少。
众人面色不善地注视着一行侍僮捧出金银财宝。
进门时侍僮不小心踉跄了下,几个金元宝滚落,底部赫然印有建京府的标志。
这混账东西!
饶是怀雍再劝告自己要心平气和,此时也不免气得肝疼。
直恨不得抽出剑来将拓拔弋当场大卸八块。
……
宴后下午。
怀雍拒绝了赫连夜和卢敬锡的阻拦,单独去见拓拔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门外刁斗森严,两方人马拮抗相抵。
屋内。
屏退了侍者,只有他们俩在。
拓拔弋坐在地上拿一个钿鼓放在膝上把玩,敲得咚咚响地把玩了一会儿,突然靠近到怀雍身边,把巴掌大的小鼓塞给怀雍,说:“你们梁朝人似乎都擅音律,那你会不会节鼓?这是不是好鼓?”
这只小鼓鼓膛圆胖,鼓面微绷,用金璨璨的铜钉卯在漆红的槐木木身上。
怀雍不解,但还是随手敲了一段小调:“王爷何意?”
拓拔弋见他不感兴趣的样子,顿时也索然无味起来,随后继续为他介绍:“你看这个鼓面上的红莲花,可不是绘制上的。我曾有色艺双绝的梁人宠姬,皮肤像你一样雪腻丝滑。”
说到这,他低头抚摸起这块红痕,“她的背上天生有这个胎记,是我最喜欢她的地方。如今也不曾褪淡。似乎是因为她有极美的歌喉,我总觉得这只鼓敲出来的声音格外动听。”
拓拔弋说到第二句的时候怀雍已隐约猜到了什么,他觉得自己的猜想太可怕,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祈祷拓拔弋只是在吓自己。
当彻底听完,怀雍恶狠狠打了个冷战,忍了忍,实在忍不住:“拓拔弋,你好恶毒。圣人云,人之初,性本善。为何独独漏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拓拔弋哈哈一笑:“我本来对这不感兴趣,只是看过他们这么玩。”
笑着笑着,冷不丁地说:“这都怪你,你知道吗?怀雍。”
“这三年多来,你留在我身上的旧伤时不时会作痛。”
“大夫说我的伤好了,应当不会疼了才是。可是我就是经常会感到痛,你说奇不奇怪?我还找了萨满,问他是不是你在我身上下了诅咒。”
“每次我一觉得疼得没法忍了,我就杀了人。杀梁朝人。专杀像你这样的美人。”
“因为你死了三百多个人呢。”
拓拔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样对他说。
他凝视怀雍的目光就好像在说怀雍罪孽深重。
怀雍气到了极点,反而冷静了下来,说:“我当年就不应该掉以轻心,给你留了一线生机。”
拓拔弋展开双臂,仿佛要迎接一个拥抱,笑说:“你现在杀了我也不迟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未听过这样的请求。
闻言。
怀雍闭上眼睛,瞬时在心中幻想了一番掐死这个神经病的错觉。
两人在进门前都互相交出了身上所有的兵器。
尤其拓拔弋指名要他把腰上的软剑给取下,不许带入。
怀雍睁开眼看向他,寒意凛然地威胁道:“你别以为近身肉搏你就能赢,我是要杀你,又不是要和你比武。”
拓拔弋有恃无恐:“可以,杀了我,让这次和谈彻底报废,两国开战,到时真打起来,大家完了也挺好。哈哈哈哈。”
怀雍用嫌恶的语气说:“我记得我只是割伤了你的脸,可没有打坏你的脑子。你没必要这样激我,我还没有愚蠢至此。你弯来绕去这么久,究竟是何用意,不如明说。”
“你怎么就是不信我呢?”拓拔弋叹了口气,他侧过身去,拆开旁边一块锦布中包裹的木盒,扔到怀雍的面前,大咧咧地说:“喏,给你,这是我皇兄写给我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怀雍惊疑不定,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木盒,里面果真放着一封信。
不过是用北漠语写的。
怀雍能看懂,他快速地读完,眉头拧得愈发紧,心中其实并不信拓拔弋会真的随手把底牌就展示给他看,装作深恶痛绝、咬牙切齿地骂:“欺人太甚!你们如今都已经自顾不暇,还敢这样得寸进尺?”
拓拔弋不但不气,反而点头附和道:“我也是这么与我皇兄说的,我说你们梁朝人别看一个个长得秀气的跟兔子似的,其实急了也能咬人,不然我的一只眼睛是怎么瞎的?但是我皇兄不听我的。”
果不其然,拓拔弋还挺高兴的。
怀雍想。
多半拓拔弋就是在戏耍他,想要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他时常觉得这些男人想要看他生气。
尽管他并不太明白为什么。
周围粗糙华丽的北漠装饰将怀雍衬得眉目越发精致美丽,这理应是柔顺起来十分惹人怜爱的面孔,却从来不肯温驯,像只无法被驯服的烈马,这样咄咄逼人地注视着拓拔弋,道:“所以,王爷认为如何?您能做主吗?”
拓拔弋坐直了,不客气地问:“你会陪我睡吗?像你这样的梁朝贵族青年,还没有成婚的话,该还不会是个处子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试图从怀雍的反应里面找出答案来,可能没有成功。
怀雍只说:“不会。”
拒绝得很直接。
这在拓拔弋的意料之中,不过也不妨碍他有几分失望:“或许我该等你成亲后再来问问你。我不喜欢处/子。太麻烦。还得我自己调/教。”
拓拔弋说完,又盘起腿来,好奇地问他:“那两个男人,经常跟在你身边的那两个,赫连和卢,是你的情/人吗?他们看上去都很喜欢你,你更喜欢哪个?”
怀雍眼也不眨地撒谎道:“您在说什么呢?我是男人,他们也是男人,我记得您只瞎了一只眼睛啊,怎么这也能看错。”
拓拔弋摸摸下巴,信誓旦旦地说:“我是瞎了一只眼睛,但我不是个傻子。今天我故意让人去请你的时候,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好像要杀了我一样。你现在还不喜欢我,倒是看上去有几分喜欢他们。就算真的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在你们梁朝不是曾经还有以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交往为风雅的时期吗?我皇兄说那是违背天理伦常的事情。”
哼。
怀雍冷哼一声。
他知道这事。
不光如此,北漠还让人写各种奇/淫/艳/秽的书籍,主角多是本朝前朝汉人世家的富贵人家甚至是皇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北漠皇帝这样做,无非是为了污蔑大梁,哄骗百姓,让百姓觉得他们大梁是邪风不正,自取灭亡。
拓拔弋:“我以前也不觉得男人有意思,但如果是你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直到此刻,怀雍诡异地感到了一点尊重。
或许,拓拔弋是在“尊重”他。
拓拔弋是在将他当做人来看的。
拓拔弋待赫连夜、卢敬锡都没有像对怀雍这样的平视,仿佛他们才是同一等阶的上位者,在他们之下的所有人俱是物件而已:“你就算是与他们要好也没关系啊,像你我这样天生尊贵的人,本就应当是为所欲为的。”
……
七日后。
北漠、南梁两国谈妥合约,奉书祭天,以示信守诺言。
怀雍启程回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临行前,拓拔弋送了他一车金银什物,还有半车奶酒:“你爱喝就和我说,下次还想喝就写信给我,我让人给你送来。”
怀雍:“不必王爷操心。”
天冷了,地面冻得像冰,回去的路走得慢了些。
赫连夜担心怀雍吃得不好,每日让人变着法子烹饪美味佳肴,肉一定要新鲜,若是买不到就去附近的林子里猎。
这日,他亲自猎了一只兔子,和附近农家买来的野菜干一起炖成肉羹给怀雍吃。
怀雍只吃了一口便不肯再吃:“怎么这么腥?”
赫连夜:“是吗?”
他也尝了一尝:“没有啊。今日还要坐半天的车。你还是多吃点的好,不然半夜饿了。”
怀雍捏起鼻子再勉强吃了一口,这次干脆连原本胃里的也一带吐了出来。
赫连夜被吓了一跳:“一定是没做好,我就这就让人去重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仍犯恶心,指使他去拿干净衣服来给自己换,心烦地说:“兴许是因为坐了一整天的车,颠簸的我恶心,我不想吃肉食,让人去给我弄碗清淡点的茶汤泡饭便是了。”
第25章皇兄
青色华盖的玉辂步辇经过国子监门口,车轮辘辘,碾过满地深红浅红的花屑,帐前垂悬有六个栾铃,叮咚作响。
当步行的学生们抬头瞧见车厢上的金翅鸟,纷纷噤若寒蝉地退到两侧,揖身作礼。
不肖问,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车里坐的是光禄大夫怀雍。
时值盛春,寒消暖渡,车上用以避风的厚重锦帐换作了细薄的纱帘,隐约可看见车中人的身形轮廓,坐得不大端正,倚靠在左边把手头上的雕得栩栩如生的小麒麟上。
怀雍打了个哈欠。
不知为何,自打从边城回来,他总觉得困倦,以往睡三个时辰总够了,最近睡四个时辰还是犯困。
如今每日都要灌一大杯浓茶才能提神,如此牛饮算不得品茶,委实浪费,父皇去岁拨给他的小龙团这两个月都快被他喝完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怀雍是到了帝宫门口才醒的,原本在皇宫门前也得下车步行,但他瞌睡过去,奴才叫了他两声没叫醒,不敢再叫。
禁军护卫长见是他,去请示大内总管,大内总管又直接问皇上,皇上让人抬进来就是了。
直到父皇要来抱他,怀雍这才被动静惊醒,脸红地站落。
父皇好笑地说:“英豪终于肯醒啦?”
夷亭和谈取得了南梁此来最好的结果,百姓们欢欣雀跃,如今梁朝上下、街头巷尾全都是百姓们对怀雍的称颂。
是称颂,也是期待。
纵然宠爱再多,怀雍也不敢怠慢,连忙要跪下请罪:“儿臣失礼,竟然睡着了。”
父皇亲手扶他起来:“起身吧。你这一趟路不容易,耗费心血,一回来又要参加各种酒席宴会,累着了也不足为奇,不如朕给你批一个月假,你在家好好修养精神。”
怀雍随父皇走进御书房,一本正经地说:“一个月太久,让儿臣在家里待那么久会闲的长草,给我七八日活泛活泛身子便也够了。”
父皇给他东西一向是宁多勿少,这次也一样:“那给你十天假。不够再说。”
一进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太子也在。
是被皇后送来给他父皇背书听的。
今年小太子已快六岁,身子骨被养得板实,是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此时正坐在小板凳上哭,见怀雍来了,想要诉苦,瞄了一眼可怕的父皇,又不敢,只得向怀雍投去一个可怜的求助的眼神。
这孩子是个大单眼皮,一挤眼睛要哭,还扁嘴巴,像只小鸭子一样滑稽而可爱。
怀雍被逗得笑了一笑,快步走过去:“这是怎么了?小玘怎么哭成这样?”
父皇没好气地说:“让他背文章,又不用背整篇,背好几天了,两句话都背不下来。才说他两句就哭。”忍不住地补充,“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别说是背文章,都会作诗了!”
小太子眼巴巴等着怀雍到自己身边,还不敢直接扑进去,再瞄一眼父皇,才敢投入怀雍怀中。
父皇这话说的太吓人了!怀雍差点没冒汗,他审慎地说:“我是做臣子的嘛,做臣子的才需要为君王作诗。小玘以后是要做皇帝的,学作诗干嘛,至于背文章也不着急,我小时候只是鹦鹉学舌,其实我什么都不明白,学懂了学透了才是。”
小太子转过头,把脸贴在他的怀里,眼泪鼻涕都蹭了上去。
被怀雍一劝说,再看小太子鸟儿似的躲人怀里,父皇想骂也不好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帝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怀雍把小太子抱坐在腿上低声哄了两句,也不知说了什么,小太子点点头,不哭了。怀雍掏出帕子给他擦鼻涕,说乖乖用力,擤个鼻涕都真情实感夸孩子真棒。
皇帝也不知是气还是好笑:“就你这个夸法,会把他给教坏的。”
怀雍是在御书房长大的,他知道父皇有多严格。
幸好他天生好性子,幼时格外乖巧,不像赫连夜小时候那样整天上蹿下跳、上房揭瓦,倒没被父皇嫌弃过笨。
那时父皇白天教他一样东西,他不学下来是真觉得自己会死的。
小孩子又不懂事,何必这样吓人?
像小时候父皇对自己那样,怀雍在一旁手把手地教小太子写字,一笔一划、耐心十足地讲。
不多时。
皇帝听见怀雍在摸头夸小太子:“真厉害,才教你三遍就学会了嘛,小玘这不是很聪明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太子眼角还挂着刚才哭泣过的泪花,现在却乐得嘴巴都歪了,吹鼻涕泡地仰头冲怀雍笑。
皇帝起身,过来看小太子写的。
雪白宣纸上,孩童稚嫩的字写着:父子,君臣,长幼之道得而国治。
其实写的还是不怎样,但是比之前是要好多了。
他勉为其难地夸了一句,轻哼道:“怎么你教就学得快一些?”
方才小太子偷偷跟怀雍说,教他的白胡子老头说话慢慢悠悠,他一听就犯困。怀雍连忙告诉不可以叫人家白胡子老头,那可是著书立说的大儒!小太子说他在别处不敢这么说,只是偷偷跟他说而已。
小太子充满期待地问:“皇兄跟我说一说我就听懂了,皇兄的声音好听,父皇,可不可以让皇兄教我?”
父皇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怀雍有官身,每日要上朝的,哪有空围着你转?只有今天。”
小太子一听,委屈极了,眼看着又要哭鼻子。
怀雍连忙说:“父皇,我不是正好这几天赋闲在家,不如让小太子去我那住几天,虽说短短几日也学不了多少圣人名言,但说不定宽松两天,让他爱学了也行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换成是别人这么问未免荒唐。
太子是一国储君,还这么小,岂是可以随便送出去住的?
可这是怀雍,怀雍住得离皇宫也近,不远,让小太子去他家玩几天也无妨。
皇帝还没答应,小太子自己先憋不住地怯生生地唤了声“父皇”。
他可太想出去玩了。
他生在宫中,长在宫中,眼里只有这方寸之地,去过的最远最好玩的地方就是怀雍府上。
上个月怀雍回来,在府上设宴洗尘,父皇心情大好,带他一起去了。
皇帝同意下来,让人去知会一声皇后。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华服盛装的皇后来到御书房,亲自来问:“皇上怎么忽然起意,要将玘儿送去光禄大夫府上住两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问罢,她转头看向小太子。
小太子只被母亲看了一眼,又耷拉下小脑袋,不敢吱声。
皇帝简单把前因后果给皇后说了一说。
皇后道:“太子太傅是太子太傅,光禄大夫是光禄大夫,各司其职,怎能乱了?”她用一个浅笑缓解尴尬,“臣妾不是嫌弃光禄大夫的意思,臣妾知道光禄大夫天资聪颖,能文会诗,若是让他来做太子太傅那是再好不过得了。”
“朕自有定夺,不用你来操心。”皇帝不置可否,索性直接问太子,“你想不想去?”
小太子偷看了母亲一眼,再看父皇,说:“想。”
……
坐上玉辂,小太子被怀雍抱在怀中要开心坏了。
他贴近怀雍,嗅问怀雍身上胸口的气味,问:“皇兄,你今天用了什么香?似乎比平时还要更香一些?”
怀雍不解:“就是平时用的香啊,没换。”
小太子嘻嘻笑起来,揪住他的衣领问:“皇兄,我想骑你的琥珀玉光,好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犹豫了片刻,被他拽着晃来晃去地耍赖,只得答应下来:“好,好,但是只能在院子里骑一小会儿,而且得我抱着你骑,也不可以告诉父皇母后。”
小太子这才记起来,理所应当地说:“当然是要你抱着我骑马啦,我还是个小孩子,我哪能自己骑马啊?”
怀雍想到。
其实他跟小太子这么大的时候,父皇就已经把他单独放在马背上了,有人牵马,可对于他来说还是太高,其实他很怕,却一句怕也不敢说。
……
这几日小太子在自己家,为保安全,怀雍索性闭门谢客,深居简出。
连赫连夜每月惯休的这几日来找他他都拒绝了。
赫连夜乘兴而来,败兴而走。
主要一个月就这么一次亲近机会,错过了这个月又得等下个月,怀雍也不会补给他。
两人小吵一架。
怀雍:“你见了我是满脑子只有那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我们每个月只见那么几天,哪有多的时间谈情说爱?你要忙,我也公务缠身啊。每次都要我迁就你,就不能你为我迁就一次吗?”
怀雍不客气:“不行。”
“赫连夜,你觉得不公平的话以后别来找我。”
真让他分,赫连夜又不肯,气冲冲地走了。
小太子在怀雍又玩游戏,又学功课,在这儿他可以跑跑跳跳,自由自在,吃饭也可以吃自己喜欢的菜。
到了晚上要就寝了,怀雍还会给他讲一些孩子听的民间故事,在他身边陪他睡觉。
就是有一点让他觉得奇怪。
怀雍每天要吃药,身上会有药味。
他问怀雍:“皇兄,你是生病了吗?”
怀雍说是从小生的病,按时吃药就好,没什么大碍。
小太子心疼地说:“皇兄好可怜,等我以后我长大了,我一定要让人去找天底下最好的大夫给皇兄治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笑了笑,谢过他,没放在心上。
找大夫给他治病?父皇又不是没找过。
他这“病”,治不了,也没法治。
过了两日。
小太子还在怀雍家没走,这时正好太医院的医师上门,说是给怀雍请平安脉的日子到了。
即使没生什么大病,每次至多半年,怀雍也请仔细地诊一次平安脉。
第26章害喜
怀雍上次请平安脉已是出使和谈之前,返途中胃口不适、胸闷恶心了数日,他原想着等若是再这样难受下去就不得不请大夫诊治一番了,然而就在快回京城前几天又好了,忙东忙西折腾忘了。
怀雍请平安脉早请习惯,没当一回事,在书房听人禀告就干脆在书房召见。
小太子坐在特制的高椅子上写字。
怀雍在侧边给他指导,等听见太医到门口请进,怀雍才抬头看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愣了下。
来人并非平日里给他请脉的老太医,而是一位稍年轻些、三十许上下的年轻太医,是个生面孔。
怀雍问:“怎么是你?张太医呢?”
该男子跪下磕头道:“启禀光禄大夫,我是陈太医的亲传弟子,陈太医生了病,如今身子愈发不好,他指名我继承他的衣钵,以后也专由我来为您请脉。”
既能被放进府里来,侍卫一定已经检查过,估计身份上没什么问题。
但怀雍还是不放心。
怀雍不让他平身,就让他跪着,居高临下地说:“父皇吩咐的吗?父皇怎么没和我说过?我都不知道换人了。”
男子双手奉上太医院的文书,战战兢兢地说:“下官确实、确实是太医院派来为您请脉的。”
怀雍懒得再多说,转回头去看到小太子也停下了书写,正探头探脑地在张望,好笑地说:“你看热闹呢?”
小太子说:“是宁太医,我在丽妃娘娘那里见过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怀雍到底是疑心病太重,并不肯随便换人,一定要改天向父皇问清了再让人请脉,于是随口将这个年轻的宁太医给打发走了。
毕竟——
他的身体是他最大的秘密。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然的话,对人对己都不好。
……
翌日。
怀雍派去太医院问话的人回来,结果让他略吃一惊。
太医院确实有这位年轻的宁太医,也确实是张太医的徒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宁太医是地方医署选上来的人才,两年多前来的太医院,今年年初刚升上六品。
但是,太医院并没有让宁太医代替张太医来为怀雍请脉。
太医院这边连忙派人去找宁太医想要问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宁太医找不到人了。
再查他的履历,也对不上,地方是有这么个人,可人好好在乡下待着,从未上京啊。
医掌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
差点出纰漏就罢了,出的偏偏还是皇上最看重的雍公子的纰漏,那是有八百个脑袋也不够掉啊。
而这京里京外,上上下下一通调查,足足花了两月时间。
到他查清真相,还未来得及去请罪,怀雍身上的情况早有剧变,皇上已无暇顾及他们,跟别说特地降下责罚。
……
把太医送走时,怀雍觉得应该没问题。
他最近身体挺好,睡够也就舒服了,而且胃口也好起来了,吃得比以前要多,一天到晚觉得饿,眼见人都变胖了。他口味一直清淡,最近似乎更清淡了,丁点荤腥油腻都闻不得,甜味也要淡淡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家掌灶的本就是御膳房来的老厨子,最是会伺候人,没几天就适应了他的新口味,一切按他喜欢的做。至于他有什么想吃的,家里没有的话就去问杜公公,一般早上才问,下午内务府那边拍马便送来。
下午怀雍陪小太子在院子里骑了一会儿马。
小太子骑马骑得不够过瘾,又撺掇他说:“皇兄带我去草场骑马好不好?听说在草场骑马才过瘾。院子四四方方这样小,走几步路就到头了,跑马都跑不起来……”
怀雍:“你才多大点,还敢去草场跑马,太危险了。”
小太子:“可他们说皇兄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可以自己骑马在草场上玩了。”
怀雍:“我那也不是跑马,充其量在马上坐一会儿罢了。我和你一般年纪的时候比你要矮多了。你以后一定长得比我要高大,急什么?”
说着,他亲昵地刮了一下小太子的鼻子,惹得孩子脸红。
一转眼,借宿在怀雍家的日子就要过完了。
最后一日,小太子格外依依不舍,窝在他怀里,遗憾地说:“皇兄,若是我天天都能来找你睡觉,或是你天天都来皇宫里陪我睡觉,那该有多好。有你陪我,我睡得特别好,都不会做噩梦。”
怀雍第一次听说:“你还做噩梦?”
小太子委屈极了:“梦见布置的功课写不完被先生骂,梦见文章背不出来被父皇骂,梦见被先生和父皇骂了以后回去被母后骂。母后几乎每日都要罚我,我哭也不行,病了都没得休息,母后她怎么对我这样?你说……你说母后她爱我吗?”
怀雍脸色变了变:“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太子缩缩脖子,撒谎道:“没、没人教我,是我自己想的。”
怀雍神色复杂,为他讲了《战国策》中左太师劝谏赵太后的故事,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父皇母后正是因为爱你,才对你这般严厉。”
又说:“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后来,我被父皇收养,终于有了父亲,但也依然没有母亲。你有一位这样为你着想的母亲,已经叫世上的很多人羡慕了。”
小太子似懂非懂地颔首,继续问:“最后那一句,人主之子,骨肉之亲,什么什么的是什么意思来着……?我没大听懂。”
怀雍再背一遍给他听:“‘人主之子也,骨肉之亲也,犹不能恃无功之尊,无劳之奉,而守金玉之重也,而况人臣乎’意思就是,赵太后的小儿子长安君,即便贵为国君的骨肉血亲,尚且不能凭借功勋的尊高,和没有劳绩的俸禄,来守住金玉珍玩,更何况是做臣子的。”
小太子跟着默念一遍:“我大概懂了。”
以前怀雍说到这类似的话时会觉得无比焦虑,如今已好很多。
只是有时,他也会想,他的功劳究竟有几分全然来自自己?
没有吧。
他的浑身上下,每一点一滴俱赐于天恩。
……
休假过后,怀雍重新忙碌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光是朝中上下的各种公务,还有公卿权贵的诸多往来。
怀雍行止审慎,他知道在自己这位置上不可结交党羽,是以一切按章程办事,一般少参加。
不过,今儿是他的恩师,国子监祭酒小女儿的亲事,这要是也不去就说不过去了。
怀雍不作伴郎,去得不早不迟,到时赫连夜已经领了一帮昔日同窗闹完亲,又是对诗,又是猜谜,百般阻挠新郎接亲,惹得新郎气到跳脚,骂他到底是哪边的。
新郎指着他骂:“你自个儿独守空房已至丧心病狂的田地,你没人要还想拖别人下水陪你一起是也不是?”
赫连夜:“大好的日子你发什么火,好事多磨嘛。”
等送新郎入了洞房,赫连夜倒老实起来,拦住大家别闹洞房:“春宵一刻值千金,唉,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轮得到我们。走走走,喝酒去。”
他本想在怀雍身边落座,可怀雍一个眼神递过来,他的脚就不由自主地拐弯,在隔了一人的座位站住,看一眼怀雍,再隔一位。
三年前。
他们还没相好的时候,他反而敢大咧咧在怀雍身边坐,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怀雍有说有笑,现今反而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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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夜眼睁睁看见卢敬锡坐在怀雍身边,低头饮一杯酒。
卢敬锡因在夷亭和谈有功,又升一级,已至四品。
只是被封赏之后,他好些时日都没动静,众人今天可算是逮到他了,起哄笑道:“文起啊文起,你如今都是四品大官了,怎么也不见你摆酒设宴,庆贺一番,还是你躲起来只悄悄请怀雍一个?”
怀雍笑起来:“可别胡说,连我也没有喝过他的升官酒。”
又为卢敬锡解围:“或许文起还在准备,你们就别为难他了,若是有我的,还能少了你们的不成?”
卢敬锡哂笑一下,自顾自倒了一杯酒:“嗯,改日,改日再说。”
有人答:“改日,改日究竟是哪一日?话说回来,文起你近来可是京中人家心中最为炙手可热的乘龙快婿,你一直没有成亲,就是在等着待价而沽不成?如今身价大涨,可有找到好人家?”
不等卢敬锡回答,又有别人插嘴问:“若是还没定,不如考虑一下我妹妹?我妹妹秀外慧中,改日去我家看看?”
大家笑起来,好几个人都纷纷起疑,半真半假地向卢敬锡推荐自己宗族中的适龄姐妹:“我堂妹更好,我们家中的女性都很长寿健康,她亲姊嫁的是个九脉单传的人家,一成亲便有了,三年抱俩,那叫一个开枝散叶。”
还说:“我堂姐嫁的远,嫁过去一个月了才回娘家省亲,那日我也在,她才吃了两口饭就有害喜的症状。我那时年纪还小,以为堂姐病了,还为她愤愤不平,回去跟我娘嘀咕是不是堂姐夫对堂姐不好,若是真是那样一定要为堂姐出头,结果被我娘笑话了一通,哈哈哈哈。”
害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听到此处,心中蓦地涌起一阵异样。
他当然知道害喜是什么,但在这之前,他从没有往自己身上想过。
犯恶心。
食量增加。
长胖。
昏昏嗜睡。
……这些似乎都是害喜的症状。
心生怀疑的怀雍再坐不住,脸色难看,借口身体不舒服,先众人半步告辞离开。
随后卢敬锡也走了。
赫连夜见状,心情更加郁闷,想再给自己倒一杯酒,拎起酒壶,却发现已经空了。
桌上的全是国子监同窗,哪个能没看出他整个少年时期都对怀雍痴心一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人轻拍他的肩膀,劝他说:“你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不该再行事荒唐。你还是早日熄了这份心思吧。”
第27章辟情
我怀孕了?
我怎么可能怀孕?
怀雍内心掂掇。
万分抵触。
可又不得不承认,或许有那么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他真的怀孕了。
他的身上的确长了一副女性的器官。
他应当是不能怀孕的才是。
他从小每天都在服用太医专门为他研制的汤药,这种汤药可以抑制他身体中属于女性那部分的成长,从而促进他长得更像一个男人。
他是长得没有一些男人那么高大壮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他也比大部分女子的身量要高得多,就算在成年男人之间也不算矮,只除了长相相较而言还是更偏阴柔以外,没有人会怀疑他是个女人。
他真的会怀孕吗?
其实。
当年在九原塞第一次与赫连夜相好的时候,怀雍是有担心受怕自己会不会怀孕过。
后来他发现没事,便渐渐放松了警惕。
怀雍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张太医一次,他问自己的生育能力如何?
张太医说他的身子骨还需要调养,等调养好了就可以拥有后代。
怀雍听懂过来。
张太医这就是委婉的说法。
调理?要调理多久?
怎么样才算是调理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说不准,是答案让人难以接受,所以不说。
但怀雍觉得自己可以接受。
他也不想要一个孩子。
无论是以什么形式。
他想起在夷亭城喝过奶酒后跟赫连夜极尽荒唐的一夜。
要怀就只能是那天晚上怀上的。
回家的路上,怀雍总算是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论如何,先弄清楚自己是否怀孕,要是没事,那皆大欢喜,要是有事……就再想办法。
总会有办法的。
总会有办法的。
怀雍翻来覆去、语无伦次地在信中这样安慰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十岁的怀雍已不似十七岁时那般天真懵懂。
自他背着父皇破/戒,与情人偷/尝/禁/果的那日开始,他就猜想到或许会有被父皇发现的一天。也是因为这种像是一直被笼罩在凶煞阴影下的恐惧,这种恐惧时不时地会对他作祟,使得怀雍心惊胆战,让他经常会想,干脆和赫连夜断个干净。
也不知道为什么,稀里糊涂地开始,稀里糊涂地就到了现在。
……
怀雍以为自己晚上要睡不着了。
可事实上,他睡得很好,甚至做了个完整的梦。
怀雍梦见自己变小了,约莫四五岁的个子。
他在东暖阁后面的桃花树林里跟一只小狗玩彩球。
这是一只白毛西施犬,刚送到他身边时,小狗才巴掌大,糯米团子似的可爱。
他好喜欢这只小狗,每日都要给小狗喂食、梳毛,与小狗玩耍,还让人给小狗缝了个棉花布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小狗渐渐长大,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愈发的要好。
这天夜里,小狗在床脚边呜呜咽咽,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他。
怀雍心软,问小狗:“你是想跟我睡一个被窝吗?”
小狗嘤了一声。
怀雍看看四周,没有别人,于是掀开自己被子的一角,对小狗说:“快上来,快一点。”
小小的怀雍抱着小小的狗崽睡觉,毛茸茸的小狗抱在怀里很暖和。
但睡着睡着,怀雍感觉到了一股潮湿的黏腻的暖意,他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这奇怪的触感是从自己的怀里传来,于是再次掀开被子,低头一看,被窝里只有一团模糊的血肉。
这是被剥了皮的小狗,鲜血淋漓。
父皇就在床边,寒声道:“雍儿,不许哭。”
“这东西不守规矩,是他自寻死路。”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从梦中醒来。
他是被下人叫醒的。
今天要上朝,才刚过丑时。
外头天色幽黑,全然没有将来天明的迹象。
怀雍出了一身冷汗。
让人赶紧给他准备热水和安神茶。
怀雍喝了茶,自己在屋内脱了衣服擦掉身上的汗渍。
直到现在他也不喜欢看自己的身体,匆忙快速地弄干净了。
昨晚的那个梦仍记忆犹新。
梦中场景栩栩如生。
等到换好衣服,坐进轿子去皇宫,怀雍忽然慢几拍地记起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
那不是一个梦。
那是真实发生过的。
在他五岁那年。
那只小狗原是父皇送他的生日礼物,选品相漂亮的西施犬调/教了三代,确保每只都性格温顺,才敢从其中挑了一只最乖的给怀雍玩。
因为他把小狗放上床陪自己睡了一晚,第二天小狗就死了。
后来他再也没养过狗。
……
越是这种时候,怀雍越不想被人看出自己的异样。
幸好,一整个早朝下来似乎无人发现他心情糟糕。
临散朝前,卢敬锡犹豫再三,还是上前来问他:“怀雍,你今天是怎么了?身子有哪里不舒服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说自己没有,卢敬锡却很肯定地说:“自你从夷亭城回来便一直总有些不对劲,我们是好友,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尽可以和我商量。”
怀雍笑笑,反客为主地答:“那是你自己吧,回来以后你就郁郁寡欢,终日不见你舒眉展颜。”
卢敬锡默然不语。
一来二去,怀雍索性去了卢家,与卢敬锡喝茶谈心。
卢敬锡虽说公务能干,但在人际交往一项不算多好。
离了国子监后,他在朝中并未再结交到同龄好友,交心之人至今似乎也唯有怀雍一个。而他们各自公务繁忙,已经很少有空相聚。
今日怀雍主动提要去他家做客,卢敬锡竟莫名生出一种恍惚之感,仿佛他们少年时抵足而眠、推心置腹的日子是在很遥远的从前。
在他的平淡无惊的生活中,再次激起了一丝波澜。
他没来由地暗自欣喜,又不敢言表。
怀雍实则正在焦心无比。
他亟想知晓自己是否真的有孕,但是京城布防严密,他身边尽是父皇的耳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思来想去,只能耐心等到半月后春祭那几天,父皇要去宗庙闭关,沐浴斋戒,到时他可伺机微服出府,想办法找一两个民间大夫为自己诊脉。
卢敬锡以为怀雍在与自己忧愁同一件事,到家没多久便和盘托出。
他觉得自己在夷亭议和中并未有多少功劳,即便如此,回来以后却还节节高升,每被同僚羡慕称赞一次,他内心的惭愧就加深一分。
正因如此,卢敬锡回来以后才没有摆哪怕一场升官宴。
他觉得自己平庸,且无能为力。
卢敬锡不希望自己成为父亲那样成日里沉迷于写几首上伤春感秋、不思在官道上进取的男人,但他又实在不是个长袖善舞的人,数年官场生涯,他已见到许多满腹学问的人放下身段,从此变得面目全非,可他又做不到。
这样的矛盾让他陷入了沉重的痛苦之中。
怀雍发愁自己的事,听一句,漏半句,长长地叹一口气。
两人一道长吁短叹,简直把茶水喝成了酒水。
怀雍实在心不在焉,回过神来,强打起精神,鼓励他:“为臣不易,忠贤岂是一日能成?不可操/之过急。你在夷亭城时,面对北漠贼人不卑不亢,在射宫宴上也不落下风,为众多大梁文人赢得了颜面,一洗文弱旧名,已经做得很好。你大可无愧于心,你想来对自己要求甚高,有时不要逼得那么紧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不知卢敬锡听没听进去。
怀雍在卢家用过饭才离开,卢敬锡送他到门口,不由自主拉住他的手,问:“你何时有空再来我家做客?过几日春分?”
怀雍欲言又止:“我有事……”
卢敬锡愣了一愣,也不知怎的,脑子一抽,问:“你约了赫连夜?”
怀雍否定得极快:“不是。”
卢敬锡不信地抿紧唇,眸光亦暗了一暗。
怀雍心突突跳。
卢敬锡本就心思敏锐,未必没有察觉到他与赫连夜之间的暧昧。
他用一个浅淡的笑遮掩自己的心虚,说:“我是去宝泉寺探望穆姑姑,听说她近来身子不太好,我购置了一些草药打算亲自给她送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
卢敬锡站在卢府门口,一直目送怀雍的马车消失在街角后才翻身回去。
母亲在大厅等他,在他经过时叫住他,意有所指地说。
“别学你父亲,一把年纪了才要孩子,求神拜佛只得你一个。”
“早点娶妻纳妾,也好早点开枝散叶。既你不愿意在正妻之前有侍妾,那就赶紧娶妻。我身子骨还算硬朗,到时可以帮你们小夫妻带孩子,你还在忧心什么?”
“先前你说你官位低微,不想讲究小门小户的女子,而今你已尊为四品,怎么也算小有立业。今日蒋家夫人约为娘去看戏,我看他家的女儿就很不错……”
卢敬锡推托说:“过些日子就是皇家春宴,这次孩儿与上次有天翻地覆的不同,说不定皇上有为我安排,等到春宴过后也不迟。”
话音刚落。
母亲手中的茶盏便重重拍在桌上,刚才拂沫拂了好久,到茶水都凉了也没喝几口,茶水溅出来:“一日拖一日,一月拖一月,你究竟想要拖到几岁。你现在是官威大了,在娘面前也要摆架子?皇上安排?你等皇上给你怎么安排?你还想当驸马、自毁前程不成?”
卢敬锡撩开下衫,熟练跪下,背却笔直:“孩儿不敢。只是希望娘再等一等,求求您,再多等一等。”
他艰涩自嘲地说:“我、我在整理了。”他也说不上究竟是在整理什么,继续说,“娘,请再耐心等,春宴以后,等他们都有亲事了,我就听从您的话,择一名门淑女传宗接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到自己院子。
桌上一片还是怀雍离开时的模样,卢敬锡特地交代了丫鬟不要整理。
卢敬锡将怀雍用来擦手以后随意丢在一旁的帕子拿起,取来一张没用过的纸包好走进里屋。
在他书房柜子的最深处,有个上锁的箱笼,早些年从小的换成大的,拿取十分不方便,他轻易也不会动。
打开箱笼。
里面乱中有序地放了许多东西。
乍一看没一件值钱玩意。
抄到一半写错字扔掉的草稿,干枯发黄的草编的手环,一片落叶,一小枚桃核……这都不能说不值钱了,这全是普世意义的垃圾。
其中有件绫布里衣。
正是当初怀雍在他家留宿那一夜穿的。
他拿起来摸了又摸,嗅问,已经没有怀雍身上的香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的。
这一箱子全是怀雍无意中遗留的东西。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舍不得扔。
不知不觉这些年就留了这么多。
怀雍给他的那几分若有似无的情丝就这样缠着他,一缠数年,也没发生什么大事,似乎只是随着他们少年时光的离去渐渐散了。
他一直理不清,或许以后永远也理不清了。
舍不得又能如何?
世上所有人这一生大抵都是学会舍得的一路。
第28章拿胎
春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宝泉寺。
怀雍到时,穆姑姑正在后山上与几个小比丘尼一道采茶叶。
宝泉寺是个尼姑庵,专供女性出家修行。
佛教从百余年前传入中土,但直到近几十年来才盛行开来,全国上下无数的庙宇被纷纷修建起来。
其讲求众生平等,无论贫富贵贱、男女老少皆可遁入空门,但是,在正式出家以前,寺庙会根据各人所捐献的钱财决定他们今后在寺庙获得怎样的生活。
穆姑姑是宫廷女官出身,虽说她本人没有后人,但她可是当今皇帝的乳母,入庙之前还赠予了一大笔钱,是以,她完全可以在宝泉寺享有养尊处优的清修生活,不必干这些活计。
望见怀雍在山脚下时,用一块蓝布巾帕包着脑袋,又在上面戴了竹笠的穆姑姑在怔神过后,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穆姑姑要换了衣服再接见怀雍,怀雍怕她麻烦,说不用。
但穆姑姑坚持要这样做:“出家人是方外之人不假,然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我这辈子这样子过惯了,你不让我做,我反而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
穆姑姑一头的青丝都剃光了,她原本头发很是浓密,如今只剩下一些青色发茬的痕迹,换上一身干净无尘的玄衣,再来见怀雍,她带了一小瓷盅的茶叶,沏给怀雍喝:“茶是今年我们自己种的茶,水用的是山上的清泉水,你尝一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品过茶,放下杯子。
尼姑庵内院是不可以让外男进入的,主持为难地表示,光禄大夫大人可以小小破例,但也只能在白天,开着门说话。
怀雍便不进内院,只在外院的茶室和穆姑姑说话。
远处藏了几个凡心未净的比丘尼,不太熟练地向他投来窥探的视线。
清雅俊秀的怀雍正是当下世间推崇的美男子典范。
房门大开。
清爽的穿堂风拂动怀雍鬓边落下的几绺碎发,身畔窗外是被雨打了一夜的白海棠,薄薄的花瓣被雨浸湿透,天光下呈现出玻璃般半透明的色泽,稍显憔悴但仍然美丽。
穆姑姑和他说笑几句,意识到怀雍此行别有他意,她略有些失落,想了想,好声好气地说:“你父皇心底是疼爱的,若是有争执,不要跟他置气,无论多大的过错,只要你愿意跟你父皇低头,想必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怀雍一愣,明白穆姑姑的潜台词是,是以为他和父皇吵架来请她做和事佬,未曾深想,他已下意识地出言反驳:“我没有惹父皇生气,这事跟父皇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事跟父皇无关。
怀雍原想这么说。
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先反应过来,并非完全与父皇无关。
要是他真的怀孕,要是他与赫连夜的私情暴露,或许不止是赫连夜,连他自己也会招致杀身之祸。
他来找穆姑姑,是希望穆姑姑帮他看一看自己的脉象如何。
一来,穆姑姑是世上少数几个知道他身体情况的人,既深得他的信任,也不至于大惊小怪;二来,父皇也很尊敬穆姑姑,他也是穆姑姑养大的,就算到时被父皇问起来了,也能敷衍搪塞过去。
正在怀雍犹豫之际,穆姑姑终于闻到他身上浓重的气味:“你什么时候爱用浓香了?身上的麝香味好重。”
寺庙中到处都点了檀香,所以她没能马上就发现怀雍身上的香味变了,此时才后知后觉地闻到。
穆姑姑感觉不对劲地紧皱眉头。
后宫中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鬼蜮伎俩,譬如麝香,平时用无甚大碍,但要是对于孕妇,用料重了或至滑胎。
她以前是专门伺候主子生产和养孩子的,对诸多忌讳了然于心。
怀雍在桌上握住穆姑姑的手,难以启齿地说:“穆姑姑,请您帮我把个脉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特意穿了宽袖的衣服。
穆姑姑停顿片刻,才把手握在了他的手腕上,她低下头,静默良久。
她也奇怪,因为她并不感到意外。
怀雍难掩紧张地看向她,希望能从她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穆姑姑一直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收回了手。
一句话都不用说,怀雍已经猜到了答案,他低低地问:“我该怎么办好?穆姑姑。”
这时的怀雍没穿官府,垂头丧气时格外像个闯祸以后手足无措的孩子,实在惹人怜惜。
穆姑姑忽然像是风马牛不相及地与他说起往事:“我带过那么多小孩,你看上去乖,其实是最不好照顾的那一个。皇上那么忙,我们想,他不可能一直亲自照顾你。而且,他哪里照顾得来小孩?可你偏偏就是要黏着你父皇。”
她笑起来,眼角的笑纹和蔼温柔,让怀雍如沐春风地心静下来。
她接着说:“我还记得第一回你在你父皇议事时非要去找人,怎么哄你都不行,急得我满头是汗。要知道惊扰圣驾轻则责罚,重则死罪,我还以为我要死了。皇上其实也不爱带小孩,只是他拗不过你,最终还是让你得偿所愿。你看看,你倔强起来,连当今圣上都要让你三分。”
怀雍大致懂了穆姑姑的暗意,他心绪不安地说:“我那时还是小孩,哪里知道什么死不死的……穆姑姑,请你帮帮我。我从小都希望自己能长成一个谦谦君子,一个敬肃钦明的士大夫,这只是一场意外。”
他咬字说:“我不想,被父皇知道。……我不想让他对我失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穆姑姑不想与他的恳求的目光相互视线接驳,垂首下来,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无奈而轻声地说:“深宫里的日子难熬,我听说过有一些宫女一时行差踏错,便会采凌霄花食用消除身上的麻烦。”
“只是,这对身体的伤害很大,一旦失去,以后就未必再能拥有了。”
这日回去后。
怀雍跟人说他看到凌霄花开了,今年转暖得早,凌霄也开得早,他觉得很是有趣致,改日多采一些来,把原本屋子摆设的梅花、玉兰都给换了吧。
最近都放凌霄了。
侍者不解其意,也不需要解,主子吩咐什么,他们照办就是。
……
一连半个月。
怀雍每天都要赏看一会儿屋里的凌霄花,伺候的人于是也换的更勤了,每天都去采新鲜的来,不光如此,还移植了根茎过来,种在墙下,又请了花匠专门莳弄。
可惜急也急不来,除非有大罗神仙现身,否则谁都得等这花儿自己慢慢长。
他们看见怀雍时常会坐在窗下,看着凌霄花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无论怎么想,他都不该留这个孩子啊。
夜里,他抚摸自己的小腹,还很平坦,让他很怀疑这里到底有没有装着一个小孩。
有这么小吗?
一条新的生命就这样装在他的身体里?
当年他也是这样来到世上的吗?
自他怀孕以来他毫无注意,孩子有在健康成长吗?
他生下的孩子会跟他一样也是天生畸形吗?
他不知道。
在这荒草般疯狂蔓延的恐慌中,又夹杂了一丝渴望。
怀雍天生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在他幼时,第一次知道自己只是父皇的养子时,他伤心无助地哭了一整天,直到哭累才入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其实是想要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
然后,他竟然想,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留下孩子。
只要他放弃荣华富贵,世间之大,天涯海角,到时他改头换面,总有一个能容得下他的地方。
……
赫连夜每月有那么两三日要述职。
这次正好赶上皇家春宴。
建京三杰这次都将要参加。
大家都在猜测究竟是谁家的女儿会被皇上许配给他们。
怀雍这次到的很早,为了早点到,等来赫连夜以后单独问两句话。
结果久等没等到人,先等到了卢敬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两人说了一会儿,怀雍感觉到一个不悦的视线,转头一看,是赫连夜终于到了。
怀雍刚拔起脚要走过去,又停住脚步。
主要是他要面子。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希望被人看到是他上赶着去找赫连夜,于是只用眼神示意赫连夜过来。
微愠的赫连夜装作没看见他的暗示,扭过头去,和别人说话。
态度像是在说:你别想永远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竖起耳朵,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也在等,等怀雍主动向他靠近。
然而一直等到春宴开始,赫连夜依然没有等来怀雍的主动示好。
整场春宴,赫连夜都在生气走神。
先是在婚宴上亲眼看见怀雍因为听说卢敬锡要成亲了而低落,再是听说怀雍又去卢敬锡府上两人私会,这一切都让他气得快要发疯了,这些年来积累的一切嫉妒的细节,怀雍的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让他想发疯。
若是一点也没得到也就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他已经得到了怀雍的身体,还是得不到怀雍的真心呢?
若是他只是想得到怀雍的身体也就罢了。
有那么几次,他觉得怀雍仿佛也喜欢上了自己都只是他的错觉吗?
若是卢敬锡也跟他这样痴狂也就罢了。
可是没有。
甚至有时他觉得卢敬锡在他们之间多少有些目无下尘,为什么呢?
难道卢敬锡自矜怀雍的心在自己那里吗?
他想,他就像是个可笑无耻的跳梁小丑。
即使是他得到怀雍的身体,也是用了卑劣的手段逼怀雍就范于自己而已。
“——孟野,你中意谁家的女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听见皇上这样唤他。
他回过神来。
脑子还在一阵阵发热。
他回答:“任凭皇上安排。”
这话一说出口,不知为何,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烈心慌,犹如厄运缠身,无法遏制。
他咬牙想,卢敬锡那样循规蹈矩的人,估计也会答应吧,他倒要看看,倘若他跟卢敬锡都要成亲了,怀雍究竟吃谁的醋。
稍等片刻。
皇上又问起卢敬锡的亲事。
卢敬锡沉思片刻,跪地谢恩,但拒绝了皇上的好意。
这也出乎怀雍的意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抬头看向卢敬锡。
父皇似乎注意到了,轻轻一笑,问道:“文起你可是有意中人了?”
卢敬锡答:“为臣心无情爱,只想尽忠社稷。”
怀雍觉得奇怪。
换作是别人,父皇问都懒得问,父皇一向不关系这种事的,可今天竟然被卢敬锡婉拒后还追着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你也该成亲了。今年吉利,再往后拖,明年是寡妇年,可不适合成亲呐。人家小娘子也是看年岁容貌的,别觉得自己很有的挑,等再过些年,你‘年老色衰’了,小娘子们说不定就不待见你了。”
座下一团笑声。
怀雍笑不出来。
他在想赫连夜方才说的那句话,心情很是沉凝。
春宴酒会。
怀雍见赫连夜离开,还是跟随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在石墙花窗后见到有个人在和赫连夜说话,驻足等了一等。
隐约听见这两人在说话。
“你终于想通了,男子又不能和男子成婚。”
“别说了。”
“有什么说不得不成?你的心思国子监有几个人没看出来?他要是想和你好,还需要等到今天?他不过是因为身份特殊,所以才这样想要笼络住你。皇上早就为他安排好了。你却傻了,难道还要一直为他熬到自己生不出孩子不成?就是你有一天真得让他愿意跟你,你们又不会有孩子。”
赫连夜无法反驳。
他想起怀雍的秘密,心有不甘地说:“不一定吧。”
朋友听笑了:“不一定?什么不一定?你是神志故事看多了,以为真有世上有让男子生子的仙法不成?”
赫连夜:“……”
他没有信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且不说怀雍有没有这样的能力。
即便怀雍有了他的孩子,会愿意为他生吗?
有那么一回,他们在温存时,嬉皮笑脸地问怀雍说不定要怀上他的孩子了。
怀雍是什么反应来着?
对了……
怀雍很生气,还坚决地骂他痴心妄想,让他以后不准在作这样恶心至极的设想。
正想着,赫连夜忽听墙边有点声音。
“是谁?”
他追过去,等绕过去到另一边,那儿已经空无一人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翌日上午。
怀雍上朝去了。
在他房里伺候的婢女子菁去打算换桌上的花,一见愣在原地,纳闷地自言自语出声:“真奇怪。”
另个婢女慧儿问:“怎么了?”
子菁挠挠头:“我昨天才换的凌霄花,怎么只剩下枝叶,花全没了?”
慧儿捏起帕子掩唇好笑道:“是你糊涂弄错了吧。不然还能是被公子都吃了?公子吃它作什么?”
子菁恼了:“公子特意嘱咐我的事,我怎么会弄错!你不信我就找别人问问,昨晚小巧负责铺床,她一定注意了。”
慧儿拉住她:“行了行了,多大点事,你还要闹到公子面前。”
她们习惯叫怀雍作“公子”,怀雍也是这样吩咐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听习惯了。
公子那么尊贵,又要操劳国事,她可不敢拿这点芝麻小事去烦人。
想想还是作罢。
子菁疑惑地换上了一丛新采的红色凌霄花。
同昨日的一般,血似的鲜艳。
第29章暴露
春宴过去数日后,原本应当温暖起来的建京迎来一场倒春寒,御书房中又烧起暖炉。
时任大内总管的杜良杜公公在皇上睡后才睡下,皇上醒来前醒来,统共只睡了一个半时辰,却一点也不打哈欠,路上遇见了交接班守卫宫门的禁军头子郜三山时,热络地打了个招呼,寒暄道:“都说小寒暖,立春雪,去岁冬天那么暖和,我就知道今天春天就暖和不了喽。”
对他来说,没有转暖的又何止是天气。
今儿早上照例伺候皇上与怀雍这对天家养父子用饭,期间皇上提了两句为怀雍寻妻的事宜,怀雍还是不肯顺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杜公公当时便在心下道了句不妙。
回头等怀雍不在了,果然皇上的心情变得极差,平日里爱喝的茶水也一会儿嫌弃茶烫,一会儿嫌弃茶冷,摔了好几个杯子,小太子过来也会无端骂了一顿。
他心中祈盼,祈盼雍公子可以在皇上面前更加乖顺一些,那他们这些奴仆也不用那么心惊胆战地过日子了。
皇上问起怀雍这几日在府上如何。
杜公公一一禀报道:
“……说雍公子近来还是胃口不好,吃饭不多,每顿只吃一碗。”
其实一个碗里只装一半的饭,还不一定能吃完。
“雍公子近来喜欢麝香,还喜欢凌霄花。”
皇上便说,让人把宫库中的麝香找出来送去给怀雍,又夸凌霄花好,让人也采一些来放在御书房。
“听说雍公子最近手脚犯冷的老毛病犯了,前日让人在屋里起了火盆取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是不光是烧火盆,好像还把衣服什么放在火盆里烧了。
不过这他就不打算告诉皇上了。
总之,他在回答皇上的问话时,尤其是有关怀雍,总要真真假假的掺杂,力保不惹事端,一切平安。
皇上听了,皱起眉来:“他畏寒的老毛病又犯了吗?一定是因为觉得暖了、贪图凉快,不肯好好多穿几件衣服,跟太医院那边说一声,让人送些汤药过去。”
刚吩咐完,又想起件事:“上次那个冒名顶替,混在太医院中伺机接近雍儿的人找到了没?算了,没查清之前,除了张太医,还是不准让别的太医去给雍儿看病。”
杜公公深深躬腰,手持拂尘,恭声称喏。
皇上处理了一会儿公务,午间,皇后过来一趟。
皇上罕见地让她帮着想看谁家千金更适合怀雍,杜公公记得皇后以前曾经为怀雍的亲事操过心,那是很多年前唐公公还在大内总管位置上的时候。
这次皇后只是笑笑,给出个不咸不淡、不左不右的建议:“臣妾以为,还是要看雍公子自己的心意为好,他喜欢哪个就选哪个。”
皇上勃然大怒道:“让他选?他哪里选得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后福身请罪,随后离开。
杜公公呆站片刻,纹丝不动,直到被皇上骂还不收拾,他才连忙上前,跪在地上将被扔掷散落的画卷都捡起抱在怀中。
寂静无声的屋子里除了碳火灼炙时的噼啪微响以外,就只有皇上自言自语的声音。
自他上任后,其实这些年时常会发生这样的事——皇上会自己跟自己说话,无意间把心声说出来,可他自己并意识不到,有时愤怒,有时伤心,有时会笑起来。
如此,皇上喁喁低语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在他头上:“明明是朕辛辛苦苦带大的孩子,如今倒是愈发地跟你像了,跟你一样不识抬举,也跟你一样招惹男人。”
杜公公屏住呼吸,闭上眼睛,在心底告诫自己:你没听见,你没听见,你没听见。
……
卢敬锡从春宴回家以后,从尚书台回来没回自己院子,径直去家中设置的小佛堂,跪在菩萨像和祖宗牌位前面。
每天一跪就是一晚上。
母亲不跟他说别的,光让他罚跪,先把脑子清醒清醒再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母亲也过来了一次,当成没看见他,绕过他去给他父亲的牌位前上香,然后念叨一会儿:“你的好儿子拒绝了皇上赐婚的好事,也不知有没有惹恼皇上。这下好了,别说光宗耀祖,说不定还要为卢家门楣抹黑,你若是在天有灵能够看见,还是快管管你的乖儿子吧。”
卢敬锡静不做声。
他觉得自己不是不打算成亲,他只是觉得……觉得还不到时候。
可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小佛堂的地铺得是青砖,没有垫子,膝盖跪得极疼。
不知是否是为了转移这种痛觉,他想起一些年少时的事,他、怀雍、赫连夜都还在国子监做学生时的往事,有一年夏天,他们国子监好几个同学约了一道去乡下的庄子踏青游玩。
少年们在没有长辈管束的情况下,一个个都放开了野性,来之前说好要吟诗作对,行附庸风雅之事,结果到了以后,一个个都上树下河,变作了野猴子。
连怀雍也脱了鞋子,卷起裤腿到田里去摸田螺,等上岸把泥巴冲洗了才发现小腿肚上不知何时黏了一只水蛭,水蛭已经吸饱血,变得肥嘟嘟。
卢敬锡见了心急,却没有立即上前,因为假如他要帮忙的话,就难免会碰到怀雍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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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看到就觉得心很奇怪。
就在他犹豫之际,赫连夜已经过去,掏出一把随手携带的锋利小刀利索地把水蛭给刮下来。
赫连夜动作太快,当他惊呼出声的时候,赫连夜已经想当然地落了刀。
卢敬锡顾不得其他,这才上前,说:“被水蛭叮了不能这样刮的,水蛭一部分已经钻进他身体里,直接切了那部分就留在里面,要撒盐才是。”
赫连夜也急:“你不早说?”
卢敬锡:“谁让你那么着急!赶紧请大夫来给怀雍看看。”
怀雍自己更是不以为然:“没多大的事,还是算了吧。叫太医过来的话,我父皇知道了,又得麻烦,不如不叫。”
卢敬锡却不肯依从,和怀雍争了两句,退而求其次地说:“那我去附近给你请个大夫来,一定得看。”
等卢敬锡找了大夫回到庄子上,见怀雍背对自己还在榻上睡觉,过去把人推醒。
怀雍转身过来,卢敬锡看见他的脸,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问:“雍公子,你的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卢敬锡取来铜镜给他看。
怀雍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被画了东西。
庄子里用来睡觉的是刻有花纹的瓷枕头,若是脸颊压在上面,便会不小心地印上红痕,譬如他的脸上就印上了芍药花的纹路,不光印上了还不知是谁手贱,用朱砂将这花纹细细地描上。
不用问都知道是谁狗胆包天敢这么做。
怀雍气得简直是直接从床上跳起来,抄起瓷枕头就去找赫连夜,势要跟赫连夜同归于尽。
两人笑闹的声音传进卢敬锡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