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赫连夜旋身出去,牵来了怀雍骑的白马。

这匹白马正是当初他千方百计寻来的大宛宝马,怀雍已经用了两年,是很得他喜欢的坐骑,因其毛色雪白,只有鬃发中有几绺浅金色的毛,跑起来轻盈飞快,是以怀雍给其起名为“琥珀玉光”,平日里简单叫作“玉儿”。

当他收下这匹马后第二天,赫连夜就牵出了一匹相似的骏马,只是毛色不是纯白如雪,而是黄中带白,这才坦白说:“其实我得的是两匹好马,他们是同胞同胎的亲兄弟,也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训练,正好我们各人一只。”

怀雍傻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接着,在他没有催/动的情况下,他骑着的玉儿见到哥哥,高兴地吁了一声,嘚噔嘚噔地小跑过去。

两只兄弟马头蹭头,脸贴脸,当着他的面亲昵厮/磨起来。

走到马儿旁边,怀雍像平时一样正要扳鞍上马,没想到竟然没翻上去,腿有点使不上劲。

他蓦地想到,是因为昨晚上要的太多了,以至于身子有点虚,不由地脸色难看起来,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赫连夜装作幸灾乐祸地说:“让你昨晚上喝那么多酒。”

说着大步走过来,在他身旁单膝半蹲下来,左手拍一下右肩,说:“凑合凑合,踩着上去吧。”

怀雍踩在他肩上,翻身上马。

众将士见了也并不觉得赫连夜自轻。

兄弟嘛,很多都这样。

倒是感慨,赫连小将军跟光禄大夫就像这两只兄弟马一样亲密无瑕。

赫连夜掸开灰尘,转身要走,却被怀雍叫住:“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走近,怀雍伸手给他整理衣襟,将痕迹都遮住,说:“也不整理好衣服。……行,就这样可别动了。”

护卫看了看,想,光禄大夫整理过以后才显乱呢。不过,轮得到他们说吗?

赫连夜受宠若惊,又不敢置信地看向怀雍,像是用眼神在问:不是你说在外面不准靠近你吗?

怀雍嘴角一撇,像是在说:你不可以,我可以。

……

如此,再出发赴约。

今日拓拔弋为他们设下了北漠贵族时常组建的射宫宴,说是要请他们切磋一番骑射技艺。

靶子已经在庭院中布置好,其上绘制着左右对称的两只白鹤展翅起舞地围拥着正中的赤红火珠图腾,周围按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的八卦方向挂了八个小银碟,旁边负责喝箭的士兵和奏乐庆祝的乐手。

怀雍怀疑拓拔弋昨天灌他那么多酒是不是就是为了让他没有力气参加今天的比试,不过即便没有荒唐,他本也不擅长骑射。

他早有准备地说,推荐赫连夜参加骑射。

拓拔弋:“我早有听说小赫连之名,将门出虎子。赫连老将军是我非常敬佩的英雄人物,他的儿子弓马要是不厉害才奇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

“啧。”

赫连夜咂舌,眯起眼睛。

这家伙什么意思?

拓拔弋:“哈哈,不过我们北漠人个个在马背上长大,跟你们斯文人比射箭是不是有些胜之不武?不要一局定胜负,我们来三局两胜如何?”

怀雍:“……”

怀雍马上思考让哪三个人上才好。

什么叫胜之不武?

说得好像他觉得一定会赢,为了给他们两朝,打算三局送他们一局。

啊?需要他送?

话音刚落,拓拔弋又转头,话头直指卢敬锡:“对了,这位大人,你是梁朝的文官吧。我听说,你们梁朝人都很会写锦绣文章,但是不精武艺,真是如此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卢敬锡:“……”

第23章提议

在窃窃嘲笑声中。

卢敬锡纹丝不乱,信手拈来道:“自古以来,我们的天子以射选诸侯、卿、士、大夫,是故君子必修射御。”

“我虽不才,却也习过一点箭术。”

“只是与你们不同,我们认为射者进退周正必中于礼,可立德行、学仁道,不以应杀而生。”

拓拔弋抬手,四周笑声戛然而止。

在这鸦雀无声的寂静中,拓拔弋嘴角未扬,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似笑非笑、略带讥意的轻哼,原是盘腿坐在毡毯上,这时直起一边腿,胳膊搭了上去,说:“你们梁朝人都爱讲些个仁义道德。我皇兄为我找了个以前在梁朝做过官的老头,他也教我这些,我总听睡着。”

拓拔弋举止漫散地向卢敬锡举起酒杯,略表敬意:“竟然你说仁德可以让你善于射箭,那就请你用仁德与我们北漠比一番高下吧。”

卢敬锡饮一杯酒,淡然回礼道:“却之不恭。”

卢敬锡一身峨冠博带、广袖长袍,在或是窄袖革配的武者中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被点名,卢敬锡索性打头阵,只见他抄起七石长弓,身姿挺拔端正,庄严敬肃,极稳,像一棵树已漫根深扎在地上,如此站稳抓稳后才拉开弓弦。

大家才发现,各种射箭的装备中他只戴个玉扳指,他的一双手可以看出天生骨骼劲长,绝非十指不沾阳春水之流,相反各处都布有老茧。

一阵风迎面而来,灌进袖中,使他露出一截小臂,强壮的肌肉终于让众人意识到这不是一双软弱无力、只会做文章的手臂。

眨眼间,第一箭已经飞了出去,钉在百步之外的靶心正中。

比赛的规则是一次射十个靶子,按照精准程度得到不同数量的银碟,最后根据得到的银碟谁更多来决出胜者。

若能射中靶心则得最多的八枚全部银碟。

开局便是天元正中,还是由他们使团中看起来最是文弱清隽的文臣卢大人所中!

梁朝众人皆是士气大振,正倒吸一口气要大声喝彩时,卢敬锡又出手了。

卢敬锡这第一箭的动作在不疾不徐之间却蕴含刚韧,已让人刮目相看。

但这只是开始,紧接着他数箭连发,几乎是沾弦的同一时刻便启发,数记破空声后,接下去的九箭尽数扎靶,箭无虚发,全在靶心正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嗡——”

直至最后一支箭的震颤不停的尾羽也静下来后,众人方才如梦初醒一般,爆发高声叫好。

卢敬锡放下长弓,雍容和缓,袖子滑落下来,重新掩住他的手臂,似乎与他端凝正座在桌案前挥毫结束,放下毛笔并无二样。

他毫无紧张之色,连长舒一口气都没有。

待一切如平常。

……

站在怀雍身边拓拔弋与其身边的弓手也跟着鼓掌,称赞道:“好射技!”

怀雍轻飘飘地告诉他:“王爷,你选错了人,卢大人以前在国子监时君子六艺俱优,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

“哦,原来如此。”拓拔弋倒也爽快,他质疑得直接,见卢敬锡不是说大话也笑着敬佩,像是对看了一场精彩的表演表达了满意,还与怀雍打趣地问,“你们梁朝人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乎我的意料,你的武艺厉害,他的箭术也很不错,总不能人人都是这样吧?”

怀雍则回以粲然一笑,好声好气地说:“兴许。这次也吓到您了吗?对不住呢。”

话没说全。

他用自己的目光补全了另一半,轻蔑地问:这次您也要落荒而逃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美丽的笑容正如那细缎般的软剑,划破了拓拔弋的伪装。

拓拔弋霎时脸色一变,可这并非羞恼,更无胆怯,而是兴趣高昂,难以自制地倾身向怀雍。

正如当年夕阳下的那一刻,拓拔弋的心脏再次为眼前的这个人剧烈泵动起来,前所未有,再无旁人。

“我真高兴。你还是和当年一样有趣。”

拓拔弋说。

在这两国人两种语言交织在一起的喧闹欢呼声中。

拓拔弋目光燃炙地紧盯住怀雍,像是完全听不见其他声音,看不见其他所有人,他那张半边俊美半边毁容的脸上露出了鬼一般的狂喜之色,他说:“正使大人,我想要你。”

怀雍惊住。

正待怀雍要开口。

拓拔弋已倾得更近,狂癫至极、不容拒绝地说:“你陪我一晚,我送你一城。”

这是在说什么疯话!

怀雍顿时如临深谷,遍体生寒,想要驳斥对方又因无法高声言明而致使犹豫,显得他怕了般,愈发难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说话的时候离得极近,周围又吵闹,稍远一些的都听不清他们他们说话,更何况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刚完成比试的卢敬锡身上。

赫连夜去换衣装,不在现场。

是以,只有结束自己这轮比试后,下意识将视线越过人群精准看向怀雍的卢敬锡注意到了异样。

卢敬锡怔了一怔,紧皱眉头,方才一直镇静自若的他此刻却大步流星,径直走来,还未站定就拔高声音说:“王爷!该你们了!”

拓拔弋此时所站的姿势正好用毁容的那半边脸对着卢敬锡。

他因被打断极其不快,没转过头,仅转动眼睛,这只浸透灰稿死气的眼珠应当已经完全无法视物了,但在此时此刻,卢敬锡却有一种被其钉凝的错觉。

卢敬锡将怀雍叫走,保护地站在怀雍和拓拔弋之间,他问怀雍:“拓拔弋跟你说了什么?”

怀雍脸色很臭,心下盘算着一定要想办法找回场子:“无非是想吓唬我,可惜没用。”

卢敬锡犹豫再三,到底还是问出口:“我早想问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一个两个的,都追着他刨根问底。

怀雍还是不想说。

卢敬锡见他不肯坦白的态度便无端恼火起来,庄正凝重地说:“我们此次前来,任务重大,关乎国事是重中之重,你怎么能对我有所隐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还是不说?

怀雍真真是进退维谷。

“隐瞒什么?”

背后传来个问声。

转头看,原是赫连夜换好衣服回来了。

赫连夜本来就对他们俩单独说话尤其敏/感,护腕系得不够紧,他扯了两下,目光扫向两人,不快地问:“你们在说什么?分我也听听。”

卢敬锡:“公事而已。”

赫连夜:“那我也有资格知道啊。”

怀雍看看卢敬锡,再看看赫连夜。

怀雍头疼欲裂之际,又走来一个北漠士兵,恭敬对他说:“我们王爷让我对您说,刚才他给你的提议不是在开玩笑,您若想要答应,请今晚去见他。”

怀雍:“……”

拓拔弋已在对面坐下休息,见卢敬锡、赫连夜两人猛地齐刷刷杀气腾腾望过去,夷然不惧,笑敬了一杯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冷下脸来,看向此人,心中虽极是乖迕,却也不由地在惊疑究竟拓拔弋所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

第24章谈判

今岁二月,梁漠会战,梁军取得大捷,声望大张,后漠人重振旗鼓,两国交兵数次,僵持不下,是以开始讲和。

而在二十多年前,其实两国之间也曾有过一场类似的战争。

当时先皇以为太子已殒,已打算另立新储君,父皇回京已党羽大失,四面楚歌。

父皇没跟他讲过那段时日有如何艰难,但怀雍曾从穆姑姑那儿听说过一二。

及到父皇终于初践国祚,面对的却是一个国库空库、百业荒废的国家,和对他虎视眈眈的几位血缘宗亲。

打?拿什么打?

这时,北漠人提出了一个他们难以拒绝的提议。

他们愿意归还先皇父母的梓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是的,当年梁朝皇室南渡时手忙脚乱,极其慌张,先皇把父母的梓宫都扔给了北漠追兵。

此事一直是先皇挂在心头的奇耻大辱。

天子建国,宗庙为先。

如此,父皇选择了议和,换来祖父母的衣冠还朝返宫和他本人在宗室大统上的更加严正。

代价是更加高昂的岁贡。

给了今年的,都不知能不能给得起明年。

怀雍很敬佩年轻时的父皇,韬光养晦,卧薪尝胆,终于岁入倍增,国库充盈,至今日还有余钱可以招兵买马,有望北复故土。

现如今,算得上是风水轮流转。

今年乱的是北漠皇室。

据怀雍所知,北漠皇帝的几个儿子已是兄弟阋墙,斗得不可开交,也是因此才使得势力混乱,难以支应边境战事。

这次在来之前,怀雍已经跟父皇商量好了所能达成的和谈结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则要减少岁贡;二则在失去的土地上得到好处。

其中甘州是父皇点名交代的重点。

当年,北漠为了管理方便,找了个通敌背国、名为陈谦的前梁朝官员,扶持其为“大吴皇帝”,建都甘州,并逼迫南梁承认这个伪政。

那之后的十数年间,陈谦一直在配合北漠人配合北漠侵伐梁朝。

父皇早想要将此人置之于死地了。

……

怀雍掂忖之间,弓射比赛已决出了胜负。

两胜一败。

两胜是梁朝这边的。

拓拔弋称赞获胜的梁朝弓手是善射之人,并且要赏赐他们锦袍、犀带等带有有北漠色彩的华贵衣服首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说,既然是在他们北漠的土地上有他支持举办宴会,自然要尽东道主之谊。

此言一出,虽是梁朝使团获胜,原本浓重的获胜喜悦顿时消散了不少。

众人面色不善地注视着一行侍僮捧出金银财宝。

进门时侍僮不小心踉跄了下,几个金元宝滚落,底部赫然印有建京府的标志。

这混账东西!

饶是怀雍再劝告自己要心平气和,此时也不免气得肝疼。

直恨不得抽出剑来将拓拔弋当场大卸八块。

……

宴后下午。

怀雍拒绝了赫连夜和卢敬锡的阻拦,单独去见拓拔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门外刁斗森严,两方人马拮抗相抵。

屋内。

屏退了侍者,只有他们俩在。

拓拔弋坐在地上拿一个钿鼓放在膝上把玩,敲得咚咚响地把玩了一会儿,突然靠近到怀雍身边,把巴掌大的小鼓塞给怀雍,说:“你们梁朝人似乎都擅音律,那你会不会节鼓?这是不是好鼓?”

这只小鼓鼓膛圆胖,鼓面微绷,用金璨璨的铜钉卯在漆红的槐木木身上。

怀雍不解,但还是随手敲了一段小调:“王爷何意?”

拓拔弋见他不感兴趣的样子,顿时也索然无味起来,随后继续为他介绍:“你看这个鼓面上的红莲花,可不是绘制上的。我曾有色艺双绝的梁人宠姬,皮肤像你一样雪腻丝滑。”

说到这,他低头抚摸起这块红痕,“她的背上天生有这个胎记,是我最喜欢她的地方。如今也不曾褪淡。似乎是因为她有极美的歌喉,我总觉得这只鼓敲出来的声音格外动听。”

拓拔弋说到第二句的时候怀雍已隐约猜到了什么,他觉得自己的猜想太可怕,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祈祷拓拔弋只是在吓自己。

当彻底听完,怀雍恶狠狠打了个冷战,忍了忍,实在忍不住:“拓拔弋,你好恶毒。圣人云,人之初,性本善。为何独独漏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拓拔弋哈哈一笑:“我本来对这不感兴趣,只是看过他们这么玩。”

笑着笑着,冷不丁地说:“这都怪你,你知道吗?怀雍。”

“这三年多来,你留在我身上的旧伤时不时会作痛。”

“大夫说我的伤好了,应当不会疼了才是。可是我就是经常会感到痛,你说奇不奇怪?我还找了萨满,问他是不是你在我身上下了诅咒。”

“每次我一觉得疼得没法忍了,我就杀了人。杀梁朝人。专杀像你这样的美人。”

“因为你死了三百多个人呢。”

拓拔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样对他说。

他凝视怀雍的目光就好像在说怀雍罪孽深重。

怀雍气到了极点,反而冷静了下来,说:“我当年就不应该掉以轻心,给你留了一线生机。”

拓拔弋展开双臂,仿佛要迎接一个拥抱,笑说:“你现在杀了我也不迟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未听过这样的请求。

闻言。

怀雍闭上眼睛,瞬时在心中幻想了一番掐死这个神经病的错觉。

两人在进门前都互相交出了身上所有的兵器。

尤其拓拔弋指名要他把腰上的软剑给取下,不许带入。

怀雍睁开眼看向他,寒意凛然地威胁道:“你别以为近身肉搏你就能赢,我是要杀你,又不是要和你比武。”

拓拔弋有恃无恐:“可以,杀了我,让这次和谈彻底报废,两国开战,到时真打起来,大家完了也挺好。哈哈哈哈。”

怀雍用嫌恶的语气说:“我记得我只是割伤了你的脸,可没有打坏你的脑子。你没必要这样激我,我还没有愚蠢至此。你弯来绕去这么久,究竟是何用意,不如明说。”

“你怎么就是不信我呢?”拓拔弋叹了口气,他侧过身去,拆开旁边一块锦布中包裹的木盒,扔到怀雍的面前,大咧咧地说:“喏,给你,这是我皇兄写给我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怀雍惊疑不定,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木盒,里面果真放着一封信。

不过是用北漠语写的。

怀雍能看懂,他快速地读完,眉头拧得愈发紧,心中其实并不信拓拔弋会真的随手把底牌就展示给他看,装作深恶痛绝、咬牙切齿地骂:“欺人太甚!你们如今都已经自顾不暇,还敢这样得寸进尺?”

拓拔弋不但不气,反而点头附和道:“我也是这么与我皇兄说的,我说你们梁朝人别看一个个长得秀气的跟兔子似的,其实急了也能咬人,不然我的一只眼睛是怎么瞎的?但是我皇兄不听我的。”

果不其然,拓拔弋还挺高兴的。

怀雍想。

多半拓拔弋就是在戏耍他,想要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他时常觉得这些男人想要看他生气。

尽管他并不太明白为什么。

周围粗糙华丽的北漠装饰将怀雍衬得眉目越发精致美丽,这理应是柔顺起来十分惹人怜爱的面孔,却从来不肯温驯,像只无法被驯服的烈马,这样咄咄逼人地注视着拓拔弋,道:“所以,王爷认为如何?您能做主吗?”

拓拔弋坐直了,不客气地问:“你会陪我睡吗?像你这样的梁朝贵族青年,还没有成婚的话,该还不会是个处子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试图从怀雍的反应里面找出答案来,可能没有成功。

怀雍只说:“不会。”

拒绝得很直接。

这在拓拔弋的意料之中,不过也不妨碍他有几分失望:“或许我该等你成亲后再来问问你。我不喜欢处/子。太麻烦。还得我自己调/教。”

拓拔弋说完,又盘起腿来,好奇地问他:“那两个男人,经常跟在你身边的那两个,赫连和卢,是你的情/人吗?他们看上去都很喜欢你,你更喜欢哪个?”

怀雍眼也不眨地撒谎道:“您在说什么呢?我是男人,他们也是男人,我记得您只瞎了一只眼睛啊,怎么这也能看错。”

拓拔弋摸摸下巴,信誓旦旦地说:“我是瞎了一只眼睛,但我不是个傻子。今天我故意让人去请你的时候,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好像要杀了我一样。你现在还不喜欢我,倒是看上去有几分喜欢他们。就算真的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在你们梁朝不是曾经还有以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交往为风雅的时期吗?我皇兄说那是违背天理伦常的事情。”

哼。

怀雍冷哼一声。

他知道这事。

不光如此,北漠还让人写各种奇/淫/艳/秽的书籍,主角多是本朝前朝汉人世家的富贵人家甚至是皇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北漠皇帝这样做,无非是为了污蔑大梁,哄骗百姓,让百姓觉得他们大梁是邪风不正,自取灭亡。

拓拔弋:“我以前也不觉得男人有意思,但如果是你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直到此刻,怀雍诡异地感到了一点尊重。

或许,拓拔弋是在“尊重”他。

拓拔弋是在将他当做人来看的。

拓拔弋待赫连夜、卢敬锡都没有像对怀雍这样的平视,仿佛他们才是同一等阶的上位者,在他们之下的所有人俱是物件而已:“你就算是与他们要好也没关系啊,像你我这样天生尊贵的人,本就应当是为所欲为的。”

……

七日后。

北漠、南梁两国谈妥合约,奉书祭天,以示信守诺言。

怀雍启程回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临行前,拓拔弋送了他一车金银什物,还有半车奶酒:“你爱喝就和我说,下次还想喝就写信给我,我让人给你送来。”

怀雍:“不必王爷操心。”

天冷了,地面冻得像冰,回去的路走得慢了些。

赫连夜担心怀雍吃得不好,每日让人变着法子烹饪美味佳肴,肉一定要新鲜,若是买不到就去附近的林子里猎。

这日,他亲自猎了一只兔子,和附近农家买来的野菜干一起炖成肉羹给怀雍吃。

怀雍只吃了一口便不肯再吃:“怎么这么腥?”

赫连夜:“是吗?”

他也尝了一尝:“没有啊。今日还要坐半天的车。你还是多吃点的好,不然半夜饿了。”

怀雍捏起鼻子再勉强吃了一口,这次干脆连原本胃里的也一带吐了出来。

赫连夜被吓了一跳:“一定是没做好,我就这就让人去重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仍犯恶心,指使他去拿干净衣服来给自己换,心烦地说:“兴许是因为坐了一整天的车,颠簸的我恶心,我不想吃肉食,让人去给我弄碗清淡点的茶汤泡饭便是了。”

第25章皇兄

青色华盖的玉辂步辇经过国子监门口,车轮辘辘,碾过满地深红浅红的花屑,帐前垂悬有六个栾铃,叮咚作响。

当步行的学生们抬头瞧见车厢上的金翅鸟,纷纷噤若寒蝉地退到两侧,揖身作礼。

不肖问,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车里坐的是光禄大夫怀雍。

时值盛春,寒消暖渡,车上用以避风的厚重锦帐换作了细薄的纱帘,隐约可看见车中人的身形轮廓,坐得不大端正,倚靠在左边把手头上的雕得栩栩如生的小麒麟上。

怀雍打了个哈欠。

不知为何,自打从边城回来,他总觉得困倦,以往睡三个时辰总够了,最近睡四个时辰还是犯困。

如今每日都要灌一大杯浓茶才能提神,如此牛饮算不得品茶,委实浪费,父皇去岁拨给他的小龙团这两个月都快被他喝完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怀雍是到了帝宫门口才醒的,原本在皇宫门前也得下车步行,但他瞌睡过去,奴才叫了他两声没叫醒,不敢再叫。

禁军护卫长见是他,去请示大内总管,大内总管又直接问皇上,皇上让人抬进来就是了。

直到父皇要来抱他,怀雍这才被动静惊醒,脸红地站落。

父皇好笑地说:“英豪终于肯醒啦?”

夷亭和谈取得了南梁此来最好的结果,百姓们欢欣雀跃,如今梁朝上下、街头巷尾全都是百姓们对怀雍的称颂。

是称颂,也是期待。

纵然宠爱再多,怀雍也不敢怠慢,连忙要跪下请罪:“儿臣失礼,竟然睡着了。”

父皇亲手扶他起来:“起身吧。你这一趟路不容易,耗费心血,一回来又要参加各种酒席宴会,累着了也不足为奇,不如朕给你批一个月假,你在家好好修养精神。”

怀雍随父皇走进御书房,一本正经地说:“一个月太久,让儿臣在家里待那么久会闲的长草,给我七八日活泛活泛身子便也够了。”

父皇给他东西一向是宁多勿少,这次也一样:“那给你十天假。不够再说。”

一进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太子也在。

是被皇后送来给他父皇背书听的。

今年小太子已快六岁,身子骨被养得板实,是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此时正坐在小板凳上哭,见怀雍来了,想要诉苦,瞄了一眼可怕的父皇,又不敢,只得向怀雍投去一个可怜的求助的眼神。

这孩子是个大单眼皮,一挤眼睛要哭,还扁嘴巴,像只小鸭子一样滑稽而可爱。

怀雍被逗得笑了一笑,快步走过去:“这是怎么了?小玘怎么哭成这样?”

父皇没好气地说:“让他背文章,又不用背整篇,背好几天了,两句话都背不下来。才说他两句就哭。”忍不住地补充,“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别说是背文章,都会作诗了!”

小太子眼巴巴等着怀雍到自己身边,还不敢直接扑进去,再瞄一眼父皇,才敢投入怀雍怀中。

父皇这话说的太吓人了!怀雍差点没冒汗,他审慎地说:“我是做臣子的嘛,做臣子的才需要为君王作诗。小玘以后是要做皇帝的,学作诗干嘛,至于背文章也不着急,我小时候只是鹦鹉学舌,其实我什么都不明白,学懂了学透了才是。”

小太子转过头,把脸贴在他的怀里,眼泪鼻涕都蹭了上去。

被怀雍一劝说,再看小太子鸟儿似的躲人怀里,父皇想骂也不好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帝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怀雍把小太子抱坐在腿上低声哄了两句,也不知说了什么,小太子点点头,不哭了。怀雍掏出帕子给他擦鼻涕,说乖乖用力,擤个鼻涕都真情实感夸孩子真棒。

皇帝也不知是气还是好笑:“就你这个夸法,会把他给教坏的。”

怀雍是在御书房长大的,他知道父皇有多严格。

幸好他天生好性子,幼时格外乖巧,不像赫连夜小时候那样整天上蹿下跳、上房揭瓦,倒没被父皇嫌弃过笨。

那时父皇白天教他一样东西,他不学下来是真觉得自己会死的。

小孩子又不懂事,何必这样吓人?

像小时候父皇对自己那样,怀雍在一旁手把手地教小太子写字,一笔一划、耐心十足地讲。

不多时。

皇帝听见怀雍在摸头夸小太子:“真厉害,才教你三遍就学会了嘛,小玘这不是很聪明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太子眼角还挂着刚才哭泣过的泪花,现在却乐得嘴巴都歪了,吹鼻涕泡地仰头冲怀雍笑。

皇帝起身,过来看小太子写的。

雪白宣纸上,孩童稚嫩的字写着:父子,君臣,长幼之道得而国治。

其实写的还是不怎样,但是比之前是要好多了。

他勉为其难地夸了一句,轻哼道:“怎么你教就学得快一些?”

方才小太子偷偷跟怀雍说,教他的白胡子老头说话慢慢悠悠,他一听就犯困。怀雍连忙告诉不可以叫人家白胡子老头,那可是著书立说的大儒!小太子说他在别处不敢这么说,只是偷偷跟他说而已。

小太子充满期待地问:“皇兄跟我说一说我就听懂了,皇兄的声音好听,父皇,可不可以让皇兄教我?”

父皇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怀雍有官身,每日要上朝的,哪有空围着你转?只有今天。”

小太子一听,委屈极了,眼看着又要哭鼻子。

怀雍连忙说:“父皇,我不是正好这几天赋闲在家,不如让小太子去我那住几天,虽说短短几日也学不了多少圣人名言,但说不定宽松两天,让他爱学了也行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换成是别人这么问未免荒唐。

太子是一国储君,还这么小,岂是可以随便送出去住的?

可这是怀雍,怀雍住得离皇宫也近,不远,让小太子去他家玩几天也无妨。

皇帝还没答应,小太子自己先憋不住地怯生生地唤了声“父皇”。

他可太想出去玩了。

他生在宫中,长在宫中,眼里只有这方寸之地,去过的最远最好玩的地方就是怀雍府上。

上个月怀雍回来,在府上设宴洗尘,父皇心情大好,带他一起去了。

皇帝同意下来,让人去知会一声皇后。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华服盛装的皇后来到御书房,亲自来问:“皇上怎么忽然起意,要将玘儿送去光禄大夫府上住两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问罢,她转头看向小太子。

小太子只被母亲看了一眼,又耷拉下小脑袋,不敢吱声。

皇帝简单把前因后果给皇后说了一说。

皇后道:“太子太傅是太子太傅,光禄大夫是光禄大夫,各司其职,怎能乱了?”她用一个浅笑缓解尴尬,“臣妾不是嫌弃光禄大夫的意思,臣妾知道光禄大夫天资聪颖,能文会诗,若是让他来做太子太傅那是再好不过得了。”

“朕自有定夺,不用你来操心。”皇帝不置可否,索性直接问太子,“你想不想去?”

小太子偷看了母亲一眼,再看父皇,说:“想。”

……

坐上玉辂,小太子被怀雍抱在怀中要开心坏了。

他贴近怀雍,嗅问怀雍身上胸口的气味,问:“皇兄,你今天用了什么香?似乎比平时还要更香一些?”

怀雍不解:“就是平时用的香啊,没换。”

小太子嘻嘻笑起来,揪住他的衣领问:“皇兄,我想骑你的琥珀玉光,好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犹豫了片刻,被他拽着晃来晃去地耍赖,只得答应下来:“好,好,但是只能在院子里骑一小会儿,而且得我抱着你骑,也不可以告诉父皇母后。”

小太子这才记起来,理所应当地说:“当然是要你抱着我骑马啦,我还是个小孩子,我哪能自己骑马啊?”

怀雍想到。

其实他跟小太子这么大的时候,父皇就已经把他单独放在马背上了,有人牵马,可对于他来说还是太高,其实他很怕,却一句怕也不敢说。

……

这几日小太子在自己家,为保安全,怀雍索性闭门谢客,深居简出。

连赫连夜每月惯休的这几日来找他他都拒绝了。

赫连夜乘兴而来,败兴而走。

主要一个月就这么一次亲近机会,错过了这个月又得等下个月,怀雍也不会补给他。

两人小吵一架。

怀雍:“你见了我是满脑子只有那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我们每个月只见那么几天,哪有多的时间谈情说爱?你要忙,我也公务缠身啊。每次都要我迁就你,就不能你为我迁就一次吗?”

怀雍不客气:“不行。”

“赫连夜,你觉得不公平的话以后别来找我。”

真让他分,赫连夜又不肯,气冲冲地走了。

小太子在怀雍又玩游戏,又学功课,在这儿他可以跑跑跳跳,自由自在,吃饭也可以吃自己喜欢的菜。

到了晚上要就寝了,怀雍还会给他讲一些孩子听的民间故事,在他身边陪他睡觉。

就是有一点让他觉得奇怪。

怀雍每天要吃药,身上会有药味。

他问怀雍:“皇兄,你是生病了吗?”

怀雍说是从小生的病,按时吃药就好,没什么大碍。

小太子心疼地说:“皇兄好可怜,等我以后我长大了,我一定要让人去找天底下最好的大夫给皇兄治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笑了笑,谢过他,没放在心上。

找大夫给他治病?父皇又不是没找过。

他这“病”,治不了,也没法治。

过了两日。

小太子还在怀雍家没走,这时正好太医院的医师上门,说是给怀雍请平安脉的日子到了。

即使没生什么大病,每次至多半年,怀雍也请仔细地诊一次平安脉。

第26章害喜

怀雍上次请平安脉已是出使和谈之前,返途中胃口不适、胸闷恶心了数日,他原想着等若是再这样难受下去就不得不请大夫诊治一番了,然而就在快回京城前几天又好了,忙东忙西折腾忘了。

怀雍请平安脉早请习惯,没当一回事,在书房听人禀告就干脆在书房召见。

小太子坐在特制的高椅子上写字。

怀雍在侧边给他指导,等听见太医到门口请进,怀雍才抬头看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愣了下。

来人并非平日里给他请脉的老太医,而是一位稍年轻些、三十许上下的年轻太医,是个生面孔。

怀雍问:“怎么是你?张太医呢?”

该男子跪下磕头道:“启禀光禄大夫,我是陈太医的亲传弟子,陈太医生了病,如今身子愈发不好,他指名我继承他的衣钵,以后也专由我来为您请脉。”

既能被放进府里来,侍卫一定已经检查过,估计身份上没什么问题。

但怀雍还是不放心。

怀雍不让他平身,就让他跪着,居高临下地说:“父皇吩咐的吗?父皇怎么没和我说过?我都不知道换人了。”

男子双手奉上太医院的文书,战战兢兢地说:“下官确实、确实是太医院派来为您请脉的。”

怀雍懒得再多说,转回头去看到小太子也停下了书写,正探头探脑地在张望,好笑地说:“你看热闹呢?”

小太子说:“是宁太医,我在丽妃娘娘那里见过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怀雍到底是疑心病太重,并不肯随便换人,一定要改天向父皇问清了再让人请脉,于是随口将这个年轻的宁太医给打发走了。

毕竟——

他的身体是他最大的秘密。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然的话,对人对己都不好。

……

翌日。

怀雍派去太医院问话的人回来,结果让他略吃一惊。

太医院确实有这位年轻的宁太医,也确实是张太医的徒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宁太医是地方医署选上来的人才,两年多前来的太医院,今年年初刚升上六品。

但是,太医院并没有让宁太医代替张太医来为怀雍请脉。

太医院这边连忙派人去找宁太医想要问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宁太医找不到人了。

再查他的履历,也对不上,地方是有这么个人,可人好好在乡下待着,从未上京啊。

医掌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

差点出纰漏就罢了,出的偏偏还是皇上最看重的雍公子的纰漏,那是有八百个脑袋也不够掉啊。

而这京里京外,上上下下一通调查,足足花了两月时间。

到他查清真相,还未来得及去请罪,怀雍身上的情况早有剧变,皇上已无暇顾及他们,跟别说特地降下责罚。

……

把太医送走时,怀雍觉得应该没问题。

他最近身体挺好,睡够也就舒服了,而且胃口也好起来了,吃得比以前要多,一天到晚觉得饿,眼见人都变胖了。他口味一直清淡,最近似乎更清淡了,丁点荤腥油腻都闻不得,甜味也要淡淡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家掌灶的本就是御膳房来的老厨子,最是会伺候人,没几天就适应了他的新口味,一切按他喜欢的做。至于他有什么想吃的,家里没有的话就去问杜公公,一般早上才问,下午内务府那边拍马便送来。

下午怀雍陪小太子在院子里骑了一会儿马。

小太子骑马骑得不够过瘾,又撺掇他说:“皇兄带我去草场骑马好不好?听说在草场骑马才过瘾。院子四四方方这样小,走几步路就到头了,跑马都跑不起来……”

怀雍:“你才多大点,还敢去草场跑马,太危险了。”

小太子:“可他们说皇兄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可以自己骑马在草场上玩了。”

怀雍:“我那也不是跑马,充其量在马上坐一会儿罢了。我和你一般年纪的时候比你要矮多了。你以后一定长得比我要高大,急什么?”

说着,他亲昵地刮了一下小太子的鼻子,惹得孩子脸红。

一转眼,借宿在怀雍家的日子就要过完了。

最后一日,小太子格外依依不舍,窝在他怀里,遗憾地说:“皇兄,若是我天天都能来找你睡觉,或是你天天都来皇宫里陪我睡觉,那该有多好。有你陪我,我睡得特别好,都不会做噩梦。”

怀雍第一次听说:“你还做噩梦?”

小太子委屈极了:“梦见布置的功课写不完被先生骂,梦见文章背不出来被父皇骂,梦见被先生和父皇骂了以后回去被母后骂。母后几乎每日都要罚我,我哭也不行,病了都没得休息,母后她怎么对我这样?你说……你说母后她爱我吗?”

怀雍脸色变了变:“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太子缩缩脖子,撒谎道:“没、没人教我,是我自己想的。”

怀雍神色复杂,为他讲了《战国策》中左太师劝谏赵太后的故事,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父皇母后正是因为爱你,才对你这般严厉。”

又说:“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后来,我被父皇收养,终于有了父亲,但也依然没有母亲。你有一位这样为你着想的母亲,已经叫世上的很多人羡慕了。”

小太子似懂非懂地颔首,继续问:“最后那一句,人主之子,骨肉之亲,什么什么的是什么意思来着……?我没大听懂。”

怀雍再背一遍给他听:“‘人主之子也,骨肉之亲也,犹不能恃无功之尊,无劳之奉,而守金玉之重也,而况人臣乎’意思就是,赵太后的小儿子长安君,即便贵为国君的骨肉血亲,尚且不能凭借功勋的尊高,和没有劳绩的俸禄,来守住金玉珍玩,更何况是做臣子的。”

小太子跟着默念一遍:“我大概懂了。”

以前怀雍说到这类似的话时会觉得无比焦虑,如今已好很多。

只是有时,他也会想,他的功劳究竟有几分全然来自自己?

没有吧。

他的浑身上下,每一点一滴俱赐于天恩。

……

休假过后,怀雍重新忙碌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光是朝中上下的各种公务,还有公卿权贵的诸多往来。

怀雍行止审慎,他知道在自己这位置上不可结交党羽,是以一切按章程办事,一般少参加。

不过,今儿是他的恩师,国子监祭酒小女儿的亲事,这要是也不去就说不过去了。

怀雍不作伴郎,去得不早不迟,到时赫连夜已经领了一帮昔日同窗闹完亲,又是对诗,又是猜谜,百般阻挠新郎接亲,惹得新郎气到跳脚,骂他到底是哪边的。

新郎指着他骂:“你自个儿独守空房已至丧心病狂的田地,你没人要还想拖别人下水陪你一起是也不是?”

赫连夜:“大好的日子你发什么火,好事多磨嘛。”

等送新郎入了洞房,赫连夜倒老实起来,拦住大家别闹洞房:“春宵一刻值千金,唉,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轮得到我们。走走走,喝酒去。”

他本想在怀雍身边落座,可怀雍一个眼神递过来,他的脚就不由自主地拐弯,在隔了一人的座位站住,看一眼怀雍,再隔一位。

三年前。

他们还没相好的时候,他反而敢大咧咧在怀雍身边坐,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怀雍有说有笑,现今反而不能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隔了半张桌。

赫连夜眼睁睁看见卢敬锡坐在怀雍身边,低头饮一杯酒。

卢敬锡因在夷亭和谈有功,又升一级,已至四品。

只是被封赏之后,他好些时日都没动静,众人今天可算是逮到他了,起哄笑道:“文起啊文起,你如今都是四品大官了,怎么也不见你摆酒设宴,庆贺一番,还是你躲起来只悄悄请怀雍一个?”

怀雍笑起来:“可别胡说,连我也没有喝过他的升官酒。”

又为卢敬锡解围:“或许文起还在准备,你们就别为难他了,若是有我的,还能少了你们的不成?”

卢敬锡哂笑一下,自顾自倒了一杯酒:“嗯,改日,改日再说。”

有人答:“改日,改日究竟是哪一日?话说回来,文起你近来可是京中人家心中最为炙手可热的乘龙快婿,你一直没有成亲,就是在等着待价而沽不成?如今身价大涨,可有找到好人家?”

不等卢敬锡回答,又有别人插嘴问:“若是还没定,不如考虑一下我妹妹?我妹妹秀外慧中,改日去我家看看?”

大家笑起来,好几个人都纷纷起疑,半真半假地向卢敬锡推荐自己宗族中的适龄姐妹:“我堂妹更好,我们家中的女性都很长寿健康,她亲姊嫁的是个九脉单传的人家,一成亲便有了,三年抱俩,那叫一个开枝散叶。”

还说:“我堂姐嫁的远,嫁过去一个月了才回娘家省亲,那日我也在,她才吃了两口饭就有害喜的症状。我那时年纪还小,以为堂姐病了,还为她愤愤不平,回去跟我娘嘀咕是不是堂姐夫对堂姐不好,若是真是那样一定要为堂姐出头,结果被我娘笑话了一通,哈哈哈哈。”

害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听到此处,心中蓦地涌起一阵异样。

他当然知道害喜是什么,但在这之前,他从没有往自己身上想过。

犯恶心。

食量增加。

长胖。

昏昏嗜睡。

……这些似乎都是害喜的症状。

心生怀疑的怀雍再坐不住,脸色难看,借口身体不舒服,先众人半步告辞离开。

随后卢敬锡也走了。

赫连夜见状,心情更加郁闷,想再给自己倒一杯酒,拎起酒壶,却发现已经空了。

桌上的全是国子监同窗,哪个能没看出他整个少年时期都对怀雍痴心一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人轻拍他的肩膀,劝他说:“你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不该再行事荒唐。你还是早日熄了这份心思吧。”

第27章辟情

我怀孕了?

我怎么可能怀孕?

怀雍内心掂掇。

万分抵触。

可又不得不承认,或许有那么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他真的怀孕了。

他的身上的确长了一副女性的器官。

他应当是不能怀孕的才是。

他从小每天都在服用太医专门为他研制的汤药,这种汤药可以抑制他身体中属于女性那部分的成长,从而促进他长得更像一个男人。

他是长得没有一些男人那么高大壮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他也比大部分女子的身量要高得多,就算在成年男人之间也不算矮,只除了长相相较而言还是更偏阴柔以外,没有人会怀疑他是个女人。

他真的会怀孕吗?

其实。

当年在九原塞第一次与赫连夜相好的时候,怀雍是有担心受怕自己会不会怀孕过。

后来他发现没事,便渐渐放松了警惕。

怀雍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张太医一次,他问自己的生育能力如何?

张太医说他的身子骨还需要调养,等调养好了就可以拥有后代。

怀雍听懂过来。

张太医这就是委婉的说法。

调理?要调理多久?

怎么样才算是调理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说不准,是答案让人难以接受,所以不说。

但怀雍觉得自己可以接受。

他也不想要一个孩子。

无论是以什么形式。

他想起在夷亭城喝过奶酒后跟赫连夜极尽荒唐的一夜。

要怀就只能是那天晚上怀上的。

回家的路上,怀雍总算是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论如何,先弄清楚自己是否怀孕,要是没事,那皆大欢喜,要是有事……就再想办法。

总会有办法的。

总会有办法的。

怀雍翻来覆去、语无伦次地在信中这样安慰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十岁的怀雍已不似十七岁时那般天真懵懂。

自他背着父皇破/戒,与情人偷/尝/禁/果的那日开始,他就猜想到或许会有被父皇发现的一天。也是因为这种像是一直被笼罩在凶煞阴影下的恐惧,这种恐惧时不时地会对他作祟,使得怀雍心惊胆战,让他经常会想,干脆和赫连夜断个干净。

也不知道为什么,稀里糊涂地开始,稀里糊涂地就到了现在。

……

怀雍以为自己晚上要睡不着了。

可事实上,他睡得很好,甚至做了个完整的梦。

怀雍梦见自己变小了,约莫四五岁的个子。

他在东暖阁后面的桃花树林里跟一只小狗玩彩球。

这是一只白毛西施犬,刚送到他身边时,小狗才巴掌大,糯米团子似的可爱。

他好喜欢这只小狗,每日都要给小狗喂食、梳毛,与小狗玩耍,还让人给小狗缝了个棉花布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小狗渐渐长大,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愈发的要好。

这天夜里,小狗在床脚边呜呜咽咽,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他。

怀雍心软,问小狗:“你是想跟我睡一个被窝吗?”

小狗嘤了一声。

怀雍看看四周,没有别人,于是掀开自己被子的一角,对小狗说:“快上来,快一点。”

小小的怀雍抱着小小的狗崽睡觉,毛茸茸的小狗抱在怀里很暖和。

但睡着睡着,怀雍感觉到了一股潮湿的黏腻的暖意,他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这奇怪的触感是从自己的怀里传来,于是再次掀开被子,低头一看,被窝里只有一团模糊的血肉。

这是被剥了皮的小狗,鲜血淋漓。

父皇就在床边,寒声道:“雍儿,不许哭。”

“这东西不守规矩,是他自寻死路。”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从梦中醒来。

他是被下人叫醒的。

今天要上朝,才刚过丑时。

外头天色幽黑,全然没有将来天明的迹象。

怀雍出了一身冷汗。

让人赶紧给他准备热水和安神茶。

怀雍喝了茶,自己在屋内脱了衣服擦掉身上的汗渍。

直到现在他也不喜欢看自己的身体,匆忙快速地弄干净了。

昨晚的那个梦仍记忆犹新。

梦中场景栩栩如生。

等到换好衣服,坐进轿子去皇宫,怀雍忽然慢几拍地记起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

那不是一个梦。

那是真实发生过的。

在他五岁那年。

那只小狗原是父皇送他的生日礼物,选品相漂亮的西施犬调/教了三代,确保每只都性格温顺,才敢从其中挑了一只最乖的给怀雍玩。

因为他把小狗放上床陪自己睡了一晚,第二天小狗就死了。

后来他再也没养过狗。

……

越是这种时候,怀雍越不想被人看出自己的异样。

幸好,一整个早朝下来似乎无人发现他心情糟糕。

临散朝前,卢敬锡犹豫再三,还是上前来问他:“怀雍,你今天是怎么了?身子有哪里不舒服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说自己没有,卢敬锡却很肯定地说:“自你从夷亭城回来便一直总有些不对劲,我们是好友,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尽可以和我商量。”

怀雍笑笑,反客为主地答:“那是你自己吧,回来以后你就郁郁寡欢,终日不见你舒眉展颜。”

卢敬锡默然不语。

一来二去,怀雍索性去了卢家,与卢敬锡喝茶谈心。

卢敬锡虽说公务能干,但在人际交往一项不算多好。

离了国子监后,他在朝中并未再结交到同龄好友,交心之人至今似乎也唯有怀雍一个。而他们各自公务繁忙,已经很少有空相聚。

今日怀雍主动提要去他家做客,卢敬锡竟莫名生出一种恍惚之感,仿佛他们少年时抵足而眠、推心置腹的日子是在很遥远的从前。

在他的平淡无惊的生活中,再次激起了一丝波澜。

他没来由地暗自欣喜,又不敢言表。

怀雍实则正在焦心无比。

他亟想知晓自己是否真的有孕,但是京城布防严密,他身边尽是父皇的耳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思来想去,只能耐心等到半月后春祭那几天,父皇要去宗庙闭关,沐浴斋戒,到时他可伺机微服出府,想办法找一两个民间大夫为自己诊脉。

卢敬锡以为怀雍在与自己忧愁同一件事,到家没多久便和盘托出。

他觉得自己在夷亭议和中并未有多少功劳,即便如此,回来以后却还节节高升,每被同僚羡慕称赞一次,他内心的惭愧就加深一分。

正因如此,卢敬锡回来以后才没有摆哪怕一场升官宴。

他觉得自己平庸,且无能为力。

卢敬锡不希望自己成为父亲那样成日里沉迷于写几首上伤春感秋、不思在官道上进取的男人,但他又实在不是个长袖善舞的人,数年官场生涯,他已见到许多满腹学问的人放下身段,从此变得面目全非,可他又做不到。

这样的矛盾让他陷入了沉重的痛苦之中。

怀雍发愁自己的事,听一句,漏半句,长长地叹一口气。

两人一道长吁短叹,简直把茶水喝成了酒水。

怀雍实在心不在焉,回过神来,强打起精神,鼓励他:“为臣不易,忠贤岂是一日能成?不可操/之过急。你在夷亭城时,面对北漠贼人不卑不亢,在射宫宴上也不落下风,为众多大梁文人赢得了颜面,一洗文弱旧名,已经做得很好。你大可无愧于心,你想来对自己要求甚高,有时不要逼得那么紧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不知卢敬锡听没听进去。

怀雍在卢家用过饭才离开,卢敬锡送他到门口,不由自主拉住他的手,问:“你何时有空再来我家做客?过几日春分?”

怀雍欲言又止:“我有事……”

卢敬锡愣了一愣,也不知怎的,脑子一抽,问:“你约了赫连夜?”

怀雍否定得极快:“不是。”

卢敬锡不信地抿紧唇,眸光亦暗了一暗。

怀雍心突突跳。

卢敬锡本就心思敏锐,未必没有察觉到他与赫连夜之间的暧昧。

他用一个浅淡的笑遮掩自己的心虚,说:“我是去宝泉寺探望穆姑姑,听说她近来身子不太好,我购置了一些草药打算亲自给她送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

卢敬锡站在卢府门口,一直目送怀雍的马车消失在街角后才翻身回去。

母亲在大厅等他,在他经过时叫住他,意有所指地说。

“别学你父亲,一把年纪了才要孩子,求神拜佛只得你一个。”

“早点娶妻纳妾,也好早点开枝散叶。既你不愿意在正妻之前有侍妾,那就赶紧娶妻。我身子骨还算硬朗,到时可以帮你们小夫妻带孩子,你还在忧心什么?”

“先前你说你官位低微,不想讲究小门小户的女子,而今你已尊为四品,怎么也算小有立业。今日蒋家夫人约为娘去看戏,我看他家的女儿就很不错……”

卢敬锡推托说:“过些日子就是皇家春宴,这次孩儿与上次有天翻地覆的不同,说不定皇上有为我安排,等到春宴过后也不迟。”

话音刚落。

母亲手中的茶盏便重重拍在桌上,刚才拂沫拂了好久,到茶水都凉了也没喝几口,茶水溅出来:“一日拖一日,一月拖一月,你究竟想要拖到几岁。你现在是官威大了,在娘面前也要摆架子?皇上安排?你等皇上给你怎么安排?你还想当驸马、自毁前程不成?”

卢敬锡撩开下衫,熟练跪下,背却笔直:“孩儿不敢。只是希望娘再等一等,求求您,再多等一等。”

他艰涩自嘲地说:“我、我在整理了。”他也说不上究竟是在整理什么,继续说,“娘,请再耐心等,春宴以后,等他们都有亲事了,我就听从您的话,择一名门淑女传宗接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到自己院子。

桌上一片还是怀雍离开时的模样,卢敬锡特地交代了丫鬟不要整理。

卢敬锡将怀雍用来擦手以后随意丢在一旁的帕子拿起,取来一张没用过的纸包好走进里屋。

在他书房柜子的最深处,有个上锁的箱笼,早些年从小的换成大的,拿取十分不方便,他轻易也不会动。

打开箱笼。

里面乱中有序地放了许多东西。

乍一看没一件值钱玩意。

抄到一半写错字扔掉的草稿,干枯发黄的草编的手环,一片落叶,一小枚桃核……这都不能说不值钱了,这全是普世意义的垃圾。

其中有件绫布里衣。

正是当初怀雍在他家留宿那一夜穿的。

他拿起来摸了又摸,嗅问,已经没有怀雍身上的香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的。

这一箱子全是怀雍无意中遗留的东西。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舍不得扔。

不知不觉这些年就留了这么多。

怀雍给他的那几分若有似无的情丝就这样缠着他,一缠数年,也没发生什么大事,似乎只是随着他们少年时光的离去渐渐散了。

他一直理不清,或许以后永远也理不清了。

舍不得又能如何?

世上所有人这一生大抵都是学会舍得的一路。

第28章拿胎

春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宝泉寺。

怀雍到时,穆姑姑正在后山上与几个小比丘尼一道采茶叶。

宝泉寺是个尼姑庵,专供女性出家修行。

佛教从百余年前传入中土,但直到近几十年来才盛行开来,全国上下无数的庙宇被纷纷修建起来。

其讲求众生平等,无论贫富贵贱、男女老少皆可遁入空门,但是,在正式出家以前,寺庙会根据各人所捐献的钱财决定他们今后在寺庙获得怎样的生活。

穆姑姑是宫廷女官出身,虽说她本人没有后人,但她可是当今皇帝的乳母,入庙之前还赠予了一大笔钱,是以,她完全可以在宝泉寺享有养尊处优的清修生活,不必干这些活计。

望见怀雍在山脚下时,用一块蓝布巾帕包着脑袋,又在上面戴了竹笠的穆姑姑在怔神过后,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穆姑姑要换了衣服再接见怀雍,怀雍怕她麻烦,说不用。

但穆姑姑坚持要这样做:“出家人是方外之人不假,然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我这辈子这样子过惯了,你不让我做,我反而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

穆姑姑一头的青丝都剃光了,她原本头发很是浓密,如今只剩下一些青色发茬的痕迹,换上一身干净无尘的玄衣,再来见怀雍,她带了一小瓷盅的茶叶,沏给怀雍喝:“茶是今年我们自己种的茶,水用的是山上的清泉水,你尝一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品过茶,放下杯子。

尼姑庵内院是不可以让外男进入的,主持为难地表示,光禄大夫大人可以小小破例,但也只能在白天,开着门说话。

怀雍便不进内院,只在外院的茶室和穆姑姑说话。

远处藏了几个凡心未净的比丘尼,不太熟练地向他投来窥探的视线。

清雅俊秀的怀雍正是当下世间推崇的美男子典范。

房门大开。

清爽的穿堂风拂动怀雍鬓边落下的几绺碎发,身畔窗外是被雨打了一夜的白海棠,薄薄的花瓣被雨浸湿透,天光下呈现出玻璃般半透明的色泽,稍显憔悴但仍然美丽。

穆姑姑和他说笑几句,意识到怀雍此行别有他意,她略有些失落,想了想,好声好气地说:“你父皇心底是疼爱的,若是有争执,不要跟他置气,无论多大的过错,只要你愿意跟你父皇低头,想必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怀雍一愣,明白穆姑姑的潜台词是,是以为他和父皇吵架来请她做和事佬,未曾深想,他已下意识地出言反驳:“我没有惹父皇生气,这事跟父皇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事跟父皇无关。

怀雍原想这么说。

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先反应过来,并非完全与父皇无关。

要是他真的怀孕,要是他与赫连夜的私情暴露,或许不止是赫连夜,连他自己也会招致杀身之祸。

他来找穆姑姑,是希望穆姑姑帮他看一看自己的脉象如何。

一来,穆姑姑是世上少数几个知道他身体情况的人,既深得他的信任,也不至于大惊小怪;二来,父皇也很尊敬穆姑姑,他也是穆姑姑养大的,就算到时被父皇问起来了,也能敷衍搪塞过去。

正在怀雍犹豫之际,穆姑姑终于闻到他身上浓重的气味:“你什么时候爱用浓香了?身上的麝香味好重。”

寺庙中到处都点了檀香,所以她没能马上就发现怀雍身上的香味变了,此时才后知后觉地闻到。

穆姑姑感觉不对劲地紧皱眉头。

后宫中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鬼蜮伎俩,譬如麝香,平时用无甚大碍,但要是对于孕妇,用料重了或至滑胎。

她以前是专门伺候主子生产和养孩子的,对诸多忌讳了然于心。

怀雍在桌上握住穆姑姑的手,难以启齿地说:“穆姑姑,请您帮我把个脉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特意穿了宽袖的衣服。

穆姑姑停顿片刻,才把手握在了他的手腕上,她低下头,静默良久。

她也奇怪,因为她并不感到意外。

怀雍难掩紧张地看向她,希望能从她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穆姑姑一直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收回了手。

一句话都不用说,怀雍已经猜到了答案,他低低地问:“我该怎么办好?穆姑姑。”

这时的怀雍没穿官府,垂头丧气时格外像个闯祸以后手足无措的孩子,实在惹人怜惜。

穆姑姑忽然像是风马牛不相及地与他说起往事:“我带过那么多小孩,你看上去乖,其实是最不好照顾的那一个。皇上那么忙,我们想,他不可能一直亲自照顾你。而且,他哪里照顾得来小孩?可你偏偏就是要黏着你父皇。”

她笑起来,眼角的笑纹和蔼温柔,让怀雍如沐春风地心静下来。

她接着说:“我还记得第一回你在你父皇议事时非要去找人,怎么哄你都不行,急得我满头是汗。要知道惊扰圣驾轻则责罚,重则死罪,我还以为我要死了。皇上其实也不爱带小孩,只是他拗不过你,最终还是让你得偿所愿。你看看,你倔强起来,连当今圣上都要让你三分。”

怀雍大致懂了穆姑姑的暗意,他心绪不安地说:“我那时还是小孩,哪里知道什么死不死的……穆姑姑,请你帮帮我。我从小都希望自己能长成一个谦谦君子,一个敬肃钦明的士大夫,这只是一场意外。”

他咬字说:“我不想,被父皇知道。……我不想让他对我失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穆姑姑不想与他的恳求的目光相互视线接驳,垂首下来,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无奈而轻声地说:“深宫里的日子难熬,我听说过有一些宫女一时行差踏错,便会采凌霄花食用消除身上的麻烦。”

“只是,这对身体的伤害很大,一旦失去,以后就未必再能拥有了。”

这日回去后。

怀雍跟人说他看到凌霄花开了,今年转暖得早,凌霄也开得早,他觉得很是有趣致,改日多采一些来,把原本屋子摆设的梅花、玉兰都给换了吧。

最近都放凌霄了。

侍者不解其意,也不需要解,主子吩咐什么,他们照办就是。

……

一连半个月。

怀雍每天都要赏看一会儿屋里的凌霄花,伺候的人于是也换的更勤了,每天都去采新鲜的来,不光如此,还移植了根茎过来,种在墙下,又请了花匠专门莳弄。

可惜急也急不来,除非有大罗神仙现身,否则谁都得等这花儿自己慢慢长。

他们看见怀雍时常会坐在窗下,看着凌霄花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无论怎么想,他都不该留这个孩子啊。

夜里,他抚摸自己的小腹,还很平坦,让他很怀疑这里到底有没有装着一个小孩。

有这么小吗?

一条新的生命就这样装在他的身体里?

当年他也是这样来到世上的吗?

自他怀孕以来他毫无注意,孩子有在健康成长吗?

他生下的孩子会跟他一样也是天生畸形吗?

他不知道。

在这荒草般疯狂蔓延的恐慌中,又夹杂了一丝渴望。

怀雍天生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在他幼时,第一次知道自己只是父皇的养子时,他伤心无助地哭了一整天,直到哭累才入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其实是想要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

然后,他竟然想,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留下孩子。

只要他放弃荣华富贵,世间之大,天涯海角,到时他改头换面,总有一个能容得下他的地方。

……

赫连夜每月有那么两三日要述职。

这次正好赶上皇家春宴。

建京三杰这次都将要参加。

大家都在猜测究竟是谁家的女儿会被皇上许配给他们。

怀雍这次到的很早,为了早点到,等来赫连夜以后单独问两句话。

结果久等没等到人,先等到了卢敬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两人说了一会儿,怀雍感觉到一个不悦的视线,转头一看,是赫连夜终于到了。

怀雍刚拔起脚要走过去,又停住脚步。

主要是他要面子。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希望被人看到是他上赶着去找赫连夜,于是只用眼神示意赫连夜过来。

微愠的赫连夜装作没看见他的暗示,扭过头去,和别人说话。

态度像是在说:你别想永远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竖起耳朵,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也在等,等怀雍主动向他靠近。

然而一直等到春宴开始,赫连夜依然没有等来怀雍的主动示好。

整场春宴,赫连夜都在生气走神。

先是在婚宴上亲眼看见怀雍因为听说卢敬锡要成亲了而低落,再是听说怀雍又去卢敬锡府上两人私会,这一切都让他气得快要发疯了,这些年来积累的一切嫉妒的细节,怀雍的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让他想发疯。

若是一点也没得到也就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他已经得到了怀雍的身体,还是得不到怀雍的真心呢?

若是他只是想得到怀雍的身体也就罢了。

有那么几次,他觉得怀雍仿佛也喜欢上了自己都只是他的错觉吗?

若是卢敬锡也跟他这样痴狂也就罢了。

可是没有。

甚至有时他觉得卢敬锡在他们之间多少有些目无下尘,为什么呢?

难道卢敬锡自矜怀雍的心在自己那里吗?

他想,他就像是个可笑无耻的跳梁小丑。

即使是他得到怀雍的身体,也是用了卑劣的手段逼怀雍就范于自己而已。

“——孟野,你中意谁家的女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听见皇上这样唤他。

他回过神来。

脑子还在一阵阵发热。

他回答:“任凭皇上安排。”

这话一说出口,不知为何,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烈心慌,犹如厄运缠身,无法遏制。

他咬牙想,卢敬锡那样循规蹈矩的人,估计也会答应吧,他倒要看看,倘若他跟卢敬锡都要成亲了,怀雍究竟吃谁的醋。

稍等片刻。

皇上又问起卢敬锡的亲事。

卢敬锡沉思片刻,跪地谢恩,但拒绝了皇上的好意。

这也出乎怀雍的意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抬头看向卢敬锡。

父皇似乎注意到了,轻轻一笑,问道:“文起你可是有意中人了?”

卢敬锡答:“为臣心无情爱,只想尽忠社稷。”

怀雍觉得奇怪。

换作是别人,父皇问都懒得问,父皇一向不关系这种事的,可今天竟然被卢敬锡婉拒后还追着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你也该成亲了。今年吉利,再往后拖,明年是寡妇年,可不适合成亲呐。人家小娘子也是看年岁容貌的,别觉得自己很有的挑,等再过些年,你‘年老色衰’了,小娘子们说不定就不待见你了。”

座下一团笑声。

怀雍笑不出来。

他在想赫连夜方才说的那句话,心情很是沉凝。

春宴酒会。

怀雍见赫连夜离开,还是跟随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在石墙花窗后见到有个人在和赫连夜说话,驻足等了一等。

隐约听见这两人在说话。

“你终于想通了,男子又不能和男子成婚。”

“别说了。”

“有什么说不得不成?你的心思国子监有几个人没看出来?他要是想和你好,还需要等到今天?他不过是因为身份特殊,所以才这样想要笼络住你。皇上早就为他安排好了。你却傻了,难道还要一直为他熬到自己生不出孩子不成?就是你有一天真得让他愿意跟你,你们又不会有孩子。”

赫连夜无法反驳。

他想起怀雍的秘密,心有不甘地说:“不一定吧。”

朋友听笑了:“不一定?什么不一定?你是神志故事看多了,以为真有世上有让男子生子的仙法不成?”

赫连夜:“……”

他没有信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且不说怀雍有没有这样的能力。

即便怀雍有了他的孩子,会愿意为他生吗?

有那么一回,他们在温存时,嬉皮笑脸地问怀雍说不定要怀上他的孩子了。

怀雍是什么反应来着?

对了……

怀雍很生气,还坚决地骂他痴心妄想,让他以后不准在作这样恶心至极的设想。

正想着,赫连夜忽听墙边有点声音。

“是谁?”

他追过去,等绕过去到另一边,那儿已经空无一人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翌日上午。

怀雍上朝去了。

在他房里伺候的婢女子菁去打算换桌上的花,一见愣在原地,纳闷地自言自语出声:“真奇怪。”

另个婢女慧儿问:“怎么了?”

子菁挠挠头:“我昨天才换的凌霄花,怎么只剩下枝叶,花全没了?”

慧儿捏起帕子掩唇好笑道:“是你糊涂弄错了吧。不然还能是被公子都吃了?公子吃它作什么?”

子菁恼了:“公子特意嘱咐我的事,我怎么会弄错!你不信我就找别人问问,昨晚小巧负责铺床,她一定注意了。”

慧儿拉住她:“行了行了,多大点事,你还要闹到公子面前。”

她们习惯叫怀雍作“公子”,怀雍也是这样吩咐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听习惯了。

公子那么尊贵,又要操劳国事,她可不敢拿这点芝麻小事去烦人。

想想还是作罢。

子菁疑惑地换上了一丛新采的红色凌霄花。

同昨日的一般,血似的鲜艳。

第29章暴露

春宴过去数日后,原本应当温暖起来的建京迎来一场倒春寒,御书房中又烧起暖炉。

时任大内总管的杜良杜公公在皇上睡后才睡下,皇上醒来前醒来,统共只睡了一个半时辰,却一点也不打哈欠,路上遇见了交接班守卫宫门的禁军头子郜三山时,热络地打了个招呼,寒暄道:“都说小寒暖,立春雪,去岁冬天那么暖和,我就知道今天春天就暖和不了喽。”

对他来说,没有转暖的又何止是天气。

今儿早上照例伺候皇上与怀雍这对天家养父子用饭,期间皇上提了两句为怀雍寻妻的事宜,怀雍还是不肯顺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杜公公当时便在心下道了句不妙。

回头等怀雍不在了,果然皇上的心情变得极差,平日里爱喝的茶水也一会儿嫌弃茶烫,一会儿嫌弃茶冷,摔了好几个杯子,小太子过来也会无端骂了一顿。

他心中祈盼,祈盼雍公子可以在皇上面前更加乖顺一些,那他们这些奴仆也不用那么心惊胆战地过日子了。

皇上问起怀雍这几日在府上如何。

杜公公一一禀报道:

“……说雍公子近来还是胃口不好,吃饭不多,每顿只吃一碗。”

其实一个碗里只装一半的饭,还不一定能吃完。

“雍公子近来喜欢麝香,还喜欢凌霄花。”

皇上便说,让人把宫库中的麝香找出来送去给怀雍,又夸凌霄花好,让人也采一些来放在御书房。

“听说雍公子最近手脚犯冷的老毛病犯了,前日让人在屋里起了火盆取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是不光是烧火盆,好像还把衣服什么放在火盆里烧了。

不过这他就不打算告诉皇上了。

总之,他在回答皇上的问话时,尤其是有关怀雍,总要真真假假的掺杂,力保不惹事端,一切平安。

皇上听了,皱起眉来:“他畏寒的老毛病又犯了吗?一定是因为觉得暖了、贪图凉快,不肯好好多穿几件衣服,跟太医院那边说一声,让人送些汤药过去。”

刚吩咐完,又想起件事:“上次那个冒名顶替,混在太医院中伺机接近雍儿的人找到了没?算了,没查清之前,除了张太医,还是不准让别的太医去给雍儿看病。”

杜公公深深躬腰,手持拂尘,恭声称喏。

皇上处理了一会儿公务,午间,皇后过来一趟。

皇上罕见地让她帮着想看谁家千金更适合怀雍,杜公公记得皇后以前曾经为怀雍的亲事操过心,那是很多年前唐公公还在大内总管位置上的时候。

这次皇后只是笑笑,给出个不咸不淡、不左不右的建议:“臣妾以为,还是要看雍公子自己的心意为好,他喜欢哪个就选哪个。”

皇上勃然大怒道:“让他选?他哪里选得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后福身请罪,随后离开。

杜公公呆站片刻,纹丝不动,直到被皇上骂还不收拾,他才连忙上前,跪在地上将被扔掷散落的画卷都捡起抱在怀中。

寂静无声的屋子里除了碳火灼炙时的噼啪微响以外,就只有皇上自言自语的声音。

自他上任后,其实这些年时常会发生这样的事——皇上会自己跟自己说话,无意间把心声说出来,可他自己并意识不到,有时愤怒,有时伤心,有时会笑起来。

如此,皇上喁喁低语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在他头上:“明明是朕辛辛苦苦带大的孩子,如今倒是愈发地跟你像了,跟你一样不识抬举,也跟你一样招惹男人。”

杜公公屏住呼吸,闭上眼睛,在心底告诫自己:你没听见,你没听见,你没听见。

……

卢敬锡从春宴回家以后,从尚书台回来没回自己院子,径直去家中设置的小佛堂,跪在菩萨像和祖宗牌位前面。

每天一跪就是一晚上。

母亲不跟他说别的,光让他罚跪,先把脑子清醒清醒再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母亲也过来了一次,当成没看见他,绕过他去给他父亲的牌位前上香,然后念叨一会儿:“你的好儿子拒绝了皇上赐婚的好事,也不知有没有惹恼皇上。这下好了,别说光宗耀祖,说不定还要为卢家门楣抹黑,你若是在天有灵能够看见,还是快管管你的乖儿子吧。”

卢敬锡静不做声。

他觉得自己不是不打算成亲,他只是觉得……觉得还不到时候。

可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小佛堂的地铺得是青砖,没有垫子,膝盖跪得极疼。

不知是否是为了转移这种痛觉,他想起一些年少时的事,他、怀雍、赫连夜都还在国子监做学生时的往事,有一年夏天,他们国子监好几个同学约了一道去乡下的庄子踏青游玩。

少年们在没有长辈管束的情况下,一个个都放开了野性,来之前说好要吟诗作对,行附庸风雅之事,结果到了以后,一个个都上树下河,变作了野猴子。

连怀雍也脱了鞋子,卷起裤腿到田里去摸田螺,等上岸把泥巴冲洗了才发现小腿肚上不知何时黏了一只水蛭,水蛭已经吸饱血,变得肥嘟嘟。

卢敬锡见了心急,却没有立即上前,因为假如他要帮忙的话,就难免会碰到怀雍的皮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不敢碰。

光是看到就觉得心很奇怪。

就在他犹豫之际,赫连夜已经过去,掏出一把随手携带的锋利小刀利索地把水蛭给刮下来。

赫连夜动作太快,当他惊呼出声的时候,赫连夜已经想当然地落了刀。

卢敬锡顾不得其他,这才上前,说:“被水蛭叮了不能这样刮的,水蛭一部分已经钻进他身体里,直接切了那部分就留在里面,要撒盐才是。”

赫连夜也急:“你不早说?”

卢敬锡:“谁让你那么着急!赶紧请大夫来给怀雍看看。”

怀雍自己更是不以为然:“没多大的事,还是算了吧。叫太医过来的话,我父皇知道了,又得麻烦,不如不叫。”

卢敬锡却不肯依从,和怀雍争了两句,退而求其次地说:“那我去附近给你请个大夫来,一定得看。”

等卢敬锡找了大夫回到庄子上,见怀雍背对自己还在榻上睡觉,过去把人推醒。

怀雍转身过来,卢敬锡看见他的脸,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问:“雍公子,你的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卢敬锡取来铜镜给他看。

怀雍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被画了东西。

庄子里用来睡觉的是刻有花纹的瓷枕头,若是脸颊压在上面,便会不小心地印上红痕,譬如他的脸上就印上了芍药花的纹路,不光印上了还不知是谁手贱,用朱砂将这花纹细细地描上。

不用问都知道是谁狗胆包天敢这么做。

怀雍气得简直是直接从床上跳起来,抄起瓷枕头就去找赫连夜,势要跟赫连夜同归于尽。

两人笑闹的声音传进卢敬锡的耳朵里。

总觉得刺耳。

再走出门去到院子里看他们俩打架。

还觉得刺眼。

是夜。

睡在怀雍隔壁屋子的卢敬锡不知为何,做了一个朦胧混乱的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梦里是他坐在黄昏迷蒙的光雾中,坐在怀雍午睡的床头,手执细毫,在怀雍的脸上一笔一笔地绘制芍药花的花纹。

怀雍发冠未解,脑袋枕在如意叶形碧玉枕上,洁白的脸庞比枕上的芍药花更美,过一会儿,怀雍似乎是被痒醒了,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睛,见是他,带点笑意地又眯起眼睛,招手让他更靠近过去。

怀雍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地剥落,他也不知怎的就到了床/上。

在这凌/乱/不/堪的梦中,午后的光软溶溶、暖融融地围拢住他们,一点也不觉得冷,怀雍的发髻摇得散了,发簪也松了,敲在瓷枕上,断断续续地磔磔、磔磔的轻响。

等再醒过来已是第二天的日上三竿。

怀雍来叫卢敬锡起床,叫了两声没叫醒他,捏住他鼻子才总算把他逼醒了,好笑地说:“昨儿是我被水蛭咬,你说说不定会发烧,结果我好好的,倒成你一睡不起了。”

卢敬锡讷讷应了,说这就起来,不敢看怀雍,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裤子里一团粘/稠,极是不舒服。

自那时起,这样香/艳的梦就会三五不时地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无法控制,无法结束。

他只能让自己尽量少地接近怀雍,但每次只要一阵子不见,他也觉得难受。

为什么他不能只把怀雍当作朋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赫连夜说的没错。

那天夜里,怀雍躺在他身边,他一夜没有睡着。

他想。

要是怀雍成亲就好了。

请怀雍先成亲吧。

怀雍那样好,怀雍应当获得一个幸福的家庭,而不是被他或者赫连夜这样的男人觊觎。

他连自己都觉得不可以,那么,赫连夜更不可以。

他希望怀雍能赶紧成亲。

……

又跪了一晚。

卢敬锡第二天去尚书台特意放慢脚步,以免自己腿脚受伤被人看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偏偏今天老尚书让他去找一趟光禄大夫。

卢敬锡与怀雍私交甚笃,需要请动光禄大夫,让卢敬锡去是再好不过了的。

卢敬锡只要拖着疲惫的身子去见怀雍。

他尤其期盼怀雍不要发现他的伤病。

然而怀雍比他的情况还要更糟糕。

卢敬锡其实第一眼就能感觉到怀雍脸色过于苍白,脸颊、嘴唇几乎毫无血色,光是坐在那就像是用光了浑身力气。

两人说了几句话,怀雍似乎也没听进去,反而额头冒出了细密冷汗,他看得出在忍耐着莫大的痛苦。

卢敬锡谈不下去,问:“怀雍,你怎么了?身子是哪里不舒服吗?”

怀雍无比虚弱地笑了一笑:“没有啊。我很好。”

他再说一遍:“我很好。”又觉得实在是太容易看出被撒谎,折中说,“头有点疼,这两天受了点风,没睡好。这事要么你明天再来找我商量,我一定帮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着还要起身送卢敬锡出门。

可怀雍才一站起来,便觉得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般,一头栽倒下去。

他好像听见卢敬锡慌里慌张地唤他名字,接着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

再醒来,怀雍看到幼时看习惯的帐顶。

这是帝寝的幔帐。

他是在皇宫。

在父皇的床上。

怀雍意识到什么,转过头,父皇在他的床边,坐在一张底盘沉重的紫檀木椅上,一只手手肘支在龙头扶手上,扶住略歪过来的头颅,如此冷着脸,眼神阴鸷地盯住他,问:“醒了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恐惧像是硬生生地从他的天灵盖里灌进来,怀雍面如金纸,不住地战栗。

父皇问:“说吧,是谁干的?”

第30章杀了

怀雍哪里敢说?

他勉力坐起身子,不仅是因为病的没力气,更是莫大的恐惧让他连用手臂支住自己都快要做不到了,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想承认,装傻充愣地反问:“父皇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微弱到应当都无法惊扰停在宫灯纸罩外的飞蛾。

他抵死的谎言被父皇的一声嗤笑给打断。

父皇厌恶至极地道:“你还有脸问我是什么意思?你瞒着朕在外头和野男人无媒苟合,甚至怀上了孩子。”

父皇的确是气到了极点,一点遮羞布也不给他留,就这样赤裸裸地将他所做的丑事全部摊开出来。

竟然没有打他骂他,怀雍却有一种被父皇狠狠打了一巴掌的错觉。

他从小到大,别说打他了,就是骂他就没有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更别说这样嫌弃他恶心丢人。

怀雍魂震出体般的又急又慌,脑袋瞬间充满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恍惚之间,从这极端的羞耻感中生起一股力气,顾不得体面尊贵,怀雍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龙榻上下来,跪在地上:“是、是儿臣错了。”

这时,杜公公深弯着腰,双眼只盯着自己脚尖地进来,附在父皇耳边飞快低语了两句。

怀雍一点也听不到,只跪在地上,额头紧贴地面,冷汗和眼泪倒着流淌滴落。

杜公公进来一趟,又走了。

父皇似乎没有了动静,重复问了一遍,声音轻飘飘地落在他的头顶:“到底是谁干的?你敢背朕做出这等丑事,却不敢说吗?”

怀雍抿紧嘴唇,抖得更厉害了。

父皇:“过来。”

怀雍正要动,但是身子病弱,又跪了那么久,膝盖很疼,一时没有能立即动身,便听父皇略拔高声音,又拍一下扶手上的龙头,骂他:“朕让你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连忙膝行爬到父皇面前。

父皇:“抬起头来。”

怀雍怕得不成,刚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父皇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又往上一些,捏住他的下颌脸颊,像是把他这颗头颅捧在手心。

随之,父皇也稍稍俯身下来,自上而下与他面对面,一字一句,失望透顶地说:“怀雍啊怀雍,我辛苦费心费力地栽培你可不是为了让你雌伏在某个男人的身下为他生儿育女的。我为你准备了那么多荣华富贵,只需要你听话就行。为什么你连听话都做不到呢?”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喜欢男人?是因为你天生的缺陷在作祟吗?”

父皇用力捏住他的脸,暴戾地问:“说。”

怀雍早已泪流满面,不敢去看父皇:“是儿臣自己荒唐,我与那人也只有一面之缘,我自己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父皇气到极点,声音甚至显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就这么喜欢?死到临头了还不肯说奸/夫是谁是吧?”

话音未落,他猛然松手,抓住怀雍的胳膊,像是提着一个木偶般,将仅着一身雪白里衣、披头散发的怀雍扯到了帝宫的里厅。

在那里,卢敬锡已经被五花大绑地缚住跪在地上,头发凌乱,双目失神,嘴角身上还有血渍,行如一个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大惊。

在卢敬锡的面前还放了个箱笼,父皇走过去一脚把箱笼踢翻,里面的东西散落掉出来,随即怀雍被推倒在上面,他作痛地闷哼一声。

卢敬锡动了一动,出于担心想要扑向他,才刚要动便被看守他的人给死死地按住,直接按住他的后脑勺把他整个人按向地上。

怀雍挣扎着要爬起来,又为卢敬锡辩解:“父皇,不是卢敬锡,不是他。”

父皇从他身边揪出一件里衣:“你们俩私相授受的证物都全部查出来了,连这样亲密的东西都能相赠,不是他还能是谁?”

怀雍这才低头看到自己这一地杂物似乎都与自己有关。

怀雍坚持说:“是一个路人。”

他重新跪好,连连磕头:“这是儿臣一个人的错,要罚请您只罚儿臣一个人吧。请父皇开恩,请父皇开恩!请父皇开恩!!”

父皇未必真的舍得杀他,但是父皇绝对会舍得杀别人。

比起自己可能会死这件事来说,怀雍更害怕连累别人为他而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卢敬锡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模样,怀雍怕他已经被屈打成招,想要把他的游魂给喊回来似的高声道:“文起!文起!卢敬锡!你快辩解一下啊!”

卢敬锡茫然地抬起头,脸上的神色让怀雍愣了一愣。

怀雍从没见过卢敬锡这样颓唐沮丧的神色,像是心与魂都被挖走了,目光空洞,看向他,木愣地说:“解释什么?解释我对你没有半分私情?”

怀雍,这满地凌乱杂物你也都看到了。

卢敬锡想说。

他对怀雍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所说的君子之交。

他竭力全力想要遮掩的,在皇权之下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在怀雍最近的地方,曾经享受了怀雍的多少爱慕,怀雍最先接近的是他。

结果到头来,就连怀雍已经把自己交出去,和某个人私相授受这件事,也是他被像个畜/生一样拖到这里以后才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卢敬锡猛地看见倒映在怀雍那双仓惶眸中的自己。

他觉得可笑至极。

光风霁月?高风峻节?

他嫌弃世人的爱太庸俗,他以为怀雍会是他的知己,他压抑自己拒绝怀雍,他觉得怀雍是不一样的,他和怀雍之间更是不一样的。

他认定他们之间可以一直保持超越凡尘、最是风雅高尚、不被玷污的爱。

哭与笑在他的脸上扭曲,他知道自己的脸现下是如何的丑陋,可他连把被绑在背后的手抽出来捂住自己的脸都做不到。

只能任由旁人随意地将他的自尊踩在地上践踏。

都这样了。

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想和怀雍共赴黄泉。

卢敬锡决烈地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此一来,他是不是也算赢了赫连夜一场?

可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皇帝忽地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

——他明白了。

“哦,原来不是你啊。”

皇帝说。

当然,他并不为自己弄错了这件事而感到愧疚。

雷霆雨露,俱是皇恩。

“你对雍儿还真是一往情深啊,你什么都知道吧,都要没命了还帮他瞒着。”

“雍儿天天往你那跑,还时常提携于你,甚至留宿在你家,结果你什么都不知道?哈哈。”

这两声笑让卢敬锡脸红到憋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耻辱至极,浑身发抖。

紧接着,怀雍看见父皇转向自己,笃定地说:“是赫连夜。”

并不问他是不是,而是就这样确认了。

怀雍摇头:“不是。”

父皇听不见他的话,兀自在地上焦躁踱步起来,自顾自地说:“赫连夜,果然是赫连夜,他怎么敢的?他怎么敢的!那个小畜生!他既与你有了私情,还敢当众答应朕要给他赐婚的事!他把朕当成什么,把你当成什么!”

杀气渐浓,他那本来就满是红血丝的眼睛顿时更红了,气得咬牙切齿。

怀雍心脏狂跳,赶紧扑过去抱住父皇的腿,已顾不上其他,只能咬死说:“不是赫连夜,也不是卢敬锡,不是他们,他们与我关系这么近,儿臣哪敢在您眼皮子底下是不是?是儿臣之前出门,与一个萍水相逢的男子一见钟情,一时糊涂做下错事,父皇,父皇,求求您了!”

穆姑姑也这样说了,他想,父皇总归还是怜惜他的。

应当是这样。

可话都没落地,父皇抬脚剁在他的肩膀上,怀雍一阵剧痛,觉得自己左肩估计是被踢得骨头裂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这狼心狗肺、不知感恩的贱东西,别以为朕真不舍得杀你!”

怀雍不敢再动,伏在地上,泪流不止。

父皇想来扶他,到底没走过来。

怀雍看见父皇似乎也哭了。

父皇疯了似的在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给砸了,像是痛心疾首、自责不已。

忽听锵琅一声。

怀雍抬头看见,父皇已将架上的宝剑拔出,提剑气势汹汹地走来。

怀雍不知道父皇究竟是要杀哪个,又或者全都要杀了,不顾身上的伤痛,他仓惶地从地上连滚带爬地起来,再次扑向父皇:“父皇,父皇,求求您了。假如您要杀他们,您就先杀了我吧!”

父皇恨极了地问他:“怀雍啊怀雍,你太伤父皇的心了。你就这么爱赫连夜吗?他这样伤你,都不舍得把他给杀了吗?”

怀雍流着泪,在父皇的膝下仰起脸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他再次看到此时此刻父皇的神情时,俄顷间,怀雍仿佛懂得了什么。

怀雍一咬牙,不再那样顺从,反而大逆不道地说:“父皇,您能玩男人,我为什么不可以?”

“您不能这样不公平,父皇,您可以找男宠,那我也可以找!”

屋内仍是一片死寂。

但父皇身上的杀气却像是瞬间被消融了,只是阴沉沉地低头看着他,拿他无可奈何地流泪。

父皇一手握剑,另一只手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又变得温柔了许多。

父皇伸手给他理了理鬓发:“你看看你,就穿了这两件衣服,头发也乱糟糟的,被人看见了多难看。”又给他擦眼泪,“别哭了。朕是你父皇,朕方才只是在说气话,朕还能真的舍得杀了你不成?这天底下也就只有你能让父皇这样伤心了。”

父皇又吩咐杜公公:“去把人带过来。”

要把赫连夜带来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拼命在心底想究竟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一救赫连夜。

就算,就算他不想和赫连夜相好了,他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赫连夜被父皇杀死啊!

父皇半扶半抱着他,在龙椅上坐下,把他当成小儿似的抱在怀里,一边哭一边心疼地说:“是父皇不好,父皇不该踢你,疼不疼?等下父皇就让太医来给你医治。”

正在怀雍满头是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杜公公已在门外又禀告道:“启禀皇上,人带来了。”

怀雍怕得又涌出眼泪,他伸手想要拉住父皇。

但走进来的人却不是赫连夜,而是父皇的那个小男宠羽客公子,一如先前几次见时的卑微,羽客公子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根本不敢四处看。

刚要跪下见礼,就听见皇上的脚步声在向自己接近,皇上拎起他。

毫无铺垫地,他听见一道裂帛之声。

他低下头,难以置信的看到一柄剑刺穿自己的心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皇帝看也不看他,把他杀了,拔出剑,随手把他像是垃圾一般扔在一旁。

皇帝走回怀雍面前,他的目光和煦许多,像是在说:你早跟父皇说你不喜欢他不就好了,不过是个玩意儿,杀了便杀了。

带血的剑被扔在怀雍面前。

父皇说:“好了,雍儿,现在轮到你了。”

第31章私奔

怀雍人还呆愣地坐在龙椅上,双腿似是失去知觉,没有马上起身拿起剑,而是看向一旁倒在血泊中已然没有气息的尸体。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

他压根没有反应得过来。

这人,这羽客公子……原名叫什么名字来着?

怀雍想了想,迟钝地记起来了,对,叫“沈明翊”——羽客是他进宫给父皇做禁脔之后再起的名字,世人大多都只知晓这个,已经忘却了他的原名。

怀雍并不喜欢这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嫌恶父皇身边有个和自己年龄、相貌相仿的男宠,害自己被议论纷纷,也嫌恶对方不像他想象中的,最好是个张扬跋扈的角色,那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讨厌对方。

可不是。

他其实知道沈明翊也挺可怜。

沈明翊原本是个小书生,虽说父母早亡,家资微寒,可是凭借芝兰玉树的身姿长相,说不定可以觅得一门亲事。

民间有钱人家独生女就爱找这种长得好、会读书又不是家中长子的男生。

很多人夸沈明翊有福气,能被皇上看重,成为皇上宠爱的玩物。

或许只有怀雍知道,这并非什么福气。

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进了宫,又悄无声息地死掉了。

父皇呢?

怀雍看向父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皇一点也不伤心,眼里唯有自己一人。

父皇朝他走来,站在他面前,怀雍随之仰起头来。

父皇的手掌贴在他的脸颊。

剑很锋利,父皇的手没有沾上一丁点血,仍是宽厚温暖的。

怀雍却一点也不觉得暖和,反而身子一阵一阵止不住地发寒。

父皇温煦地哄他说:“既然你只是玩玩赫连夜,那就把他杀了吧。”

怀雍感觉自己整个灵魂都给裹进了一团巨大的迷茫之中,这种迷茫让那些恐惧、伤心、排斥的情绪都被排斥在其中,他像是离魂在外,冷眼旁观地看待自己和父皇。

他听见自己麻木地说:“赫连将军的几个儿子就只剩下这个赫连夜还活着,赫连大将军是戍边之将,战功赫赫,若是杀了他唯一的嫡子,儿臣觉得会寒了三军的心。而赫连大将军本就包藏了不臣之心,若是这样说,说不定就给了他污蔑父皇,以致军中哗变的借口。”

父皇不高兴了,问他:“雍儿,你还是不舍得是吗?”

怀雍道:“儿臣认为小惩大诫即可,与其杀了赫连夜,不如把他废了,只留他一条命,将其圈养起来。如此一来,就算是赫连大将军也无话可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完,怀雍从龙椅上起来,去捡起地上的剑。

他口头上说得如此干脆,但是在拿起剑的一瞬间,手仍然颤抖个不停。

父皇走来,整个手掌抱住他的手似的握住,像是金铁浇筑上来,将他给桎梏住,连颤抖也无法颤抖。

父皇对他说:“别怕,你知道要怎么做的。”

“朕从小就教过你怎么做。不是吗?”

“又不是第一次了。”

父皇落在他耳中的轻语就像是某种咒语,直直地划开缠住他记忆的裹布。

恍惚瞬间,怀雍觉得自己变回了五岁的自己。

数个画面一闪而过。

一忽儿是可爱的小西施犬被他抱在怀里,小狗摇尾巴舔他,他哈哈大笑,说:“好痒,好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父皇就在他的身边,笑看,问:“雍儿这么喜欢小狗啊?”

小怀雍只顾着和小狗玩,头也不抬地说:“谢谢父皇。”

一忽儿是他小小的手拿着一把沉沉的匕首,浑身是血站在院子里,面前是已经被杀死的小狗。

父皇居高临下地抚摸他的头顶,说:“不可以有喜欢到坏了规矩的东西哦,雍儿,那是坏孩子才做的事,而你要做父皇的好孩子,知道吗?”

父皇不嫌弃他身上的血污,把他抱进怀里,落泪地说:“父皇是为了你好,”

“不可以有太喜欢的东西,要是被人发现,他们会害你的。这世上是很危险的,有很多人会想要害你。父皇没办法保护你一辈子啊,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好不好?”

小怀雍软绵绵地偎入父皇坚硬宽阔的臂膀怀中,更紧地抱住父皇。

——当时他是答了什么来着?

怀雍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皇的影子从他背后铺天盖地似的过来,将他整个人都囚禁在其中。

父皇夸他:“真是朕的好孩子。”

这句话一如十几年前。

从未变过。

每次都一样。

彼时彼刻,正如此时此刻。

在这一刹那,怀雍感觉幼年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无声地交叠在一起,他们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只是低低地、低低地答:“嗯。”

皇宫中沉重如铁、密不透风的九华帐即便在白日也可以把光挡在外面,一丝一毫也不漏进来。

就在此时,太阳终于落下地平线,夜幕静悄悄地铺开,像是这帐中的黑暗衍伸蔓延,不作声地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

怀雍来到赫连将军府,府中早已人去楼中,除了几个不明所以的低等侍卫,连赫连夜身边的小槊也找不到人影。

军营的人说,下午卢敬锡的母亲泪流满面地找上门,惊慌失措地问他为什么突然来了一群禁军上他们家抄家,而卢敬锡也不知所踪,请他帮一帮他。

赫连夜说他一定帮,接着换了衣裳只带了几个近身的扈从,匆匆出门,之后再也没回来。

没人知道赫连夜去了哪儿。

想必是猜出已经事发,所以畏罪潜逃了吧?

真是可笑。

赫连夜一而再再而三地戏耍于他,而他却还在为赫连夜担心,想方设法要留赫连夜一命。

没想到赫连夜早已撇下自己,逃之夭夭。

也笑自己愚蠢。

当年真信了赫连夜的话,真信了世上会有一个人不介意他是男是女,只想要“怀雍”这个人,于是稀里糊涂地把自己给了出去。

他这些年究竟是在跟一个什么人欢好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笑出了声,心中亦有一股无处发泄的杀意,抬手把赫连家大堂的供台给劈了。

“吱呀……”

“砰——!”

他的软刀极快,砍起来没有声音,直到过了数息后,供台才轰然倒坍,鲜花瓜果砸落一地。

怀雍看也不看,转过身:“赫连夜对上不恭,冒犯皇上,下令全城缉拿。”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话音未落,他的身后狂风伏麦般跪下一片人,齐声称喏。

……

没抓到赫连夜,父皇并不怪罪他,反而安慰他。

父皇道:“朕就知道,那小子不是个好东西。竟然跑了!他打小就不是个好东西,朕还记得他第一次见你,就对你多有不恭,跟你一块儿玩玩具的时候还把你给推倒了。早知道朕那时候就应该杀了他!”

怀雍一点也不想跟父皇叙旧事,公事公办、巨细靡遗地报告自己都做了哪些布置,打算搜查哪些地方,希望父皇能给予他权令,让他可以一一去进行排查。

父皇却劝他不要找,安抚他说:“雍儿,你还病着,又受了伤,如今是凭着一股心气在四处走动,若是再不停下修养,到时候朕怕你一病不起,歇一歇吧,等身子好了再说。赫连夜那边,朕自会叫人去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问他:“要杀了吗?”

死气风灯中的烛光闪烁了一下。

怀雍:“挑断他的手脚筋。”

父皇:“好,那到时候朕让人把他手脚筋挑断以后送到你面前来给你看一看。”

怀雍:“……儿臣不想看。”

父皇握住他的手:“要看。”

怀雍不敢再拒绝。

张太医为他受伤的肩膀正骨上药,说幸好尚在左边,不是他拿剑的惯用手,不然往后他的剑术都得重新练。

在这深宫中,怀雍守着自己的秘密,也只能自己为自己揩拭脏污、疲惫的身体。

他又病又累,他也知道自己是在强撑着,可他不想倒下,在没有找到赫连夜将其狠狠报复一番之前,他绝对不会倒下。

“哗啦——”

“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他拧帕子的时候,怀雍的耳朵敏锐地察觉到一点不寻常的声响。

在帝宫是不可能会有奇怪的声响的。

怀雍正要扭头看去,背后已有个人贴上来,毫无犹豫地直接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飞快地轻声说:“是我,小雍,别发出声。”

“外面侍卫交接班间隙极紧,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快跟我走。”

是赫连夜。

话未说完,赫连夜闷哼一声。

怀雍转过头去,赫连夜也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腹部。

他能感觉到温热的血已经涌了出来,但他穿得是漆黑的夜行衣,并看不清这些。

那儿插了一把刀,另一端握在怀雍的手中。

怀雍在听他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捅过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也正用冷冰冰的目光盯着他。

疼痛慢了两拍才跟上来,赫连夜迷茫了须臾,还是抓住怀雍的手腕,不得不耐心地解释说:“我不跟你说一声就逃跑了是我不好,你想杀了我也是应当的。……你没捅我的要害,你只是吓吓我。”

他忍着痛说:

“小雍,先别跟我生气了好不好?我没想要丢下你。”

“我来带你私奔了。”

第32章痛楚

赫连夜的手指用力到像要嵌进他的手腕,死也不肯放开,催促道:“跟我走,怀雍,快要来不及了!”

但是,此时此刻,怀雍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很奇怪的感觉。

不,这样说依然不准确。

直到寒光乍现,赫连夜退后数步避让,若不是他反应快,说不定方才已经被砍下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怀雍。

是了,怀雍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怀雍手中剑如白练般,逼退他以后,敕令命人进来。

门外的护卫涌入,赫连夜迷茫犹豫了几息,等回过神来,已经没有了脱身的可能。

赫连夜不明白。

怀雍为什么能这样子狠心?

他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

怀雍就这样不信任他吗?

怀雍认为自己抛下他就走了?

还是怀雍觉得跟他离开后是死路一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已经布置好了他们的出路,转移了许多财产,自三年前起,他就在为“东窗事发”之后他与怀雍该怎么办想过对策。

就算他们不再是天潢贵胄,以后在江湖上隐姓埋名地过日子也不成问题。

只需要怀雍对他有一点点的信任就可以了。

为什么怀雍这样不信他?

赫连夜无意抵抗,在重重包围下干脆放下刀,对怀雍说:“我只向你束手就擒。”

这话多熟悉。

赫连夜经常这样对他耍无赖。

他总觉得困扰又无计可施,他自以为是赫连夜对他百依百顺,其实得逞的还是赫连夜。

原本怀雍觉得疲惫困倦,想要明日再责罚赫连夜,一听赫连夜这么说,他如百蚁噬心,心口细细密密地作疼起来,叫他忘却了身体上的痛苦,顿时怒火烧心起来。

“跪下。”

他对赫连夜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一时被慑住,不做反应。

于是有人帮他狠踢赫连夜的膝窝,强行地让赫连夜跪了下来。

这让赫连夜倍感屈辱。

说着,怀雍已提剑走至他面前:“父皇答应了挑断你的手筋脚筋代替一死,赫连夜,叩谢皇恩吧。”

赫连夜愣了愣。

电光火石之间,他以自己所见到的内容想通了他所理解的一切。

他与怀雍的私/情曝光。

皇上震怒。

皇上责罚了怀雍。

怀雍不选他,选择了听从父皇的吩咐,与他恩断义绝不说,还要挑断他的手筋脚筋以示惩戒。

他最骄傲的便是一身弓马工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挑断他的手脚筋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接着拼命挣扎起来,他额角绷起青筋:“是皇上逼你这么做的吗?怀雍!让我见皇上!我自会请死不连累你,让我……!”

话没说话,他已经被人从后面抓住他的后脑勺硬生生地按在地上,脸颊砸在青石板上,似乎是砸碎了颧骨,口中漫起血锈味,赫连夜仍不服气,话不成声地喊嚷:“怀雍!怀雍!你让皇上杀了我!”

他看不见怀雍是什么表情。

只听见怀雍的声音轻飘飘落在他头顶:“就是我向父皇求免你一死,换作挑断手脚筋的。”

赫连夜猛然一懵,如坠深渊,魂神战栗,一时忘了挣扎。

语毕,剑已落下。

赫连夜被硬生生拖走,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立即有小太监捧着雪白的抹布,跪在地上,想要尽快把血渍擦干净。

怀雍吩咐道:“父皇若是没歇下就知会他一声,若是歇下了就等明早他起了再说,这么点小事,不用特地叫醒父皇。若是他问起来就说我吩咐的。”

一板一眼地交代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衣袂和鞋子也溅上了血。

他看着那血渍,忽地莫名想,赫连夜的血筋也跟他的人一样顽固,他费了好大劲才割断。

算赫连夜还有几分硬气,断筋之痛,竟然也一声不吭,不叫也没昏过去。

怀雍的耳边似乎还有刚才赫连夜对他说话的声音。

赫连夜不停地跟他说:“怀雍,你直接杀了我吧。”直到最后才放弃,痛苦不堪地问他,“怀雍,你就这样希望我生不如死吗?”

生不如死?

怀雍并不觉得。

生永远比死要好。

赫连夜在想什么?

难道真以为自己会只因为一句话就抛下一切去私奔?

赫连夜竟然妄自尊大到觉得自己能比父皇在他的心中要更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皇对他的养育之恩恩重如山,他区区一介草民出身的孤儿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都要仰赖父皇的恩宠。

无论他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已经从父皇那里得到了太多。

他得知恩图报。

“拿双干净的新鞋过来,这双脏了就直接扔了吧。”

怀雍说。

小太监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为他脱去了鞋袜,即使是他不要的东西,也用双手捧着,恭敬地退离了屋子。

……

深夜的天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赫连夜在地上伏了不知多久,才终于蓄了一点力气,蠕动着要爬起来,看看四周的情况。

赫连夜原已心如死灰,但一想到自己还没有向怀雍问清为何这样绝情,他就觉得死也无法瞑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手脚剧痛,都使不上劲,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再爬起来,不知不觉爬到了月光之下。

这时,边上有个枯涩的声音问他:“赫连夜?”

赫连夜闻声,僵硬地抬头看去,他的夜视极好,纵使是在光线这样糟糕的夜晚牢房内,也能辨认出对间里被关着的人正是卢敬锡:“卢敬锡?”

两人一个已成废人,另一个也遍体鳞伤。

此时突然重逢,实在是相顾无言。

卢敬锡见他如此惨状,调整了一下坐姿,微微坐直了身子,身上的铁索镣铐也铃叮咚隆地作响,他干笑了两声:“哈,怀雍真的把你的手脚筋给挑断了?”

赫连夜突然停止了动弹,他的血混着泪滴落在地上,洇进漆黑一片的地板上,像是融进去,毫无踪迹。

直到这时,赫连夜还在气卢敬锡的事,难以释怀地说:“凭什么,凭什么皇上第一次抓你,皇上觉得怀雍喜欢你更甚于喜欢我吗?”

卢敬锡早已冷静了下来,他自己也奇怪自己居然还能有这样的耐心,好言好语地跟赫连夜解释说:“不是,是因为你接受赐婚,而我不接受。谁让你在春宴上做那样的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又说:“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跟怀雍都私相授受好两年了。我就说呢,你们有时会私下相处。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说一套做一套。”

他由衷地纳闷地说:“赫连夜,怀雍到底看上你哪儿呢?看上你的三心两意,还是你的厚颜无耻?”

赫连夜的双手双脚又开始疼痛起来,就像是在干涸凝固的血痂再一次撕裂开来,又被剜一次。

“我只是想看到怀雍也为我吃醋而已。”赫连夜极度不甘心地说,“他一听说你在相亲便魂不守舍,我只是,只是想要看到他也为我魂不守舍一次。这样我才可以确定他也是喜欢着我的。我没有想要负他,我对他就是一心一意的。”

卢敬锡向后仰去,重新将自己整个人都坐回了黑暗之中,不知过了多久,他说:“这些话,你跟怀雍说过吗?”

赫连夜:“……怎么没说过?他总不信我。”

卢敬锡:“谁让你油嘴滑舌,平日里十句话真假混杂?你说给我听我都不信。”

赫连夜无力地贴倒,脸贴到的地砖已经被他的眼泪浸得湿漉漉一片。

他说:“怀雍真的喜欢过我吗?”

“他若是真的喜欢我,还不如直接杀了我,也好过把我弄成一个废人。”

卢敬锡像是听到这世上最荒唐的问题,笑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心猛地一跳,抬起头:“你笑什么?”

卢敬锡不敢相信地问他:“赫连夜,你难道还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为什么怀雍会在尚书台晕倒吗?”

赫连夜:“……为什么?”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你们俩突然都被抓进了宫里,接着音讯全无,皇上还派人去抄了你家。怀雍晕倒了吗?怀雍怎么会晕倒?我今晚上看到他还好好的啊?他肩上有伤,脸色是不大好?是你,不,是皇上对怀雍做了什么吗?”

卢敬锡气极妒极:“我要是真做了什么也就罢了……”

“怀雍前几天刚私自堕了胎,气血大失,才会在尚书台昏倒过去。”

……

忙活了一天,终于可以睡下的狱卒被从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嘶吼给突然惊醒。

这叫声着实是过于凄厉,像是厉刃恶狠狠地刮割过他的耳鼓膜,让他一下子被吓得坐起了身来。

狱卒骂了一声脏话:“鬼叫什么!”

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去管,不以为然地拿被子往自己头上一盖,打算蒙头继续睡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狱卒早已习惯天牢里的这些狼哭鬼嚎。

他觉得叫两声估计也就停止了。

他鄙夷地嘀咕说:“是谁在叫?应该是后来的那个吧,先来的那个没有受什么伤,诶,听说是将军家的少爷,还将门虎子呢,结果也不过如此嘛,就这么点刑罚竟然也痛得叫成这样。”

“叫吧叫吧,天牢的砖砌的厚实坚固,不管你叫得多大声都不会传出去的。”

第33章出走修文

赫连夜像个恶鬼般嚎哭了一整晚。

又或许更久。

明明手脚俱断,明明滴水未进,明明已经无比虚弱了,但他还是活着,顽强地活着。

不知是什么时候,来了一群人,打开牢房,将赫连夜和卢敬锡分别带走了。

因在黑暗中待了好几天,卢敬锡在再见到天光时竟觉得眼睛有些刺痛,让他难以抬起头来去看天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领他出去的太监捏着嗓子,尖声尖气地一路上絮叨个不停:“你能这么快就平安无事地出来,都是雍公子为你求来的恩典……”

卢敬锡不发一言。

他们走过一条又一条狭窄逼仄的甬道。

他像只蚂蚁在此穿行,直到走到尽头,一台小小的青篷马车正在等他。

怀雍站在马车旁边。

卢敬锡怔了一怔,光是看到怀雍,先前被押在帝宫中的恐惧还历历在目,霎时间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手脚发冷。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马车边上的,他低眉顺目,干巴巴地问怀雍:“你……你的身子如今好了吗?”

区区几日时间,两人之间却像是隔世重逢,已然没有了昔日的亲密。

怀雍客气而抱有歉意地说:“我的身子没有大碍。对不起,文起,倒是委屈了你,受了我的连累,吃了这样多的苦。”

闻言,卢敬锡像是听到了不曾意料的话,僵硬地抬头来,看向怀雍,瞳孔颤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比起疏离、冷静,他更不理解怀雍为何能这样的毫无介怀。

怀雍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对他的龌龊心思吗?

怀雍绝对亲眼看到了他藏起来的一箱笼的私物。

怀雍也听见了皇上对他的所有奚落。

为什么,为什么怀雍还能像是对待一个朋友一样地对待他。

态度自然的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怀雍继续说:“你读书做官都不容易,父皇答应我你的官职俸禄不变,若想休息几日无妨,若想即日回尚书台也可以。这次害你遭受无妄之灾,是我的过错,你稍等一些时日,我会想办法给你一些补偿……”

卢敬锡却没有耐心一直听下去,他听着听着,自嘲地笑了起来,打断了怀雍的话,他说:“无妄之灾吗?怀雍,倘若我问心无愧,倒可以称之为无妄之灾。但偏偏,我是问心有愧的。”

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说:“我既已得罪了皇上,又无颜面再见你,哪还有脸再待在尚书台。今日我回去以后便会写好辞官信,明日上表。至于你的事,我一定,一定会为你保密。既然你想要当作无事发生,那么,随你心愿,我会照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怀雍道:“我并没有怀疑你会说出去。我相信你。”

卢敬锡觉得自己真是犯贱。

要是怀雍怀疑他,大可以让他死在天牢里,罪行自可以随便找一个。

可是,可是……

可是当怀雍说相信他的时候,他还是有一点点觉得喜悦。

所以怀雍到底喜欢过他吗?

卢敬锡想起怀雍十七岁时留宿在自己家的那个夜晚,他睡不着,只敢在怀雍睡熟时,借着月光,暗暗描绘怀雍的轮廓,连碰也不敢碰到。

那时他觉得他们还很年轻,来日方长,他应当有的是时间可以将自己的心思整理清晰。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能够确定。

或许他曾经得到过一张珍贵的心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得到的,但等到他发觉,早已过期作废了。

卢敬锡问:“那……赫连夜怎么办?”

“对不起,我告诉了他你的事,或许你并不想让他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状若无意地如此说道,一边小心翼翼地窥探怀雍脸上的每一个变化细节,而他所看到的,无疑又是对他自己的一场凌迟。

他说:“赫连夜昨日哭了一晚上,希望谁去杀了他。”

怀雍低下头,轻声而笃定地说:“他不会死的。”

怀雍在说这句话时,卢敬锡莫名觉得怀雍不是在对他说话,怀雍是在对自己这样说。

那一刹那,怀雍看上去无比孤独,他又说自言自语地再说一遍:“赫连夜不会死的。”

怀雍在心底想:赫连夜只会不再爱我,改成恨我罢了。

也许从今往后他们就会这样老死不相往来,然后赫连夜继续活在世上一日,便恨他一日。

但是没关系。

他不在乎。

怀雍对自己说:你不在乎。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送走卢敬锡,怀雍返身回去帝宫。

赫连夜那边他也做好安排。

父皇说的,要恩威并施,先惩后抚,方是训/诫。

他让太医去给赫连夜医治,太医会给赫连夜缝上手筋脚筋。

若是运气好,赫连夜能重新走路,拿得起筷子,只是想要再跟以前那样在沙场上驰骋,如臂指使地挥舞长戟是不可能的了。

父皇听过他的安排,问他:“你觉得这样有用吗?”

有用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一条活路。

能活着就好。

接下来,他该去接受自己的惩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侍卫为他推开门。

怀雍抬脚跨过门槛。

他没有去看父皇的脸,只低着头看见父皇的脚。

怀雍在父皇的座前跪下。

父皇冷不丁地说:“朕给你换了个太医。”

父皇是温柔怜爱地对他说这些话的。

父皇拉过他的手,把他拉到近前,说:“新太医会给你换药,你且在宫里住一阵子,等把你的病治好了再走。”

新太医?

那张太医呢?张太医怎么办?还活着吗?

怀雍不敢问,恐惧瞬间鼓胀撑满他的心脏。

他的病,是他的与生俱来的这个身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的是病吗?

真的可以被治好吗?

可是他一直喜欢的是男子。

在跟男子相好的时候,他也会觉得欢愉。

这是不被父皇所允许的。

父皇不许,他就得改正。

父皇没有杀了他,还要给他治病,已经是父皇对他的宠爱了。

他对自己说。

怀雍嗯了一声。

父皇:“乖乖吃药。”

怀雍:“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皇:“雍儿,不要再做那样让父皇伤心的事情了。”

怀雍:“嗯。”

父皇:“朕以后不找男宠了,朕与你约定好不好?朕不找了,你也不许再做这样荒唐的事了。”

怀雍:“……嗯。”

父皇又说:“等你的病治好了,朕会为你安排一门最适合你的亲事,若是你还要姬妾,尽可以跟父皇说,只要是女子就行。”

一直言听计从的怀雍这时却没有吱声。

父皇问:“回答呢?雍儿。”

怀雍张了张嘴,他知道自己应该说好,可是,可是他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父皇握着他的手的力气愈发大起来,捏的他手很疼。

他却连一声叫痛也叫不出来。

父皇缓敛起笑脸:“回答我。怀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左手被父皇提着不松开,怀雍以一种扭曲的姿势重新跪了下去,他说:“父皇,儿臣想……儿臣想一直陪在父皇的身边,儿臣可不可以不娶亲?儿臣想做一个居士,孑然一身最清净。”

父皇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怀雍才大着胆子,看了一眼父皇。

父皇厌恶至极地看着他,眼神像是在说:你在违逆我?

像一脚踩碎了薄冰,猛地坠入冰窟之中。

怀雍发颤。

父皇带点了然地看着他,很恶心地问他:“雍儿,你是尝过男人的滋味,觉得喜欢的无法忘怀吗?”

怀雍虚弱地说:“父皇……”

他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自己可怜的样子可以得到父皇的心软。

这时,父皇突然站了起来,拽着他往另一个房间走去,因为拖拽得太过用力,让他本就受伤的左肩膀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再次剧痛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父皇强拖硬拽地把他拉到了东暖阁——父皇就是在这里将他抚养长大。

父皇几乎是把他扔到床榻上。

锦缎华帐的影子一层一层地落在怀雍身上。

父皇在床边坐下,痛心疾首地哭泣,对他说:“这可不行啊,雍儿,朕不是说了吗,朕要你做个儿郎。朕要的是一个儿子,不是一个女儿。你要做朕的好孩子啊。怎么可以这么不听话呢?”

“朕不想伤你,听话好吗?”

怀雍知道自己应该顺从父皇。

他比谁都知道。

事到如今,他还在反抗什么呢?

他不是已经听父皇的话,对赫连夜干出了那样残忍的事情了吗?

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亲手废了情人的手脚,亲手将自己重新变成了孤身一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内心充斥着悔恨。

为什么他当初那么想要去建功立业?

为什么他无法摆脱情事的诱惑?

为什么他任由自己沉沦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他这样贪心?

要是他没有这样贪心,要是他不贪图得到每样东西,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仓皇潦草地结束了?

怀庸其实比谁都要清楚。

在这场荒唐闹剧中,最该受惩罚的是他自己。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必父皇以后不会随意放他出去,也不会任由他与旁人交往。

他会重新被关入笼中,做一只取悦于帝王的雀鸟。

若他从没有离开过深宫中的一方天地的话,若他从没有读过那么多书,若他还是个稚幼无知的小童,那该有多好。

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变得这般不识抬举,竟然痛苦于父皇的偏爱。

像被挪到不见光角落的植物般,怀雍慢慢地无力地垂下头,声音轻如蚊呐:“……父皇,请让儿臣出家吧,儿臣以后一定洁身自好,再也不做让父皇蒙羞的事情了。”

父皇看着他的眼神渐渐变冷,气到极点反而笑了起来:“好,好,你如今是长大了,朕问了你这么多遍,竟然还是敢不听朕的话。”

“——朕会让你听话的。”

第34章惩罚重写

嘀嗒,嘀嗒,嘀嗒……

不知从哪发出的滴水声,让怀雍的意思从黑暗的沦沉中苏醒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当他睁开眼睛,周身仍然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屋子的门窗都被封死了。

往里,一层又一层的锦绸华帐将漏进来的几缕光又牢牢地挡住。

怀雍亦不知晓此时此刻,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又过去了几天。

他发胀作痛的脑袋根本无法清晰地分辨出自己是睡了一刻钟,还是睡了一整天。

这时,怀雍深吸一口气,浓烈的余香猛地一刺激鼻腔,这几天他闻了太多,只觉得倒像是一丛巨大的怪异的植物快要烂掉了的味道。

怀雍翻了个身,咳嗽起来。

一点烛火这才在屋子的一角亮起,微弱到随时会熄灭的光,慢慢地才蔓延在整个空间中。

为首的是一个在东暖阁当差的太监,职位不高,但从怀雍幼时就在此地了,面目模糊而沉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食物被送进来。

与以往一般,一应是怀雍爱吃的玉食珍馐。

怀雍也没问他今日是何时。

问过好几次了。

这些人就跟石头一样,只字不答,不过是看顾着他,不叫他不小心死掉罢了。

他们瞧见怀雍蔫蔫儿地倒在床上,虚弱的如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好些时日。

怀雍似乎没有什么生志了。

可他们不能让怀雍死。

即便怀雍依然是尊贵的主子,但有些事情,由不得怀雍就是由不得怀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陛下改变心意之前,他们必须吊着怀雍的这一口气。

怀雍进了一碗素粥,又喝了点水,便说自己吃不下了。

看也不想看他们,别过头,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这点食物也够他活了。

你看,人的身子就是这样神奇,说起来很难养,然而只给这么一丁点粮食也能又活一日了。

前些天怀雍尝试过绝食,结果是被几个人按住,掰开他的嘴往里面灌食物。

父皇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一言不发。

怀雍被关在东暖阁的这段时日以来,父皇都没有去往后宫。

每日,父皇都照常上朝,理政,批阅奏章,过来陪他一起用一顿晚膳,然后就坐在一旁看着他被百般地“医治”。

各式各样的女子被绸带蒙住眼睛,送到他的床榻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怀雍,则是双手双足都被绑在四角床柱,根本动弹不得。

若是闭上眼睛,感官会尤其强烈鲜明。

若是睁开眼,头顶是摇床的床帐,向外是坐在不远处的父皇,而向内是父皇投在墙上的影子。

父皇的影子映在墙上,黑的如化不开的浓墨。

父皇会安静地坐在一旁,偶尔给出一两句知识。

操纵他,像操纵木偶。

父皇要从内到外,讲他的每一寸自尊都打断,再重塑。

每次治疗结束后,怀雍总是一身狼藉,如被抽走骨头,失魂落魄地倒在那。

这时,父皇又会走过来,把他拥入怀中,哄他说:“你看,你还是能做个男子的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着急,雍儿,我们慢慢来,等你这病一点一点都治好了,朕就放你出去。”

可究竟怎样才算是他的病被治好了呢?

怀雍哭着道过歉,他一定不再亲近男人,他会答应父皇的一切要求,只求不再受折磨。

父皇却说不相信他。

父皇一边为他擦泪,一边铁石心肠地说:“你又在骗朕是不是?你知道朕会对你心软,所以才流泪。朕就是太相信你了,才让你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与那小贼勾搭成奸。”

每回说到这一段,父皇就会格外生气。

“你是不是觉得父皇老了,所以不把父皇放在眼里了!竟敢背着朕这样为所欲为!”

后来怀雍就不再哭了。

他连哭得力气都没有了。

父皇给出了一个他个人规定的标准:“等有了孩子,你的毛病就算是好了。”

父皇说:“朕是为你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遍又一遍,怀雍记不清父皇对他说了多少遍。

起初送来的似乎是宫女,因为动作较为青涩笨拙,后来是一些有经验的妇人,再往后也有熟练的风尘女子。

其中没有人出现过第二回。

怀雍也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

他们安安静静地过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父皇并不问其实有没有哪个招他喜欢。

反正,所有人都是只是陛下掌中的玩物。

屋子里太安静了,显得水滴声很吵。

怀雍记不清这水滴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已经忍了好几天。

今天终于忍不住跟送食的人说:“究竟是哪里漏水,滴滴答答吵得要死,为什么一直不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太监微微一愣,道:“主子,宫中没有地方漏水。”

只见怀雍闻言后低下了头。

他没看清怀雍脸上是什么表情,本来一盏油灯的光就很晦暗,怀雍再把脸埋下来,就几乎全然看不清了。

怀雍这些日子以来都没有得到精细地梳洗。

他每天披头散发,此时也是。

他身形瘦了一些,脸上面色很苍白,脸颊却又有点浮肿。

怀雍看上去似乎并不很生气,嘴巴嘀嘀咕咕好似在跟一个他们看不到的人说什么,可惜听不清,莫名让人觉得稚幼了许多,还有点傻气。

这与那个整肃华服的光禄大夫大相径庭,已看不出他在前庭朝上的姿态。

过一会儿,怀雍却又自顾自地回过神来对他们说:“我知道了。”

又问:“父皇什么时候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闭上嘴巴,行礼而不回答。

“要是父皇今天不来就好了。”

怀雍不以为忤,只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像是不小心把自己的心声给吐露了出来。

等这些人离开后,屋内又陷入了不分昼夜的黑暗中。

闭不闭上眼睛都一样。

怀雍的脑子里会蹦出许多幻象。

或许人在安静的地方就会这样,他已经反刍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千万遍。

他废了赫连夜的手脚呢。

以后赫连夜就再也不能骑马,不可能再如十八岁那年在春宴上那样地显摆了吧。

那赫连夜以后还能行军打仗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会有士兵愿意听从一个足不能行路,手不可持箸的废人吗?

怀雍低声自言自语地说:“我是为了他好。”

怀雍又想。

既然赫连夜没死,他们以后说不定会再相见吧,到那时,赫连夜会以何种情态面对自己?自己又要以何种模样面对赫连夜?

赫连夜那样狂妄自大,想必这下一定要恨他入骨了吧。

再见面,他们绝对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只能是仇人。

怀雍又说一遍:“我是为了他好。”

是啊。

他是为了赫连夜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然赫连夜早就死了。

逃?

逃能逃到哪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总不能跑到别的国家去,他们俩身份特殊,没有了权力只剩下旧身份以后再去别的地方,不就是平白无故地给别人送父皇的把柄。

没得还连累了父皇。

父皇……父皇是皇帝,又对他恩重如山。

他不能害父皇啊。

要是害了父皇,赫连夜万死难辞其咎啊。

怀雍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盯住床顶:“我是为了他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忽地感觉喘不上气来。

快窒息了。

他想起父皇对他说的话:“朕是为了你好。”

啊,和他说得多像啊。

他就是从父皇那儿学来的吧。

怀雍遏止不住地痛哭出声。

好恶心。

他翻身趴在床沿呕吐起来,剧烈到仿佛要把灵魂也呕出来。

耳边嗡然,天旋地转般的头晕。

混乱中,一群人紧张得涌进来,七手八脚地抓住他,也不知是扶住他,还是囚住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着,父皇也来了。

父皇骂太医乱用药,太医跪地说他被关得太久,再这样下去怕是会抑郁成疾。

父皇把屋里能砸的都砸了,那些个价值连城的古玩玉器通通摔了粉碎。

而怀雍自始到终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发出来。

像是已经死了。

***

长春宫。

此处是皇后的居所。

这里并不毗邻帝宫,当年皇后入宫后选了这座宫殿作为自己起居之所,每月除了两头和月中三日以外很少和自己的夫君见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在生下太子后,她更是深居简出,一门心思地抚养孩子。

最近更清闲,她也懒得去问帝宫里发生了什么。

她也知道,皇上最讨厌别人探听自己的事,才不会蠢到去触霉头。

太子在里屋练字时,听见母后与来问安的两个宫妃说笑的声音,显是心情不错。

他不由地停下笔,走神了片刻。

他的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沉重担忧。

怀雍一直没出现。

太子已让自己最要好的大伴小太监去打听了——大人们觉得他们都太小,小到不戒备他们——打听到怀雍犯了错,被父皇关起来责罚。

很严重。

严重到说不定要死了。

这时,外头有来人的动静,不一会儿,母后身边的大宫女领了个面生的宫女进来,往窗前的窄桌上换了一盆花。

那宫女偷偷撇了他一眼,他有几分奇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着母后也进来了,身旁还簇拥着一群美貌的妃子,都来看他写的字。

众人变着花样夸奖了一番后,母后教诲道:“不要骄傲,你以后是要做一国之君的,不管什么事情还是得自己拿主意。”

自己拿主意?

母后虽然这样,但其实母后一直不准他自己拿主意啊。

父皇也是。

父皇母后都一样,对他管头管脚。

小太子听完,忍不住地问:“母后,你知道皇兄如何了吗?”

小太子口称“皇兄”的人除了怀雍还能是谁?

母后脸颊一僵,霎时间冷淡了下来:“你哪来的皇兄,你要记住,你就是皇上的独子。”

小太子不解:“孤说的是光禄大夫。”

母后没好气地纠正他:“不过是个外姓之人,也配做你的皇兄?一个佞幸之辈,一旦遭了你父皇的厌弃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小太子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模仿着问:“佞幸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母后:“就是像怀雍那样,德才不配位的人,只是得了你父皇的喜欢才能身居高位。”

说罢,母后又摸他的头,说:“玘儿,你以后可不能凭一己之私就这样宠爱一个大臣,这样才是一个好皇帝。”

小太子不理解。

他觉得怀雍待他很好,比父皇和母后都要好。

怀雍也很厉害,即使他住在深宫中也听说过怀雍的许多功绩。

……

隔日。

小太子跑去花园里玩,前两天他的大伴说发现有个地方有燕子窝,他从没见过,十分好奇,今儿特地寻着机会来看。

行至半路,遇见个看着眼熟的宫女,拦住他去留似的堵住走廊。

小太子不悦地问:“你是哪个宫的?这么没规矩,你知道孤是谁吗?”

宫女闻言却跪下来,五体投地,道:“太子殿下,请您救怀雍怀大人一命。”

第35章探望重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太子登时羞恼起来,玩性大减。

羞是羞自己无能为力,恼是恼被人戳破他顾着玩也不管怀雍哥哥的生死。

他装傻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再定睛一看,难怪这个宫女眼熟,这不是前几天来送花过的宫女吗?

宫女伏低至极:“怀大人被囚在帝宫中,危在旦夕,如今,只有您救他才有一线生机。”

小太子年岁小,更畏惧父皇甚也:“许是他犯了什么错……”

小太子垂下头,脸色阴沉,忡忡忧心不已。

宫女:“您是太子,若是由您为怀大人求情,想必皇上一定会网开一面的。”

他知道,可是,可是……

在这宫中,大家听父皇的,不听他的。父皇就更不可能听他的了。

宫女恳切地说:“只有您能救怀大人,他将您视作自己的弟弟一般,难道您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孤要见皇兄!”

“皇兄就在里面是不是?”

“孤是太子,我看谁敢拦孤!”

东暖阁中一片兵荒马乱,有人负责拦太子,却不敢上重手,有人去请皇后,想让皇后过来管束一下太子,还有人赶紧去禀告皇上。

这天家的家务事,哪里是他们这些人可以置喙的?

如果他们真的较真,太子也进不去东暖阁。

但他们大多数都是伺候怀雍长大的人。

怀雍一直是个好主子。

谁也不想看到怀雍真的死在这里。

于是手松一松,也就将太子放了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家都抱着一分希望,希望怀雍能被放出去。

小太子一头莽了进去。

扯开帐子,在见到屋里的场景时着实被吓了一跳。

他从没见过怀雍这样衣衫不整、满身凌乱,如此不得体的样子。

在他印象里,怀雍总是尊贵而从容的。

怀雍昏昏沉沉地蜷缩在床的一角,不过是一隅的光照进来就让他下意识地躲了躲。

小太子着急地扑过去:“皇兄,皇兄,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身子哪里疼?”

但他并没有在怀雍的身上看到伤痕。

小太子觉得无比奇怪,可他这会儿还是个孩子呢,所以只是觉得奇怪,不自觉地将眼前所见到的场景给记到了心里。

怀雍起初眼神并不清明,缓了缓才认出了眼前的孩子,猝然活过来了似的,脸色更加难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压低了声气,尾音却一路走高:“太子?您怎么来了?”

小太子握住他的手,情真意切地说:“皇兄,孤来救你。”

怀雍自欺欺人地矢口否认:“我不用救,我没事,我只是在父皇这里住几天罢了,擅闯帝宫是大逆不道啊……”

说罢,还紧张地伸手去推小太子:“走,快走,就当你没来过。”

但怀雍很快发现自己竟然虚弱到连一个八岁的孩子都推不动。

小太子执拗地说:“孤要带你走,皇兄,你生病了,你应该去看太医。”

怀雍声音沙哑:“我没生病,我要是病了,父皇会为我请太医的。”

小太子伸手去拉怀雍,要怀雍站起来跟他走。

而怀雍根本无法走路,他踉跄了一步便摔倒在床前。

小太子问他:“皇兄,你的脚受伤了吗?”

话刚说完,怀雍已经瞥见门边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屏住呼吸,目光闪躲,浑身上下都每一处都瑟瑟发抖起来。

而小太子浑然未觉,用一双比山间清泉更清澈的眼眸望住他,真心担忧地说:“孤要在这陪你,皇兄,你到底是哪里惹父皇生气了?你好好跟父皇道歉如何?父皇对你那么好,一定会谅解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震颤的瞳孔看向他,又看他的身后。

小太子这才意识到什么,他回过头,发现父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小太子吓得手脚冰凉,方才想要营救怀雍的雄心壮志瞬间都消散殆尽,他讷讷地道:“父、父皇……”

而在他身后畏惧到无以复加的怀雍更是感染到了他,让他不敢再抬起头。

父皇本来就很高大。

站在他们面前,就像是一座山重重地压下来。

父皇道:“来人,把太子带下去。”

小太子刚被人抱起,他反应过来,甩开对方的手,回头看向怀雍,问:“父皇,皇兄究竟犯了什么错皇兄对您一片忠心,他不会害您,请您原谅皇兄。”

他跪下去,如怀雍对他一样,以头贴地:“请您原谅皇兄吧。”

父皇的一声嗤笑落在他的头顶,不答反问道:“是谁让你来的?”

小太子鼓足一口气说:“没人让我来,是我自己要来救皇兄。”

说得好像是他在害怀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帝脸色一沉。

“救?你皇兄在这好好的,哪里用得着你救!”父皇斥责道。

随即上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内侍,直接把他从地上捞起来,捂住嘴,连拖带拽地带出去了。

这是他第一次试图行使自己出于天生尊贵而得来的权力。

结果是一败涂地。

在手足乱舞被赶出去的时候,小太子回望了一眼,却看见了难以置信的画面。

怀雍被父皇状似温柔地从地上抱回床上,又坐在床边为他穿上袜子,问:“怎么不穿袜子就下地,会受凉的。”

怀雍一动不动。

任由父皇把他沾上灰尘的白皙的脚握在掌中。

而满宫的侍人都对此装作视而不见。

……

帝宫东暖阁重新安静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问:“父皇您还有国事要忙,不要在我这耽搁了。”

父皇亲手给他穿好袜子,问:“是你找人去请太子过来的?”

怀雍浑身僵直:“不是我。”他苦笑两声,“……父皇,请相信我,我若是要那样做,何必等到现在。”

父皇把玩似的用手扣住他的脚踝。

父皇的手太大了,手指也长,将将能把他的脚踝完全圈住。

“今天太子要来带你走,你想不想一走了之?”

怀雍艰涩地说:“儿臣只想留在父皇的身边尽孝。”

父皇听到多么荒唐的话一般:“瞧瞧,还在跟朕说谎呢,真是个坏孩子,你让我朕怎么相信你?”

……

第二天。

来送饭的换了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见这人从没见过,问先前的人怎么不来,又问其他宫人呢?

被回之以沉默。

怀雍胸膛起伏,发出几个似笑似哭的轻声。

笑够了。

怀雍让人来扶他,说:“摆饭吧,这点怎么够吃。”

他终于吃了一顿饱饭。

……

天气渐渐热了。

先是厚重的幔帐被撤下,接着封死的窗户也再打开。

这对天家养父子又重新坐在一块儿用饭。

父皇为他安排说:“光禄大夫就先不做了,玩过两年也应该尽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拼死努力在父皇的眼里看来不过是一场游戏。

“你年纪轻,心性还没定,外头心思叵测的人太多了,要是又出去乱逛,说不定又会遇见坏人。”

“雍儿,还是在父皇身边再多留两年。”

“朕把官职给你存着,等你稳重懂事了再放你出去办事。”

“唉,早该这样的。两年也不够,在朕身边再教你十年,才堪堪够用。”

怀雍不置可否,无论父皇说什么,都恭敬地回答。

父皇问他:“怎么?这样无精打采的,是今天的饭菜不合口味吗?这些奴才,办事越来越没用了。”

换作以前,怀雍一定勉强自己吃下去,又或是找点借口,总之不叫别人为难。

今天怀雍却没什么表情。

连皇帝一时间也揣测不出怀雍在想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怀雍说:“儿臣一向这样,与往日并无区别。”

这样生硬的回答让旁边伺候饭菜的杜公公腿肚子直打颤。

就等着皇帝发火了,但皇帝反而笑了起来,说:“哦,那是朕惹你不开心了是吧?把你拘了那么久,叫你受了不少委屈。朕还说让你以后暂时别出去做官,你就更生气了,是不是?”

“雍儿,不生气了,朕已经将卢敬锡官复原职,还给他指派了事务,只要他办得好,朕来年就给他升职。”

父皇絮絮叨叨地同怀雍说着,怀雍道:“是该安抚他一番,平白无故遭了大罪。”

父皇却又冷哼一声:“那也不算完全平白无故,那一箱子东西你不是也看到了?那小子也对你图谋不轨。”

“朕没想到,卢敬锡看上去一本正经,原来只是个假道学!竟也是个好南风的!”

父皇后悔地说:“朕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去国子监读书,那地方全是男子,日长月久,便会有人糊涂了,将男子当作女子来爱慕。”

怀雍放下筷子。

他问:“父皇,您说我与我父亲长得很像。那么,也有很多男子将我父亲当作女子来爱慕吗?”

父皇瞬时面色铁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胡闹!”

怀雍屹然不动,微风拂面似的,如在他面前发怒的不是全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

反而是父皇对他先服软:“……还在生父皇的气,父皇都是为你好。”

怀雍最听不得这句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父皇:“你在宫中也被憋坏了吧。那这样,朕准你出宫一趟,也算是散散心了。”

嗯?

怀雍揣测不准父皇的用意,抬眸看过去,等待父皇的下文。

“你废了赫连夜的手脚,做得这样狠辣,想来他这段日子一定很不好受。正该由你去慰问他一番。”

怀雍又惊又怕又愧,猛地打了个冷痉。

去看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他去看赫连夜?

他魂飞魄离,他不明白,父皇为何能这样若无其事。

怀雍咬了咬牙,如败下阵来,苦涩地拒绝说:“儿臣不想去。”

父皇只说:“朕让你去。”

怀雍不知这是否只是父皇的一时兴起。

当天下午,父皇便讲他送上了马车,二十几个护卫里里外外讲他围住,如看管重刑犯似的,将他送去赫连府。

父皇一定要他去探望受伤的赫连夜。

第36章离宫重写

怀雍在华銮盛仗中抵达了赫连府。

赫连夜不想见他。

可由不得赫连夜做决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是坐在轮椅上来见他的。

整个人瘦的不像话,眼神灰暗。

怀雍极是抵触这次相见,在过来的路上甚至多次想要逃跑。

如今真见到了,酝酿了一路的自我嫌恶、惶然畏惧却又消失不见了。

甚至,在走进赫连府后,他还能平静地说,不必勉强赫连夜起身来迎接他,他可以亲自去病榻上探慰。

而赫连夜不愿如此。

梳洗了快一个时辰,身上的水汽都没干,便由人推着出来见他。

甫一照面。

谁也没说话。

赫连夜只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初时不想细看,俄顷间,才慢慢抬睫看过去。

与他所预想的不同,赫连夜的眸中并没有憎恨,连埋怨都没有,而是浓重的悲伤。

眼神相触的一瞬,周遭的万物都仿似消失不见了。

几步的距离,像是隔了一辈子。

怀雍屏退众人。

留他和赫连夜两人单独在明堂说话。

当然,门窗都敞开。

护卫们在不远处都可以看见。

怀雍身边就是椅子,他却没坐下,站着,对赫连夜说:“赫连,是我对不住你。”

道歉有什么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道歉能接上赫连夜的手筋脚筋吗?

这一句说出口之后,怀雍不光没有觉得内心得到宽慰,反而更加心疼如绞。

他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为卑劣的人。

他明知道说这种话并不能真正的安慰到赫连夜,非但不能,还会再次揭开赫连夜的痛处。

到头来,不过是他为了让自己更心安理得一些罢了。

赫连夜问:“你今日是自己要来见我的吗?若是的话,那我便原谅你。”

怀雍一噎,看向他。

嘴唇嚅嗫两下,怀雍到底没能撒谎:“是……是父皇一定要我来的。”

像一滴铁水落入了平静的湖中。

赫连夜登时起了剧烈的波澜,近乎沸腾起来,又要压抑着:“父皇,又是你的父皇,要是你的父皇不让你来,你是不是就乖乖听话,永远都不来见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红了眼眶。

“事到如今,你来见我,也只是你父皇非要你来。”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也知道。”

“他要你亲眼看见变成个废人的我,要你欣赏我的丑态,要我在你面前颜面扫地,尊严更是荡然无存!哈哈!”

怀雍并不辩解。

与其赫连夜说一些虚伪的原谅、宽恕的话,倒不如像这般,劈头盖脸地将他痛骂一顿。

能叫他觉得好受些。

怀雍的缄默让赫连夜觉得像打在棉花上一样。

这使得赫连夜再次丧气下来,匀了匀气,他想问“在你心里,你父皇是不是比我重要?”,都不用问出口,他看看自己的手脚就已经知晓答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又何必再自取其辱呢。

也不知是在回答谁,赫连夜颓丧地低声说:“你父皇总是比我更重要。比谁都更重要。”

“其实我知道的……”

怀雍没明白,犹豫了一下,问:“知道什么?”

赫连夜:“从九原塞回来之后,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那次,我想了很久,我不信天上会掉馅饼,我想要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愿意主动来找我。”

“我想,若是我能弄明白了,说不定还能拿捏住你。”

说到这,他自嘲地笑了一声。

而怀雍也想到了什么。

他不由地焦躁起来,拔脚逼近赫连夜,试图阻止赫连夜说出口。

赫连夜和他争抢似的,带着一点报复的快意,连忙吐露出口:“那日下午,你刚去宫中见了你父皇,你见到他和那男宠卿卿我我。”

他的一言一语,一字一句,都像是淬满了毒液:“怀雍,你每次来见我,都是因为你在你父皇那受了气。其中有哪一次是你主动想见我?”

怀雍被质问得快要窒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说不清自己对赫连夜究竟是否怀有情意,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能做得那么狠是因为不爱赫连夜。

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楚。

“我恨你。”

赫连夜低下头,胸膛起伏,鼓足了气息地说。

怀雍身子颤了一颤。

他看见赫连夜在说恨时,倒像在死而复生,从一摊余烬中重新燃起熊熊烈火。

“我恨你,怀雍,我一日不死,就恨你一日。”

“我恨你杀了我的孩子。”

怀雍瞳孔骤缩,随即也意识到,赫连夜都知道了。

不提孩子还好说。

一提起,怀雍心底的怨恨也盖过了愧疚,他生硬地说:“那不是你的孩子。”

赫连夜:“不是我的,难道还能是卢敬锡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怀了我的孩子,你若是告诉我,我哪里还会用什么成亲去刺激你!”

“要是我能早一步筹划,我也未必会落到这幅田地。”

怀雍冷笑起来,他站累了,索性坐下来:“筹划什么,你的筹划就是带着我逃离京城,隐姓埋名。我凭什么一定要听你的安排。我为什么非要生下这个孩子?”

赫连夜:“说白了你就是不想生我的孩子,要换作是为你父皇生孩子你就想生了是不是?”

话音未落,怀雍已抄起桌上的一壶热茶兜头泼向他。

茶壶也从他身边擦过,砰一声重响砸碎在地上。

赫连夜的头发和脸面都被泼湿了,沾着零星的茶叶沫子。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

怀雍:“你恶不恶心!那是我的父皇!父皇将我视如己出!”

他的胸口也在剧烈起伏:“你要恨我,要骂我,甚至要打杀我,我都悉听尊便,但你不能污蔑父皇。”

“是我一时兴起,拿你来戏耍,打发闲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皇不杀你,是因为父皇仁恕,等你觉得好了,你寻个日子去叩谢皇恩吧。你的官职,父皇仍为你留着。”

“赫连夜,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又何尝有事事为我着想。荒唐这一场,你我都有错,既算不清,不如不算了,等将来去了九泉之下,让阎王定夺。”

“从今以后,你与我桥归桥,路归路,只在朝上做个点头之交,各自忠君爱国。”

赫连夜眼也不眨地盯着他说完这一番话,眼眸怒火愈发烧炙,猛烈的想要让他的灵魂也燃烧起来了一样。

听罢,赫连夜双手按在桌上,他的手筋脚筋虽然接起来了,但依然是不能走路的,此时却在心绪澎湃之下,自四肢百骸,不知从哪里生起了一股巨大的力气,居然支撑着他的身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赫连夜紧抿嘴唇,脸颊紧绷,眼底的恨意浓的快要迸射出火星子了,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做梦!怀雍!”

“想和我一刀两断,从此各不相干?哈哈。怎么可能呢?”

“我恨你,我活着一日,我就恨你一日。”

“你最好杀了我,只要你不杀了我,我就一直恨你。”

“我会重新站起来,我会重新长出手筋脚筋,我会竭尽我的一生来报复你。”

“你的身体里曾经孕育过一个留着我的骨血的孩子,存在过就是存在过,你永远不可能把这件事变成没发生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会回到朝堂上,我要日日出现在你的面前。到时候你一看到我,就会想起你曾经杀了我们的孩子。”

“我不相信阴曹地府,你要报应,那就由我亲自来报应!”

如万箭穿心。

很痛。

痛得怀雍有几分恍惚,仿佛看到了数年前,他们还在国子监做学生时的情景,赫连夜一见他,总是笑容灿烂,如无遮无拦的烈阳。

那个爱他爱得一览无余的少年渐渐与面前这一夜之间跟老了十岁一样的憔悴怨毒的青年身影重叠。

怀雍觉得自己应当哭泣,但他却离奇地将感觉都剥离开去了。

他只是对望着赫连夜,说:“你说这样的话,不过自寻死路。父皇现在不杀你,也是因为考虑到你的父亲。赫连大将军倒台之日,就是你赫连夜首级落地之时。”

“呵,报复我,别说大话了。”

“既然你的安排是遁入江湖草野,隐姓埋名,那就照这样做,现在就做,说不定皇上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离开,饶你一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到时你还能落个好下场,下半生能无病无灾做个白头翁。”

罢了。

怀雍起身,不再与赫连夜多费口舌,无视赫连夜的愤怒,拂袖而去。

在他经过赫连夜身边时,赫连夜伸手来抓他:“不准走!”

可他手脚无力,别说能像以前那样轻而易举地将怀雍举起,连抓紧怀雍都做不到。

怀雍都没怎么用力,赫连夜就倒在地上。

他握拳敲砸地面,宣泄着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懑。

怀雍不忍再看,转身离去。

没有再回头。

怀雍被送回宫中。

他坐在御辇上,隔着纱帘举目望去,是连天红墙碧瓦。

这条千万人梦寐以求的青云之路,对他来说早就看腻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会活下去的。

他想。

那他自己呢?

他还能活下去吗?

他甚至有些羡慕赫连夜。

起码赫连夜可以自由地恨他,再不济,也能摒弃对自己漠不关心的父亲,抛弃荣华富贵,一走了之。

而他连恨都不能恨父皇。

他究竟还要在宫中,过多少生不如死的日子才能死?

此念一出,便盘桓在他的心头,萦绕不散。

这正时,地上轰然一声爆炸响起,怀雍所乘的辇架亦被炸翻。

他被掀翻出去,兴许那一刻他是想一死了之的,故而脑子麻木,没做什么应对。

好巧不巧摔到了头,怀雍直接晕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怀雍再醒来,发现自己已被缚住手脚,塞在一辆狭窄的马车里。

马车颠簸,飞驰在静谧的山路上。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大亮,热浪滚燥。

怀雍饥渴交加之时,青色帘帐被揭开,一个少年轻盈安稳地蹲在车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着他,道:“好久不见了,怀大人,请您出宫可太难了。”

第37章易容

“怀雍,我恨你,我活着一日,我就恨你一日。”

“你最好杀了我,只要你不杀了我,我就一直恨你。”

怀雍又一次梦见赫连夜。

手脚俱废的赫连夜强行站起来时的姿态很奇怪,倒像是幼时父皇给他讲的一些民间志怪故事里的精怪。

父皇在他幼时讲过一些,一则是为了哄他睡觉,二来是要唬住他,让他不去向往皇宫外的世界。

在幼年的小怀雍心中,皇宫是这个世上最安全温暖的地方。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慢慢地感到寂寞,从帝宫的东跑到西,南又到北,也不能觉得满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有一天。

小赫连夜被带进宫来,小怀雍躲在父皇的身后畏葸而好奇地偷看。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世界上原来有第二个和他一样的小朋友。

赫连夜被父皇留下养在宫中,虽说不在一处,但小怀雍自然想要亲近这个新来的小孩。

于是,小怀雍主动去找小赫连夜一块儿玩,却遭到了拒绝。

赫连夜气鼓鼓的,怀雍不知他是在生什么气,东道主似的,表示想领赫连夜在宫里逛一逛。

赫连夜对他的主动示好不屑一顾:“皇宫真不好玩,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喷。还是外面好玩。”

怀雍更好奇了:“外面有什么好玩的?”

赫连夜眼睛一亮:“外面,外面可好玩了!你玩过打仗游戏没有?”

怀雍:“没有。”

赫连夜:“你该不会也没有骑过马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没有。”

赫连夜:“呃,那拳法刀剑你有学过吗?”

怀雍摇头。

赫连夜皱眉,嫌弃地说:“你可真没趣,什么都不会,我不想跟你玩。”

说罢便跑走了。

小怀雍沮丧,等到父皇下朝回来,与父皇问了从赫连夜那里听来的话。

父皇笑着摸摸他的头:“也是时候给你安排弓马骑射的课了,我们大齐总有一日要夺回江山,总不可能是用笔墨夺回来的。”

小怀雍一心惦记着让赫连夜陪自己玩:“他不要跟我玩。”

父皇这才想到这事,好笑地说:“那你就别理他,这世上有的是人愿意陪你玩的。改日朕给你找个伶俐聪慧的小孩,陪你读书练武。”

没过两日。

尹兰褰就被送到他的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直到怀雍去国子监前的两年,尹兰褰都与他朝夕相伴,形影不离。

他们俩好的,就如同手足兄弟。

怀雍还记得,有那么一回,他带着尹兰褰,和赫连夜在御花园里玩秋千。

他看赫连夜飞得那么高,较起劲来。

尹兰褰急得在下面不停地唤他:“雍哥儿,快下来,我要吓死了。”

赫连夜则在一旁撺掇他。

怀雍一面被赫连夜说得恼火,一面又觉得对尹兰搴于心不忍。

最终他还是因为尹兰褰哭泣,而选择在赫连夜的嘲笑声中安稳落地,撇开秋千架子去安慰尹兰褰:“我不玩就是了,你别哭了。你怎么哭了呢?上回被打板子你还冲我笑。今天我不过玩一玩,你却吓得哭起来。不让父皇知道不就好了。”

尹兰褰的眼泪揩湿袖口:“这不是怕不怕被皇上知道的问题。是我担心您受伤。”

赫连夜仍站在秋千上,揪住绳子,得意洋洋地说:“男子汉大丈夫,这点胆量都没有,以后如何做英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怀雍火气又蹭蹭直冒。

尹兰褰连忙拉住他,把他拉走,见不到赫连夜了,再细细与他分辨:“赫连公子就是故意想惹你生气,你越是理他,他就越是得意。还不如不理他。”

怀雍:“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臭毛病。我太讨厌他了。”

尹兰褰:“我看也不是坏心眼。大概他是喜欢你,又不好意思主动找你玩,所以才总是这样招惹你。”

……

尹兰褰刚去世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怀雍都仍有种他还陪在自己身边的幻觉。

仿佛早上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尹兰褰笑盈盈地向他问早。

他幻想过尹兰褰若是长大了会是怎样的模样。

想来会是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姿态。

要是兰褰还活着……

如此想着,怀雍幽幽梦呓一声,缓慢转醒过来,睁开眼,竟然真的恍然照见尹兰褰在自己面前,正望住自己。

只可惜,脸色不善,一点儿也不温柔,反倒杀气腾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微微一怔。

如冷水浇头般清醒过来。

尹碧城不客气地把他拉起来:“起来,喝药!”

怀雍端过缺了一角的药碗,将苦药一饮而尽:“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尹碧城:“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怀雍:“假如要送我去死,我也好做个心理准备。”

尹碧城:“是,你做好要被千刀万剐的准备就是了。”

怀雍忖度,这尹碧城估计言不尽其实。

吃过药和一点干粮。

尹碧城继续在马车内看守他。

怀雍一被抓来就病了,昏沉沉几日,这下病终于好了,能有些清醒,无事可做,便悄悄打量尹碧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愧是亲兄弟,与尹兰褰颇为相像。

只是,更年长一些。

就算态度不佳,只凭着这份肖似,便让怀雍觉得很是亲切。

不过,却是大不相同。

尹兰褰爱穿蓝衣,怀雍若是得了蓝色的料子便都会做成衣裳送给尹兰褰,他总是一身华服,比那些名门世家的贵公子也不输的。

而尹碧城呢,则是江湖人打扮,一身风尘仆仆的布衣,眉目间萦凝桀骜。

兴许是自己看得的确太久了,尹碧城不悦地睁开眼睛,瞪了过来:“看什么看?”

怀雍怕是不怕,直言不讳地道:“你很像你兄长……”

话没说完,被尹碧城打断:“你还敢提我大哥!你们父子俩,一个杀我父母,一个杀我大哥,我就是亲手把你杀了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怀雍哑然。

他这辈子,若要算心怀愧疚之人,那尹兰褰绝对要排在第一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无论尹兰褰的弟弟如何骂他,他都不辩驳。

或许是烧还没褪干净,想起尹兰褰,怀雍忍不住低声说:“兰褰生前一直在找你,他要是还活着,见到你长成这样一定会很欣慰的。”

尹碧城讥讽一笑,举起自己的右手,撸起袖子,露出蜈蚣般爬满整条小臂的疤痕:“你是说你要告诉他,你亲手废了他亲弟弟的一条手?还是说你几次三番要杀了我?你下令的时候可没见你这样心善,十分狠啊。”

怀雍迷惑:“几次三番?不就只有四年前的那一次吗?你扮作画师那回。”

尹碧城又把袖子掩上,答非所问地说:“闭嘴。”

怀雍没有在问。

“吁~!”

马车停下。

尹碧城撩开帘子问:“怎么了?”

驾车的人说:“没想到连这小城也已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城门口有许多官兵,正在盘问每一个进城的人。”

“这可怎么办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碧城沉思须臾,安抚道:“不慌。我有办法。”

“先驾车到一边的小树林,我做些准备。”

怀雍也好奇,尹碧城能有什么办法。

他们的行程很快,要是按平常情况来说,从京城穿出的指令不可能这么早就送达。

想必父皇一定愤怒极了,用上八百里加急,叫上上下下数不清的人都日夜兼程,才能叫圣命这样快就传遍了四方。

想来也是。

自己可是在皇宫边上,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劫走。

他要是父皇,也觉得颜面没地方放。

父皇的命令会是什么呢?

应该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

正想着,匆匆下车的尹碧城提了一桶水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进马车就将被捆住的他提起来,让他坐直了,接着粗暴地捏他的下颌,逼迫他仰起脸来。

怀雍吃痛地蹙眉:“你要我怎么做直接指示,我会照办。”

尹碧城:“少废话。”

怀雍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好似就这样放弃挣扎,仍他拿捏。

纵使尹碧城百般在心中默念国恨家仇,可是这般惊人的美色摆在他眼前,还是让他心头一颤。

他暗骂自己:这可是害死你兄长的人,是个不仁不义的狗官,是个对百姓高高在上的无耻权贵,再美又如何?再美也只是个蛇蝎美人!他的每一分美丽都用民脂民膏养成的!

如此,才能让心神稍定,继续给怀雍易容。

怀雍感觉脸上被贴上了一层薄薄的皮,头发也被梳理绾起。

他想: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易容换面之术。

不知他被改成什么模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将他换了外表,他们再进城去,变得顺利了许多。

官兵盘查时,让他下车来,尹碧城假装是服住病重的他,实则紧紧抓住他的一只手,扣住他的命门,满面担忧地说:“这是我的亲戚,他病的重,进城来寻大夫给他医治。”

怀雍浑身不自在。

他太厌恶男子的触碰了。

等一进城门。

怀雍立即说:“可以放开我了吗?别再抱着我了。”

尹碧城红了红脸,没好气地反驳:“胡说什么,谁是抱你?你这兔儿爷别总以为别的男人碰到你就是轻薄你,我又不是赫连夜,我没有那种恶心的嗜好。”

怀雍:“……”

我哪有说那么多?

不多时,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一处客栈。

客栈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段日子和江湖人相处太多,怀雍发现自己已经能一眼就认出来这客栈大堂之中,举目扫过去,十有八九都是武林中人。

四处可见奇形怪状的武器,有人在喝酒谈笑,有人在相约切磋。

这是一个怀雍从未见过,也与他格格不入的世界。

但他隐约猜到尹碧城带他来这里是要做什么了……

尹碧城向掌柜出示了一张有鉴印的帖子,得到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房间。

一进屋子,怀雍笑说:“我还以为你的江湖诨号会更威武一些,比如龙吟剑客、飘渺碧剑之类的,怎么会是‘玉面医仙’?你会医?”

尹碧城难得一见地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地说:“那都是别人乱叫的,我尹碧城就是尹碧城,没有别的乱七八糟的名字,是他们不取一些奇怪的名字便不行……”

不对,他跟怀雍解释得那么起劲干什么!

见他说了一半就不往下说了,怀雍淡淡笑着,自顾自地说:“我一直在想,上次你说的‘几次三番’是什么意思,今日他们称你为医仙我就知晓了,‘宁太医’也是你吧。”

“宁太医的身量跟你差不多高,以你的易容手段也不是不能做到。你可真厉害,被我废了一只手,短短几年,不光是能重新练成一门手艺,还能一路在太医院中升爬上来。”

尹碧城脸上血色褪去,目光阴沉地紧盯着怀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危险了。

这个贵公子身上的危险和他的美貌一样令人忌惮。

只需要这么一丁点线索,怀雍就能猜出这么多。

“你别忘了,我在你身上下了毒蛊,如果你不听话随时会丧命。”

“不过是随意聊两句而已,你何必要这么紧张?”怀雍全不怕死地微微一笑,对他的威胁置若罔闻,继续说:“哦,你会易容,你不止扮了宁太医是不是?你还扮作过别人?是谁?可不可以说说看,我回忆一下是否有印象。”

这不就是在嘲笑他费尽心机还失败过许多次吗?

尹碧城听不下去,一时怒火上头,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掐住怀雍的脖子:“别笑了。死到临头了都不知道。”

怀雍被迫高高昂起头,是不笑了,眼睛还在看着尹碧城,锐利苍凉,像泥台上菩萨的眼睛,瞰尽世间一切。

同时,在扼禁的掌心中,怀雍慢条斯理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断:“你们这些草莽之人向来不服朝廷管教,你们想造反,你要拿我祭旗。”

“你觉得我是皇帝的养子,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祭品。”

第38章武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中了。

怀雍一看尹碧城的眼睛便知。

尹碧城差点掐死他,在最后关头才将将放手,气极恼极地问:“你是在帝宫被关了一个多月,彻底被弄疯了吗?”

怀雍咳嗽到流泪,气息还没平复,却道:“你还知道我被关在帝宫,你是也混进了皇宫里吗?”

尹碧城黑着脸:“你真是个疯子,和你的养父皇帝一样疯的可怕。”

怀雍:“你就不疯了吗?处心积虑地在我身边打转,连自己的人生都不管不顾了,活在仇恨之中无法自拔。”

尹碧城:“你——!”

刚开口,便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是同伴来喊他们两人去吃饭。

尹碧城随手扯了块粗布,缠在他的脖子上遮掩掐痕。

他们坐下没多久便听见隔壁桌正好在谈论京城发生的大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近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

“惭愧惭愧,我闭关练功,对这小半年来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有人在京城干了大事——”说到这里,此人压低声音,尾音却逐渐飘高,“有人把皇帝的养子、光禄大夫给掳走了!”

“哪个养子?好像也没别个。就是皇帝最宠爱的那个养子,比亲生孩子还要更宠爱的。”

“是啊。啧啧啧,也不知道是谁,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边上另一人听见,不由地加入了他们的对话,好奇问:“那皇帝岂不是要气死了?”

“可不是?所以最近不管走到哪儿都是官兵,就是在找那个养子。”

“你说的是曾经与赫连将军的长子,还有出过三位阁老的河西卢家的长孙一道出使过北漠的光禄大夫怀雍怀大人吧。”

“正是他。”

“建京三杰,我颇有耳闻。他怎么会被抓?是谁害他?我听说过他在北漠人面前不卑不亢,为我们齐国争取了不少利益。莫非是被朝中的勾心斗角所牵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非也,我听说这是江湖人所为的。”

“啊?”

“皇帝发布了公告,不只是官府衙门,即便是平头百姓,若是知道了光禄大夫的消息,如实上报便有奖赏;而且,若是他还活着,能把他救出来,安全送回京城,除了金银财宝,还可就地获封武官职位。”

此言一出。

大堂内原本假装不在意,实则竖着耳朵探听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放料的人又加了一句:“据说,六品起步。”

不啻于平地惊雷。

周围纷纷响起了倒吸凉气的声响。

六品。

那是京城权贵家子弟的起点。

却是庶民、草民几乎竭尽一生都难以碰到的终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探听的人惊呆半晌,才缓过一口气来似的,结结巴巴、翻来覆去地感叹:“这可真是,这可真是……皇恩浩荡啊。”

“早就听闻皇帝很喜欢这个养子,啧啧,他究竟是得罪了谁呢?他这样年轻,也没做什么事,更没有在江湖上行走过,怎么就招惹上那么厉害的仇家。”

“能在皇城把人劫走,此人怕是颇有些本事,而且得筹划已久才是。”

“这怀大人,我没听说过他为非作歹啊,不光没有,而且还很是忧国忧民呢,这好端端的……”

咔嚓。

由于大堂内太过安静,所以酒杯被捏碎的声音格外明显。

众人又循声看向了尹碧城。

尹碧城脸色不佳,道:“那些所谓的贵人哪个不是朱门酒肉臭的角色?你倒好,没的就想上门给人做奴才了。”

他说得难听,被说的人脸色也难看:“你怎么说话的?”

尹碧城笑里藏刀的道歉:“对不住,是我说得不对。你不是无端想要给人做奴才,估计是早有此意吧。”

话音还未落下,四周就悄然冒出几声嘲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男子脸上挂不住,冷哼一声,抬手一动,也没看清是怎么动作的,已将手中的阔沿酒碗向尹碧城掷了过去。

尹碧城自半空中捞住碗,手腕游蛇般似扭似转,顷刻间卸力,一滴不漏地将好险要泼洒出去的酒液都收进碗底。

“多谢赠酒。”

他亮声道谢,直接仰头饮酒。

“好!”

才喝两口,还没咽下,身边炸起一声喝彩。

非常突兀。

四周就只有这一个声音。

是怀雍在说话。

尹碧城始料未及,一不小心破了功,被酒水呛到,咳嗽起来。

他的狼狈模样让本来濒临在拔刀边缘的中年侠客失去了杀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轻拍尹碧城的后背:“你也真是有够能惹是生非的,人家聊得好好的,你非要过去扫兴。”

还如父兄般帮忙道歉:“不好意思,我这干弟弟性子火爆,整天跟吃炸药了一样。他与官家有些渊源,当年一家老小就剩了他一个,所以最是听不得别人说上面那位的好话。希望你们不要怪罪与他,我请你们喝酒,消消气,好不好?”

尹碧城:“要你多嘴!谁是你的干弟弟!”

尹碧城这么浮躁易怒,破绽百出,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栽在这小孩手上的。

怀雍心情复杂。

面上却不显,只笑呵呵地说:“你哥哥是我干哥哥,你是他弟弟,又比我小,算作是我的干弟弟不是正好?”

尹碧城气急了:“住嘴!别提我哥!”

原本要与尹碧城起冲突的中年侠客这会儿还看起了热闹:“哇,你这小兄弟脾气不是一般的坏。”

怀雍转过头跟他打笑:“是啊。不过他吃了许多苦,忍了不少气,日子过得很不容易,我又年长,让一让他也是应当。”

中年侠客好奇地问:“你们是哪个门派的?出身哪里?你官话说得真好,一点口音都没有。”

一时之间,尹碧城竟然插不上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要是开口,怀雍有的回嘴,他不开口,怀雍又叭叭跟别人说个没完。

他真不明白。

这人究竟有没有自己被挟持绑架的意识?

还敢当着他的面和别人交谈甚欢?

搞得好像他是怀雍的护卫似的。

怀雍眼珠子都没转一下,就已编出了一套说辞:“我的小兄弟是个大夫,他的医术很好。我嘛,我只是个无名之辈,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不足为道。”

侠客很欣赏他:“你观你谈吐举止很有教养,你不会一直是无名之辈的,若是你还没有个名号,现在可以给自己取一个,日后行走江湖也方便。”

怀雍乐了。

他行走江湖?

他都快小命不保了。

怀雍呷一口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饶有趣致地沉吟片刻,道:“行,那我现在取一个。从今天开始,我便叫‘玉辟寒’了。”

碧城十二曲阑干,犀辟尘埃玉辟寒。

既身边是尹‘碧城’,那他便叫‘玉辟寒’吧。

尹碧城怔了一怔。

这句诗正是四年前,怀雍第一次见他时就念的那句。

他的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很是挂不住,说:“你一个来看热闹的,又不是江湖中人,聊得那么起劲做什么?”

怀雍继续自顾自地倒酒喝:“哪儿没有江湖,哪儿都是江湖。”

尹碧城夺走他手中的酒壶:“你身上一点钱都没有,还敢请人喝酒。”

怀雍也是壮了胆了,伸手又夺回来:“你马上就能得偿所愿的事,难道不值千金万金吗?代我请几杯酒怎么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尹碧城凝望住他,仍不是赞许,只是也没有再夺走他的酒了。

尹碧城在一旁冷眼看着怀雍。

直到怀雍喝醉了,他才把人拉起来,结了大堂的账,把人带回了厢房。

他把怀雍随手扔在床上,转身要走,忽地被拽住袖子。

怀雍问:“能不能给我要盆水来。我难受。”

脸上也在发痒发热。

人皮面具捂着十分不舒服。

怀雍的手指摸上自己的脸颊,寻找揭下易容之物的边缘。

尹碧城一回头就看见怀雍在抚摸自己的脸颊脖颈,唰的红了脸,按住他的手:“不准揭开。你活该。不让你喝酒你非要喝酒。”

怀雍反握住他的手指:“行行好吧,给我弄点水来,让我擦擦身子好爽利爽利。”

尹碧城冷笑道:“明日我带你去山庄将你带到武林大会,你必死无疑,还打扮什么,不过对你客气了一两分,你就得意起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愣住。

他侧倒下去,倚在堆高的被褥枕头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尹碧城。

尹碧城很是敏感,总觉得怀雍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尹碧城顿时来气:“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怀雍:“说了你又不高兴。”

怀雍嘴上这么说着,却没有停下。

继续说:“我觉得我未必会死。”

他不以为然地评价道:“我以前没见过江湖,这两天见了,感觉,也不过如此,和京城的那些人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换了个地方,换了套说辞。”

“这不还是一群人为了争名夺利而蝇营狗苟吗?”

“争就算了,就争那点小利小惠。”

尹碧城:“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生来就有荣华富贵,有个对你倍加宠爱的皇帝父亲,你想做官就做官,文武百官职位任你挑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这会儿反而真有点喜欢他了。

怀雍欣赏地说:“你和你哥哥可真像,都有一片赤子之心。”

他又这样歪着身子,斜着头,开玩笑地问:“你和他们不一样。那些人,我有的是办法一句话让他们为我去死。”

尹碧城深觉被嘲讽,轻而易举地被怀雍这一两句话就勾得涨红脸:“你只是皇帝的养子,又不是真正的皇室血脉,你以为你多高贵?”

怀雍径直地望进他的眼底:“我是不希望看到你去死。那个什么庄主,你还是别太信任了。”

“尹碧城,你兄长死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想要你好好活着,我敬爱他,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要不是你是尹兰褰的弟弟,你早死了八百遍。”

尹碧城甚感荒唐地笑出了声:“哈,你一个阶下囚,倒是威胁我起来了。”

“我不信他们,难道我还要信你这个害死我哥的杀人凶手不成?”

“住口吧,不要再提我哥了,你拿他当猪狗,他死了,你倒是发起善心了。你听听自己说的话,不觉得恶心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下一个黎明到来得格外漫长。

不知是不是怀雍所说的话在心头作祟,尹碧城心怀顾忌,一晚上没有睡好。

他杯弓蛇影地戒备着四周一切。

熬到明天就好。

熬到明天,去了龙泉山庄,把怀雍送给庄主,斩得这样一个有分量的大观,一定能够振响武林的声威。

甚至让天子也忌惮他们。

到时武林人士们一举起义,说不定就能推翻祁家残暴不仁的统治。

尹碧城不停地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

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继续坚定下去,坚定要杀死怀雍的主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此次武林大会在江湖知名的玉泉山庄被召集,各路英雄好汉齐聚一堂,当尹碧城抵达时,山庄内已经一副热闹景象。

人这么多,侍女侍童压根忙不过来。

他辗转一番,又等了半天,才得到了庄主的接见。

玉泉山庄庄主今天忙得晕头转向,见了他,抱拳道歉:“贤侄别来无恙啊,你一向不参加这些麻烦事,这次怎么来了?你上次不是说去报仇,报得如何了?可是要我帮忙?”

他问完好,目光落在尹碧城身后的陌生男子身上,此人身材瘦削,脸上仔细看还有易容的痕迹。

见了他,也不跟他打招呼,像个木头人似的,甚是古怪。

尹碧城带这么个怪人来见他做什么?

即便禁闭门窗,外头的喧杂声依然能传上去。

尹碧城上前一步,脸色很苍白:“我的仇已经报了一半,还有剩下的一半功劳,我想送给大哥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庄主不明所以:“此言何意?”

尹碧城深吸一口气,不知怎的,心提到嗓子眼,他谨慎地说:“您可知道光禄大夫被刺一事……?”

试探地问出这句话时,尹碧城眼也不眨地观察着他这江湖大哥脸上每一点细微的变化。

尽管变得很快,可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不好。

尹碧城心里咯噔一声,瞬时往下沉去。

庄主抽了抽嘴角,眸中精光闪烁:“贤侄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我隐约知晓,难道其中还有什么别的更深的内情?”

尹碧城心又凉了半截,他失望透顶地圆场说:“我当时就在京城,听说了一些消息。”

庄主拍拍他的肩膀:“你想要去领赏?我们倒不差那点钱,你若是缺钱尽管跟我说,八百两银子够不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

离开没多远。

怀雍附到他耳边说:“你信任的那玉泉庄庄主让人派人跟着我们呢。”

尹碧城:“用得着你说?”

怀雍说风凉话:“这下怎么办好?你赶紧瞧瞧四周,还有谁能陪你一起惹个灭门大祸的。”

尹碧城受不了了,一把捂住他的嘴。

那头高台上,武林大会的一场戏已经在擂鼓声中,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两人齐齐地看过去。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今日我等齐聚武林,正是肩负苍生大义,维护山河社稷,是我大齐能存一股浩然正气!”

“我提议,此次武林大会不比武功高低,不论门派恩怨,值此多事之秋,吾辈更应当通力合作,为民除害。”

“伪政吴王,背叛祖宗,祸国殃民,数十年间为虎作伥,戕害百姓。我等的武功,正因为民而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才是吾辈应当拔刀相向的人,谁能诛灭奸贼,谁才是真正的武林豪杰,继任武林盟主之位!”

山庄内数百上千人听得热血喷张,异口同声地高高呼起来——

“讨伐奸贼!号令武林!”

尹碧城终于发现了这个致命问题。

他知道这次武林大会的主题是除奸佞,定河山。

但他没细问是要除的哪个奸佞。

怀雍又是否可以被算在其中。

第39章舍生

尹碧城彻夜难眠。

若是这武林之中除了他以外,旁人并不认为怀雍罪大恶极,那他又如何能够当众除掉这心头大恨?

他照例守在怀雍的床边,静坐闭目养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半时分,忽闻怀雍发出呓语。

尹碧城轻手蹑脚到床边,仍听不太清,不自觉俯首侧耳。

靠得太近,他嗅到怀雍身上独特的香气,脸红了一红。

真是个在香盈玉绕中长大的公子哥。

都被他带出来,改得面目全非了,身上还浸润着一股子香味。

他的脑海中闪过四年前在书画院第一次见到怀雍的事。

为了能接近怀雍,那回他足足废了两年功夫,才找到一个或许能够在怀雍面前露脸的机会。

而在此前他就打听好了消息。

他们说,怀雍是京城中最金贵的小公子。

他们说,怀雍是个美少年,貌比宋玉,龙章凤姿,不似凡人。

他们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个屁。

没见到怀雍时的尹碧城鄙夷地想。

世人皆是如此,他们以权势为美,然而皇帝是他们不敢妄加议论的人,那么,就剩下怀雍了。

怀雍有权势,却无家世。

这太诱人了。

谁能不说权力是最好的媚/药。

可当他真见了怀雍,才发现那些人所说的,竟然并非全然没有道理。

连他第一眼见了都为之夺神。

晃目之间,他甚至莫名地想,再往前翻几年,他的兄长还没死时就是在伺候这样一个小美人吗?难怪被迷晕了眼,被当成敝履般随意弃掷了。

他原不想把怀雍脸上的人皮面具给取下来,可是戴了两日多,怀雍被捂出了红疹。

现在已经摘了,净过面,擦伤霜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打算明日一早天一亮再重新装扮起来。

此时倒是能欣赏一番怀雍的美貌。

他脸上的泛红消退许多,余下的一点像是珍珠的粉韵,并不难看。

怀雍像是梦见了极为痛苦的东西,双眉紧拧,牙关打颤,眼角溢泛起泪光,连呼吸也变得不稳。

自他把怀雍掳来之后,他从没见过怀雍失态。

甚至与四年前所见时也不相同了,怀雍不再是那个和气温柔的小公子,而成了庄正端肃的光禄大夫。

他现在看到了什么?

哈,他看到怀雍在害怕!

能有什么叫怀雍害怕?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尹碧城靠得更近,终于听清了怀雍在说什么。

“父皇……儿臣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您不如杀了儿臣吧……”

“……儿臣连死都不行吗……”

“父皇……父皇……”

怀雍语无伦次地呢喃,声音、身体、连带他的灵魂都仿佛在畏惧、痛苦地颤抖。

音量渐渐低了下去,如失去了挣扎的气力。

完全没了白天的沉着冷静,像个小孩。

上次假扮太医失败后,尹碧城重振旗鼓,该扮成宫人混了进去,侍卫不能进内宫,太监的检查又多,他只好扮成宫女。

幸好那阵子帝宫人员流动大,才让他还算顺利地获知了怀雍的所在。

怀雍被皇帝关在了帝宫里。

可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又被关在屋子里头做什么,他就打听不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了一会儿,声音却又重新响了起来。

尹碧城再次低下头,耳朵凑到怀雍的唇边,他听见怀雍在反复说同一句话:

“——君为阳,臣为阴;父为阳,子为阴;夫为阳,妻为阴。”

“——君为阳,臣为阴;父为阳,子为阴;夫为阳,妻为阴。”

“——君为阳,臣为阴;父为阳,子为阴;夫为阳,妻为阴。”

魔愣至极。

像一段咒语。

怀雍其实每晚都会做相似的梦。

梦里他还被关在一片漆黑的帝宫中,或是被锁在床榻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无论多少次,怀雍都无法接受父皇就坐在一旁,像是看畜/生一样地看着他被凌/辱。

每次想起他都会哭泣。

他也确实哭过不知道多少次。

他哭着哀求父皇不要再折磨他。

他哭着让父皇赐死自己。

而父皇都不为所动。

他自来到世上的一切都是父皇所赐予的,也在这段日子里,被父皇一件一件都剥掉了。

父皇看他身上所有都像是在看所有物。

连他自己也不得拥有。

有一天,怀雍真觉得自己快死了。

父皇才叫停了一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皇让他来自己的身边。

怀雍拖着几乎脱力的残躯膝行到父皇身边,口中只能称拜见吾皇。

父皇捏着他的下巴,逼他跪直,问:“朕教过你那么多,你都忘了。你可还记得朕教过你的三纲五常。‘君臣父子夫妇之义,皆取诸阴阳之道。’接下去是什么?”

即使要直起身子也够让怀雍浑身打颤了,他说:“君为阳,臣为阴;父为阳,子为阴;夫为阳,妻为阴。”

父皇:“再背。”

怀雍:“君为阳,臣为阴;父为阳,子为阴;夫为阳,妻为阴。”

“再背。”

“君为阳,臣为阴;父为阳,子为阴;夫为阳,妻为阴。”

“再背。”

“君为阳,臣为阴;父为阳,子为阴;夫为阳,妻为阴。”

背了不知多少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皇自上而下俯瞰住他,残酷无情地说:“记不住就继续背,背到记住了为止,牢记到你死也不敢忘。”

……

怀雍不知自己是如何从梦魇中逃离出来的。

天还未亮。

尹碧城就坐在他的床头,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一直处心积虑要杀了自己的“仇家”,怀雍反而觉得安全,起码比京城里的那些人要好多了。

一场噩梦,简直杀了他的魂一趟。

怀雍虚弱地问:“你把我叫醒的?”

尹碧城摇摇头,实话实说:“没有,我只是听见你说梦话,知道你是做噩梦了。我不敢叫醒你,小时候我乳母跟我说,一个人做噩梦的时候是不能随意把他叫醒的,弄不好的话,会把人害成傻子。身体醒了,魂魄还在噩梦里。”

怀雍星眸一亮,他不由地坐直身子一些,说:“兰卿也和我说过。你们乳母是跟你们兄弟俩都说过吗?啊,那时你还很小吧,那么小时候的事你都记得,你可真聪明。”

谁都喜欢被人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碧城的虚荣心不受控制地飞快膨胀了下,可他不应该接受仇人的赞美,马上重新板起脸。

要说“你别提我哥”吧,这话说得太多,他自己都觉得腻了。

尹碧城说:“该起床了,我给你易容了,我们就出发。”

怀雍问:“出发去哪?”

尹碧城一副不想回答的模样。

怀雍:“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了。”

尹碧城:“我想回家。带我哥回家。”

怀雍:“回家?回建京?”

“不回建京!什么叫‘回’建京!”尹碧城在“回”这个字上尤其加了重音,“我们尹家起于河西,以前世世代代住在旧京,我说的回家当然是回旧京的尹家!”

对于失去半边江山的大齐来说,那是旧京。

如今已是北漠最大的战利品,作为北漠现在的国都,他存在一日就是在宣示对齐朝的明晃晃的羞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一时沉默,不吭一声。

尹碧城冷哼道:“你不想去也得去。”

又补充,“就算你死了也活该。”

……

天边泛起鱼肚白。

尹碧城紧紧签住怀雍的手,拉着他鬼鬼祟祟地来到马厩,很快找到了自己的马。

大会要持续三天。

昨天当众高宣讨贼檄文后的下午还有一场酒席,许多人喝得酩酊大醉,这个点都还没有起来。

在马厩看守的只有一个老仆人。

尹碧城要来了自己的马,先把怀雍托坐上去,自己再掰鞍上马,两人同骑。

尹碧城对还困意朦胧的山庄仆人说:“请代我转告庄主,我‘玉面医仙’还有私事要办,不得不先行离开。昨日多有叨唠,谢过庄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仆人听见他的名字,像听见关键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拽住缰绳:“你是‘玉面医仙’啊,不成不成,庄主叮嘱了,您是贵宾,您若是要告辞,我必得告知他才能放行。若是怠慢了您,我便要吃不了兜着走啦。还请您留两步,我赶紧让人去禀告庄主。”

这玉泉山庄的庄主越是要留他,尹碧城就越是觉得必须赶紧走。

他伸手要去捏老仆手腕上的穴位,让对方吃痛放开,刚要碰到,这个满头头发花白、看上去其貌不扬,仿佛跟随处可见的田边老农没有区别的老头突然如闪电般出手了。

他出手的对象却不是尹碧城,而是怀雍。

他要把怀雍从马背上拉下来。

尹碧城慢了一拍,才在心里想:不好!

再转势去拦已经慢了。

而就在怀雍被碰到的一瞬间,这个矫健的根本不像是个老头的仆人如被毒舌咬到,连退几步,他举起自己的右手手掌,从食指到小指斜着齐齐被切去了一半。

太快了。

快的血都没有来得及涌出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能看到白生生的骨肉,过了一会儿,断指的剧痛才汹涌而出。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寂静的清晨。

怀雍将藏在袖中的瓷片随手丢在地上:“伤你的是我玉辟寒。”

说罢,见尹碧城还脸色惨败没有回过神来,怀雍直接一脚踹在马肚子上,马儿跑了两步,尹碧城这才回过神来,勒紧缰绳,回正后仰的身子,坐稳。

怀雍说:“还愣着干什么?等着他们一拥而上把你我拿下?你又不听我的,到时我们一定招架不住。还不快走?”

事已至此。

除了逃走也别无选择。

尹碧城连忙策马奔逃,直接冲出了山庄。

……

甩掉追他们的人,两人一路向北。

只剩下一匹马,不得不同骑,都是怀雍坐在前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懒得驾马,若是累了,就向后一考,倚在尹碧城的肩膀上休息。

尹碧城抱怨过一回,怀雍阴阳怪气地说:“江湖行走,你还讲究那么多?再说了,我是你的仇人,又是个男人,你那么讨厌我,自然也不会轻薄于我,是不是?”

尹碧城被说得哑口无言。

在心底咒骂直接乱七八糟的心跳,希望不要被贴在他胸口的怀雍感觉到。

再说了,跑马呢,多累啊,心跳得快一点也合情合理,这很对吧?

一连逃了三四天。

尹碧城觉得能喘口气了。

怀雍说再不洗澡要发疯了,尹碧城不得不就近找了个村子,问一户人家借了房子,买了点热水,怀雍在屋子里擦身,他就守在门外,竖着耳朵听动静。

听见怀雍舒服得呼了一口气。

尹碧城耳朵赤红,想消下去,可一直到怀雍说擦洗完了,让他进来他也还是那个丢人样子。

他见怀雍没穿里衣,就穿了粗布衣裳,脸唰得更红了,问:“你怎么不好好穿里衣?”

怀雍嫌弃地说:“都穿了多少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借口是兄弟,在这户农家住了一天。

尹碧城让他睡床,自己则把两张板凳拼在一起就充作是床了。

有那一刻,怀雍想起当年在九原塞的农家,他与赫连夜的稀里糊涂的一夜。

已像是上辈子的事。

说起来,他们现在离九原塞也不远了,再走几天就可以离开齐朝,正式进入北漠。

这里离建京已经很远很远,远到连父皇的圣旨都没办法传递过来,这个村子的百姓还以为皇帝是个三头六臂的怪物,而怀雍是谁他们就更不清楚了。

真的要离开齐朝,怀雍反而觉得忐忑不安起来。

深夜,尹碧城嘀咕:“今天晚上睡得很好,不说梦话了……”

话音刚落,怀雍便问:“难道我天天说梦话吗?”

尹碧城吓了一跳,好险没从板凳上摔下去:“你怎么没睡。”

怀雍:“不知道为什么,睡不着,可能是因为,死期将至吧。”

尹碧城:“那也不一定必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抬不对劲了。

他闭上嘴。

怀雍:“你也记得,以后躲着官府走,父皇要是找到你,一定会杀了你的。”

尹碧城不以为意:“呵,就算他要杀我全家,我全家也只有我一个可以杀,我怕什么?再说了,你的父皇也不是那么神通广大的。他要是真的那么厉害,怎么不杀光北漠的人,还要对那些蛮子卑躬屈膝,又是送岁贡,又是送公主。也就你怕他怕得做梦都怕。”

怀雍笑了一笑。

尹碧城又说:“你那么心狠手辣的一个人,为什么就偏偏怕你父皇呢?我听说过江湖上有一种驯虎人,他们会在老虎还是幼崽时就把老虎抓来,用一根木棒敲打,这样一来,以后老虎就算长大了,木棍早就不能伤害他了,可老虎还是会怕那根木棍。”

“怀雍,你就是那只老虎。你应该学着不要怕你的父皇。”

“不怕?我怎么不怕?”怀雍自嘲地笑起来,“整个大齐能够几个人不怕他。”

“你说得很容易。在我小时候,我喜欢什么他都要毁掉,哪怕是活物,包括你哥——”

惊惶之下,怀雍说漏了嘴,他及时发现,连忙悬崖勒马。

尹碧城却不肯装作没有听见,翻身而起:“我哥!我哥怎么了!你倒是继续说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像是被扎破的皮球,瘪了下去:“……说了又有什么意思?你哥都已经死了,你怪在我身上也没错。”

尹碧城不肯放过。

追过来,用力掰住怀雍的肩膀,逼迫他朝向自己:“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啊,你要是不说清楚,我死也不能瞑目。”

怀雍长叹一口气。

“你是个好人,尹碧城。”怀雍说,“兰褰就是因我而死的,那时我已十一岁,与他同吃同住,一起长大,很是要好,我朦胧对他有好感。他死前那一天,我读书睡着,他为我理了理头发,不小心被父皇看见。第二天,他便被一杯酒毒死了。”

怀雍顿了顿,继续说:“父皇说,他是替我挡了要下毒害我的宫妃。”

“都怪我自己,若我不是那么天真无能,兰褰就不会死了。”

尹碧城良久没有说话。

怀雍:“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尹碧城这才僵硬地开口了:“别跟我装得这样柔弱,怀雍,你那么狠。我不相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相信你,你太会骗人了,而且是用这张脸,你用这张脸骗任何人都会相信你的。——你现在要告诉我我是恨错了人?七年,我花了整整七年找你!”

怀雍摇头:“你没恨错人,你尽可以恨我。”

他歪着身子,单薄的里衣外半披薄裳,一副予取予求、任其惩罚的样子。

一点星火子落入柴垛。

尹碧城感到一团热燥猛然从身体深处爆开,随之他的全身从内而外都像是烧了起来。

怀雍多可怕,那么漂亮的脸,那么会杀人。

现在也是,只要怀雍想,说不定也能随时反手拿出一片瓷就再废了他另一只手。

可是,可是……这样危险至极的美人却轻易地被他给推倒了。

尹碧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压上去。

怀雍有点意外,并不反抗,但夹住双腿,讥讽地轻笑一声:“你不是先前笑话我是兔儿爷吗?怎么,也被我的断袖传染了?”

尹碧城的手一边发抖一边解他的衣裳,闷声说:“我是大夫,你忘了吗?我知道你是个阴阳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40章忘死

简直是着了魔。

怀雍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丝香气都在撩拨他的心弦,叫他的意识变得乱七八糟。

近一些。

想要再近一些。

而怀雍的反应呢?

说不上是接受,但也没有强烈地抵抗。

见尹碧城手忙脚乱,怀雍嘲笑似的问:“操/过人吗?”

还在他腰肢上胡乱摸索的手为之一滞。

怀雍笑了。

旋即一动,轻巧地从尹碧城的桎梏中钻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说逃,又没逃太远。

仍在床上。

尹碧城触手可及的距离,只是不知道若是接近,他是不是又会沾衣而走。

怀雍身姿不大端正,向后歪斜仰去,一只手臂支着,侧身看他。

而里衣早已凌乱,露出一片雪白纤薄的胸膛,脖颈肩颈都瘦伶伶的,锁骨处深凹,曲弧极美,让人想到白玉杯子,可盛满醉人美酒。

即便是落入如此田地,怀雍也总能气定神闲,仿似还是那个金尊玉贵的皇族贵胄。

这些时日以来,尹碧城的怀中好像一直有一股将升未升的燥火,此时全都往他的脐/下三寸蹿。

怀雍越是用这种上位者的眼神看他,他就越是想要把人拉过来。

尹碧城忍不下去,握住怀雍赤裸的脚踝,说:“没,你是第一个。”

怀雍没动,像默许了。

尹碧城沿着往他的腿摸上去,又问:“要是我哥没死,你跟他青梅竹马长大的话,你会与他尝那禁果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知道呢?

酥酥麻麻的感觉又爬上身子。

怀雍仔细地品味。

他想,自己大概是与先前不一样了。

他本不是会渴求欢/爱的性子,甚至被别人触碰也会觉得很排斥。

他在心底说,父皇,您费尽工夫,用了那么多药,那么折磨我,可我仍然只喜欢与男人欢好。

您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对我失望透顶吧?

哈哈。

他大逆不道地想着。

怀雍任由尹碧城褪下了他的衣裳。

尹碧城脸已通红,看着那亦男亦女的景/色,这般奇异,又这般让人着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没看够,怀雍已伸手挡住,说:“看够了吗?要就快些,弄完我就睡了。”

尹碧城咽了咽唾沫,怕他反悔似的粘上去:“要的。”

少年健壮的身子贴上来,热度滚烫,在这薄凉的夜里,像是也能分他一两分温度。

只是到底是初次,书上看了太多,到这时也是纸上谈兵。

“真是个笨手笨脚的处男。”

怀雍不大耐烦,索性反手把人推倒了。

“我先教教你吧。”

他喜欢尹碧城吗?

他想,至多算有点好感。

可他为什么能与尹碧城做这种事呢?

兴许是因为做需要理由,但做/爱不需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某一时刻,他觉得被撕裂的心重新被填/满,甚至,陡然间生起一种诡异的快意。

如要毁灭什么。

……

累了一夜。

怀雍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尹碧城身上睡,比那农家的炕床要软和多了。

尹碧城不知醒了多久,一动也不敢动,给他当人肉垫子。

怀雍缓了缓起床气,在尹碧城身上多躺了一刻,问:“什么时候醒的?”

尹碧城耳朵赤红,撒谎:“没多久。”

怀雍又问:“清醒了吗?”

什么意思?

尹碧城没听懂,是问他有没有满足吗?他脸红了红,他气血旺,其实早上醒了以后就还在一直心痒,只是怀雍没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他也只是想想。

尹碧城含糊地说:“……还好。”

怀雍好笑地呵了口气。

随后懒懒地坐起身来,自顾自地整理衣服。

怀雍压在他身上的时候有些沉,可离开了,他又觉得心里头莫名空落落的。

他们不是恋人,连朋友都说不上,却做了夫妻才能做的世上最亲密的事。

尹碧城问:“我们现在这样算是什么?”

怀雍不以为然:“还能算什么?算露水姻缘呗。”

系好衣带,怀雍抬起头,正对上尹碧城有点臭的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怀雍更觉得好笑,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脸,说:“不然呢?尹碧城,我是你的杀兄仇人。”

尹碧城拍开他的手。

为什么呢?

为什么更郁闷了?

他本来觉得遵从冲动,将怀雍推倒了,那股阴魂不散的郁闷就会消失了。

昨晚上也的确很爽。

可现在,他却有一种更胜以前的郁闷。

怀雍压根没当他是一回事。

他想。

就像这一路上,怀雍其实都没真正地惧怕过他,怀雍愿意跟他走,只是因为不想留在京城而已。

尹碧城问他:“你记得你昨晚说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哪一句?”

尹碧城:“你说,我尽可以恨你。你说你亏欠。那我要你偿还,从今以后,我去哪,你就跟我去哪。一命还一命。我要你用你的人生来还我。”

……

就算尹碧城不说,怀雍也是打算一起去旧京了。

他自出生起就在建京,从没有去过旧京。

他所有关于旧京的印象都来自于别人的转述。

那是齐朝最繁荣昌盛的时代。

无数的诗人用最美好的词汇去形容他,仍要唏嘘不及亲眼所见的一二。

穆姑姑以前就在旧京的皇宫里做宫女。

怀雍问过旧京是什么模样,这时,端严如穆姑姑也会被回忆所动容。

穆姑姑告诉他,先皇早年的旧京是一座不夜之城,四季都有鲜花,日日能闻歌舞,到了晚上,两岸商户的灯火会将河水染成金色,河水日夜不息地流淌在城中,像是流着黄金的脉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不知,在北漠人占据以后会糟蹋成什么样。

会是满目疮痍的吗?

又或是人心惶惶的?

曾经的雕梁画栋还在吗?

怀雍不知道。

他与尹碧城越过边关,扮作一对商人兄弟,一路北上,一月有余,终于在秋末抵达了旧京。

越是快到旧京,城门处的检查就越是宽松。

他们到时看门口排队不长,觉得应该很快就能进。

尹碧城从路边的小贩那买了一点炭,烧了装进手炉,又擦得干净,试过觉得不烫手了再塞给怀雍。

怀雍接过来,却说:“用得着这么麻烦。”

尹碧城装作多么嫌弃地说:“你自早上起手就冻得发红。你和我又不一样,娇生惯养的,怕是这辈子连个冻疮都没有长过,要是长了还得给你治病,那更麻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耽搁了一会儿。

就晚了三五个人排查进城的工夫而已,官兵突然卡在他们前头停止了入城检查。

有大人物来了,得先迎接人家进城。

百姓们纷纷低头,默不作声地退到一旁。

“锵啷、锵啷……”

“蹬蹬、蹬蹬……”

怀雍觉得这声音颇为耳熟。

心中有玄妙预感。

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是北漠最为出名的黑甲骑兵。

他曾见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多时,拓跋弋的身影出现在重重护卫里,他的身边还有个大腹便便、一看便知是齐朝人的中年男人。

男人殷勤地与拓跋弋说着什么,拓跋弋则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搭话。

这人又是谁?

怀雍忖度片刻就有了个猜测。

尹碧城附在他耳边说:“那就是通敌叛国的‘吴王’陈谦。”

怀雍了然。

再看了一眼。

突然,拓跋弋若有所感,竟然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怀雍连忙把头深深地低下去,将自己藏匿在众人之间。

拓跋弋扫了一圈,方才收回了目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是奇怪。

为何他方才有种怀雍在看他的错觉。

一想起怀雍,他的伤口总会重新作痛。

最近关于怀雍失踪的传统使他着实闷闷不乐。

他倒是没想到怀雍的私生活出事故,只猜想多半是在朝廷上翻了车。

可,那样狡猾狠辣的人会那般轻易地被齐朝的权力斗争锁倾轧吗?

他不信。

第41章献美

午牌时分,酒楼内客满为患。

但这酒楼中一半多是北漠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北漠人极是好酒,这家酒楼也以美酒为招牌。

店小二热情地说最近酿好一批马奶酒,问他们要不要来上一小瓮。

尹碧城还没说话,怀雍就先一步替他拒绝了:“我不喝奶酒。”话音还没落,又说,“不用酒,我不喝酒,来些茶水就好了。”

尹碧城想起民间关于他在夷亭议和的传闻,笑问:“你不喝酒?我怎么听说你是个千杯不醉。”

茶水已上,怀雍自斟自酌,这茶不是什么好茶,沏茶的手法更糟糕,很是苦涩,他说:“正是因为大醉过,才更知喝酒误事。”

而酒楼里的北漠人都是端着海斗大碗在喝酒,喝得多了,便开始对家国政事挥斥方遒起来。

尹碧城听不懂,只觉得这些人手舞足蹈、情绪高涨、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时不时还要用或是轻蔑、或是看笑话的眼神扫视一下屋内的汉人,总觉得,像是在看待宰的牲畜。

尹碧城知道怀雍听得懂,肩膀靠过去,用手掩着问:“他们在说什么?”

怀雍不知何时已经放下手中所有,一动不动,他将信将疑地说:“他们在说,赫连将军旧伤复发,已经卧病不起,命不久矣。而南齐皇帝似乎也突然生了病。如今齐朝内外皆虚,正是他们可以一举将宇内四海尽收入囊中的好时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打听了一圈。

消息竟是真的。

据说赫连将军是半年前受的伤,当时没有病危,裹好了继续打仗,之后时不时吐点血,直到一两个月前,病情急转直下。

还有传闻,其实赫连大将军已经死了,只是目前秘不发丧罢了。

赫连大将军就是齐朝阻拦北漠人继续南下的城墙。

他若是突然坍塌了,没找好继任人,一定会引起百姓们的慌乱。

北漠人幸灾乐祸,嘲笑道:“听说南齐皇帝由着一己好恶,把赫连大将军的独子给打杀了。啧,那样的忠臣,却落得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如此昏聩无能的皇帝,合该被我们英明神武的可汗取而代之!”

尹碧城气得差点没当场跟人打起来,还是被怀雍阻拦下来拉走的。

回到客栈,两人吵了一架。

抑或,不能称之为吵架,而是尹碧城单方面对怀雍撒火。

“怀雍,你就不生气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碧城很不理解。

“你不是齐朝人吗?要被人视作猪狗驱使,你就没有一点血性吗?你才是最应该做点什么的人吧,哈,就算剥了你身上每一寸死线,你的每一寸骨血、每一根发丝,哪个不是齐国百姓供奉滋养出来的?”

怀雍那张美丽的没有一丝破绽的脸上也看不出有一丝的羞愧。

他甚至没有垂下眼睫,还能直视过去,眼底尽是凉薄无情,冷冰冰地说:“不是你把我抢出来的吗?我若还在建京,必定会为了天下呕心沥血至死。”

“……我知你是自己想逃走,你要是不想走,我也带不走你。”他说,“怀雍,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怀雍自嘲地说:“他们说得有一部分也没错。”

“南齐朝廷中蛇鼠横行,皇帝年老昏眊,刚愎自用,王公贵族们自私自利,他们以为只要有长江的阻隔,他们就可以永远在建京高枕无忧,永恒不变的享受他们的荣华富贵。”

“你知道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前尚书令高尚书一年多少俸禄吗?两百石。而世家做的那些清贵官职,几乎不用办事,有人甚至连去官府点卯都不去,一年却享受一千石的俸禄。”

“战时无人响应,等到大局已定,就一个个都跳出来了,可他们有时连躺着吃功劳的活儿都能办砸。”

“像我这样没有多少功劳的人,仅仅是因为我有皇帝的宠爱,就可以一路被封官加爵,我才二十二岁,已经官至一品光禄大夫。”

尹碧城:“你现在,只是怀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怀雍’这个名字也是父皇给我的,就像你说的,我究竟有什么是只属于我自己的。”

尹碧城看见怀雍望住一粒浮尘出神,他时常能感到怀雍很空虚。

明明怀雍比世上的许多人都要过得好多了,他满腹经纶,身居高位,皇帝赐予他万千宠爱,可他的灵魂似乎依然还在一点一点地侵蚀蛀空,剩下一具徒有美貌的皮囊。

只有一瞬。

怀雍掩住心思,脸上扬起个笑,问:“打听那么多大事做什么,反正我们都无关紧要,我们管好自己就是了。你不是出门去打听尹家的故居的吗?打听到了吗?”

尹碧城微微颔首:“打听到了。”

怀雍兴致勃勃地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我也想看看兰褰长大的宅子是什么样,我记得他跟我说过,他的院子里种了一棵石榴树,每到夏天繁花似火,到了秋天则硕果累累,果子又香又甜,我一定要尝一尝。”

近乡情怯,近家亦情怯。

也不见尹碧城再张狂,他低落地说:“分明是我的家,我却得偷偷摸摸去看吗?若是齐朝北上,收服故地,我自然可以正大光明地回答,何须想做贼一样?”

怀雍:“你整日对朝廷喊打喊杀,如今倒是期盼起了朝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碧城:“我不是期盼朝廷,我是期盼齐朝!”

怀雍:“那你举旗起义,自建军队,挥兵北上。”

尹碧城:“这些年来,各地起义都被镇压,你们朝廷打北漠要是有打自己人这么狠就好了。”

怀雍笑了:“是这样的。”又笑说,“我还亲自镇压过一回呢。”

怀雍只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去看你家老宅?”

尹碧城答非所问:“城中聚集了不少齐朝武林中人,大家都是为了刺杀吴王而来的,晚上有一场集会,等我们去了集会以后再说吧。”

怀雍惊讶:“我也去?”

尹碧城:“我去,你自然也去。”

怀雍:“我们得罪了那什劳子庄主,没有被武林悬赏吗?”

尹碧城:“换个名字就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你倒是心怀家国。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有闲心思关心别人,看完自家老宅就走多好。”

难道看完就完了吗?

那看完以后他要去做什么呢?

齐朝一日没有收服旧京,他就一日家不成家,又何谈回家一说。

如今他已不大恨怀雍。

他靠这份恨活了十年,不恨以后反而不知该怎样活下去。

怀雍还在说:“可是易容之物不是在路上都弄丢了,我还是不去了吧。”

尹碧城这才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亲手雕刻的木质面具,递给他:“你先戴这个吧。”

怀雍把木面具接到手中,把玩,用的只是普通木材,雕工也不精致,还未经过打磨,闻上去有一股草木的清香,他试着把面具覆在脸上,尺寸分毫不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怀雍调侃道:“你这些日子来躲着我在做什么,原来是在做这个啊。”他实事求是地评价,“做得真是粗糙。”

尹碧城伸手就要抢回来:“不要就还给我!”

怀雍躲开他,慢条斯理地把面具收了起来:“不给,我要。粗糙是粗糙,尺寸很合适,你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偷看我的脸多久啊?”

尹碧城红着脸走了。

……

是夜。

两人结伴来到了聚会。

尹碧城给怀雍寻了一张小板凳给他坐,只够一个人坐的,他自己便站着。

怀雍找了个角落靠墙坐下,双手抱臂,阖目养神,像是睡着了。

边上一个不认识的好汉见了,不由地对尹碧城鄙夷道:“你这兄弟怎么回事?不想来便别来,来了又在这睡觉算是怎么回事?如今家国大事近在眉睫,山河摇摇欲坠,他却无动于衷。”

尹碧城懒得辩解,睁着眼说瞎话:“他在修炼内功,他最是擅长在闹市之中收敛静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汉信了,连声感叹,又问:“你们是哪家的?”

尹碧城顿了一顿。

他还以为睡着的怀雍冷不丁开口了:“我们是六曜星堂的。”

尹碧城:“……”这怎么编出来的?

“六曜星堂?没听说过。”

“哈哈,创立不久,没什么名气。”

尹碧城:这个“不久”是指一息之前吗?

说着,怀雍还自顾自地划分起来:“我是堂主,他是副堂主。”

对方好笑地问:“你们门派该不会只有你们两个人吧?你们俩这么年轻,这跟小孩子过家家有什么区别?”

怀雍气定神闲,大言不惭地说:“不出十年,六曜星堂的名声会传遍天下,威震江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台上主持集会的男人正在说话:“大家听我说,我打听到,再过几日,陈奸要与六王爷拓跋弋去围场捕猎,我们到时候可以埋伏在四周,伺机而动,诛杀他们。”

“可六王爷手中捏着铁骑,他每次出行身边都防护重重,我们怕是还没有接近就会被发现吧?”

“诶——你别着急,我话还没有说完。”

“你说。”

“那拓跋弋是个残忍至极的人,他有剥美人皮的爱好。不管走到哪里,他都会带着一两个美人,这美人一直在换。各地官员都会送美人给他。我想,我们可以往他的身边安排人,到时候里应外合,只要里头乱起来了,我们趁乱突破防卫也有把握。”

“可是,事到如今,我们去哪里寻一个美人来?”

怀雍早已发现那人身边有个年轻的女子,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怀雍意识到什么,正肃神色,不自觉地慢慢站起身来,脊背挺直绷紧。

男人热泪盈眶说:“我妹妹愿意为了大义献出自己。”

此时,怀雍面具下的脸色已经铁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碧城发现了他的异样,问:“你不是说你不在意吗?”

怀雍嘴唇嚅嗫。

众人欢呼起来,眼见就要定下来了,后头却有人突然唱反调:“我替她去吧。”

怀雍从悄然分开的人群中走过,他看了一眼在发抖哭泣的少女和陷入狂热的男人们,说:“她看上去什么都不会,胆子又小,送她去了也不一定能成事,不如我去。”

这场集会在山神庙进行,站在泥塑神台上发号施令的男人嘲笑说:“你一个男人你怎么去?”

话音落下。

怀雍抬起手,解开系在脑后的绳子。

在他摘下面具的同一时刻,右上方悬着的灯笼忽地爆了下烛心,光骤然一亮,旋即又柔和平复,氲在怀雍的脸颊轮廓。

不知何时,所有人都不做声了,只怔怔地看他的脸。

“你看可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问。

无人反驳他。

他们问:“你叫什么?何门何派?”

怀雍答:“六曜星堂堂主,玉辟寒。”

第42章刺杀

“六曜星堂这门派名字是你打哪儿编出来的?”

尹碧城问。

“该不会是你在过来的路上随意地看了一眼天上吧。”

怀雍:“一抬头就能看见的东西,我就算是看了也不稀奇吧。五星六曜,是宇宙天相,算师说人世间所有人的命理都在其中。”

尹碧城笑了笑,“是个好名字。”又作佯愠,“只是你今天连商量都不与我商量?为什么你是堂主,我是副手,倒像是开夫妻店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听出他是在嬉笑,故意板起脸:“怎么?不想做吗?你爱做不做。我不喜欢屈居人下,要做我就要做上位。”

尹碧城已不知不觉地靠近许多:“哪种上位?”

怀雍也笑了,侧身斜睇了他,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茶,明明他身上一丝不乱,可只这一个眼神就已让尹碧城口干舌燥,浑身发热起来。

怀雍问:“洗干净了吗?”

尹碧城腾地站了起来,连忙答:“我、我这就去洗!”

见他像个小狗一样,怀雍逗他说:“这时辰买不到热水,要洗只能去院子里就着井水冲澡。还是算了吧,天这么冷,仔细别着了凉。”

尹碧城说着“无妨”便跑了出去,不多时,楼下院子里就传来泼水声。

毕竟已经入秋,这个天大晚上地洗冷水澡的确很冷。

尹碧城被冻得直打哆嗦,幸好他是个习武之人,体格强壮,心里又惦记着怀雍,这才撑了下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但等他一身湿漉漉水汽地回到屋里,却发现怀雍已经睡着了。

怀雍将外裳齐整地脱下来放在枕边,面朝床内侧的睡姿。

尹碧城在心里叹了口气。

甚至没敢叹气出声,怕惊扰到怀雍。

他轻手蹑脚地先走去碾熄油灯,再回到床边,坐在床边看了怀雍一会儿。

怀雍又耍他了。

但他不生气。

怀雍睡着的时候看上去更安静了,面无表情时也透露出一丝丝忧悒。

他真是看不懂怀雍。

分明是怀雍口口声声地说别人死活与他何干,好像全世界所有人都死光了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残忍无情。

可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的眼泪就可以让他站出来,用自己的命来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碧城将床帐放下掩上,悄悄退走。

怀雍马上要去做的是生命攸关的大事,他也是江湖人,他最知道世上没有万全之计,在刀尖上讨生活的日子,迟早会有一天死在刀尖上。

或许这就是最后一天了,那他希望怀雍能安稳睡个好觉。

而他打算在板凳上凑合一晚,刚拼好凳子。

直垂静止的帐布后传来翻身的轻响,尹碧城循声看过去,怀雍并无睡意的声音传来:“你洗了澡还睡在外面不冷吗?”

尹碧城往后一倒,以胳膊为枕,说:“你别耍我了。”

他嘴硬地说,好不容易才冷静下去的心又因为怀雍的一句话而变得痒丝丝的。

“谁耍你了?我方才是真睡着了。”怀雍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你要是再不来,我就继续睡了。”

尹碧城拿不准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犹豫了两息,到底还是经受不住诱惑,身子先脑子半步,钻进帐子里。

很快,被窝里就暖的不像话了。

尹碧城虽说毫无技巧可言,但怀雍挺喜欢他那一往无前的莽撞和永远花不完一样的精力,每次弄起来都像是恨不得要死在自己身上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跟某个总想要让他失态的家伙不一样。

在这里,他能控制住全场局面。

在欢愉侵袭占据整个灵魂的同时,怀雍想,或许他很快就要迎来自己的死期。

那么,就先一步拼尽此生,先快活这一晚吧。

……

数日后。

吴王陈谦正在与幕僚一道清点要赠予北漠王室上下的礼物,算来算去,唯有给六王爷的礼物实在是不满意。

六王爷拓跋弋是如今北漠最是握有实权兵马的人,他的两个侄子都在谋求他的支持,但他至今没有松口,谁也看不出他到底打算拥护哪个皇子登基。

陈谦莫名有一种知觉。

无论最后结局如何,拓跋弋都会笑下去。

所以他唯恐怠慢了这位六王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年北漠攻陷京城的时候,北齐皇室仓皇逃跑,许多金银细软都来不及收集。

于是这些东西全都落入了北漠人的手里。

拓跋弋可不缺宝贝。

所以,他打算献上美人。

不少人都知晓拓跋弋爱美人,尤其是爱用美人做乐器,且得是他自己亲自挑选材料再命人来做。

他不收成品,毕竟都死了,哪里知道这在生前是不是真是个美人。

这美人只需是美人。

男女倒无所谓。

等到与六王爷相约狩猎的那日。

陈谦命人将准备好的美人们装在车里,一道带去围场。

小小的马车里挤满了年轻貌美的姑娘们,香气四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姬们并不知自己马上要面对的新主子是个人面禽兽,知道她们是要被送给六王爷,还兴高采烈地议论着六王爷的英武和富有。

若是能被看上,说不定可以成为他的宠及,从此可以穿金戴银,不用再那么辛苦了。

如此讨论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其中一个坐在角落抱着琴一言不发的“女子”。

这个女人是新来的,身量比她们略高挑结实一些,那张芙蓉面生得实在是美。

连她们见了也不禁心砰砰跳。

更别说是其他男子了吧?

她们想,若是六王爷见了这个美人,一定也会为之倾倒。

……

林场中。

一只棕熊小心翼翼地在树木旁搜寻食物,没有发现在自己的身侧,已经有一枚利箭对准了他的喉咙。

直到“嗖”的一记破空之声而后,疼痛随即传来,它站起来发出凄惨刺耳的怒吼,又是连着几箭,射穿他的眼睛心脏等处,不多时,棕熊就因为伤势过重而轰然倒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王爷好射术!”

“王爷真乃神射手也!”

在一群人的喝彩声中,拓跋弋的脸上却不见一点喜色,他无聊地收起了弓箭,连看也不想看自己刚刚才猎到的棕熊。

不过是只从小被人圈养不会反抗的笨熊罢了。

还没有他在草原野外猎个野狐狸有趣。

可惜,在京城附近的围场就只有这些东西可以玩。他们不敢真的放有野性的猎物,怕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不好跟上头交代。

拓跋弋一向不觉得这些围起来的长大的动物有意思。

就像他那几个在京城皇宫降生的子侄一样,一个个都被养傻了,骑射学了点皮毛,满口的之乎者也。

有时他觉得这个地方就不适合他们拓跋一族生活。

或者不适合任何人住,在这里住久了是不是都会变得那么笨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他又想到,他想起一个人,那个人也是被圈养在皇宫里长大的,可一点也不像他的侄子那般蠢笨,反而狡猾、狠毒……令人着迷。

听说怀雍失踪了,他派了不少人在齐朝民间搜寻。

要是能得到怀雍就好了。

他时常会幻想一下若是能够得到怀雍,他要用什么手段来驯服怀雍,光是想一想,他便会立时情绪高涨起来。

比任何媚/药都有效。

光是驯服怀雍一个就够他玩很久了吧。

他想。

然而,他昨日刚接待了从齐朝回来的探子。探子和他说,关于对怀雍的寻找一无所获,而且他们也很难执行任务,齐朝皇帝跟疯了一样,在黑白两道都布置了无数人。

他很失望。

同时,心底又升起更深的渴望。

像他这样荣华富贵都唾手可得的人,已经很少有什么东西是能让他很想要的了。

越是难得到的东西,他越想得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是个如此珍稀如此不驯的美人。

连齐朝皇帝都没办法驯服怀雍,要是有朝一日他真的让怀雍顺从于他,那该是多么极致的快慰感啊?

“六王爷,您打猎打累了吧,我为您从民间搜寻了几个美人,练了歌舞,您看看是否和您心意。”

陈谦好像是在和他说话。

拓跋弋正想着遍寻不得的怀雍,打不起劲儿来,百无赖聊地敷衍了一声“可”,策马返回。

……

怀雍随着一种乐伎鱼贯而入时,飞快抬睫窥视了上座的拓跋弋一眼。

与他先前所见过的拓跋弋大为不同,拓跋弋一点也不兴奋,无聊地斜坐在那,对面前的这群新鲜供奉到他面前的美人们也不感兴趣。

这时,拓跋弋亦不经意地看了过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之中有个戴着红斗篷的身影,莫名让他觉得熟悉。

这让他想起前些天在城门口的一瞥。

真是奇了怪了,最近他怎么要是幻觉怀疑自己见到了怀雍呢?莫非是他太想见到怀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便在这起伏不定的疑神疑鬼的情绪中。

乐起,舞起。

少女们的裙摆像是鲜艳的花瓣,旋转着,绚烂地绽放开来,其中簇拥着那个头戴红色斗篷,脸蒙面纱的乐伎。

只看一双眼睛这个乐伎就很美,一泓秋水似的,漪漾着浅浅笑意。

这笑一点儿也不谄媚,像一阵风,一钩月,是那样的闲然自在,潇洒肆意。

映得眉心点的朱砂花钿愈发艳丽。

像。

真像。

直到手中的酒碗倾斜,酒水泼洒在膝盖上,让他感觉到凉意,拓跋弋才回过神来。

他猛地抓过陈谦,好笑地夸奖:“你很有本事嘛,知道我在找这样一个美人,还真的被你找了出来,难怪你非要献美人给我,我就说呢,能有什么美人要叫我专门来看。”

陈谦其实没有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不过他能感觉到拓跋弋对这份礼物很满意,立马恭维道:“六王爷您喜欢就好,这个美人可是我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不是。都是手下人准备的。手下人跟他说找得很辛苦,那这份辛苦如今也归他了也是应当的嘛。

陈谦看了看拓跋弋的眼神,见他一直在盯着其中一个美人,便招了招手,呼唤道:“过来,王爷看中了你。”

怀雍怀抱胡琴,脚踏节拍,边走边奏,边奏边走。

陈谦心想:美是美,可惜身姿不够软,也高了些,他还是更喜欢小巧玲珑的美女。

将到近前。

陈谦:“怎么还戴着面纱,快摘了。”

怀雍的手指刚搭上绳子,却被拓跋弋阻止,拓跋弋痴痴地说:“别摘。能有一双眼睛像他已经很难得了。”

摘了面纱露出真容,若是不像,他会失望透顶的。

怀雍在他身边坐下。

刚坐下,拓跋弋忽然握住他的手腕,要把人拉进怀中。

怀雍顺势倒在他的胸膛,同时,将手悄然伸向了他的腰间,试图摸走他的弯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的肩膀僵住。

他能感到自己的手被掐住了。

拓跋弋站起身来,也将他提了起来,笑道:“小娘子也太心急了吧,这还是大白天就往我的裤/子里摸吗?”

第43章回头

话音未落,这一抹朱红的身影不退反进,一声不吭,蹂身而上,往拓跋弋的怀中一撞。

拓跋弋下意识在要被他沾上的刹那间躲开。

利刃从他猛然昂起的下巴擦过,但凡他晚了一点点,那此时此刻整个口腔就被刺穿了。

他那一摊温水般霎时沸腾起来。

死亡展翼贴面飞驰而过。

拓跋弋再看舞伎那双像极了怀雍的眼睛,已没有纹丝笑意,幽沉沉如一口深井。

怀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像怀雍。

这就是怀雍。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怀雍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死了!

怀雍从齐朝远道而来,还不惜扮成舞伎,就是为了专门来刺杀他吗?是为了他而来的吗?

拓跋弋快活极了。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

原来今天他原以为无聊的这场狩猎真的有为他准备一只世上最珍稀的猎物。

他要捕获怀雍。

可怀雍没再看他,只是从他的怀中蜻蜓点水似的擦过,给了一刀就没再看,转而径直朝另一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陈谦杀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陈谦被他撞了一下,吓了一跳,片刻后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往前逃去。

可还没有爬出两步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襟好像湿了,一颗头颅也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去,他好像被什么给捆住了脖子,没办法再向前方再进一步。

陈谦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摸,只摸到了一片温热,再仔细一摸,他竟然摸到了自己被隔开的皮肉。

陈谦像一只狗一样,被一根琴弦紧扎住脖子,吊着死掉了。

鲜血染红了纯白的羊毛地毯。

尖叫声响彻了帐子。

护卫们涌上前来,要当即斩杀这个刺客。

拓跋弋却高声大喊:“住手!不可杀他!”

而此时,在帐外也传来了一阵骚动。

焰火蹿上高空,“啪”的一声炸开。

因是白日,颜色被日光所掩盖,只能听见震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脸上手上身上溅了血,孤身一人在这万军之中,却一点儿也不见畏惧,他回眸再望了拓跋弋一眼。

仍带着笑意。

顷刻间,拓跋弋终于明白,方才怀雍眼中的笑意是什么。

杀人也能让你感到无上的快乐是吗?

拓跋弋很想问怀雍。

看吧。

我们才是同类。

我们都是追逐血肉而生的权力动物。

在四年前被看似柔弱的怀雍废了一只眼睛以后,他就一直在想,若是再一次遇见了怀雍与他近身搏斗,他应该要用什么招式。

为此他拆了怀雍的每个招式,寻了最厉害的武者,一招一招地练习。

他的每一寸灵魂都在叫嚣,想得到怀雍,很想很想得到怀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已经准备好了。

就等怀雍再次扑杀上来。

“叮。”

一柄刀被扔在了怀雍前面的桌上,砸翻了精美的瓷器。

他下颌还淌着血,却对怀雍诱捕地张开手臂,像是在说:来杀我吧。

试试看,要是能杀我的话就杀我啊。

看看你我之间究竟是谁能杀了谁。

一阵奇妙的战栗涌溢在他的身体里,明明面临生死的威胁,他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兴奋。

他期待了上千个日夜,期待再次与怀雍生死相搏。

对他来说,这比跟任何人做/爱都要更让他觉得刺激。

地面在这时震动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骑马奔腾声由远及近。

拓跋弋脸色骤然变得阴沉下来,并非是因为觉得危险,而是觉得碍事。

又是谁?

为什么总有人要阻挠他呢?

就在这分神的同时,他瞎掉的左眼的盲区里,只听“刺啦”一声响,怀雍已然割开帐子,金蝉脱壳而出。

拓跋弋愣了愣,连忙追上。

又慢了一步。

怀雍已经翻上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匹马,与送马来的伙伴并骑而逃。

后面追着一串北漠骑兵。

一切发生得太快。

等他回过神来,怀雍已经绝尘而去,连多看他一眼都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种无视让拓跋弋的兴奋快乐一下子变作了滔天的愤怒。

他都顾不上命令,直接抢了最近的一个骑兵,把人踹下去,自己骑在马上亲自去追怀雍。

疾风从身旁急速掠过。

他看见怀雍重新披上的红斗篷鼓风翻飞,眼见着离他是越来越远了,更不顾身后的一片慌乱和逐渐升起的火光灰烟。

他手下最有名的就是重甲骑兵。

重甲也意味着速度没那么快,比不得怀雍胯/下的轻骑。

多像四年前的九原塞。

只是他与怀雍的位置不同。

他的下属追了上来,劝道:“王爷,有一群武林人士作乱,营中乱了,请您快回去主持大局啊!”

拓跋弋目眦欲裂,死死瞪着怀雍的背影,几乎要滴下血来,即便张大嘴会让新的伤口裂开更疼,但他此时的不甘心已经让他感觉不到疼痛了,他大喊道:“怀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

“——怀雍!!!!!!”

而怀雍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身下轻骑矫若游龙,穿梭在箭雨中,就这样,再一次地狠狠挫败了他以后,飘然远去了。

***

数月间。

六曜星堂这个门派名字真的传遍了江湖。

整个齐朝,上至朝廷官员,下至平民百姓,都在议论这个门派。

听说六曜星堂是一个神秘古老的门派,他们其实已经延续了几百年,他们的弟子都有着深不可测的武功。

听说六曜星堂的嫡系弟子只在天下将乱时出现,是为匡扶社稷正义。

听说六曜星堂的堂主玉辟寒武功盖世,只身一人于万军之中取走了奸贼吴王陈谦的首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说玉辟寒还重伤了北漠朝廷那个杀了他们无数同胞百姓的六王爷。

听说……听说……

听说,现在谁都不知道玉辟寒在哪。

他是生是死,无人知晓。

……

尹碧城从山下买了药材回来时,见到怀雍正在劈柴。

尹碧城笑说:“你怎么干起这种粗活来了?放着,我来做就好。你伤还没好。”

那日九死一生地逃走,怀雍中了两箭,可惜并未伤及要害,尹碧城又是个厉害的大夫,硬生生把他给救活回来。

如今尹碧城带他来了曾经住过的一个山野间的小屋,把屋子收拾干净,屋顶修补一下,勉强也够遮身,可让他们活到春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怀雍拄着斧子,说:“什么粗活不粗活的?以后我只是个平民百姓,要讨生活就得什么都学会做,你别以为我学不会。”

尹碧城笑着摇了摇头,上前来拿过了斧子,给他递了一壶酒:“我看有烧酒卖,就买了一葫芦,喝两口暖暖身子先吧。”

尹碧城干活可比他要利索多了。

他把衣服掖好,一边咔嚓咔嚓地劈着柴,一边对怀雍说:“今天我在那打酒的时候也听见百姓们在说‘玉辟寒’的事,如今你在武林中声望极高,只要你振臂一呼,你就可以做武林盟主。会有无数人给你送来金银财宝、仆从侍女,也不用亲自干这种粗活,不是吗?”

怀雍嗤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我不做光禄大夫,是为了去做武林盟主吗?”

大概尹碧城也觉得这话说得离谱,也笑了。

是夜。

天冷了,就爱挨在一块儿取暖,挨在一块儿了就难免做些更容易取暖的事。

但这破屋逼仄,破床狭窄,怀雍难免抱怨:“你再用劲点,把床给折腾散了,接下去的冬天就不用睡了。”

尹碧城爱而不舍地抚摸他的头发和肩头,他想到打猎时遇见过的野鸳鸯,就像他和怀雍。

尹碧城心中柔情了几分,哄他说:“睡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倦意甚浓地问:“你怎么不睡?”

尹碧城:“我等你睡了再睡。”

怀雍在他的胸口趴了一会儿,想到什么,又抬起头问:“怎么?怕我趁你睡着了逃跑啊?”

这本是一句戏谑话。

却见尹碧城沉默须臾,答:“嗯。”

“大雪封山,我往哪逃?齐朝这儿我父皇找人追杀我,北漠那儿我又惹了拓跋弋,估计他也要与我不死不休。”

怀雍自我分析道。

真是奇怪。尹碧城想,怀雍还比他大几岁,这么恶劣的话,这么大的祸,这么可怕的事情,从怀雍的口中说出来,他竟然觉得像带点孩子气。

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保护怀雍。

尹碧城小心翼翼地问:“真的不回京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回。”怀雍毫不犹豫地说,很笃定。

尹碧城:“可是,他们说皇帝病重,快死了……”

怀雍冷冷地说:“一定是骗人的,他最是会骗我了,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

尹碧城:“……”

怀雍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以为他真的对我很好吗?你以为他真的是宠爱我吗?”

“不是的——”

“他们说他是因为我而杀了淑妃,其实是因为他觉得淑妃不听话。”

“那个因为给我写诗而封官的诗人也写了赞美他和齐朝的词啊。”

“修建国子监是他讨厌世家世世代代垄断朝廷上下的官位,他要为自己养出一批只听他话的天子门生。”

也不知是在对谁说,怀雍轻声道:“他那样对我,我还杀了陈谦,为他除去了心头大患。就当我还了他的养育之恩,从那天起就死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当我死了吧。”

尹碧城不知道如何作答。

不多时,怀雍已经依偎着他睡着了。

他可以清晰知道怀雍被他拥在怀中。

可不知为何,他仍然觉得怀雍是孤独的。

……

等到雪融春至。

怀雍下山时,从百姓们口中却得知皇上好了许多,不再病了,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庙祭,而这次将会由太子来主持。

太子才八岁?

他怎么主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除非皇帝已经病到站都站不起来了。

怀雍一口酒也喝不下去了。

他意识到,不是骗人的,这次父皇可能是真的要死了。

尹碧城唤回了他的心神:“走吧,怀雍。”

怀雍手上那抓着筷子:“饭菜还没吃完。”

尹碧城随手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压低声音跟他说:“你左边那个穿黑衣服的是官差,你认识吗?他好像认识你。”

怀雍起身随尹碧城离去。

这样逃跑也不是第一回了。

两人都轻车熟路。

尹碧城问:“太子今年不是才虚岁九岁吗?他能主持祭祖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答:“不能。”

尹碧城显然也是想到了:“……那你父皇?”

怀雍脸色苍白,刻意干笑了两声:“兴许是快死了吧,这下好了,等他死了,皇后和国舅一定不会追着我不放,到时候我也不用像这样继续东躲西藏了。”

想到这,怀雍调转方向,说:“把那个追着我们的官差抓了问一问吧。”

在饭馆遇见的官差是孤身前来的,武功不高,见他们走了跟进山里,可哪里是在山里住了一个冬天的怀雍两人的对手,不过半日功夫便被怀雍抓住。

怀雍上来便问:“京城形势如今怎样了?”

官差苦笑道:“您刚失踪时我就被派出京,已经追了您九个月,没找到您我就一直没有回京城,我哪知道京城现在是什么情形……”

他看了一眼尹碧城手中的刀,咽了咽唾沫:“小的没有说谎,小的其实只是路过这里,我本来都打算回京城,刚好在那家饭馆吃饭。我能认出您来,也是因为我以前见过您一面。你的长相,实在是让人过目难忘。我要是真有那么厉害,就不会耗到这个岁数还是个不入流的小官了。”

怀雍冷笑:“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害怕小命不保的官差瑟瑟发抖地说:“真的,真的,半句虚话都没有。听说两个月前皇上就派了新旨意,说让大家都回去,不要再追查您了。”

“大家都知道了,我因为跑得太远,这个月才刚收到消息……不信你看我身上的信,都有官府印鉴的。”

第44章怜悯

怀雍扮作个书生,踏上回京的路,一路正大光明走的官道。

因是自北而南,路上遇见了好些从北漠逃出来,准备投奔南齐朝廷的书生。

说是文人又不尽然,能千里迢迢渡过山水,怎么会是个只读书的书生,个个都是左手拿书卷,右手拿宝剑的。

既然都是去京城的,干脆结伴而行。

酒酣耳热之际,众人会说起旧京的骚乱,言语间是一腔敬佩:“这世间还是有公道的!看那吴贼,猖狂那么多年,到头来终得报应,死的不如一只蝼蚁!”

随即,旁人也会声声附和,甚至绘声绘色地描述吴王陈谦如何被义士刺杀,而那六王爷拓跋弋又是如何无能为力。

接着,还要控诉委屈,说他们这些被留在江的南边,来不及离开的旧士族这些年来在北漠残暴的统治下受了太多委屈,不少人为了生计甚至还要忍辱负重,在北漠人手下办事。

正是这一场惊天破地的刺杀让他们骤然醒来,明日复明日,再等下去,头发就要全白了,还能剩下多少时间报效国家?不如现在就背起行囊。

逃出北漠,来到南齐的领土上,已经让他们精神大振,然后便是期待去到京城后寻得良主,一展抱负,兴复家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这畅想未来、吟诗作对的时候,怀雍总是独自坐在一旁,静默不语。

闲时,一位同伴姓王的书生私下给予他建议:“荆兄何不蓄须?有了胡髭会让荆兄你看上去更稳重可靠。这相貌太好或者太不好恐怕都会耽误前途。”

这话说得委婉,却不失为肺腑之言。

怀雍笑笑说:“马上就到京城了,哪还来得及?”

头发花白的王书生摇了摇头:“你这般年轻,哪有来不及一说。”

翌日。

一行人在正午时分终于远远见到了建京的城墙,顿时望梅生津般浑身充满了气力。

望山跑死马。

看着快到了,但他们紧赶慢赶,黄昏时分才将将赶到了建京城门口,排队进城的人多如长蛇,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太阳落山前顺利被放进去。

王书生听见旁边应当是建京本地的百姓小声议论,“咦,那不是杜公公吗?他怎么在这?”

“早上我出城时他便在这等了,等了一整天了,都没找个座儿,光站着。因连他都站着,今儿城门口的官爷没一个敢坐下偷懒,和我们一样累了一整天。哈哈。”

杜公公?是哪位杜公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书生大致打听过建京的形势,但到底山高路远,消息传到他那里也不知道是第几手了的。而据他所知,建京皇家宫廷中,最是有权有势的那位太监便姓杜,正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太监总管。

茜红色的夕阳迎面朝来,让王书生眯起眼睛,在他探头望过去的时候,那位锦衣华服的太监总管也看向他们这里。

随后,杜公公亲自领着玉辇快步地来到他们面前。

周遭一切人声都静没了。

杜公公眼中没有他人,眼含笑意地对怀雍说:“怀大人,皇上命咱家一早过来接您呢,您受累了,赶紧上辇歇歇脚吧。”

众人噤声,眼睁睁看着他们这个少言寡语的同伴书生被大内总管毕恭毕敬地请上车。

上车前,怀雍回身向他们长揖,淡淡道谢:“多谢各种同袍的一路照拂。”

旁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回礼,有的晚了,揖身后抬起头来,怀雍已经乘上车了。

等车辙驰去扬起的红尘都平息下来,玉辇于建京城门正门口直驱而入后,他们才恍然回过神来,面面相觑。

一个瘦小的书生问:“荆兄究竟是什么来历?”

另个高些的书生回答:“还荆兄,估计是化名。不过先前大家交换出身名帖时他就语焉不详,我便想,大抵这不是真名。他真名姓‘怀’吧?刚才听那个官员叫他‘怀大人’。怀大人是朝中哪位大人?他如此年轻就已经绶章佩玉了,想必是个世家子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王书生开口了:“不,不是。刚才来接人的是皇上身边的秉笔大太监杜公公,能让他弯腰的,又姓‘怀’的男子全齐朝上下只有一个人。”

“——他是当今齐朝皇帝的养子,现任一品光禄大夫,促成了夷亭议和的怀雍怀大人。”

此言一出,王书生只觉得头皮发麻,骨头里似有电蛇蹿过,令他连带灵魂都在微微战栗。

老天爷果然待他不薄。

他仿佛能看到大齐汹涌诡谲的宦海画卷在他面前缓缓展开,只待他乘上怀雍的一舟。

……

怀雍坐在玉辇上,揭开帘子,看了看建京的街景。

他走时是去年夏天,回来也是夏天。

杜公公上前关切道:“怀大人这一路上想必吃了不少苦吧,回来就好,皇上听说您要回来,身子好了许多,原本连坐都坐不起来。他说您不想进宫,便自个儿起身去您的宅子里等,这会儿应该已经在了,您最喜欢的下人一应给您留着呢。”

怀雍冷冷扫了他一眼,像是一点儿也不为他的应承所动,说:“我在外面过得很好。你也不用称呼我为‘怀大人’。”杜公公听到这,心里正一咯噔,又听怀雍说,“还是叫我‘雍公子’吧。”说罢,放下了帘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压帘的玉坠子摇晃不定。杜公公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慌恐惧,尤其是,方才怀雍看他的眼神,实在是像极了皇上,让他毛骨悚然。

最后一缕日光沉下地平线,月还未升起,零散星芒闪烁在天际。

一身布衣,毫无金玉之饰的怀雍到达宅邸,宫灯已经点起,将他前往正院的道路照得明如白昼,两旁花团锦簇,仆人们跪迎他回家,恭敬地为他打开最后一扇门。

父皇身着一身黄间紫的皇帝常服,壮硕的身材瘦的只剩一副空荡荡的宽大骨架,已经连坐正的力气都没有了,歪斜得倚着一只玉枕,满头的头发也全白了。

一年未见,再见到父皇,怀雍觉得有些陌生。

这是父皇吗?怀雍一时间竟然不敢认,他忽地想,……父皇原来有这么老吗?

怀雍停在跨过门槛前的最后一步。

父皇灰暗浑浊的眸中蕴着温情,遥遥望向他,对他说:“雍儿,是父皇不好。回来吧。”

怀雍曾经设想过再见父皇会是怎样的心情,可如今真见到了,还是出乎意料。

他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

在决定要回来之前的每天晚上,他几乎天天都要做噩梦。很神奇的是,当他启程返回的第一天,却睡得很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想,或许他还是会害怕。

或许他在父皇面前,永远是那个怯弱胆小、如履薄冰的雍儿。

或许他做了一个大错特错的决定,或许他会丢掉性命,或许他会被囚禁在建京皇宫,不得自由。

他会恨父皇吗?还是依然畏惧?

他现在在想什么呢?

不知怎的,看着眼前的父皇,怀雍想起和尹碧城在路上遇见过的一条狗,一条遍体鳞伤、苟延残喘的野狗,倒在路边,用渴求又戒备的眼神看着他。

真可怜啊。

那时怀雍是这么想的,如今也是。

怀雍阖上双目,他前半生一切与父皇有关的富贵荣辱、爱恨情仇似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而过往的那个怀雍在他的记忆中也仿佛变成了个陌生人,那个幼稚软弱的孩子已被他丢在身后,他可站在彼岸,冷眼旁观。

“父皇,隐鳞回来了。”

怀雍莞尔一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完,他跨过门槛,不疾不徐走向了大齐皇帝,他的父皇。

第45章陪葬

怀雍回来了。

在初夏一个寻常日子。

久病不起的皇上龙颜大悦,开了皇宫私库,又往怀雍府上赐了不少好东西。其声势浩大,让人就算不想知道也不行。

听闻,怀雍回来那天,皇上在他家留住了一晚,父子俩彻夜谈心。

第二天,怀雍回了宫,在父皇身边侍疾。

大齐以孝治天下,官员在父母生病时本就有丁忧之假,而怀雍没有父母,只有一个皇帝养父。

过了一段时日,昔日师友们陆陆续续给他写信,关心他近况如何,抑或是叮嘱他保重身体云云。

把朝廷、南齐、北漠、整个天下,全都搅得天翻地覆了,这父子俩似乎又和了好。

如今,怀雍没回去应卯,官印官服搁着,日日着一身常服出入皇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天也是一样。

怀雍乘御辇进皇城,在宫门口处不停,直入帝宫。

到宫门口处才下来,又换一顶软轿。

他以前进宫还没这么繁琐,也是得按规矩需要下车步行,回来以后父皇给予他更多权限。

说是这样,怀雍看看这些抬轿子的,个个都是武艺高强的侍卫,心里也有个数,这是保护,也是监视,父皇怕一个不留神他又跑了。

到了帝宫,父皇正等他过来一道用早膳。伺候着吃过了饭,再去御书房。

书案上垒了一堆奏折,还没批阅,都得读过去。白天父皇还能戴西洋眼镜看字,等到了晚上,就算戴眼镜了也累眼镜,他便会闭目养神,让怀雍代念奏折上的内容。然后问怀雍怎么回复。

怀雍也不惶恐,坦然答之。

怀雍几乎不用教导。

他本来就是在内阁长大的孩子,这些内容在他成长的呼吸之间就学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办完一切公务后,父皇会在亥时前就寝。

他睡眠不好,御医开了各种药方子,但他还是难以入眠。先前怀雍不在的日子里尤其严重。现在怀雍回来以后就好些了。

怀雍为父皇点上太医院那头新制的宁神香,这种香听说用了外国传来的芙蓉香片,即便是断骨残肢的人闻了也能止痛。父皇用着极好,现在天天都要用。

一切妥当了,怀雍便告辞要出宫回家去。他不想住在皇宫中。头一回这么说,父皇问他为什么,他面无表情地说害怕,父皇之后就没再说别的。

放是会放他回家的,不过在这之前父皇总会把他拦下来,拉着让他陪在床边说一些话。

许多不是怀雍爱听的,他会不耐烦,打断告辞回家,换着话题说了几次,有次说到怀雍生父的家乡,怀雍静下来听了良久。从那以后,父皇便每天和他说两段。

“你父亲也是齐人,以前战乱时,他的父母长辈带着他,举家逃去了东边,在一个海边的村子里定居下来。”

“我跟他正是在那里遇见的……”

接着,父皇会不厌其烦地与他说,那个地方是个如何如何的世外桃源,如何如何的美丽,如何如何的和平,仿佛只有生活在那里就没有任何忧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怀雍依稀记起来,自己似乎在幼时曾经是听父皇提起过的。

或许是在他刚记事的时候,父皇会在东暖阁旁为他建的桃花院子给他讲这些。

耐心听完了,怀雍再问:“那我父亲呢?我父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父皇不太想说,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才开口提及只言片语:“你父亲是个很温柔的人,只是,实在有些笨,和你不一样,他读书读得不好,一篇文章要背好久,做生意、收租子总心软,每次都浪费银子,还总爱捡小猫小狗回家……”

没开口时是不想说,真的开始说了,却停不下来了。

怀雍问:“那您喜欢他吗?”

父皇又不说话了。

怀雍再问:“您是喜欢他的吧,若是不喜欢,也不会收养我,是不是?”

父皇握住他的手,又松开,半晌,轻声说:“回去吧,夜深路黑,不好行车,路上要小心注意。”

……

长春宫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后还未睡下,宫人告诉他,怀雍在帝宫寝室待了一个多时辰,这会儿都快子时了再离开。

怀雍不在的那段时日,皇上睡不好,她睡得很好。后来皇上病了,她在皇上身边侍疾,一切顺理成章,皇上也说她侍奉得好,特别喜欢她送的宁神香。

可怀雍一回来,又被打回原样。

怀雍怎么就回来了?失踪的那些日子都在哪呢?

她想,多半是在外头吃了苦,知道了荣华富贵的好,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

真可惜,怎么就没死在外头呢。

本来所有事情眼见着刚刚要好起来,怀雍这一回来,又全都打乱了。

皇上宠这个养子宠得实在不像话,宠到民间甚至有些流言蜚语,说皇上说不定愿意把江山给怀雍。

这话乍一听很荒唐,毕竟宫里还有个正儿八经的皇储太子。

但太子太小了,又不受皇上待见。若是到时候怀雍先做了摄政王,挟天子以令诸侯,如此谋朝篡位也未可知。

借着给皇上龙体安康祈福的名字,皇后出了两趟门,与自家父亲商议过两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趁怀雍不在,皇上又生病的这一年里,他们往不少位置上都悄悄放了自己的人。

只是效果不大好,先前往赫连将军营帐塞的人跟了没多久,才吃了没几天的油水,结果打起仗来,居然丢盔卸甲自己跑了回来。

那会儿形势真可怕,还以为北漠人要打过来了。

国丈为此挨了训斥,他心生不忿,想着他们好歹出力了,哪像怀雍,直接甩手逃了,撇下这么一大个烂摊子。

有时他们也纳闷了。

要说怀雍的运气也是真好,他在的时候一片太平,他不在时东一个窟窿西一个窟窿。前阵子还一副要天下大乱的架势,他方才回来,又歌舞升平了。这是什么运气?凭什么他总能坐享其成?

不过,她心料怀雍也猖狂不了太久了。

他们打算等皇上一死就想办法把怀雍送下去给老东西陪葬,也算是尽了怀雍与他父皇之间的父子亲情。

……

回到府上,更完衣,歇下时已过子时。

尹碧城扮作他的侍卫,提了一桶药水进来给他洗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碧城是前两天找过来的。他比怀雍早几天到建京。他知道怀雍的目的地是这里,干脆不在路上无头苍蝇似的乱撞,直接守株待兔,等怀雍一回来就上门去。

之后,尹碧城不肯走,怀雍让他在身边先做个侍卫。

怀雍:“知道你哥是怎么死的,你还扑上来?”

尹碧城:“我不在你身边,谁带你走?”

怀雍:“我想走时自会走。”

尹碧城:“那你什么时候走?”

怀雍心里是有主意的,但是没法说出来。

他想,等父皇死了我就走。

又想,父皇要是死了,天下乱糟糟,太子又年幼,那些人都是跟着裹乱的,一不小心要死多少人。那么,是不是等形势安稳些了再走?

他还没想明白。

若是死一两个人就能让天下太平多好。譬如他杀了陈谦,把北漠搞乱了,那南齐如今就太平多了。可要是他那会儿顺手把拓跋弋也杀了,北漠反而会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所以,他留了拓跋弋一条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皇的奏章他也都看了,父皇也在布置身后事,只是推行得很不顺利。

他能看出父皇老了,别人也能看出来。

怀雍心里装满事,等他泡好脚,尹碧城捧着他的脚,一点点擦干,顺着小腿摸到他的膝窝,说:“有人在江湖上找杀手,重金悬赏刺杀你。”

怀雍闻言,这才低下头来,笑了笑,问:“国丈吗?”

第46章太傅

天刚蒙蒙亮,今年年方九岁的太子已经被宫女叫起床。正是贪睡的年纪,他很不乐意这么早起,非常不高兴,穿鞋子时感觉鞋子有些紧了,他抬腿就是一脚跺在跪在床头的太监肩膀上,一下子把人踢得摔倒在地。

太子没好气地说:“鞋子小了都不知道吗?这种东西都拿来给孤穿?”

太监连连磕头自罪,连忙换了鞋子再给他穿。

还没穿好衣裳,皇后来到内间,一见太子就训斥:“磨磨蹭蹭半天不起床,你是要赖到日上三竿才肯起吗?”

太子一下子文静下来,问:“母后,今日也不是去御书房念书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皇后:“你父皇病了,需要静养,你这般调皮,就不要去打搅他了。”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

一半是真的,皇帝病得严重,脾气也愈发阴晴不定,帝宫的宫人去年砍了一波,今年新来的也都伺候得战战兢兢;另一半呢,是怀雍在宫中,那俩父子相处起来总让人看着扎眼,小孩子正是有样学样的时候,若是将那种不该学的东西学了去,害她家麟儿不能长成一个圣明之君才是最糟糕的。

而且,谁知道老皇帝的病会不会传染?谨慎一些总归是没错的。

太子听到不能去御书房,心里头顿时索然无味起来。

又是在家。真无聊。

在长春宫、母后的眼皮子底下念书尤其难熬,母后会片刻不歇地让人盯着他,而老夫子讲课冗长无聊,他能不睡着就很好了,还要让他打起精神,听得津津有味也太为难他了。

母命难为,太子暗自叹气,还是去了,却在心底想方才踢小太监的一脚,纾解了他的郁闷,让他觉得心里头舒服多了。他违抗不了母后,还不能责罚奴仆出气吗?反正母后说了,这些人都是贱命,打杀了也没事。

什么时候说的来着?

太子想了想,记起来了,是在骂怀雍的时候说的。母后说,怀雍只是个外姓人,皇上太荒唐,抬举怀雍抬举到让他对怀雍口称“皇兄”。一个庶民也配?他现在可以顺着父皇,但心里要记得,怀雍是外人,是个狼子野心、蛊惑皇帝的奸佞。

……

这儿看到太子专心念书,皇后满意地微微含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午前她大姐进宫来看她,她身边的大宫女茹心上了茶点,守在门口让他们俩在里面说些悄悄话。

皇后问:“父亲可都布置好了?”

大姐说:“可以了,京城卫所都换上了我们的人,禁军那边虽说没有办法渗透,但也幸好去年赫连夜失去圣心,如今连换了几个人都压不住,自个儿里头都没有斗明白呢。”

皇后顿时心情舒畅。

大姐犹豫了片刻,吞吞吐吐地说:“只是……”

皇后问:“只是什么?”

大姐问:“只是,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想要让二郎去请那个人做太子的先生。”

皇后眸光闪烁,缓缓道来:“我知你们忌惮为何,那人的确曾与怀雍关系亲密,但如今已然反目。呵,男人,男人心里最爱的永远是功名利禄。若是被毁了,恨则更深。尤其是一个一无所有,背负着家族的男人。”

……

卢敬锡休官已有一年,皇上倒是说他可以回尚书台述职,是他自己一病不起。等到病好了,去岁年底,母亲又病了。

听说京城东郊的清水寺的主持尤其擅长治这个毛病,于是他亲自背母亲上山,一住住到现在。期间亲朋好友来找他,他便见一见,若是没有,就在后山种草药、看书、钓鱼,日子过得很是清静。

是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卢敬锡莳弄过药田,领小厮去了河边。

钓了鱼又放生,如此反复。

一男子在旁边看了小两刻钟也没上前,直到卢敬锡抬起头看过去,对方才慢吞吞地走来,拱手道:“卢公子才富五车,有经世治国之才,却为奸人所连累陷害,只能把时光空耗在此等无聊之事上,实在是令我扼腕叹息。”

卢敬锡问:“你是谁?”他不记得曾在朝廷中见过这人。

男子说:“我是来请你出山,匡扶社稷的人。”

卢敬锡自嘲一笑:“我?匡扶社稷?我不过一介小民,哪有那个本事,你还是另寻高人吧。”

对方摇摇头说:“先生休要妄自菲薄,这事正需要你来做。”

卢敬锡不再看他,回过头,闭上双眼,说:“走吧。我不想掺和你们的事。我哪边都不会站的。”

对方则说:“大厦将倾,我们所有人都是覆巢之卵,先生你想独善其身的话,正应当要听我遗言。”

“如今朝中奸佞当道,皇上病危,时日不多,那佞臣怀雍整日出入御书房,干涉朝政皇令,委实于理不和。”

卢敬锡睁开眼,正巧看到水面上,鱼漂在平静的湖面上一颤一颤地打转,他握紧鱼竿,愈发用力。

男人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他的动摇,乘胜追击道:“太子年幼,若是怀雍包藏祸心,太子怕是无法应对,我们想请您做太子太傅,教授太子课业。只是这样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入夜。

皇后散开华美繁重的发髻,大宫女茹心侧立与她身后,为她细细地梳理每一缕头发。皇后鬓边已生出一些白发,这两年长得格外多,每月都要用药水染黑才行。

皇后睡眠不好,临睡前要饮一杯玫瑰露,并一颗太医院制的安神丸才能睡,茹心亲手调制奉上,皇后服用后不久便安然入睡了。

到这时,她这个伺候了十年的大宫女才有空稍得休息,让小宫女守夜即可。

茹心自去梳洗,在皇后身边伺候可不能有一点差错,特别是在这紧要关头。

她回到自己屋子里,不多时,响起三声敲窗的咚咚轻响。

来了。茹心精神为之一振。

茹心打开窗子,见到来人,从袖中取出一张叠起来的纸递过去:“这是今日的。”

请给雍公子。她想。

显然这早已不是第一回,她干得轻车熟路,两人也没有多寒暄,各取所需后便散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

数日后,皇后为给太子添一位新太傅的事来请示皇帝。

皇帝甚是不高兴:“朕已为他请了那么多大儒做老师,还需要再加?”

皇后恭敬委婉地说:“陈老先生年岁太高,每日那样早起,实在是受累,臣妾见了于心不忍,觉得是不是该换个年轻些的,正好听说一位合适的……”

皇帝:“你觉得谁合适?”

皇后:“正是清河卢氏的长子,当年以国子监第一名毕业的卢敬锡,他原在尚书台,任四品官,陛下可还记得?”

她垂睫道,未看皇帝的神色,却也能感受到屋内的氛围立时紧张起来。

皇上转头唤了一声,“雍儿,过来。”

怀雍答:“隐鳞在。”

皇上问:“你觉得如何?让卢敬锡给太子做老师,是不是一件好事。”

怀雍的声音似乎不带一丝感情,平静地说:“此事臣无从置喙,全得由皇上定夺。”

皇上坚持要他的意见:“朕是在问你是怎么想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得已,怀雍只能说:“卢敬锡年岁尚轻,但他学问扎实,担任太子老师也不是不可。”

半晌,皇帝低笑一声,意味不明地笑说:“确实是个好人选。行,你要加就加吧。”

回罢他挥挥手:“若无其他事便先退下吧。”

皇后并未逗留,她抬眸望了一眼,看得有些眼热,只见怀雍走到龙椅旁,还站上了台阶,只需要一步,怀雍就可以坐上龙椅。

那么近,简直触手可及。

第47章香片

卢敬锡许久没有进宫,但一切章程他都还未往,到了宫门口,检查出入令,下车步行。今儿是他第一天来,没想到已经有人在等他。正是暌别一年未见的怀雍。

怀雍说正巧,那么顺便送他去长春宫吧。卢敬锡拒绝。

没拒绝成。

于是上了车。

怀雍开门见山与他说:“眼下宫中形势复杂,你原本独善其身不是挺好,何必来趟这趟浑水?”

卢敬锡:“我只是在尽为人臣子的本分,光禄大夫多虑了。”又说,“再者说了,只要身在京中,哪有人能有办法真的做到独善其身?您不也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目光沉沉地凝视着他:“文起,你安安静静的,埋头做个教书匠吧。”

怀雍这是什么意思?觉得自己会害他吗?

卢敬锡怔了一怔,心头滋味难辨。来之前他已想过,若是见到怀雍以后该如何如何。他想,他不能再像上次那样狼狈,他要体面礼貌,要在怀雍面前彬彬有礼。可真的见到怀雍,心还是一下子拧了起来。

换作五六年前,他们还在国子监时,他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怀雍会这样冷淡地威胁自己。怀雍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那天夜里,与他抵足夜谈的少年是真的曾存在过吗?

他思念了那么多年,忽然间觉得不真切了。

卢敬锡勉强挤出个苦笑,在袖子里攥紧拳,蓦地又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甘心,说:“嗯。”

怀雍,你在担心什么呢?担心我会做逆臣贼子的附庸吗?

卢敬锡坚定地说:“你知我的,我只一心忠于正统。”

所以,无论是皇后国丈,还是你,都不会偏向,谁坐在皇位上,谁是正统皇家继承人,我就做谁的忠臣。

长春宫到了。

卢敬锡下车,揖身谢过,转身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变了,而他也不应该再继续停在原地了。

……

御书房里,午后,父皇忽然问起了他送卢敬锡一程的事,直白地说:“你以前不是喜欢那小子吗?喜欢的话就收在身边吧。”

怀雍手上所执的朱砂御笔滞了一滞:“您不是厌恶我好南风这一事吗?”

父皇轻描淡写地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怀雍:“儿臣如今不喜欢了。”

父皇:“哦?那你整日带在身边的那个护卫不是因为喜欢吗?朕看他颇为伶俐,若不是你心头好的话,把他送给朕如何?”

怀雍放下笔:“不要。”

父皇轻轻笑了两声,对他的忤逆不以为然,像是在对待一个小孩子似的,反而愈发亲昵了。

父皇伸手拨了拨他鬓边落下的一丝碎发,声音轻柔:“你要是还喜欢赫连夜,反正他爹死了,他废的早,你想要的话,就连他一起收了也没事。”

怀雍任由父皇摆弄,如一尊玉像,随意回答:“他恨极了我,怕是不愿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皇:“不用管他愿不愿意,只用管你喜不喜欢。”稍作停顿后,父皇一言难尽地妥协说,“你想玩男人就玩,朕以后不骂你了,但你玩归玩,万务仔细自己的身子,别生孩子。”

为什么呢?担心会又生出如我一般的怪物吗?

怀雍想。

怀雍说:“不用了,赫连夜都废了,要是把他收过来,是我照顾他,还是他照顾我?我已经用不上他了。”

父皇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站在外头伺候的杜公公闻声都差点忍不住想探头进来听一听。怀雍究竟是说了什么才把皇上伺候得这样开怀?

……

入夜。

怀雍坐在床榻边,一勺一勺地伺候父皇喝了药,净过手,拿起杜公公亲自捧上来的一盒芙蓉香片。

怀雍用黄澄澄的小铜勺舀了两勺,添进压床脚的饕餮小香鼎中,丝丝香气弥散而出,溢满了帝寝的床帐中,父皇闻到这阵香气,原本因为苦痛而紧皱的眉头也舒缓不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出门时,杜公公上前来与怀雍低声说:“雍公子,芙蓉香片快用完了。”

怀雍问:“怎么用得这么快?”

杜公公说:“皇上有些离不开这个香,早晚您不在的时候都要点,只有每日下午您陪着的时候不点,担心你闻了以后觉得困倦。”

怀雍知道是这香是皇后送的,便问:“皇后那边还有人吗?派人去在讨一些。”

杜公公为难地说:“小的早就派人去问过了。皇后娘娘说她手里头的全都给了皇上,自个儿都没剩。”说着,他掏出一个比鸡蛋大点的小瓷盒,“您见多识广,不比老奴耳目闭塞,或许您能想办法找人再配一点来。多备一些也好,不然只怕到时候用完了,皇上生气起来,老奴脖子上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怀雍接过东西,应下:“好,我想想办法。”

……

回府后,怀雍将那一小盒芙蓉香片给了尹碧城。

尹碧城不高不兴地收起怀雍的吩咐,哼哼唧唧道:“有事了才知道想起我。今日你在皇城遇见了那个卢敬锡,都与他说了什么?怎么着?他还能比我更像我哥不成?”

怀雍笑了笑,故意说:“你长得更像,他性子更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碧城跳脚:“呸,他那假清高的性子哪里像我哥了?我哥才不是那样的。”

怀雍得趣地说:“你和你哥分离的时候才多大,你哪里记得清?”

尹碧城贴上来:“反正我就是记得。”

两人胡闹了一番,摇了会儿床。

温存之余,怀雍让尹碧城看看芙蓉香片,是否在江湖上有的卖。

尹碧城:“你们皇家进贡的香料,你却问我去江湖上买?”

怀雍:“难道不行吗?我还觉得真正的顶好的东西人家还不乐意往皇宫里卖呢。”

尹碧城拧开瓷盒,先是察看,再用指尖拈起一点闻了闻,似是想到了什么,说:“我得烧一点试一下。”

尹碧城衣服也不穿,只系好裤子,起身去到桌旁,往香鼎里加了一片香。

碳火燃烧,不多时,香片被炙烤的气味散发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碧城闭目嗅闻,凝神感受,不多时,重新睁开眼,抄起桌上一杯凉掉的茶水浇了上去。

刺啦一声响。

怀雍披着衣服,坐起身来:“怎么了?”

尹碧城脸色不大好,转身走回来,问他:“谁送你这个香的?这味道倒不稀罕,但是其中恐怕加了产于南洋的一种药草,原是用来治病的,可使临终之人止痛入睡。却不能给身体健康的人,若是用了,以后离了他就会如万蛊嗜心,痛苦不已。你别找了。”

怀雍沉下脸来,不作一声。

尹碧城坐到他身边,想要引起他注意力地唤了他一声:“怀雍。”

怀雍自顾自想事,又往床里侧坐直身子,并不理他。

尹碧城见他眼底一片幽幽暗影,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看了让人着迷,不知不觉痴了。

怀雍眼睫颤了颤,问:“你说这个药给临终之人用了可以止痛,那能把他治好吗?”

尹碧城一五一十回答:“自然不能。只是止痛而已。正是给那种无药可医的人用的,让他们能死得轻快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微微颔首:“若是用得妥当,倒也是一味好药。”

转念间,他想起御医同他说过的话。

他问过御医,问父皇的病重不重。御医说重。再问如何重,御医却开始含糊其辞地打太极了。

御医说,父皇积病已久,内外交因,外因若是清心寡欲、不气不燥如仙人僧侣般生活还有的治,心因他们也无能为力,云云。

怀雍那时就想,连御医都这么说的话,那父皇怕是已经没几日活头了。眼下又更明了了。难道太医院的那群人统统都是酒囊饭袋,一个人都没看出来吗?不过是不想惹火上身吧。

换做是以前的他,估计会跪下来直言进谏,求父皇别再用这香了。

可他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

现在,怀雍觉得,既如此,让父皇走得舒坦点也好。

第48章救驾

这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卢敬锡照常一早进宫,教了太子今日要做的功课便直接回家去了。毕竟这是后宫,他一个外来的年轻的男眷不宜多留。刚到家,近时身子转好的母亲正在等他,一见他回来就上前给他拿衣服,接着说有亲戚上门,让他去见一见。

卢敬锡皱起眉:“母亲,我不是说了,最近我不见外客吗?有人来访一概拒绝。”

母亲为难地说:“可这是亲戚。来都来了,你去陪人家说两句话怎么了?”

卢敬锡冷着脸说:“您是觉得庙里的日子还没过够,才回来没两天就想回去了吗?”

母亲闻言脸色大变,不情不愿地说:“好,好,我去拒绝了就是了。”

卢敬锡看她一副惊惶无措的模样,使自己平心静气,软和下来,耐声耐气地说:“……儿子不是想吓您,只是如今正是紧要关头。”

母亲仍然担忧不已:“你天天出入宫廷,就什么都不知道吗?”她难以启齿地,问,“你对怀雍还留有旧情吗?”

卢敬锡掣住脚步,如悬崖勒马,身姿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转头抬眸,一双眸子深如古井:“他若忠君爱国,那我们之间便还有同窗情谊;若他心怀叵测,便人人得而诛之。”

……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直到很多年后,卢敬锡依然会记起那个下午。

天清气朗,艳阳高照,一切看起来与平常无甚区别。长春宫的书房里,太子念书念得昏昏欲睡,于是他暂时停下来,给小太子讲了个小故事。

太子听完,才说:“皇兄给我讲过这个故事。”说完,又懊恼,“——你别告诉母后,母后不许我叫他作‘皇兄’。”

他的小脸憋得鼓腮,郁闷地说:“母后总和孤说皇兄是个坏人,可是,只有这宫里,只有皇兄陪我玩。……如今,孤也已经很久没有和皇兄一起玩过了。”

不用指名道姓,卢敬锡也知道是谁,他攥紧了手中的书卷,装作没听到:“休息过了,臣继续给您上课吧。”

话音未落,大门突然被用力地撞开。随即皇后带着一群人浩浩汤汤地闯进来,卢敬锡正要回避,却被人围住,皇后眼眶微红,仿佛伤心悲痛的模样,还没开口,卢敬锡心里已是一个咯噔,升起不祥预感。

走也走不了了,他只能站在原地,皇后竟向他行了一揖,恳切地道:“帝宫悬危,皇上自前天晚上起没了消息,却被奸贼怀雍把持门关,不许旁人入内,本宫打算亲自前往一趟。此行凶险,生死未卜。这段时日以来,先生高义本宫有目共睹,现想将太子托付给您,请您暂且照料一二,等我归来,请先生答应。”

卢敬锡哪能不答应,连忙回礼答应,又看向身边这一层又一层手持弓箭利剑的侍卫。

小太子小脸煞白,扑上前来:“母后,父皇怎么了?”

都什么时候了,皇后哪还有空应付小孩子,作那等母慈子孝的把戏,她直接唤了个侍卫按住太子。然后将太子连同卢敬锡两人隔开但一起送走了。

其实这时候她已经一边命人去抢宫门,一边派人赶紧去通知父兄,让他们赶紧将计划提前。只要控制住皇宫,捏住这大齐的心脏,那么天下便在她的掌握之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保万全之策,她还是得先把太子藏起来。

完了。

皇后转过头,派遣自己最是心腹的卫兵武官点了两百精锐前去帝宫,不管怎样,先把门撬开,若能抓住怀雍,不用迟疑,就地革杀。而她留在长春宫中等待消息。

布置好这些以后,皇后焦躁不安地在小佛堂中来回踱步,她在自己身边还留了一百人,若是出事,应当能护着自己逃出去。

这时,深宫中的乱声渐起,她抬起头,望向帝宫的方向,仿似能看见帝宫的大门被撞开的场景,咬牙切齿地狠狠道:“要你死又没要你现在就死,死那么早干什么……”

浓重的烟气在宫中散开,不知是哪里起火了,可因为还是白天,并看不到火焰的形状,只能瞧见深深浅浅的灰色卷向天际。打杀声也愈发混乱起来。听得皇后心惊胆战,她实在坐不住,拉了身边的茹心,命令道:“快去问一问,国丈和国舅到了吗?怎么还没有来!”

茹心刚出门,就和过来通报的人差点撞了个满怀,可那来人身上溅血,连衣冠都不及整理,连滚带爬地对皇后说:“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国丈刚进宫门,就被一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冒出来的士兵给杀了!”

皇后拽烂了佛珠,她大声呵斥道:“胡说八道!”

这官兵是国丈手下的人,他此时也顾不得害怕了,哭丧着脸,含泪说:“老仆没骗你,老爷的脑袋被一戟斩下,就滚落在我的眼前。老仆本欲死战,可是,老爷交代过我,若是有什么闪失,要我一定要保全您。皇后娘娘,快跟我逃吧!”

皇后止不住地发抖,被拉扯着,快到长春宫宫门口时,她一咬牙,下定决心说:“不行,一定是怀雍那个小狐狸设计我,就算我现在想走也走不掉,我手里还有太子!回去!去帝宫!现在就去!只要能杀了怀雍,我儿就能登上皇位!”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直到晚上,京城的百姓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回是真要变天了。

成群的军人涌入大街,铁蹄从青石板大道上奔驰而过的声音一直没有停下。

孩子们一无所知,难得能见到这么多骑着高头大马的军官,好奇地从窗户或门板的缝隙间窥视,当夜色被染红,还好奇地问父母是不是在放烟花,能不能让他出去看。然后被满头大汗的父母给关在屋子里,懵懂无知地听父母向上天祈祷全家平安。

……

禁军士兵在皇宫一间马仆所住的柴房里抓到了皇后,将她带到了帝宫,送至怀雍的面前。

帝宫中还没来得及收拾,血流成河,满地都是残肢断骸,皇后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被吓得双腿发软,连走都走不动了,最后是叫人架着进去的。

怀雍一身素衣,未戴官冠,浑身上下无金无玉,起身走向她。

皇后发髻凌乱,披散长发,甫一照见他的身影,眼睛便红得简直要滴下血来:“怀雍,你要谋反不成?”

怀雍站住,定定看着他:“皇后此言差矣,要谋反的是你们沈家吧。父皇还未仙逝,你们就迫不及待地派了大队人马要将皇宫重重包围,是为何意呢?我不是奉父皇的旨意绞杀逆臣贼子罢了。”

皇后几乎要呕血:“若是皇上安然无事,你为何要锁住帝宫,还不许诸位阁老进来。若是皇上……我要见皇上!皇上!臣妾是为了救您啊!臣妾一片忠心!怀雍狼子野心,臣妾的父兄为了护驾都被他给害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看她已经完全乱了阵脚、胡言乱语,怀雍气得笑了一声,他说:“你要是一开始就把所有士兵都送过来,说不定还能多三分胜算。”

怀雍挥手让把皇后带下去,找个地方妥善关押起来。

皇后还以为自己要被杀,疯狂挣扎起来:“皇上怎么会病得这么快,你是不是对皇上下了药?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本宫是皇后!大齐皇后!你们这些贱民不准碰本宫!怀雍,你没有资格处置我,只有皇上有资格!皇上!!!”

怀雍说:“去将阁老们都请来吧。皇上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虽说还是没见到皇上,但是直到此时,皇后终于意识到,皇上是真的还没死,她骂道:“怀雍,你一个外姓贱民,也敢肖想皇位?”

怀雍像是听到多荒唐的一句话似的,笑了一笑,对她说:“皇后,你自尽吧。”

皇后愣住。

怀雍说:“你自尽的话,我便对声称你不知你父兄的阴谋,你为之不齿,为表忠贞,惭愧自尽,将来等太子继位以后,在他心里,你依然是一位好母亲。”

皇后手脚发冷:“贱人,你……”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身边的士兵五花大绑,堵住了嘴。她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哼,硬生生被拖了下去,怀雍一脸冷漠看着她,说:“我不过是和你说一声,又不是和你打商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毕。

怀雍折身返回内室,繁锦色深的九华帐拉开,父皇躺在龙榻上,已经进气少于出气,喉咙底涌出嗬嗬的破碎音节。

怀雍坐到父皇的身边,用帕子给父皇擦了擦汗。

父皇发颤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用了最后一点力气,微微睁开眼睛:“雍儿……”

怀雍道:“我在。”

父皇深深的看着他,哑着嗓子,难以置信地问:“禁军,为什么会听你的?”

钦锵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身配铠甲武器的将士停在门外。

怀雍并不避讳地回望向父皇,说:“进来吧。”

“是。”

门外的人答道,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进门来。

他走得很慢很慢,尤其是步上台阶时,每一步都像是树木扎根般,要完全站住了才走下一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人身着一身银甲,足有百斤重,一般人光是要穿在身上安稳走路就很难了。

而他走得这么慢的原因不仅如此。

毕竟,一个被挑断脚筋的人能重新站起来就已是奇迹,更别说要披挂上阵了。

僵卧在床的皇帝闻声转过头去。

赫连夜上前一步,光自他身后斜侧照进来。

皇帝在看到他的脸的一瞬间呼吸一窒,喉头涌上鲜血。

赫连夜看也未看,自顾自半跪下去,但不是朝向皇帝的方向,倒更像是对着怀雍,道:“臣,救驾来迟。”

第49章继位

父皇剧烈地咳嗽起来,指间沾着红血丝,一把抓住了怀雍的袖子,想要把人拉拽向自己:“雍儿,你……”

怀雍为他敲背:“父皇,别着急,慢慢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皇望见他毫无笑意的幽深瞳眸,忽地一怔,旋即平复下来,半是称赞半是愠怒地道:“好,很好。”他看着怀雍的眼神太复杂了,就好像在说:不愧是朕亲手养大的孩子。于是,又笑了起来。

怀雍无悲无喜,只劝慰说:“太医说了,您不能太激动。父皇,休息一下,等阁老们过来,您亲自宣布遗旨吧。”

父皇却仍然抓住他不放,问:“你希望朕留怎样的遗旨?”

怀雍答:“您不是早就写好了吗?儿臣总归只是个臣,哪里轮得到我来说呢。太子已被找到,我已让人把他带来,就在路上。”

父皇有些生气,想要支起身子来,可惜没有力气,又倒了回去,苟延残喘地说:“朕还没死!”他最后一个字的音调陡然拔高,嗓子却同时哑了下去,像断了弦的筝。

怀雍:“儿臣把芙蓉香片再点上吧。”

香鼎里的火已渐渐熄了。

怀雍拂了几口气才让碳重新烧热起来,香片烧得猛了,烟雾一小蓬一小蓬地翻涌而出。

父皇被这香气笼住,痛苦的灵魂仿佛也很快受到了安抚,苍白枯槁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红,精神也似乎好了很多。他身量高大,如今病了,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骷髅架子,生与死一块儿叠加在他身上脸上,让他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可怖。

父皇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对一直被晾在一边的赫连夜说:“赫连夜,平身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连夜:“叩谢吾皇。”

父皇问:“你会一直忠于怀雍吗?”

赫连夜答:“臣忠于大齐。”

父皇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轻声说:“那么,记住你自己所说的吧。”

不多时,屋外传来动静,是太子被带过来了。连同一起过来的还有卢敬锡。

卢敬锡脸色难看之际,一直紧紧地护在太子左右,一副谁要害太子也得先从他的尸体上跨过去的姿态。这种愤懑慨然在见到怀雍的那一瞬间升至极点,那双眸子几乎像是在看外敌一样,箭一般要朝怀雍射去。甚至稍稍上前半步,挡在了两人之间。

随后,阁老们也纷纷赶到了。帝宫寝室这块地方平时总觉得太大,今天挤满了人,又显得拥攘。

跟随文武百官,怀雍也跪下了。

当然,他跪在最前头,龙榻的近侧,第二近的便是赫连夜,其次是侍奉保护在太子身旁的卢敬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太子一张小脸吓得雪白,他看看奄奄一息的父皇,又看看侧立一旁的怀雍,嘴唇嗫嚅,说不出话来。他怔愣原地,压根不敢上前去。直到父皇亲口召唤,他才怯生生地走上前去。

父皇:“玘儿。”

太子:“儿、儿臣在。”他双目含泪,很想问母后在哪,可无论如何也不敢。

父皇叮嘱道:“你年岁尚小,学识不足,暂且还不能担当起守护江山社稷的重任。今后要多听你皇兄的话,有什么麻烦,可以托付给你皇兄。等到你及冠娶妻,便可以亲自执政了。”

说完,他又把怀雍叫过来:“隐鳞,过来。”

怀雍膝行过去:“儿臣在。”

父皇柔声细语地问:“你是我悉心调教长大,于朕而言,与亲身骨肉无异,既如此,太子也算是你的弟弟,你答应朕,从今往后,要护着太子,可好?”

怀雍叩首:“臣遵命。”

接着,父皇让王阁老在几位一品贵官的注视中,一字一句地写下自己的所交代的传位诏书。

太子继位为皇帝,而怀雍则作为摄政王,在新皇长成之前暂揽大权,巩固江山。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切定下,司天监找了个最近的好日子,择日簇拥这个九岁的孩子登基为帝。

京中各家已经有条不紊地开始准备到时候要服国丧所用之物。

即便这时候皇帝还没有咽气,他依旧理应是大齐最尊贵的人,可大家仿佛都已经提前当他死了。

怀雍仍陪在父皇的身旁,直到最后一刻。

父皇絮絮叨叨地又跟怀雍说起他亲生父亲家乡的事情,父皇一会儿说跟他父亲一起去捕鱼采莲,一会儿又说他父亲很笨,是世上最蠢笨的人。

怀雍问:“那您还对他念念不忘?”

父皇茫然地说:“朕从未见过比他更傻的人,他爱的也是个傻子。他情愿爱一个一无所有的傻子,也不愿意爱坐拥四海的皇帝。”

父皇又变得良善起来,变回了那个对他无微不至、关爱有加的好父皇。父皇心软地说:“怀雍,你要是不喜欢待在京城的话,就回家去吧。朕……朕也不能再拦着你了。”

怀雍好笑地说:“我从未去过,又哪里知道哪是我家,怎么回去?”

“朕没想到你会回来……”父皇喃喃地说,“朕没想伤你,朕也不知道朕是怎么了,魔魇有时会附在朕身上……”

怀雍打断他:“父皇,您又谵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皇跟他又说了一会儿关于他家乡的事,翻来覆去地说,说着说着,声音弱了下去,问他:“雍儿,灯怎么都灭了?太黑了。让他们把灯都点起来吧。”

烛火通明的寝宫内无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怀雍将身子俯下去,别扭地依偎在父皇身边,轻声说:“天黑了便睡吧,父皇。”

他幼时爱蜷缩在父皇的怀中睡觉,听着父皇稳健有力的心跳声,而那声音眼下正在慢慢变得虚弱,随时都会断绝。

父皇说:“再给朕点上一片芙蓉香片吧。”

怀雍没有离开:“点着呢,父皇。”

父皇又说:“夏天了,御花园里的芍药该开了,雍儿,去给朕摘一朵来好不好?”

怀雍:“儿臣让别人去摘。”

父皇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抚摸上他的脸上,沾到温热的泪水,叹气:“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怀雍将自己的脸颊贴到父皇的手心,温驯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皇抚摸他的头顶,像把他当做是个稚幼孩童。

此时此刻,他们如同忘记了曾经发生过的龃龉,又是一对亲密无间的父子了。

其实他还有很多话想要和怀雍说。

比如他想问问怀雍知不知道芙蓉香片有问题,比如他还想问,怀雍是不是也和别人一样希望他早点死。

但他到底是没问。

只要他没问,就可以在这弥留痛苦的时刻自欺欺人地想,世上还是有一个怀雍真心爱他的。

不知过了多久,怀雍还拥着他的父皇,一动不动,泪流满面,犹如随他的父皇一起死去了。

……

十月初三。黄道吉日。开祖庙祭祀,昭告天下。

这一日,无风无雨,阳光普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为摄政王,怀雍身着衮冕服,金章紫绶,戴进贤三梁冠,着一身深绛色朝服,率领文武百官,敬奉新皇继位。

而在他身边,作为武官之首的是赫连夜。

作为协助他的报答,赫连夜亦升至一品大将军,与他相似的,穿了一身绛色朝服。除了文武款式略有区别,其余都差不太多。

赫连夜走到他身边,接过礼官递过来的香,与他一同,各自作为文武代表,祭拜苍天神明。

一切结束,天色将暮。

赫连夜单独来找他。赫连夜在笑,这笑意中参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压抑的仇怨,他心满意足地说:“真好,这世间的夫妻成婚都是过之即往的,可我们却不同。怀雍,无论你愿不愿意,今后你与我的名字都会被写在史书的同一页,同一日。”

这或许,也算是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了。

怀雍面不改色。

这让赫连夜微微恼怒起来,又故意说:“怀雍,不会再有人像我以前那样爱你了,我以后也不会再爱你。我已经寻好了一门闺秀做我的妻子。你可坐在高台上,看着我开枝散叶,儿孙满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怀雍动了一动,回望向他,不能说完全无动于衷,只是也并不炽热,倒似有几分矜悯。

怀雍整袖,稍作揖身,道:“那,本王祝赫连将军你心想事成,妻贤子孝。”

语毕,边上响来一个脚步声。

一个年轻俊美的侍从来到怀雍的身边,在脸色骤然剧变的赫连夜的面前,颇为亲近地陪他离去。

怀雍能感觉到赫连夜如跗骨之蛆般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但他没回头。就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过,怀雍还是稍稍想了想,赫连夜实在不驯,到时候,等赫连夜有了第一个儿子,他得下一道圣旨要过来,从此养在身边,如此才可以安心。

第50章陛下

北漠宫廷。

围帐内,北漠太子正在与他的六叔拓跋弋一道儿看士兵比武,节目演到一半,来了个人给拓跋弋递了封信,拓跋弋当场拆开看完,哈哈大笑起来。

北漠太子好奇地问:“六叔,你怎的这样开心?”

拓跋弋也不避讳他,直接把信给了他。北漠太子不明所以地看了信,看到一半就惊得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齐朝皇帝换人了?那个怀雍还做上了摄政王?!”

他说:“父皇与我说过这个怀雍,说他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若是除了他,南齐天下唾手可得,这、这可如何是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

斗武场上的两个战士并听不见高高在上的大人们的对话,他们只专注在眼前的对手,像是一只充满血性的野兽,做着不死不休的缠斗。正打到精彩时分,鲜血迸溅,叫场边的观众亦看得情绪高涨,高声喝彩。

北漠太子察看六叔的脸色,看半天,却一点儿也没有看出有在担心的情绪,反而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自上回遇刺以来,六叔不知是受了什么打击,一直郁郁寡欢,百无赖聊,而今天他竟然看到六叔的眸中恢复了神采。

他好像听见六叔说了一句:“不愧是怀雍。”

大家以为拓跋弋的笑声是在为场上的搏斗而笑,顿时气氛更炙,尤其在他直接掷了一盒金银珠宝后达到了顶点。拓跋弋则一边笑着,一边鼓掌起来,转头对自己的皇帝侄儿说:“这不是更有意思了吗?”

回到宫中,北漠太子转念一想,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咦,六叔怎么比他父皇还要早一步知道南齐皇室的政变?

他打了个寒颤。

想到那年方九岁就被拱上龙椅的南齐太子,他虽年长一些,却也前狼后虎,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把位置坐得稳当啊。

而在这时,拓跋弋也返回府上,仔细察看更多的消息。看得越多,他的笑意也随之越发的浓重,他不时地击掌称赞:“有趣!真有趣!”

信上写的不光是南齐朝廷发生的变化,还有在南齐的民间,那个因为刺杀吴王一鸣惊人天下知的玉辟寒现身,并且正式向武林人士们广发英雄帖,邀请有志之士加入他们的门派,一时间,南齐武林届是群情涌动,热烈讨论这个六曜星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旁人不知玉辟寒是谁,拓跋弋这个被当作垫脚石的当事人却是一清二楚的。

“哈!”他既笑,笑的同时,心底熊熊燃烧起一股莫名的烈火,烧得他极是不甘心,他说不上是咬牙切齿还是充满敬佩地感叹起来:“怀雍,怀雍,怀雍……!”

“哈哈!哈哈哈哈!”

“把天下搅得一团乱吧!”

……

宝泉寺。

后山。

怀雍去见穆姑姑。

这次前来与上次又有不同,如今他已是南齐名义上的至高之人,主持更加谨慎尊敬,提前一周陆续送走了在此清修的居士外客,并且耳提面令地告诫了庙中所有的尼姑不能冲撞贵客,并且亲自下山,在山门口迎接摄政王。

主持大致还记得上次见到的怀雍,是位美如谪仙的贵公子,这次再见,又大有不同,只见怀雍容貌盛极,隐隐透着慑人之威,叫她不敢多看,低头连声问好。

怀雍问:“穆姑姑可还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主持毕恭毕敬回答:“穆居士一切安好,她每日采花采茶,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怀雍温和颔首:“那就好。”

穆姑姑其实是想要正式落发出家的,但前一任主持当时也没许可,推说她尘缘未了。此女倒是也有一些机缘,前一位皇帝,这一位摄政王,都长于她的手中。而她本人处于南齐的权力漩涡中心,这么多年以来,竟仍能够明哲保身,并得到如此的尊敬,或许也可以说是一种幸运。

怀雍这次见了穆姑姑,也没多寒暄,开门见山便请求道:“穆姑姑,请您回宫中照顾太子。我只信得过你。”

穆姑姑低头给他倒茶,既不惊讶,也不苦恼,她似乎在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怀雍会说什么了,甚至带了几分缅怀,轻声说:“……当年,先帝来找我照顾你时,和你说了一样的话呢。”

怀雍微微一怔,心底泛起一丝丝涟漪:“请您答应我吧,穆姑姑。我求您了。”

答应又如何?不答应又如何?

她有选择的权力吗?

多少人想得到帝王的信任,想攀上权势的天梯,可若是真的给她一个选择,她只希望当年天下未乱,她的夫君孩子都活着,没有在战争中死去,而她在家中过她平平淡淡的主母日子。

穆姑姑:“我如今不过是一介草民,怎么配得上摄政王您称我为‘您’,未免也太折煞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等怀雍失望,穆姑姑又向他敬一杯茶:“等我回了宫,按例是要给您行礼的。”

穆姑姑说:“老奴在这恭贺您当上摄政王。”

她看见怀雍说谢谢,一双曾经清泓如水的眸中却毫无波澜,一丁点欢喜都没有。一眼照进去,那儿似乎只有空虚和悲凉。她想起先帝,又想起先帝,再看眼前的怀雍,想起怀雍曾经的那场逃离。

怎么又回来了呢?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毕竟这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她比谁都明白怀雍是个本性多善良的孩子。

太子年幼,也只有让怀雍摄政才能叫山河不破碎。

她不希望再有人像她一样品尝到家破人亡的滋味。

假如怀雍可以庇护南齐百姓们的平安,那她再入宫为女官,面对那些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她也甘之如饴。

皇宫又不是什么好地方,穆姑姑都一把年纪了,还被他牵扯进来,这让怀雍饱含愧疚:“谢谢姑姑,只请你待到太子到了能成亲的岁数。至于那些虚礼,都不必了,您对我来说情同母亲,不必在我面前跪拜、口称奴仆。”

穆姑姑却摇了摇头:“不好坏了规矩。您若要我回去,一切还是按照规矩来办吧。”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日,怀雍让人用自己平日所乘的玉辇将穆姑姑接进了宫中,送入帝宫,从此往后,便由穆姑姑照顾幼帝的衣食起居。

她见到这个孩子时,觉得仿佛是看到一只惊弓之鸟。

也无怪乎幼帝会惶然,一夕之间,他的母后没了,外公、舅舅都死了,随后父皇也死了,身边原本伺候的人都被换了一遍,除了卢太傅每日上课来陪他小半日,他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母后那日说是怀雍谋反,而怀雍则告诉他是他外公密谋篡位,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相究竟是什么?

母后……母后真的是自尽的吗?

幼帝悄悄地一遍又一遍地想。

他现在是皇帝了,他应该已经像母后说的那样成为了世界上最尊贵的人了啊,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把他当一回事呢?

“噔噔。”

卢太傅的戒尺敲在他的桌板上,提醒道:“陛下,您走神了。”

幼帝抬起头,迷茫惶惑地问他:“太傅,你舍身保护朕,朕只信得过你,你能不能告诉朕,朕的母后……究竟是怎么死的?”

卢敬锡僵了一僵,他不敢明言,看了看左右,说:“先皇后为了您舍身就死,纵是为了她,您也应当专心读书,才可早日从摄政王手中接过朝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幼帝嘀咕:“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下了课,卢太傅走了,幼帝耐不住寂寞地问穆姑姑:“皇兄呢?皇兄在哪?”

幼帝:“朕要见皇兄!”

穆姑姑:“这会儿,摄政王估计在内阁与阁臣们议事,估计不可打搅。”

幼帝瞬时怒眉倒竖:“朕是皇帝!朕想见摄政王,有何不可?!”

穆姑姑拗不过他,只得恭声答应,亲自引他去了内阁。

仍然是那条路。

穿过狭长的隙地,从正门进去,到大堂,正中挂着的画像上文宗圣人孔子垂眸看着来往的人,登上阶梯,走廊的镜头就是机要室的大门,弥散出沉水香的气味。

穆姑姑把幼帝送到门口,她自己并不进去,笼袖垂首。

怀雍见新帝来了,缓了一缓,站了起来,当他站起来的那一刻,屋内所有的阁老都跟着齐刷刷从椅子上起身。

幼帝脚步一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雍略为行礼:“陛下,您来了。”

九华帐中,在众人的旁边,有一束光铺在地上,似引着新帝走向怀雍。

穆姑姑遥遥地望了怀雍一眼。

她想起怀雍幼时,先帝疼爱怀雍,常常带怀雍在东暖阁后的桃花林里玩,那片林子就是特意为怀雍种的。那时怀雍一身彩衣,望到父皇来了,连忙抱着绣金鞠球小跑过去,被风扬起的袖子宛若一只小小凤鸟张开的羽翼。

这只稚幼的凤鸟长大了,被浇筑上金身,活生生地被困在其中,死是死不成,往后余生,他或许都要被困在其中,被高之又高地摆在朝堂之上,日日夜夜守护国门。

幼帝依恋地唤了一声:“皇兄。”

怀雍对他温温柔柔地莞尔一笑:“陛下。”

她看着门渐渐关上。

怀雍拉着幼帝的手在身边坐下,真是好一派兄友弟恭,和乐融融的景象。

·第一部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

最新小说: 末世掠夺商人 全息小饭馆[美食] 把学神系统上交 食得咸鱼抵得渴 拂了一身满 侦探实录 纵横四海 [文野同人] 工作即噩梦 [文野同人] 港口Mafia跑腿妹 [综] 幸福的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