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叙的要求很莫名,也很冒险,乔算一开始以为他脑子抽了才敢提出这种要求,不过看着他的神情,很快就明白了。 但是。 周景叙顺着她越过自己的方向转过身,看着她的身影:“可是杀人犯的命在你眼中也是命吗?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更尊崇杀人偿命。” 乔算按下指纹,进入门后,装好一把glock 19 n5,抬手要扔给周景叙,后者下意识准备接,下一刻,乔算突然拉动套筒,压下扳机,子弹从他身侧而过,火药燃烧短暂冲击轰鸣,最终湮灭于地下室的墙体中。 乔算调转枪口方向,转身递给他:“我只是确认你具备被开枪袭击时逃跑的能力。” 对于银陨市民而言,掌握一门基础的枪械技能是必要的,虽然近些年已经多有限制,但不论是为了自保还是兴趣,亦或是还要干点别的,枪支市场都一直保持着活跃。 怀着这样的心思,乔算最终答应了周景叙的条件。 快他们一步…… “你还真按时来了。” 一人出门,周景叙倒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紧张,甚至还有些莫名的兴奋,他对乔算道:“你换好车牌了吗。” 周景叙平复的心又瞬间被调动起来,不是因为怕闯祸,而是因为乔算这幅无所谓的态度。 其间,周景叙也是没闲着,既然来了就不是观众,该蹲守该打包该帮忙搬运,一开始本来还觉得紧张刺激,忙碌下来,这些感觉都减弱了不少,眼里只有等分配活的专注,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努力什么。 牙医咳嗽几声,将口鼻间恶心的污水吐出去,然后没忍住干呕两声,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水,但臭得简直难以忍受。 医生惊恐地看向她,被吵醒之时,他以为是警察发现了自己,他早已意料到了此刻,根本不想逃,但对方不顾他已经放弃反抗的行为,直接开枪射击,妥妥是要故意杀了他,他不能死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情况下,于是赶紧逃走,但还是被绑架到了这里,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知道自己好像被绑在了熟悉的治疗椅上。 “你……”牙医瞪目一瞬,又沉下语气:“如果你杀了我,可是上不了天堂的,你不会以为,你这样做是在替天行道吧?” 牙医一怔,他下意识把乔算当成来抓捕他的警察了,完全没想过她是不是为了他杀人的事情而来。 牙医:“你如果不是为了那件事,为什么要抓我,我们之间有什么仇怨吗?” 牙医听闻,视线在她的神情上停留了一会,开口道:“不,你不懂。” 她的沉默让牙医感觉到一阵烦躁,他讨厌病人的沉默,那代表了隐瞒,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老是装作自己已经尽力清洁牙齿的模样,又为什么老是隐瞒自己的不良嗜好,如果他们没有犯下这些罪,能得到这些惩罚吗?他恨他们的沉默,也恨他们自己沉默后面对医生的沉默又跑去投诉的可悲模样。 牙医向前一探脖子,仰头对乔算道:“你也跟其他人一样,无序,混乱,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神,也不懂神的世界应当如何。” 沉默当然是故意为之,她只是在学习运用一些刑讯手段,中间的时间也不能浪费了,正好现在医学氛围浓,整点医学知识加强记忆。 果不其然,可能是听到了她口中隐约传来的熟悉概念,牙医心绪加剧烦闷,正当他想要继续说话,乔算突然道:“你最近购买的理财产品,好像跌了哦。” 乔算哦了一声:“所以只是近期才有的想法,你上周一见了什么人?” 乔算也不想拖延时间问他这些,他不说,这些也是已知信息,于是她开口道:“为什么杀人?你知不知道,你的手法比起其他人粗暴很多,使用直接火祭的方式,神根本听不到你的诉 “你懂什么!” 乔算又听明白了,他们还有个有领导和组织能力的头头,负责分配任务,这么看,或许牙医急着杀人,刚才又不准备抵抗,是铁了心要闹个大新闻,说不定还要去牢里再拉新一波。 牙医受不了她高傲的态度,他见过很多高傲的人,有些资产的中产,公职人员,同行,哪一个都比眼前的女人体面,可没有哪一个像她一样让他由衷地想抓耳挠腮。 牙医死死盯着她道。 她此句高傲更甚,牙医忍无可忍,几乎想用身体蛮力冲破束缚,朝着她可恨的嘴脸给出一拳,从来只有他鄙视那些满口公义的人,怎么能有人,以这种下作的方式,说着自己代表公义,她分明就是卑劣!该下地狱!神都不会宽恕的渣滓! 乔算一步上前,将他仰起的头颅狠狠按下,阴沉开口:“我不在乎你们眼中的代价,也不想理解你们这套体系又需要花多少想象力编撰,你们用这些交流,电话联系,临时邮箱,线下接头,我告诉你,我知道的比你想象中更多,因为我与真正的警察不同,你想知道我是谁吗?” 牙医瞪着她的眼睛里突然蔓延出一层生理性的泪,他摇摇头,低喃着什么,直到乔算松开周景叙,走到他面前,低头问:“仪式索取的是什么,只是性命?” “你每周如何跟周围的信徒交流?” “你见过主教吗?” “你去过真正的教堂吗?” “前不久你们找到了一个特殊能力者,那是主教仪式需要的人,但是任务失败了,你们要怎么向主教忏悔罪行?” “撒谎。” 牙医突然一挣扎:“不!这是我自己的意愿,那个病人,她爱吃甜食,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她咎由自取!我是在替她解脱,你看,来了这么多人,警察,医生,消防员,所有人都看到了!就连媒体都在挖掘我的过往!” 牙医看着她,突然张开嘴疯狂笑起来:“搞了半天,你还是想查案,那你能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我是不会告诉你主教在哪里的。” 牙医神情一愣,下一刻,乔算抓住他张开的嘴巴,猛地用力向下一拽! 而紧接着,乔算又将他熟悉的开口器放入他口中,然后,最令他熟悉的一种声音从她手边响起,但却又并不是他最熟悉的工具。 看到牙医的表情,乔算的语气又冷一分,拿起钳子:“看来,你并没有用到那么多时间。” 果不其然,很快,房间里响起第一声惨叫,一颗门牙被连根拔起,崩向一旁。 乔算对周景叙道。 他已经开始后悔了,到底为什么要给自己找这个罪受,他根本不是来体验什么刺激的杀人现场的,某种角度上,他是来记忆重现的! 是牙医有罪,他杀害了病人,所以才会被乔算惩罚,而他现在站在乔算身旁,只要他不作恶,乔算就不会再那样对他了,他跟牙医不一样。 乔算拔到后牙处,感受到钳子受到的阻力,紧握住钳子,前后摇动着他的牙齿,在这种摇晃中暴露出的牙骨质边缘来回摩擦着他的牙龈,随着乔算故意压下的动作,尖锐的边缘强迫着他的牙龈组织,变成了连续的疼痛,最后终结于骤然挖空一切的抽离。 可他不知道,乔算只会比他想的还要狠毒,对于邪教徒而言,她会给他们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牙医狠狠瞪着她,乔算知道,如果他不被限制,一定能按自己的逻辑随便吐几句废话,幸好,她不想听。医直接痛得浑身一震,整个人都懵了。 乔算瞥了一眼周景叙,没有多说话,而是将电钻调高速度,一点一点地调整着手腕,像是牙医平时做的一样,打磨掏空他的一颗后槽牙。 剧烈的疼痛,直接让医生疼晕了过去。 电钻,牙髓,血肉模糊,点焊似的突然触碰一下他的牙神经,疼痛使牙医的身体陷入了痉挛,他记得那个女孩当时也抽搐着,还在向他求饶,可是成为神明复苏的一部分,是她的荣幸,她应该感谢自己。 在牙髓被一次次暴露钻入的折磨中,医生的脑中终于混乱地想起了很多东西,而此时,电钻的声音也终于停下了。 如果能让他们忏悔,那自然是最好的,可根本没有真正会忏悔的人,只有死前还在怨恨自己被找上门的人。 杀了他,杀了他。 “你想看杀人是吗?看啊!这就是杀人现场,他就躺在那里,只要你再动动手,他就彻底不会站起来,从此以后再也说不了一句话,像周围这所有物品一样,没有生命,只是留在这里!” “为什么不动手,你害怕了吗?你明明已经动手杀人过很多次了,只是因为不是亲自动手,没能杀了我,所以那就不算杀人了是吗?” 乔算的声音还在耳边围绕,牙医的身体还在起伏,电钻的钻头还在手上保持清晰的工作状态,周景叙的手僵持在叁者间,他急促地呼吸,眨眼,只一瞬汇聚一滴泪,掉落在乔算抓住他的那只手的手背上。 电钻搅动着牙医的血肉,他没有拿稳,方向倾斜了,就歪斜着挑开对方的皮肉,血液瞬间高高喷溅而出,伴随着凌乱炸出的微小碎肉,周景叙连忙抽手想关掉它,却不慎脱手,电钻失控一样地插入牙医的心口疯狂跳动搅和,血液越溅越多,溅到了他的脸上,身上,手上,温热又充满腥气。 血液从他脸颊上缓缓滑落,周景叙先是愣了一会,紧接着将电钻扔在地上,看着瞪着眼了无生机的牙医,肠胃反射性地一痉挛,他掩住口鼻,转身直接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