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想起,窒息的心绞中,更添忧惧,皎皎受得住吗?
他喘出一口气,迫使自己不要再想,已是多思无意。
外头抱石又一次进来传话,道是几位将军又来了,要求面见公子。
苏彦将最后一册卷宗收起,问,“ 李泓、李岚、张桐三位将军都在吗? ”
“都在的。”抱石道,“另外还有七位参将也来了,他们、他们……”
“如何?”
“他们气势汹汹,一副吃人的样子。”抱石小心翼翼道,“这不来了三回了,前两日还知晓乔装而来,这会直接戎装在身,也不知避讳,若是被三千卫……”
苏彦道,“给他们勘茶,告诉他们用完茶就各自领兵回边地,本相且当一切不曾发生,陛下也不会追究。且本相保证,新平尹氏不会出事,后续也不会再出事。”
抱石顿在原处未动。
苏彦抬眸看他。
抱石道,“公子,这话您让我一字不差传达三回了,根本没用。”
是的,已经没用了。
其实何止三回,早在上月他便已经让李肃派暗卫前往边地各处传话,无论京畿发生何事,没有天子诏令,皆不可回来。
显然,他们并不听话。
但凡肯听,今日局面便不可能如此快地促成。
苏彦自己饮了一口热茶,“那便给我更衣,换戎装。”
抱石更加不敢动了。
国中无战事,天子未发令,臣子怎可着戎装?
但苏彦不再说话,抱石便只好硬着头皮去办。
天子撤诏的消息传来时,是苏彦更衣毕半个时辰后,这段时间内,他来到前殿接见了诸将。问他们假若陛下坚持不撤诏,他们当如何。
有人试探着道,“那便赶去新平,从禁军手中抢来尹氏族人,送他们去安全的地方。”
于是有人便接话,“同禁军抢人,与同陛下抢人有何异?既然都与陛下抢人了——”
这厢顿住,那厢便很快皆上,冲苏彦拱手道,“苏相,其实我们无召回来,原是未曾想过再回去的,陛下若依旧杀伐不断,我们也无惧煌武军。”
“对!真打起来,我们并不是没有胜算,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苏彦认真听他们说话,直到这会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按当下又如何?陛下撤诏了。”
诸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不再有人闹着要揭竿而起,当也无人言语要返回边地。
幕后的那只手,不仅掐住了江见月和他的软肋,用他们所在的立场,彼此的出身造势,还摸准利用了苏家军和世家的关系,如此引他们走上不归路。
自然地,若是心中从未有过这样的念想,若是能听他的劝阻,也不至于此。苏门守在汉中由大将齐飞所领的两万兵甲,不是安分的很吗?
“诸位无声胜有声,看来我们还是该去护好新平的尹氏族人。”苏彦起身道。
“我赞成!”
“末将赞成!””
“末将赞成!”
“赞成!”
……
是故,在黄门携诏书而来,传旨让苏家军将领即刻返回边地的时候,苏彦拔剑将其斩杀,引诸将领策马直奔城门,出城而去。
长安距离新平五百里,按照他们的脚程,七八日便可抵达。
途中,又将领问道,“苏相,新平那处尚有三千禁军,我们得将从城郊掉兵出来。”
日暮西下,残阳似血。
干冷的朔风刮过面颊,在耳畔烈烈作响,然苏彦的话语却铿锵又清晰,“无妨,那处有我们自己的兵甲,足矣应付禁军。兵贵神速,万一陛下反悔了呢?”
其实有人隐约觉出了不对,但说不清哪里不对,一点疑惑在苏彦如此轻易地换上戎装不曾斥责他们,反与他们同心同道的欢喜里被掩盖下去,未再多思多想。
本来,匍身一介女郎膝下,他们也不是很甘心。
而他们一路随着苏彦疾奔,心绪澎湃昂扬中,自也没有意识道,在赶往新平的数日内,女帝因撤诏之故,加上阴济的游说,舆论风向虽还不曾改善,但至少女帝有悔心,能控杀伐的名声,慢慢在朝野和皇城中散开。
而苏彦抗旨拔剑斩黄门一事,则彻底掀起轩然大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