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半晌,舞阳只得拂袖离开。
“阿母!”在最后的背影即将消散前,陈婉到底开了口,叫停了一只脚已经跨出殿门的妇人。
舞阳回首,眼角细碎的皱纹攒出笑意,却又很快散开。
“赵郢宗亲六百余人,不算出了五服的,五服之内尚有四万余人,妇孺无数!您想一想她们。”陈婉道,“再想一想,您今日还能这般与我说话,原也是天子恩赐的,还要折腾什么!”
折腾有一日,带领族人重回旧日家园。
我们本就是宫殿的主人。
夫人此行亦不是全无意义。
至少可以确定,太后已经不堪大用。
我们便也可少投精力,专心旁处。
舞阳阖目坐在马车中,回想贵人的话,一颗心慢慢被抚慰放松下来。
傍晚宵禁前,她的马车离开皇城,奔赴杜陵邑。
*
“这是办完事了!”宣室殿中,江见月正在看三千卫的暗子送来的监视图,边看边问道,“长公主怎么说?”
画卷一共四幅,是今日最新的。
第一幅,五月廿九巳时一刻离开卫尉府,前往长乐宫。
第二幅,午时离宫,午时三刻回卫尉府。
第三幅,申时二刻从卫尉府出来,离开皇城,前往杜陵邑。
江见月这日散朝后,初时同苏彦玩闹了一会,后一人静下读书,脑海中回想起归来路上那人的模样,心中出现个隐约的对象,遂立马让三千卫传话给夷安。
暗子道,“长公主说晨起请安时不曾见到舞阳夫人,说是有些宿醉。后来欲去她房中请安,也被拦了。直到巳时将近,夫人抱愧,亲自看望了长公主。”
江见月也不说话,只看过最后一幅画。
上头乃一月一星,注寅时;人物模糊,注未知;一小门,注后门。
【寅时,不知何人从卫尉府后门出,跟踪无果。 】
“寅时,好微妙的时辰!” 江见月谴退暗子,将画卷递给苏彦,“你的人可有消息了,寅时三刻入靖北侯府的是何人?”
“暗卫说无有人出来,道是赵励上朝后,只有他的女儿去了大慈恩寺上香,一个时辰后回府。”
苏彦目光神色有些黯淡,基本已经确定入靖北侯府的是舞阳。
按照夷安的试探,在巳时前不曾见过舞阳。
假设她寅时离府前往,那么寅时四刻差不多是到达靖北侯府的时辰,便正好被她二人撞见。
后随赵励女儿的车驾离开,从大慈恩寺回去卫尉府。毕竟这日晌午府中还有很多车驾出入,她可随意搭乘避过耳目。然后知晓夷安向她请安,便去探望,如此巳时一刻出门前往长乐宫,给人一种她一直在府中的错觉。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苏彦将画册合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江见月目光落下来,养回精神的青年被一抹余晖渡身,冰鉴在他前面散出薄薄的冰雾,衬得他愈发似疏朗清举。
苏彦轻咳了一声,提醒她即便黄门奴仆退在外头,然尚在宣室殿。
见人耳根泛红,江见月方收回目光,笑道,“这能如何处之?都是你我猜测!再者即便当真是舞阳夫人,她入了一趟靖北侯府,靖北侯就交出了兵权,告老还乡。这只能说明夫人魅力无穷,让靖北侯言听计从。左右朕还得谢谢她呢,处置什么?”
“处置她披星踏月而往,私会靖北侯?”
“一个和离的妇人,一个丧妻多年的男人——”她望着苏彦,“倒也合适!”
苏彦本想就这事当作课业让她分析,初闻她说得头头是道,深感欣慰,正要赞她无论何时何地脑子都灵光可思辨时,结果闻至最后尽是浑话,不由垂眼叹了口气。
提醒她,君者,非礼勿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