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氏这厢,作为享誉了百年的世家被一朝夷族,影响不可谓不大。
长安五大门阀中,京兆陈氏与其也有姻亲,更是被查出了不少同桓氏往来的书信,尚且还在查验中,眼下很是低调。
而赵氏一族因赵谨上了九卿位,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便烧得极为漂亮,原以为会荣耀巩固。却不想赵谨顺势提出欲改为“薛”姓,他与其叔父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往日人微言轻,如今一朝得道,成了天子近臣,又是实打实的政绩,便索性将事宜摊上了明面。
天子自然恩准,只是不知为何并无阖族皆改为“薛”姓,只有近一半的族人随之更改。如此原本的一地豪族,分化成新旧两族,不仅没有锦上添花,反而降了威势,尤似二等士族。
如此家底,自然不入苏恪的眼。
剩下便是温氏和苏氏。
思来想去,苏瑜实在是个好人选。
温门是他外祖一族,世代清流,苏氏更是尊贵。
“谁家女郎,我也不晓得。”温似咏如实回道,“二妹罢了吧,有的是好儿郎,子檀是个闷葫芦,不会哄人的。”
苏恪道,“儿郎油嘴滑舌反而不好,我就是看好子檀,你不晓得哪家女郎,我来问,总是给你弄清楚了!”
弄清楚了一脚踢出去。
苏恪贯是这样的作风,她要的,甘心最好,不甘心她可以抢。
然温似咏不吃她这套,骄纵撞上烈性,不欢而散。
闻后头苏恪又闹了两次,最后竟口不择言道其“夺人所爱”“仗势欺人”,其骄横程度差点将良玉体面的温似咏气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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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苏相现下不在京中,这新平翁主方敢这般明目张胆欺负长嫂。”阿灿学着外头人的话转给江见月听。
少女听了只言片语,权当笑话解乏。左右与她不相干,便也懒得去理会。只嘟囔了一句“师兄闷声不吭,竟有心上人了,他若真心欢喜,朕给他赐婚。”
言这话时,左右也是讨厌苏恪作威作福的张狂样。然这会一想到苏姓这一连串人,她愈发气不打一出来。
眼下乃腊月二十三,正是小年夜,虽已经封朱笔开年假,然她尚有要事处理。
全托苏彦的福!
当日廷尉府牢房外,她让苏彦好好想一想。
也不知他想没想,或者是如何想的。
十日后,十月初二,边境巴东郡传来急报,东齐举兵七万,已占新城,欲攻巴东。苏彦竟也不点将,自己直接领兵去了前线,将诸事托给章继。
结果发现,原是钟离筠的一场计策,让东齐在新城拖住了魏军,然后将南燕主力调往汉中之地,欲夺汉中三郡。十月廿五,汉中太守发急报于朝中,楚王章继只得率军亲往。
如此,朝中便剩唯一的辅政大臣陈章坐镇,从朝局看,并无问题。
但江见月与陈氏私怨已深,世家亦是虎视眈眈,即便陈章个人还算忠厚,她亦不得不防。两月来,她在朝中等两地战况,每每奏报都是送到尚书台,再转到陈章手中,然后大半朝臣都知晓了情况,或者连着下一步方案都出来了,方才来支会她一声。
虽说有三千卫和羽林卫护着她,苏彦也留了人手给苏瑜护驾,但她在椒房殿中还是寝食难安,梦魇无数。
九月的伤毒后症,一直缠绵至今都不曾好透,日日汤药不断。
她觉得惶恐又不安,熬到今日终于决定先发制人。
宣室殿中,卫尉陈章、陈珈、光禄勋夷安长公主皆在,只是前二人跪在君前。
未几太后陈婉亦赶了过来,扫过至亲,不由惊诧。
原是天子案前,放着一堆信件。
乃桓氏抄家之时抄出来的书信,看着皆是寻常,不过是两位嫁给陈氏的桓氏女寄往南阳母族的思亲信。
内容亦是平常无异。
“陛下何意?”书信奉入陈婉手中,她前后阅过。
“这数份信可是母后母家嫂嫂的笔迹?”江见月问。
陈婉辨过,颔首称是。
“方才卫尉也认出了这二人笔迹。”江见月道,“母后不防看看这些信件下头的编号,然后按照圈出的字,读一读
陈婉闻言细看。
信是寻常,然这编号着实怪异。
信件九封,是从景泰二年正月到景泰三年中秋,但是编号却不是按照日程走的。
她将两位嫂嫂的信分开,然后按照纸张末端的编号依次理好,阅过圈出的字。
【武库已控,太后掌内廷】
【三千已晓,公主不足矣】
“这……”陈婉又惊又惑,望向江见月又望向父亲陈章,持信的手战栗不止,只喃喃唤“阿翁!”
“殿下!老臣冤枉,亦不知!”陈章这话在陈婉来之前,已经同江见说过一遍。
那两句话,若是被坐实,乃同桓氏一样的下场。
他为卫尉,直接执掌武库,而太后手中有凤印,有调内廷遣羽林卫的权利。便是第一句话的意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