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迎之虽然的确很想住上客房,但少年人们的此番意图太过明显,真心总不好辜负。
她方要开口婉拒,就见在外栓马迟迟才至的屈慈进门朝着她走来。
“怎么了。”
少年郎身后簇拥着他的朋友们回过头,不约而同地往两边散开,让那少年郎和屈慈毫无阻隔地正面对上。几人的神情比少年郎本人还精彩,或抱胸看戏,或窃窃私语,间或夹杂几个怜悯的目光投向他们的好友。
崔迎之看了看屈慈,又看了眼少年郎,有些头大地斟酌一番用词,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嗯……这位郎君许是想来同我交个朋友?”
“交朋友?”
屈慈笑眯眯地打量着那少年人,笑意不及眼底,莫名看得人胆寒。
少年人心气高,不肯输了阵势,强行维持住镇定,直晃晃地对上屈慈打量的目光,不躲也不避。
敞亮,赤忱。
他开口道:“今夜客满,我见女郎没能订上房,我们这儿又刚好多出一间,便来问问是否需要。”
屈慈仍是笑,没有如崔迎之预想中推拒:“那就多谢这位好心的郎君了。”
少年人顿了顿,硬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回过头继续对着崔迎之道:“我是风来镖局的易翎,日后女郎若是要雇镖师,可以来寻我。”
崔迎之被这场面震得头皮发麻,只好坐立难安地起身,报上对外的假名姓,抱拳道谢。
易翎的友人们将一间客房的手牌放在桌上,一如来时那般又簇拥着他离开。来时还是欢声笑言,去时只剩下各种拍肩安抚同情,还有不带恶意的嘲笑。
不管如何,虽然只有一间,但也总算是有了房住。
房间不算大,但胜在干净整洁。
合上门,崔迎之紧绷的思绪才终于缓了几分,松了口气,“我差点儿以为他们是来找事的。”
她常年不出远门,被人搭话更是少有,上一回被乌泱泱一群人围上来的时候,还是在被追杀。
屈慈轻笑,捏着手牌。
“真有本事,我去栓个马的功夫,你就白挣了一间房。”
这语气可全然不是在夸她的意思。
崔迎之睨他,“你有本事的话,也可以自己再弄一间房。别跟我挤一间屋。”
笼中的煤球很合时宜地叫了两声,似在应和。
屈慈不说话。
室外夜雨声烦,就算有蓑衣遮挡,衣摆仍是不可避免地浸透了水,室内唯余下淅淅沥沥的嘀嗒声,仿佛时间都被暂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