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掌不住要笑:梦魇之症是吧?离你远了便要发是吧?行,那你选吧,是要守着他让他不发梦魇,还是听任他被这“蒸骨痨”磨死!
但生不再多言。那晚来你屋陪你的,换成了你父。但生住邻屋,从邻屋那儿开个小角门与你屋相通。若你被梦魇着了,他可即刻便来。
你父一个来月不曾见到你,这个把月中间,他几次跟但生说要见你,但生只推说你染了时疫,怕将病气过给他,待你好些了再让他看。你父一时疑心你得的不是什么好病,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胭脂那头他不好去说,你娘那头他更不好去说,只得一日日延捱,隔三差五便去寻但生,要他放他进去看你一眼。好容易得到你好些了的消息,你父先是欢欣鼓舞,后又不免忐忑,欢欣是因为你病况有所好转,忐忑是因为不知你因何而病,好得几分。今夜进来一看,见你面色尚好,只是精神头儿不济,你父先自松了一口气。
儿啊,如何好好的便得了病?
你父偷声问你病的根由,你说不得实话,只好遮掩着回他:阿爹不必挂怀,儿只是染了时疫,因向日体弱,病来不容易好完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才说到此处,你那嗽疾又翻上来了,咳得喘不过气,你父慌忙要你止住,万不要再费力说话了。他说:你这嗽疾与在泉州那次相仿佛,都是日夜咳嗽,想来是累出的病?便是要赶功课,也不可这样拼命,若把身体弄垮了,多不值当!
是倒是累出来的病,只不过不是为了赶功课,而是被人狠狠盘剥了数月,一点一点消耗,弄出来的风月病症。
这你如何敢说,只好闭口不言罢了。
你父见你神思倦怠,亦不敢叫你多言,当夜便睡下,一宿无话。
第42章相思
亏得老东西敢言,这才为你争来了仨月的将养时日,到你身况有了小进益,嗽疾也渐渐朝着痊愈那头走时,但生的疑心病又犯了。他先是疑心老东西与你勾连一气,将分房而睡的时日一再延长,后又疑心你那嗽疾早就断根,只是装作不好,不愿让他沾身。他沉着脸让管事的去将金陵城内其他有些名气的医者召来,一一为你诊过。这五名医者中,有四人均与老东西诊断一致,都说你还不曾好完全,只有一人,说你虽未全好,但同房却也无妨的。他便信了那一人,当夜便搬回来与你合床并枕。
他打熬了数月,思你甚苦,今夜便当是开禁了。他将你揽入怀中时,你止不住地打抖,如同一只落入陷阱,挣扑不出的小小雀儿。他轻抚你后背,那手渐渐就从明衣下摆摸进去,摸到了你胸前。你惊喘一声,退避到床的尽里边。他紧随而来,还要纠缠时,你那未曾断根的嗽疾又翻上来,咳得撕心裂肺,他以为你又在做戏,直到你咳出了一小团血。
这趟又将老东西请来出夜差,人家就敢甩脸子不干了,舒府管事的还得求着人家上门去。说什么就算我家公子您瞧不上,那医者父母心呢?对那个病着的,您总还有几分怜惜心肠吧?
老东西一张毒嘴立马就把管事的顶了回去:咳!我可不敢怜惜!再怜惜一会儿你们公子能把我给活吃喽!
管事的讪笑着求告:爷爷就出了这趟苦差罢!不然还有谁敢去应差,昨儿说岔了的那个,公子转头就派人去砸了他家招牌!
老东西鼻孔出了一道长气:砸了也好,谁让他不顾实情随口瞎说!
管事的赶紧跟上,一通马屁将老东西拍舒爽了,这才跟着他出门去往舒家河房。
进到你居处,他悬了脉丝一探——好家伙!四五日之前才稳些,怎的又翻了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一张脸拉得老长,问但生:四五日前他还好好的,怎的今夜又突然翻上来了?他这嗽疾由“蒸骨痨”而来,最要戒色,不要见他面上好些了,就要动手动脚!
但生不说话,你是咳得说不出。
老东西又是一叹气:你也是!就不会说还未全好么?就任他动手?
听他嗔责,你亦无从分说,只在心里苦笑——说了又如何?他便不动手了么?
说到底,这是你与他的私房事,老东西也不好多说,便留下一丸清肺生阴的药,嘱咐你几时吃下,间隔多久再吃。
再是医者父母心,他能为你做的也有限,顶天了也就能把但生再次驱到隔邻去歇,让你再将养个四五十日的,再多就做不来了,只能看命数了。
许是信了老东西的医术人品,但生不再想着要与你同床共枕,这小俩月都是你父在屋中伴你,到你再不咳时,你娘来看过你一趟,见你就哭,哭得你父与你手足无措,只得温言安抚她,说你只是染了时疫,咳得久了些,实际并无大碍。还是张婶儿得用,几句话便将你娘劝止,她抽噎着将你搂住,你靠在她怀中,如儿时一般,由着她轻抚你发顶。你们一家三口好多时不曾这样凑在一头说话了,话说起来就有些绵长,常常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静个一小会儿,忽然想起来哪位乡邻了,就又续上,都是家长里短,却让你内心生出了几分平静安宁。
你想:要是再多一人,这个家就全乎了。那该多好啊,做梦都想着呢。也不知胭脂与孩儿可还安好……
你只能暗中祈愿,求上苍垂怜,护佑她们平安顺遂。
你不得胭脂的消息,你的消息,胭脂也只是偶尔能得到,自打上回出事之后,舒家河房守卫越加森严,上上下下混似铁板一块,竟是打探不出半点你的消息,她能得到的,定然是里头有意漏出来的。她最近一次得你消息,是听说你染了时疫,病得起不来床。她急得想要去舒家河房闹一场,便是见不上你也要给姓舒的添堵!好在都让底下人给拦了下来。这名底下人,是她跟前一个名唤锦娘的仆妇,她有身孕这事,除了你,便只有锦娘一人知晓。
这锦娘早年在宫内供职,廿五岁被放出宫去,几经周折归返金陵老家时,却得知一家老小尽皆死净。她投家无门,一路零落,险些叫恶人贩去青楼,还是胭脂把她救下,带在身边。她也颇知道衔恩图报,从些微小事做起,一直干到了胭脂的账房管事,为胭脂打理家事二十余年,从未出过差错。为着胭脂家里这些产业,她绝了婚嫁心思,自梳守身,只将胭脂当她今生唯一依靠,事事都以胭脂为先。锦娘十分清楚,胭脂有了身孕这事,越是月份见长,越是瞒不下,几次劝她借个时机走往远乡,待到孩儿足月娩出,休养好了再回金陵,奈何她总是不听劝。她从舒家河房回来那次,是个绝佳的时机,若是那时走了,便可借口说是让舒公子撕了面皮,无颜再在这金陵城内立足,要遁走他乡避丑。错过了时机,月份大起来,这时再想走,却是难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走不得,只好说是气病了,懒怠做生意,也懒怠出门,尽量窝在家中,躲人耳目。贡院旧街的家离市廛太近,胭脂后来住到了金陵城的尽南边,日日深居简出。
但生那头顾着你的病,并未多留心思在胭脂那头,因而这头里的四五个月,还算得上是风平浪静。
胭脂虽则不出门,金陵城内的大事小情她却一点不落,尤其是舒家河房那头,你父有几多时日未曾去书社应差,医者何时进到舒家河房内、几时出来,你娘何日到的舒家河房,在里头呆了多长时,都有人探了,细细列来,报与她知。她从这上头猜度你的病况,是好转了,还是加重了,是急症还是慢病,一颗心也随着这些零碎消息七上八下。最近一次得到的消息,是昨日夜半,舒府管事的急匆匆赶往钓鱼巷,将医者接入舒府看诊。她接报后,一下便了无睡意,坐起身来靠在床边,静静看那悬在天上的半个月亮。锦娘在外间守着她,见她坐起不睡,满腹心事的模样,便劝她:行主好歹还是歇一歇吧,孩儿一日日大了,您若再似这般愁思不断,怕会伤了孩儿啊!奴说这话,行主或许不爱听,但人各有命,柳相公那头……吉人自有天相,再说了,您再是伤心气恨又有何用?不如先将他留予您的孩儿顾好。
胭脂还是盯着那未圆之月看,并不看她,半晌才轻声问她:阿姊,你曾爱上过哪一个人么?
锦娘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搓了搓手,有些不安地回道:……多年之前曾有过一个。不过后来出了宫门,两边再不相见。听闻他已娶妻生子,如今家事美满,他们夫妇是羡煞旁人的一对鸳侣……
错过了这一个,便错过了这一生。锦娘从此自梳,绝了与谁结缘的心思。她想,待胭脂生落腹中孩儿,自己便厚脸皮求个干娘来做,此生便就这样应付了吧。
胭脂说:你为了那一个都不愿再嫁,我为了这一个,又如何不能茶饭不思?爱生忧怖,这佛经中的话再真实不过。我不知该如何遏止这忧怖,除了死。
锦娘听她这话说得越发偏了,赶忙上去握住她手:行主,孩儿无辜,它都还未曾到过这世上走一遭,便要被退回去,为人父母如何忍心?孩儿将满六月,还有不到四月便要呱呱坠地,如今您亦能知觉它踢动,一条命呢!您就不想将它生落?您艳丽,柳相公俊秀,两边相合,那孩儿必定是俊丽无双的!听奴一句劝,万事以孩儿为先!柳相公怕不也是这个意思!
胭脂苦笑一下,将她拉来同坐床边:阿姊,我是真的熬不过去了!从小到大,我见惯的都是钱来利往,总以为只要银子使够了,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直到我遇上了这摊子事儿。那个人只要他,不要钱,任我如何苦心求免,总也免不过柳桥这场苦楚。我爱他呀,如何能眼看着他吃这样苦?
锦娘紧紧握住她手,劝慰道:行主,您可知前世债,今世债,一笔一笔都是牵连债?您与柳相公今生作缘,成就了一段好情,不想却被那人劈手夺去,无法将这段好情从始好到终。您看不穿,总以为是那人的错,但这都是一笔笔牵连债在当中搅缠,债不还完,业缘难消!您且当柳相公在那处还业缘债吧,还完了便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胭脂扔下一句:我不管什么债不债,缘不缘的,我一心只想将他带离那处,护进怀中,免他惊苦,做不来时,我心里便一阵阵的难受。说完便接着看那天上月,再不言语。
锦娘轻叹一声:您这么折腾自个儿,他便能少受几分苦么?听奴一句劝,好生歇养,好生顾好自个儿、顾好孩儿。熬吧,熬过去便好了!您且宽宽心怀,往好处想,他在那处,那人必不会让他有事的。
这句话触着了胭脂心事,她喃喃道:他是不会让柳桥有事,柳桥身上的事端都是他惹起的,病也是他惹的。你想啊,男汉要磋磨人,法子多了去了,把人磋磨出一身病,你说、你说……,说到此处,她说不下去了,暗暗淌泪。锦娘轻轻拍抚她后背,给她顺过这一口气。
我知他自小有弱症,情事上都是小心了再小心的,生怕剥折了他,谁想去了那处,他病成了那个样儿……
胭脂的泪止也止不住,这句话说出口,便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锦娘不知该如何劝她,都是可怜人,面前这个,肚里揣着一个,心里还装着一个,大着个肚子,夫婿还被人弄走了。被弄走的那个更可怜,斯文俊秀,安安静静,说话都脸红的一个人,如何就惹来这样祸端?人说“红颜多薄命”,大概就是他那样的吧,虽说这话用在个男子身上不大合适,却也找不出更贴合的话来了。
胭脂哭够多时,似是倦了,困意渐起,二更时分,她终于合眼睡去。锦娘替她拭干泪痕,仔细掖好被角,又怕她睡不多时就要醒,便守在床边,挺发愁地看着她。
行主的身子一日重似一日,如今都已难瞒住,往后可咋办?听说那人逼着行主与柳相公和离,人都夺去了,还要逼着人家夫妻和离的,能是什么样人?知道她怀了孩儿能放过她?明日一早还是要将这屋里上上下下一干人等再篦一遍,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出差错!
胭脂现时住的这间屋舍并不大,要的人手也不多,经常出入的,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且都是积年的老人了,按说不该有差错才对,可锦娘为人心细如发,又把“人心难测,小心驶得万年船”当做信条,且因人生遭际过于坎坷,还有些小迷信,这几日她右眼皮跳得难受,更是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出事,但又不知这事从何发端。她未曾想到,这事居然是从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上发端,又埋藏了几个月,到了胭脂快要临盆的时候才真正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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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你那嗽疾已断了根,“蒸骨痨”的症候也下去大半,看看将要养好了。
也过了暑热蒸炎的时候,正是秋风送爽,河鲜肥美的好时节。但生带你去冶城道院赏了几次菊,还去过几趟苏杭,去看三秋桂子、十里荷塘,把这江南出产好景的地方都去遍了。
至于床第间那点事,自你咳出血之后,他便不再碰你,立定了心思要将你养好、养得耐折腾了才动手。于是这四个来月,你们秋毫无犯。
今次带你下扬州,是为了叫你见见扬州盐商的豪阔世面,顺便夜游小秦淮。
都说“江南繁丽,莫盛于苏扬”,扬州以盐兴,以盐盛,食盐这桩官营生意,是盐商家室暴发的根由,为了护住这根由,势必要花大心思在与官面的往来酬酢上。但生要去扬州,人还未出门,盐商的奉承就已送了过来,先是一艘装饰华丽的画舫,中夜泊于舒家河房后街角门外,画舫内各类陈设一应俱全,甚至还附送两名小唱。舒府管事的向但生回话时,转述说这画舫是淮扬盐商们一点小小心意,望公子勿要推拒。他不应声,管事的斗胆问他,可要过去看一眼那画舫,那做工装饰真是穷奢极丽,世所罕见。他说,退回去。管事的便不敢再多言,老老实实将画舫退了回去。退完了画舫,那头又送钱送物送人,那极力攀交的情状,透过这山一样的随礼摆到了明面上。管事的都要愁死了,因他家舒公子一件也不让收,如何来的便如何退回去,再给送礼之人带一句话:盛情心领,不必再送。
这么些东西,一件也不收,这可不似往日官面上的做派啊,也不知这舒公子是不是朝廷派过来查底细的,不然他在金陵城住得好好的,为何突然要往扬州来?
扬州这帮盐商闹不清但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不敢再轻举妄动。
但生见那边熄心了,这才带上你,坐上自家楼船,慢慢去往扬州。
扬州风物与金陵又不同,这处比之金陵,少了旧都王气,多了人间烟火味,那浴池、书场、茶社、食肆一路过去,真叫人看花了眼。你坐在画舫内,静静听着外边热闹的市声,很少往外看,外边的景致再好,你也不得自由,走哪看哪都是那一个说了算。
但生问你想去哪处看,你说想去书场,他说书场人多,换个地儿吧。你便不再说话了。他后来确实带你去了书场,不过不是那开在街面上,满是人潮,间或有店小二送茶送水送果子的热闹书场,是藏在深院当中,只说给你和他听的一个私家书场。刚听了一折,他便有些不耐烦,一扬手让那说评弹的下去。此时他摆头看你,正看见你在发呆,那视线越过了窗顶,飞到前方那面马头墙上,那儿停了两只黄雀,上下追扑,吱吱喳喳闹得忙。书场内外静谧无声,静到了荒寂的地步,哪怕外头人来人往,这儿只有你与他。你是他的。只是他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掠过来的一只手吓你一大跳,那手其实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将你一缕发送往耳后。你不安地垂下头去,绷紧了自己。他渐渐凑身过来,越凑越近,直至停到你耳畔,那灼热的气息直拂过来,烫得你耳根发红。实在是怕极了,你紧紧闭住双眼,想要将这一切当做一场幻梦。
他说:这儿有一处浴池,我想带你去。
说完便将你扯起,绕过九曲回廊,去往庭院更深处。
这短短的一程路,不多时便走尽了。路的尽头是一间敞阔的屋,有门有窗,门窗一闭,照样是个囚笼。
你颤得收不住。
其实,他在情事上从不曾让你痛过,便是初次也不曾。对你,他总是曲尽耐心,用各样手段将你撬开,又将你熬散,熬到酥透,那随着酥与麻而来的细小疼痛,往往是在要了多次之后。起初你说不清具体怕什么,直到那次被他逼问,关了两日一夜,你才慢慢知道这恐惧有多庞大——怕被他打开,反复侵入到身体最深处,怕那酥与麻,还有疼痛,怕那漫长无休歇的循环往复,尤其怕那让人看不到尽头的绝望。
你被他带入那间敞阔的屋,关门落锁,再不闻外边市声,只闻淙淙水声,那是从山间引下的山泉水,混入这汩汩冒出的温泉水,这处容得七八人的浴池,是个天然生成的温泉池。
温泉水滑洗凝脂。
白乐天一首《长恨歌》千古绝唱,下扬州之前,他便总想到诗里的这句话,随着想象又生出更多的绮艳心思。想入非非,又由“非非”连到了洗凝脂。他提前好几个月便叫人修了这处浴池,若不是你病笃,他早就携你来此把瘾过足了。他还想与你“夜半无人私语”,只是夜半太长,他等不得了。此时还未入夜,天光尚早,即便锁闭门窗,屋内一样有光透入,他知道你要羞的,怎么说呢,他这么做,有一半是为了看你羞色。
将近半年未曾碰过你,他竭尽小心,极力忍耐,借着温泉水的滑,一点一点将你挑惹。你被温泉水蒸得满面通红,又让他堵住了,上不去又下不来,难受得眼周潮热,泪止不住地淌出来。他逼你求他,又逼问那句他最爱问的话:你是谁家相好的?你不说,他便一直不饶你。逼问两次你还不说,他就要肆情了。放纵了两次,他怕你热晕,又将你抱上来,擦干,裹好,就在你以为他终于要放过你的时候,他却将你卷入被底,又来了一次。你实在是当不得了,便颤声求他饶过你,他看你情状,也知大病初愈,这件事情上不可闹过头,于是将那只得五分饱足的欲心收了回去,心不甘情不愿地紧搂住你,还在你耳边补了一句话:念你初愈,这次便罢了,到彻底养好时,我可不饶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倦极了,刚养回来的一点元气被他耗散殆尽,还不曾听完他的威吓便直坠入睡梦当中。
醒来时天已黑尽,你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带着初醒时的茫然,你迷迷糊糊将周遭景象看过,见屋角燃着一盏青碧色的绛纱灯,便呆看那灯。外间静立着的一名小鬟见你有了动静,赶忙走上来小心探问:柳相公可是要起身了?你点点头,她悄悄退出去,再回来时,带来另几人,她们说要伺候你梳洗更衣,你说你自己来,为首的那名小鬟低声回说主子发话,今夜在前院戏楼设宴搬戏,若是柳相公醒了,便伺候梳洗,早些将他送来。这是一字不落的传话,他让早些来,她们便不敢让你晚。你要自己来,那便会晚。于是她们忐忑地偷眼看你,你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言,撑起身下了床,由她们摆弄。
今夜这宴席是淮扬盐商过来“拜码头”的“码头宴”,因而弄得奢靡非常,你人还未到戏楼,已被那缤纷声光扰得一蹙眉。忽然就不想去了,你对在前引路的那名小鬟说自己身上有些不适,劳烦她帮忙传话,就说你病未全好,起来吃过药又想睡,便不去赴这宴了。小鬟一脸为难地看着你,既不敢推拒,又不敢去,说话间就要掉泪。慌得你连忙说不必她传话,你亲自去讲了,她才将那要决堤的泪忍回去。
转过一个角门,前头就是戏楼,那名小鬟退走,将你留给等在角门边上的另几名小鬟。小鬟们列做两排,手把着莲花绛纱灯,将你一路引过去,快要到时,你停了下来,再三想退走,小鬟们反复催促,苦求你快些到舒公子身边去,别让他等久,等久了,她们底下人是要挨罚的。
你停下不走的举动已被他望见,他从那戏楼上下来,要亲自过来带你。他一动,周围那么多双眼睛便随着动,直追着他,看他要去哪。谁也没想到他是要去那角门边上带一个人,一个男人。是手拖着手硬带进来的,那人并不情愿,被他带得一个趔趄,立稳后不肯再走,不知他说了句什么,那人又勉强挪动步,跟着他过来了。
盐商们从头看到尾,看他带来那人做派不像欢场中人,这么一来,还有什么看不清楚的,盐商们都鬼似的精,一看便知这是舒公子养在家中的娈宠。
不论何时,但生只要带你一同出门,你们身上穿的必定是同色同款的服饰,绝无差错。宠到这个份上,这些人便要猜了,猜他如何向众人引荐你。谁知他全无引荐,还将你藏到了他身后,好似不情愿让人看你。既是不愿让人看,如何又将你带来?想来是不愿你片刻稍离。
一位姓卢的盐商打趣道:舒公子将人带来,都不引荐的么?
他笑笑,并不接话。
另一位盐商接着再问,他便笑着将你搂进怀中,还是不让他们看,不过这回倒是有话说了的。他说,这是我心爱,是我家相好的。
那语声说有不清多私昵,他话说出口,那帮盐商便一阵起哄,他们从此知道,猎他不如猎你。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到几时都不过时。
如此一来,小唱之类是不能再往他面前送了,再送他也不会看一眼的,规矩他们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夜他喝了不少,到散席时,已然有了大醉的征兆,他让管事的将赴宴的盐商们一一送回,自家挟着你去往后院。他紧紧捏住你手,捏痛了你,捏得你的心跟着一块儿缩住。你不知道他又要作什么怪。
他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头回见面,便是我在醉中,你错进我屋,错上我床,老天爷安排得好,如何就恰恰好将你安排进了我的被窝里?
他一身酒气,边说边将你压在墙角上:行之……你好看……我想看看你……尤其是情动时,眼角含泪的那副小模样,再多让我看几眼……
你慌张闪避他带着酒味的一个亲吻,他低笑一声追过来:心肝儿,乖,今夜我本不想闹你,但这酒上了头,心痒难耐,你若不替我弄手儿,我怕我一会儿忍不住……
你屏住呼吸,极力忍耐,他用披风将你卷住,又拉着你的手往那处去,弄了一会儿,并不尽兴,他情热似火,难以忍抑,便一把将你抄上肩头,紧走几步进到后院,一脚踹开屋门,“碰”的一声摔上,又直直将你抵在了门板上。
行之,我心爱你。你肯爱我么?只爱我一个,不许爱你妻,不许爱你爹娘,都不许!只许爱我!
你当他是醉后胡吣,垂头忍耐,并不与他争。这大半年时间,足够让你学会如何做对自己最有利。此时若是与他争,多半没有什么好下场。只要忍过最初这段难堪,那便好过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并不是醉话,是他真正存心,存心让你只爱他,抛却父母妻子,抛撇世间其余,一心一意只爱他。这爱必得单纯如一,决不许旁人分去,哪怕是你父母妻子也一样。听不见你应声,他便觉得失却颜面,又是怨怒又是哀愁,与人间弃妇无异。
行之,把你的心给我,我要剖开看看里面装了何人,我要将他们都捉出来,扔出去,我要你心中只存着我……
你一颗小小的心,他须得与其他三人分,这已让他醋得难忍,若是知道再加一个,那还了得?
他早就疑心那多出来的一个定与你妻有关,只是还未捉到明证,疑心与醋意终不能休歇。他借着酒意撒痴,伸手捏定你下颏,逼你与他对视,这一眼你才知道,这人其实并未醉,不过是借酒装疯,又借题发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拿不准他这借酒装疯到底疯到几分,他逼你答的,你又答不出他满意的,便只好继续沉默以对。
你的沉默让他与你都难堪。他的情热渐渐熄下去,终于没了往日那种兴致。
后来,你嗫嚅着说了一句:今夜的药还不曾服用,他便放开你,叫人将你的药煎好送来。
看着你蹙眉喝完那一盅苦药,又喂你吃下一口甜糖,漱了口,便已是将近亥时初刻,你说医者交代的,病中须早睡,他深深看你一眼,转身走出去,放你在这间屋睡,自己睡到隔邻去。今夜便到此为止了。
第44章蹊跷
上一世他得不到的,这一世便成为一道巨大的伤口,那伤口若能得你一句承诺,便可逐渐愈合,可你从来就给不了承诺。他心内不甘,只能朝着闹风月那头去,一再调惹你,让你情动,再通过你的情动,去确认至少在这件事上,你是爱他的。这并无补益,反似毒药一般惹他上瘾,于是那伤口一日日大起来,他忙时不觉,但凡闲下来,心思就一定要往如何独占你这头去。你爹娘年岁渐增,到底不能占你一辈子,倒是你妻,他想起便止不住地心生怨毒。他要朝那两世的敌手下手了。
你病稍有起色后,他的心思匀出两分来,给了你妻那头,因他一直狐疑她花了买命的大价钱递给你一句话,这句话必定是极关紧的,到底是什么,你越不说,他越想知道。你不说也罢,不说他自有门路去探明白。
胭脂那头推说气病了,病得颇重,连妓寨生意都不做了,只一心在家熬病。熬病熬两三个月还好说,再久,就不同寻常了。又不是像你那样的先天带着弱症,如何能一病病上大半年?
他派出去的暗桩盯梢盯了几个月,除了不见胭脂进出外,并未发现有何异样,人在病中,少出门或不出门也说得过去,每隔半个月,都请了医者进去看诊,倒是暗中套过那医者的话,只说是得了忧思之症,脾胃失和,气短懒言,这类病症最需静养,在家中静坐便对了。他听后还是觉着不对劲,便让那暗桩再找细些,最好能从她身边人下手。
但生那几个暗桩当中,有一个家在金陵近郊种菜,靠卖菜做营生,某日回家,听闻自家的娘唠叨最近一名老客颇多古怪,他随口问了一句如何古怪,他娘回说,最近菜要得少了,还要得挺刁钻,若是浇过肥时,须得过了十日八日,那菜叶上的粪肥下去了,洗剥干净再送。他笑回道,嘴刁的客自有嘴刁的道理,只要多付铜钿,管他的!他娘说,是这个理儿没错,可他家以前不这样啊,自半年前开始,还使钱要我专门给他种一种菜,每隔半个月就要给他送一次。他又是随口一问,什么菜,他娘答说是某某菜,这菜给有身孕的妇人吃最好,尤其是那忧思过度,脾胃不宁的,吃下去合中舒胃,为娘的有了胃口,腹中胎儿自然便能养好。他再问,是哪一家啊?他娘说你也认得的,就是那个黑瘦黑瘦,丢人堆里都不起眼的黑三儿啊!
这暗桩听闻此言,心头一动,不动声色地接着套自家娘亲的话,果然套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他顺藤摸瓜查下去,居然查到了胭脂那头的异动。查实之后,他即时报予自家主子知道。
与那暗桩想的不同,得到消息后,但生并未立即下手去除这两个“祸害”,只是静坐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那暗桩久等不到他示下,便提心吊胆探问一句:公子可是要将她绑来?他正在出神,得此一问,回过神来,一摇手,要那暗桩按兵不动,如常盯住那头,切不可打草惊蛇。那暗桩衔命而去。他思忖良久,终于想到一条独占你的好计。这条计施为前,他要探探你的底。倒不是探口风,而是探身子,探那“蒸骨痨”可曾好完全,探你如今可还耐得他缠磨。从隔个一两日要一回开始,逐渐加密,终至日日沾接,有时甚至一日要数次。要过后观你气色,叫来几名医者轮流为你把脉,看看是否损了元气。如此过了一月有余,倒不见你如早前那段时日,稍稍一碰便要咯血。直至到了施计前的几日,他还是放心不下,便差人将老东西请来,让他再为你把一次脉。
老东西是臭着一张脸来的,若有得选,他情愿不做舒家的生意,管他什么世家贵胄,不乐意伺候!
既是没得选,他上了门,自然不能砸了自家招牌,望闻问切细细诊过,给了个中不溜秋的结论:好是好了,但“蒸骨痨”这类风月病症,得过一次,终身须得小心,能戒色最好,即便戒不得,也不可弄过了头,把身子掏成空壳!先前开的药么,继续服,我这儿再给你拿三四颗丸药,遇到急症时,先服下一丸,保住元气再说!
老东西已尽量将话说得委婉,说什么“急症”,他早就猜到舒府这趟差事是有人急色,耐不得,又怕把人耗伤,这才遮遮掩掩地将他弄来的。
你听不懂医者话中的委婉,只是心内惶惑,不知该与何人言说。你想问那医者,这丸药是用来做什么的?如何就到了要保住元气的地步?难不成还要来一回像半年多之前那样的事?一思及此,你就遍体生寒。叵耐但生在旁,你不好问那医者,那医者似也不好再往细里说。
连同今日这位,这金陵城内的医者将要被但生请遍,你闹不清他究竟意欲何为——走马灯似的换医者上门,竟比前些日子你病势沉重时还要频繁,他这反常的举动闹得你心绪不宁,想要套他话,他嘴又紧得很,根本不露一丝半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直至那日,他说昨日见得一处好景,要带你去看。你不愿去,他便说若是不去,那就进房歇一歇。这几日,他接连带你进房“歇一歇”,歇得你怕,听他说还要歇,你便低声说还是去吧。他闻言一笑,长臂一伸揽住你,将你带上灯船,那灯船缓缓沿着秦淮河顺流而下,过了不长一段,便就到了。当时已入夜,各处灯烛煌煌,照出秦淮河两岸一片富丽繁华景。歌楼上不时有清歌飘过这头来,你虽不认得这是何处,但从这声色即景也能猜出此处正是金陵城内最大一片欢场。
他是要在这欢场内买笑么?那如何又带了你来?依他那“醋癖”,如何能让那欢场女子挨你?
你心内不安与惊惶渐渐加增,及至进了这座楼,那过来接引的妇人面上露出一种知情识趣的暧昧神色,你终于忍不住叫住他,和他说你不想进去了。他说进去看一眼,看完他便准你去见你妻一面。
你与胭脂真是久未见了,掰着指头算来,已有满满九个月不曾见得一面。实在是太想她了,想到竟连这样的毒饵也肯吞下。
第45章碎灭
你是被他拽进这间屋的。不点灯时,这屋与其余屋舍无甚分别,只有燃起烛火,你才能看见那铺天盖地的镜面。
这处妓楼原是你妻的产业,半年前她出手卖去,我便接手买下。怎么,她未曾带你来过这镜房么?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哼笑出声:要说,还是你妻会弄风月,这天顶与地面还有四围的镜,是花了大价钱从番邦贩来的水银镜,不是市面上惯用的铜镜。这水银镜照得可是清楚,一会儿我是如何疼你的,这镜面也能照得一清二楚……
你一身的血都凉了。他说的那几句话好似恶咒一般反复在你脑中回响。你一步步倒退,退到门边,下死力去推那门,他上来止住你,要你仔细自己的手,细皮白肉的,不要再做那蚍蜉撼树的无用功,一会儿掰断了手指甲,他要心疼的。
你见鬼似的看着他。他在笑。很温柔的笑。那语气家常得如同夫对妻,那动作轻柔得如同拈花,怕那花痛了似的。只是他眸中并无笑意。那对斜挑的桃花眼内带着红痕,似是多日不曾安睡。
这世上又有一人要将你那颗小小的心再分去一些。每每思及,他便忍不住要切齿。忍了一个来月,忍到如今才来唱这出戏,也是好能打熬的呢。他熬了自己一个来月,今夜换你来熬了。
你先是一阵心悸,而后眼前冒出一团团的黑花,那铺天盖地的镜面将屋内外的光反照回来,刺痛了你的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截断了你的退路,你已退无可退,只能垂下头去,下颏一点点挂到胸前,那颈项似已无力支撑一颗头颅。
那镜面照出你惨白的一张脸,接着看下去,还能看见它照出你鞋履的勾花与纹路,纹路之间一点点小小的分野也照得清清楚楚。
然后,你听他附耳对你说:今夜,我想做些新花样。
你脑中一片白茫茫,如同大雪过后干净空阔的地面。你不记得自己是不是急喘了数声,因他一把捏住你下颏,贴唇喂了你一口酒。
他与你耳鬓厮磨,极尽温柔地说道:这酒里下了一味药,药名叫做“颤声娇”,这名取的好,一会儿我且听你情声,不用药时,你那喘息已让我情难自抑,若是叫出声来……今夜我必难免肆情……
所以才叫医者一趟趟地上门来把脉,看你养好了未。若是狠弄一番,会否将你耗伤。他为今夜这场情事做了一个多月的准备,刨掉处理公务的时间,刨掉应酬的时间,刨掉其余林林总总,余下不多的时间,都放在了这上头。难怪他眼带红痕,原是妒恨与欲情交杂,摧折他心肠,于是接连不得安睡。
他问你:热么?你看那镜中……你面色绯红,双目含水,恁地动人。
你已被那“颤声娇”药倒,情声不论如何也压制不住。他一碰你,你就要化掉了。
风月之事,你与他做了这许多回,没有哪回似这般难忍抑。他逼你开眼看镜中,那水银镜面光整发亮,将你们两人交迭的情形完整摄入,纤毫毕现。
你几乎要被他臊死。
他咬着你的耳珠说:如何?还是我弄得你舒服吧。哪处舒服,我要你一一说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咬碎了牙也不肯说他爱听的,他便要来惹你了。
他问:你都到了这般田地了,还能与你妻共效于飞么?
这兜头一盆凉水将你浇醒,心头涌上一阵莫名惊怕——他提胭脂做什么?
还未等你应声,他又说:今夜,我要在你身上种那永远消不去的痕。
他引燃一支线香,死死压住你,往你身上烧了几枚梅花形的香疤。
你万万料不到他竟有“烧香疤”这样不堪的嗜好。他往你身上烧时,那“颤声娇”催发出来的欲情与他的挑惹缠在一处,你并未觉出痛,只觉不堪,不堪到了极点,却又无力摆脱。
他往自己身上烧了与你一般样的香疤,还有话调惹你:你这般软媚惑人,你家夫人若是得见,又会作何想?我不是答应过你,让你见她一面么,她稍后便到……
你大睁着双眼看着他,看见他眸中一闪而逝的癫狂,你哀声求告,冀望能免。
他说就是要借着此事让你妻看看你如今是何情状,如此也好叫她断念,早早与你和离。
正在与他争较之时,门外忽然有人说话,似是有人带路,将另一人领往这处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将自己蜷紧,似乎只要这样,你便可将自己藏没了。
柳桥。
胭脂在门外喊你。
你不敢应声。
怎么应啊?他将你整个人打开,打得大开,狠狠调弄你,一个劲地逼你出声。你死死咬住他手臂,满面啼痕,就是不出声。
于是门外之人初时并未觉察出屋内异样。她有九个来月不曾见到你,此时忽然得了消息,说是在此处能见你一面,怎能不欢欣。唤你一声不见你应,她便把手推门。
只这一推,你便疯了。你疯了一般挣扑着,踢咬着,想要从这不堪而绝望的境地当中逃出去,又疯了一般抵住那门板,哀泣,语无伦次地求那想进来的人别进这扇门。
她几乎是一瞬间便想明白了,这是他做的一个局。
接下来,她听见里面情事浓时抑制不住的喘息声。她怎会不知他正在对你做些什么。
你哭得声儿都劈了,只剩断断续续的哽咽。她一颗心都要让你哭碎了,恨不能一脚踹开那门,冲进去将你抢出来。可你不让她进。
你还在哭,她未曾听过谁能哭得这样痛。
她哄你:好,我不进,我回家等你。我与孩儿回家等你……等你回来,亲手抱一抱你的孩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肚腹上忽然一紧,体内那小小的人儿用头撞了她一下,她甚至能听到“啵”的一声——是羊水破了……孩儿要出世了。
她静静地弯下腰,深深吸进一口气,抱住自己的肚子慢慢往外挪。她想,我要把我的孩儿生下来,它是柳桥与我唯一的骨血,即便我们活不成了,它还要活,要好好活!
她离开了。
欢欢喜喜过来,满以为能见上心爱之人一面,谁知竟是这般收场。
才不过初秋,怎么这样冷啊。
好冷啊。
柳桥,我好冷啊。
她抱紧了自己,一步步,一步步朝外挪,把你留在了身后。
你们越离越远。
从这儿到那回廊转角怎么这样远,远到好似一辈子都去不到一般。
我爬也要爬过去呀,她想,我不能就这么死在这儿,我要让我的孩儿见上它父亲一面。只要挪到回廊转角处便好了,锦娘在那儿等我,她必会周全我与孩儿的……
锦娘在回廊转角处焦急地转圈,转过不知多少圈,忽然看见胭脂抱着肚子一步步挪过来,她心一沉,赶忙迎上去搀住她。她说,羊水破了,孩儿要出来了,我们走,快!阿姊,快带我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胭脂话未说完,脚下一滑,人已晕了过去。
锦娘惊叫一声,赶忙死死撑住她。
那声惊叫穿透重重门户,直递到你耳边。
你眸光已散了,再无一点生意。
你推不开他,只能死死咬住他手上一块肉,咬穿了筋肉,直切入骨,他还是不放你。你咽下一口血,哽咽着说:她……若……有事……我……绝不……独活……
他是恨极了的,听闻你这“绝不独活”,他便嗤笑一声道:你如何不独活?我要你活你就得活!其余不论,今夜你必得求我,否则你连这“颤声娇”的效用都熬不过,还谈什么独活不独活!
到了后来,你不得不开口求他放过你,让你去见你妻一面,亲眼得见她安好了,你便随他处置。他冷笑道:要我放过你却也不难,我要你亲口说与我听,你是谁家相好的!
自他夺你之后,不论他如何缠磨,你总也不肯说出这句话。今夜他亦不抱指望,未料你居然抖着嗓子,断断续续把他想听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我、是、你、家、相、好、的……
他那颗无法餍足的心此刻一阵狂喜,这下更是不肯放过你,逼着你一遍遍地说,说到他那颗虚空已久的心终于有了一丝踏实的饱足为止。
他说:这才对嘛,让我好好疼顾你。
你说方才不是答应过我的么,先让我回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用一根食指点住你唇,谑笑着说道:再是想回家,也得等到这药效过了,不然你要如何回去?
他又说,再多说几句我爱听的,说不定还能早些放你回去。
他还是骗了你。你说得再多,他一样不放,不止不放,还因今夜得了几样稀奇,更是忍不住要张狂。
他疼你一夜,直至那“颤声娇”的效用散尽。
转天他对你说,你妻昨夜诞下一名女婴,母女均安,你若想回去见她们一面也可,只是我这儿有一个条件,你应下,我便将你放回。
他以为你要问是什么条件,不曾想你居然不接他话茬儿。
不接便不接,他接着说道:我对心爱之人存有醋癖,恨不能叫你日日只想着我,先前你妻与你爹娘已将你一颗心分去多半,如今再来一个,我是不依的。你若将你妻休弃,我也不是不肯通融的人,你休了她,随我走,我便放过她母女二人。不然,我心内依旧作酸,自然也见不得旁的人好。你要去见她们时,便要将休书一同带去!
原来是要逼你写休书带过去,休掉了胭脂,再跟他走,走去帝京,从此你与你妻儿父母南北悬隔,他派暗桩看住他们。余生,你得仰他鼻息、看他脸色过活了。
昨夜你被他拆过几遍,今日已难起身,几番挣扎不起,他踱至床边,躬身将你抱起,困入怀中逼问你:我这条件你答不答应?嗯?说话!
你失语了。什么都好好的,就是说不出话。任他如何逼你,你都说不出半个字。你那颗伤透了的心,提前替你把声线掐断,好让你不必再说任何叫自己难堪的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不知你得了病,还在紧迫逼人,你颤抖着对他比划,要他给你拿纸笔。
纸笔送来,你颤抖着在纸上写了三个字:我答应。
他满意了,面上笑纹一圈圈漾开,止都止不住。他以为自己这条计终于奏效,你终于肯只爱他一个了。
第46章休书
于是他依约让你去见你妻女。带着一封休书。如同上回一般,他随你同去,不知是怕你与你妻还有旁的话要说,还是怕你在路上又生出什么别的心思。
你以为你要回的是贡院旧街的家,谁知这一路越走越不对路。待到车驾停时,掀帘一看,满眼都是陌生的景。这不是你家,而是舒家在金陵城内的另一处别业。他已将你妻女扣下,今日便是要你过来送休书的,只是顺道让你看一眼关在内中的人,好安你的心。
他说:进去见过之后便出来,休书留下,话说清楚,不许拖泥带水!
又说: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从水路回帝京,明晚带你去向你父母辞行。待我们离了金陵城,我便放了你妻小。
说完他便轻轻牵过你手,警告式的啮了一下,这才放你下车。
你又是一身锦绣,站在这处陌生别业的门口,里面关着你的妻女。你紧握着那封休书,迟迟不肯进门,他见你不动,便又加说一句:你想清楚了么?若是不想去,那便上来,这就掉头回去!
不知他看出来没有,你心头已没有一丝活气,他话入耳,你便木然朝前走,抬手推门。只是这不是你家,那扇门后也没有一个为了恰恰好迎到你,空等了多日的胭脂。
锦娘在厅堂中等你,怀中抱着你与胭脂的孩儿。你原以为你会在内室见到胭脂,旁边躺着你们的骨肉,你们还能说一会儿话。谁知他竟连这一面都不让你见。
锦娘说:柳相公,抱抱孩儿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深吸一口气,把泪忍回去,千万不能落下来,你只能见她这一面,泪落下来,便看不清她了。
你看这孩儿多得人意呢,这宽宽裕裕的双眼皮儿,这高挺的小鼻梁,这两道弯弯的笑眉,睫毛多长啊!长得都支出来了!
锦娘絮絮叨叨夸着襁褓中的孩儿,想来是怕你问起胭脂。她不知你已失语,心中一直悬着,暗暗祈祷你千万不要在这么些眼线底下说傻话、做傻事。
你朝锦娘比划了一会儿,求她为你拿一套纸笔。她不知你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匆匆扫过一眼四周,目光看向你,欲言又止。
过不多时,外边有小鬟送来纸笔,这下你知道了,这别业之内,处处都是他眼线。
胭脂还好么?
你在纸上写道。
锦娘赶忙回他:好着呢,行主底子好,昨天夜里生落孩儿,今日歇上半日便好多了。倒是您,怎的还用上了纸笔?嗓子不好了么?用不用请医者瞧一瞧?
你写:只是着凉而已,无甚关碍。又写:胭脂可有话要带给我?
锦娘挺为难地看着你,那紧皱的眉头不知攒了多少新愁,她说:柳相公,行主向来挂心您的饥饱寒温,她若是有话,也必定是叫您保重身体,勿要烦愁。
这明显不是胭脂要说的话,你举着笔的手垂了下去,忽然无声痛哭,哭得再如何撕心裂肺都出不来声,只见那泪滴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或纸上,洇湿了地面或纸面。
锦娘慌了手脚,她一头劝你不要再哭,一头又担心那隐在暗处的眼线见了你这样哭法,回去报予那人知道更要坏事。
柳相公,您、您且收住,莫要哭伤了身……行主她、她必不愿见您这般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纸笔在你眼中糊成了一片,你拭去泪痕,勉力在纸上写道:她在何处?我要见她一面。
锦娘低声道:她在东厢房内室,有人看着她,您还是别去的好。
你摇摇晃晃站起来,接过锦娘手里的孩儿,看了半晌,又在纸上写道:给孩儿取了两个名,大名叫素素,小名叫狗儿。愿她平安长大,终此一生,能寻到一位与她情投意合的良人,二人白头偕老。
你把孩儿交回给锦娘,最后再深深看她一眼。而后,你头也不回地朝东厢房奔去,一路上跌跌撞撞,几次要摔倒在地,你都不管不顾,你一心只想见到胭脂。你多想喊她的名啊,她听见必会如你一般出奔,谁也拦不住她的,你和她必能见上这一面。可你出不来声了,只能在这如旷野一般的舒家别业内乱撞,指望老天爷能帮你一回,让你见她一面。
这别业阔大,默无人声,一个活人放进来,就如同埋入墓底一般,无论如何也找不见。东厢房如此之远,远到你还没来得及转过东厢房前的一处回廊,他就将你截下,拖了回去。
你朝他跪了下去,求他行行好,让你见你妻一面。你出不来声,但你比划出的赌咒和许愿,他看明白了。
那个时刻,你就像拉着一堆卖不去的小玩意儿沿街叫卖的小贩,那一瞬间的穷形尽相叫人心头发酸。
他见你如此搏命,心头的嫉恨更甚一层。
你这么想见她一面?若是昨夜那种见法,你愿不愿?若是愿意,我便成全了你!
他恨声说完,拖起你往东厢房走。你死死趴在地上不肯走。他再要拖,你便狠狠啃他一口,趁他松脱,你用尽全力一头撞向身旁一根石础,你存的是寻死的心,若不是你力弱,这一下碰上去,万事休矣。
锦娘抱着孩儿急追过来,正好看见你触柱,看见你满头是血,软倒在地。她捂住嘴,弯下腰,暗暗饮泣——天爷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行主若是见了,要心痛死的!这可如何是好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不敢近前去探你状况,只好躲在远处张望,看了不多时,忽然想到胭脂那头必定也能听见这头的响动,说不定还要与那看守她的人打起来!她若是闯了出来,看到这般惨况,还能活么?!
锦娘想到此处,略一犹豫,想定还是先回东厢房去把胭脂稳住。胭脂与你之间,她只能先顾胭脂了。
果然,她进门之后,胭脂先问外头何事喧哗,她扮出一副太平面孔,淡淡应道:昨日听说此处是舒府新购入的产业,好多家什还未添置齐全,左不过是外头进来人运送东西,人来货往,必然免不了嘈杂。好在胭脂倦乏,不曾细问,亦不曾细看她,不然,定能看出端倪。
那天,这舒府别业乱了许久,直至近午时分才彻底静下来。锦娘待胭脂熟睡后出去一趟,小心打探一番,听底下人说,你已被带回舒家河房,伤得不大好了,这坎儿若是过不去,过不几日,舒府说不定就要贴殃榜了。
但生没想到你居然敢这么一头碰上去,将自己碰出好歹。当时,你软倒之后,他立时接住了你,你的血将他浅云色的衣衫染成腥黑,不知流去多少血。医者请来不少,众口一词,都说难救,话未说完便让他打了出去。管事的只好硬着头皮去将老东西请来,好在他去得早,再慢一步,老东西便坐上去扬州的船,顺风扬帆,追都追不及了。
真是腻烦吶!
老东西想。
还有完没完了?
他问管事的,这回又是什么事?你家公子又将人折腾出了好歹?
管事的心急火燎又遮遮掩掩地将事情说了个大概,说到末尾,他说不下去了,只说请爷爷受累上门看一趟,若是不行了,也好赶紧预备后事。他还难得抱怨了一句:我家公子与他心爱,也不知是哪辈子结下的孽缘,今世这般缠扯,闹到如今,那个还真不如死了的好……
能在高门内做管事的,嘴紧是第一要紧的功夫,城府深更是必不可少的内功,今次这样评说主子阴私,大约是真的看不过眼了罢。
老东西听他说话,不再言声,只紧走几步随他去,毕竟救人如救火么。
他没想到这“火”是这样的,进门之前他想过估计是碰伤了额角,只要不伤及要害,都还无甚大碍。待见到人时,把脉看诊,对着伤处细看半晌,他问但生:你想他活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生点头。
他又问:是真心想他活?
但生复又点头。
他说:那好,我要你把他移往报恩寺,伤好之后,他便在报恩寺剃度出家,你今生今世再不许见他。
但生说后边那条却是做不到。
他说:好,那便请贵府预备后事吧。
说完背起药箱便要走。但生拦下他,求他周全。
他问:你可知他得了失语之症?
但生一愣,想起从今早以来,你未曾发一语,原以为你是羞愤着恼,却原来是病。
他又说:身病好治,心病难除。你就不能饶过他么?他是你心爱,你却未必是他心上人,又为何要苦苦相逼?
但生垂头不语。
他又劝道:你放他一条生路,解脱这孽缘,两边各自收拾因果,也不失为一个好结局。
但生默然半晌,忽然说道:他是爱我的。你们都不懂,他是爱我的。他昨夜才亲口对我说,他是我家相好的。你看,若不是爱我,如何说得出这样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东西一听就知道,面前这人已是个半疯,或许从两边头一面开始,这人便已陷入疯魔中无法自拔。时至今日,这疯魔的魔头还在苦求心爱之人爱他,竟到了不惜自欺的地步,真说不好谁更可怜些。
他最后劝一句:都退一步吧,啊?我也不说这许多了。你若真想他活,现时就将他送往报恩寺,不到他好时不许见他。
但生并未多说,只让人打点行装,他要亲自将你送过去。
临入山门之前,老东西对但生说:这伤到底能不能好,我也无十足把握,若是留他不住,你也莫要怪我。说完便让但生留步,不要再进这佛门清净地了。
但生站在山门外,看着他们将你抬进去,一直看,直看到看不见为止。
第47章孤身
你被人抬进报恩寺的时候,胭脂正在看你写的休书。起初她以为这是你给她的信,家长里短的一封信。直到打开来,第一眼看见的是洇了小半张纸的血,第二眼才是“休书”本身。她捏着纸张的手在发颤。她先是伸手把那沾了血的信纸摩挲展平,又反复将这封“休书”看过多遍,似是从那洇了小半张纸的血上猜到了什么,她眸中已微有泪光,那泪却一直不肯落。锦娘胆战心惊地从旁看着,怕她要歇斯底里找谁闹一场。然而并没有,她一副平心静气的模样,甚至还对她笑了一下,说:休便休了吧,休了也好,我又救不出他,休了之后两边再无瓜葛,至少他在那人手上不必吃那么些苦头了。
这话全不像胭脂口声,锦娘右眼皮一跳,满面惊恐地把她看着:行、行主……奴已差人打问过,柳相公并无大碍,医者说静静调养几日便好……
胭脂轻笑一声道:锦娘,不必再瞒我了。我知道的。若不是到了要将他逼死的份上,他写不出这封休书。
锦娘再说不出别的话来应她。
胭脂又说:原是我不对,他请我那次,我便该爽快签下那份和离文书,如此一来,我的柳桥也不必受这么些苦楚。阿姊,你说对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锦娘看她平静地发着疯,很有些毛骨悚然地回她一句:行主,错不在您,也不在柳相公,错的是、是这世道……
胭脂垂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孩儿,自言自语道:你阿爹给你取名叫素素,柳素素,多好听啊!可你那小名儿可就不那么中听了,狗儿,你阿爹也不知在想些啥,竟给你取了个这样村气的小名儿,日后你大了,不知会否向他抱怨……
哪里还有日后呢?
你们都熬不下去了。
孩儿生下来,便已了无牵挂。她可安心去求解脱了。
千年之前,在梦中,她也为你生了一个孩儿,你也为那孩儿取名叫狗儿与素素。她当然知道你为人父的一片拳拳之心,亦知道你盼着孩儿平安长大,得遇良人,携手终老。你们不曾过上的日子,冀求孩儿能过上,你们不曾得见的风景,冀盼孩儿能见上。这是天下父母最平常的一份心思。她不能让那人将这份心思当成软肋,再去逼迫你。
阿姊,你去跟那看守的人说,休书我收到了,我会让人将柳桥存在我家的物事收拾好,一并送过来。从此往后,我与他再无瓜葛。
锦娘不敢应,她听你说这一篇话听得心惊肉跳。她知道这不是她平常认得的那个“行主”能说得出的话。说这话的人,必定是不想活了的。
久不得锦娘应声,胭脂笑着推她一把,要她赶紧去传话。她犹豫了半晌,在床沿边上坐下,动了几动嘴唇,方才艰难开口:行主……今时不同往日,狗儿还小……您、您可不能想岔了……若是有个好歹……
胭脂打断她话头:若是有个好歹,你就是她亲娘。你要好好将她养大,也不必将她送嫁出门了,就这么一根独苗,还是放在眼前安心。便为她招赘一名夫婿,那男子须得顶门立户,即便不能将家业做大,也要能守成的。这么些东西,也足够他们受用一世了。他们要是争气,说不定还能为你挣得一个“老封君”,偿你半世辛劳……
锦娘浑身一震,直直看向她:行主……您说的是什么话!没有哪个孩儿愿受这样安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锦娘!你知我心头苦,亦知他心头苦,你若尚有怜惜之心,就不必再多言!
胭脂说完,便不再看她。她知道她在哭,也知道她一生要强,最不爱别人见她哭,哪怕是亲如手足之人也一样。
锦娘头一次这样失礼——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这么匆匆走出去。她的泪再也抑不住了,她怕胭脂看见更添烦愁,得出去哭完才行。
她这一去,直到入夜时分才回来,进门便默然无语,过了半晌才轻声对胭脂说:话,奴已转报那看守,他知道了。说是哪天拾掇好了再说与他知,他自会派人上门交接。
胭脂听后只说了一句:今日白露,不知柳桥那头凉不凉……还是先得把厚一些的衣衫收拾出来,好给他送去……
这是个有月亮的夜晚,一轮残月挂在天边,那惨淡的光怯怯地抛撒向人间,不知又惹出有情人多少愁思。
年年岁岁,这月总是相似的,只不过看它的人心境不同罢了。那月由缺至圆,转眼之间,狗儿便已将满四个月。
这三个来月之内,你的伤情几翻几覆,内症加外伤,病况复杂凶险,亏得老东西能下狠手,每一次伤情翻覆,他都抱着“医死了也好”的心思去治,也没甚指望,就这么一天天熬,熬过一天是一天。有时候,他会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报恩寺的晨钟暮鼓,袅袅梵音到底让你缓过一口气。到了冬至,你头上的伤与失语之症一起好了。
就在这天,老东西头次听你叫他“恩人”,这是仨月以来,你说的第一句话,这话把他都说“愧”了,其实他心里多次想把你医死,后来想起他听到的那些流言,便就下不去手。你还未见上你妻一面,话都未剖白,那封休书送去,多伤人呢。到底还是要把话说开的吧,不然这么些遗憾带入地底,怕不又是一笔笔牵连债。
他对你说,我不是你“恩人”,说不定谁能将你医死了,谁便是你“恩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难得被他一番话逗笑,他看你笑,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说:我还未见上我妻一面,总是不甘心的,想是这份不甘让恩人下不去手了。
他亦诙谐:若真下得去手,老朽便好去做个牛马大夫趁钱喽!
稍停一歇,他又说:你们这一面,怕是不好见啊。
但生虽则不曾进过报恩寺,但这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说不定这寺中僧侣,也有不少他埋下的暗桩,如何能突破这看不见的茫茫人海,去见这最后一面?
你今日开口说话,与老东西谈了数言的事,立时便有眼线报给但生。那痴心又残忍的魔头说不好几时便要推门进来,将你带走。他不是说了么,等他带你离开金陵城,才放你妻女自由。
老东西说的话,触动了你的心事,你转头看向窗外——从这扇窗望出去,能看见那座寺塔,那塔直入云霄,好高好高。你闭上眼怀想,若是从那塔上坠下,是不是这世间种种债业便一笔勾销了?自己若是一片落叶该多好啊,被风吹落,从塔顶飘下,过了数月便散做尘泥,好干净的。
你不知道他在塔上看着你,那么远,又有窗格阻挡视线,看是看不清的,他还是要看。他知你亦在看这塔,这么空看,大约是在等与你视线相触的一刻吧。
又过了几日,老东西说天候尚好,你该出门走一走,少走几步,走到寺院围墙处便归返,只当是散散心,或者练练腿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走出房门,捡直朝那寺塔走去,出了山门,走到那塔脚下,正要拾级而上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名老僧将你拦下,他朝你见礼,说这塔已封死,不能上去。你问他为何要封死,他说有太多看不破世间声色的男女在此处寻短见,坠死的人太多了,方丈便让人将塔的入口封死,再不放人进去。你恋恋不舍地望了那塔顶一眼,转身离去。
冬至过后,再有一个来月便是岁除,一年又将到尽头了。往年到了这个时候,金陵城内便就湿冷难耐,这天天气却好,是冬日里罕见的响晴天,那融融暖阳晒在你身上,将你晒暖,暖得你昏昏欲睡。
但生来了。来你这儿之前,他先去找了老东西。老东西别无二话,就是老调,劝他让你在报恩寺剃度出家,这么一来,你父母妻儿也够不着你了,他也不必再来纠缠,两边都清净。
但生也是老调,说的都是分不开离不掉那一套。
老东西叹息道:那我医他有何用?还不是要往死路上去?
但生说,我不会让他死的。我平生所愿,不过是让他只爱我一个,只看我一人,有那么难么?
老东西对着这说不通人话的魔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说今后有事,请舒公子不必再来寻我,再寻我亦不来,看在两家祖上交好的情分上,饶过我这把老骨头吧,我是医病的,不是算命的,治好他那失语之症已快要了我老命,再来什么疑难杂病,我当真是奉陪不起了!
两边话不投机,说无可说,老东西便起身收拾行囊——他要走了,离开这是非之地远远的。
但生向他道谢,他冷哼一声,硬砸了一个“不必”回去。都收拾好了,底下人进来请他出门,他拎起行囊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唯一一个还能予你些少庇护的人也走了。
第48章情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生从报恩寺偏殿穿过来,去往后院找你。你当时被那暖阳晒得将要睡着,就这么毫不舒展地蜷在一处廊柱下,蜷成小小一团,似芥子微尘,等着日光把你收拾回去。
没想到来收拾你的人是他。
此时寺内已做完早课,不是进香日,没有香客入寺烧香,四周一片阒寂。他从远处来,站到你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你。看了好久,你一直没有动静,他便躬身一抱,将你抱入怀中。
你看着他,有一点茫然。
柳桥,跟我回去吧。他说。一会儿我便带你去向你爹娘辞行,明早我们从水路进京。
你问他能否再宽限几日?
他反问你因何事须宽限?
犹豫多时,你说:可否让我见我妻女最后一面?
他冷冷回你:你孩儿仨月之前已然见过,至于你妻,她已将你在贡院旧街存放的一应物事送来,又说与你再无瓜葛,如此,还要见么?
你还窝在他怀中,他那张阴沉的脸噩梦一般贴在你侧颊,这次,你并未躲开,也不挣动,任由他将你压在怀中细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是那从塔顶坠死的想象给了你莫大慰藉,你终于将那蚀骨的怕磨钝了一些,居然敢软语求他了,虽然嗓音带颤,姿态又放得极低:求你让我见孩儿一面吧,她已将满四个月大,与生落时必定是大不相同的,让我见她最后一面吧,好么?
他死死盯住你,似是想从你脸上寻那诳骗的痕迹,你向来不会撒谎的,什么都摆在面上,若是想打小算盘,必定瞒不过他。
你被他盯得将要溃不成军时,他忽然说了一句:今夜你若顺着我,我自会让你见她。
他还是想要你。是见了你就想,也不知你身上着了什么媚香或是迷魂的药,让他那点瘾头怎么也打发不掉。
你被他带出报恩寺,也没回舒家河房,为着方便过几日从水路进京,你们宿在了临近河口的一处别业。白日他将你带来,人就没了影踪,直至暗晚才见他从外来,一身寒气,带着仆仆风尘,竟像是去了远路。进你屋之前,他先问了服侍你的人,今日你可有何异样。服侍你的人简白报出你几时做了某事,时辰衔接严丝合缝,绝无错漏,最末尾才依着判断说你未有异样。
与往时不同,在这别业当中供差的,换成了清一色的宦者,这些人久在宫闱,训练有素,不该说的绝不说,不该问的绝不问,加上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攥在他手,不由得他们不誓死效忠。如此看来,这些人正是一班称职的“牢头”,他们如影随形地跟着你,你周围但凡能致命的东西,他们都提前收走,别说刀具、筷条儿、汤匙之类,就是长一些的绸布都不留。
但生防你寻死,防得滴水不漏。你今日实在是太“乖”了,“乖”得不同寻常,像是终于熬到头,再“乖”一阵便可得解脱的一种平静。到了他与你沾接时,你更是“乖”得异乎寻常,他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让你如何做你便如何做,全没了廉耻。对着这样软媚惑人的你,他是矛盾的,一头盼着岁岁如同今朝,一头又疑心你在作伪骗他。他恋着这样的你不肯撒手,于是进京的日子又延宕下去。
终于,拖了五日之后,他答应让你去见你的孩儿一面。此前他已带你去向你爹娘辞行,说是要带你进京谋个前程,请二老不必挂心,大约明年春日便将他们接上京城,让你们一家团聚。你爹娘还不知状况,一则心内不舍,二则盼你借力谋得进身之阶,他们也好沾你的光衣锦还乡。
去看过你的素素,你就要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样是锦娘将她抱来,一样是周遭围满了看不见的人,一样是相对无多言。
素素偎在你怀中,也是小小软软的一团,也是小小鼻梁高挺,眼睫长翘,似你又似胭脂。你贪恋地看着她,想把这最后一眼看到天长地久去。
外间宦者在催了,你恋恋不舍地把她交还给锦娘,低声对她说道:素素眼角有颗小小的红痣,待她大些须得点掉才好,生在那处的痣,多是要惹泪的。
锦娘满面泪痕,呜咽着点了点头,再说不出话来。
或许只有为人父母者,才能看得这样细致,直看到那藏在眼颊中细小的泪痣,怕它将来真能惹来孩儿的泪。你看不到以后了,只能在当下把这可能的小祸端点出来,指望以后能看到的那个人,去为你做你做不来的事。
留到不能留时,但生进来,拖起你往外走。
你被他拖得一个踉跄,将要出门之前,你回头看了一眼东厢房的方向,而后低眉敛目,随他去了。
你在心内小小声问她:胭脂。你何时来接我?再不来,我要熬不过去了……
她若真与你心有灵犀,会否听见?
没人知道你一直在等她,从水路走了这么久,路过高山大川时,你就想,胭脂会不会在这儿等着我?
每一次你都失望了。她没有来。没有来接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们水路上走了多日,终于上了岸,你问身边宦者这是何处,宦者答说快入平阳府了。
平阳啊?为何不走直道呢?还要曲里拐弯地走到平阳来,绕了不少远路呢。
你不知道这是但生刻意挑拣的路线,就为躲开你妻。他料定她必不会就此罢手,于是早早做了安排,专挑这荒僻又曲折的地方走,不仅如此,他还放了另一批人出去,扮成他自己的模样,张旗扬帜,招摇过市,将你妻的人手引向岔路。
你与她南辕北辙,终至交错。
这日你们经过一处石窟,你一路看过去,看到一尊叫岁月风尘消蚀了的弥勒造像,便央求他停一停,让你上去烧一炷香。
他问你:为何此时忽然要去烧香?
你说只是心血来潮,起心动念,想要为爹娘烧一炷平安香,毕竟离家千里,不能在他们身旁亲身侍奉。
他又是一脸狐疑:弥勒乃掌管来世之佛,未必能保谁平安,求来何用?
你忽然回头朝他一笑:那便一同求你我来生缘吧。
一笑春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从未见你如此笑过。
他说:你骗我。
你又一笑:我爹娘还在冶城道院呢,我又为何要骗你?
你的笑似漫天飘落的乱花,迷了他的眼,复又迷了他的心。
他问你:你是谁家相好的?
你答:……你。
一点不忸怩。
他说:我不信。你要说完全。
你说:我……我是舒但生相好的。
再说一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是舒但生相好的。
再说一次。
我是舒但生相好的。
我家相好的,想要与我长长久久,生生世世不分离,才去佛前求缘的么?
……嗯。
莫要骗我。若敢骗我,被我揭破时,我便造一座如那报恩寺塔一般高的塔将你锁进去,关在塔顶,整座塔用铁丝密密匝匝围住,除了透风口,你再也看不到外边一丝风景。我要将你锁到死为止。你死在前,我便将你用药泡起来,我死在前,我便安排人将你药死。我们迭股交缠,埋入地底。我说到做到。
我不骗你。
他信了你一次,随你一同爬上那立于绝壁之上、年湮代远的石窟,去给那尊弥勒造像烧一炷香。
这残破的石窟内,刻着众生驳杂的心愿。有求升官发财的,有求阖家安康的,有求去远路谋生一路顺遂的,千百年之后,那许愿之人早已在时光中湮没无声,只剩这些石刻造像还在寂寞地喧哗着。
弥勒脚下放着两个小小的供养人像,虽然被风雨剥蚀得看不清面目,但仍能看出是一对夫妻,刻在造像旁的心愿也颇为直白真挚:愿我俩生生世世得为夫妻,黄泉碧落,不要分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朝弥勒跪了下去,双手合十,心中轻轻呼唤胭脂:胭脂,你来带我走吧,再不来,进了京城,我便要被他关入深院中,再没有解脱的机会了……求求你,快些来吧……
烧一炷香的功夫多么短呢,不待你自身立起,他便已一把将你搀起,又将你挟往车上,说是路途遥远,需着紧些赶路。
与前生一般,今世也是变起突然。当时一道刺目的光从对山照过来,耀得人睁不开眼,你正在抬手捂眼的当口,一股巨力从旁袭来,一下将你撞下山崖……
那山崖高耸,深不见底,你坠下去时,先是感到一阵锐痛,有人往你心口喂了一刀,好快的一刀,那刀穿胸而过,将你扎穿。你咳出一口血,那血被一对柔软的唇接住,你的泪潸然而下——胭脂,你终于还是来了。
你用仅剩的力气环住她,她紧紧抱着你,你们一同往那深不见底的崖底坠落。
她说:别怕啊柳桥,我来带你走了。
刀上淬了剧毒,又是一刀穿心,她还喂你吃下了断肠毒药。是怕你不死。
将要坠地之时,她将自己垫在你身下。直到死,她都怕你摔痛。
但生追过来时,你还未死透,还在细细地抽搐,他将你从她身上扯离,死死压入怀中,想要把你一点点凉下去的身体捂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眸中的光渐渐散去,带着解脱的欣快。
不要……告诉……我爹娘。
这一世的终了,你留给他的仅有这七字。
那一瞬,天道将这声色世界收了回去,收成一粒微尘,而后叹息一声,对那一夜白头的魔物说道:但生,你这世情劫又没渡过去。
那魔物不应,半晌,他才哑声开言:我不该信他的。
天道问他:那你为何又要让他去烧那炷香?你就是自信太过了,上一世如此,这一世还是这般,一点长进也没有!
他反问天道:你为何不肯把他给我?
天道被他气得笑出了声:但生,你渡的是情劫!我如何能将劫数直接送与你?!
那魔物抬头盯住他,通红的双目一瞬不瞬:我情愿堕入无间地狱,永生永世留在地底,为你看住那道裂隙。把他给我吧!
天道瞥他一眼,并不答话。
他说:算我求你了!
天道攒眉道:我若是不应呢?
他冷笑一声:那我便立时投身进那道裂隙,将它炸个稀烂,让天地六界从此不得安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道长出一口气,低头不语。许久之后,他试着劝那魔物:但生,你总得从情劫当中学会些什么,比如成全,比如开解,又比如放手……
那魔物打断他:你知我从来学不会。只要是魔物,就永远学不会你们那套成全、开解和放手。对我要的,我必不惜一切将他攥在手中!若要我放手,我情愿永远渡不过情劫,就这么烂在情波孽海中,再不要上来!
试问要如何说动一个入了“我执”的魔物?
他也不听谁说,就这么拂袖而去了。
天道看他渐行渐远,最后只看见一点白,是白发。那白发如静夜里的深雪一般,披了那魔物满身。
两百多年后,你再度转生在一片野莲海边,你娘是人家小妾,你是庶出的孩儿,前头有好些个兄姐,你与你父一年只能见上有数的几面。你娘病弱,常常挨人欺负,当年你年岁尚且还小,还有娘亲照护,日子过得虽不算太好,但偶尔也有甜甜的时刻。每年清明节上,你娘带你回乡扫墓踏青,路上她总会偷偷拿出几颗糖来喂你。那饴糖是乡野间最廉价的吃食,甜甜的滋味却一点也不廉价呢。你被那糖甜得眯起了眼,真是太甜太美好了。
你六岁那年的清明,你娘带你回乡扫墓的路上,那骡车忽然坏了,你们停在半路,你见路旁飞过一只硕大的蝴蝶,那蝴蝶是青莲色的,你从未见过,一下就被引了过去。
柳桥。
有人叫你。
你回头看一眼,什么也没看见,就又追着那蝴蝶去了。
柳桥。
又有人叫你。
你再回头,没看见人,却看见树下放了一包饴糖。你捡起来反复看过,不知是谁落下的糖,拿过去问你娘,你娘说许是树精给你的,要你去向那树道谢。你一路小跑过去,仰头望着树顶,小小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打开纸包,捡了一颗糖放进嘴里——太甜了,甜得你笑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是一笑春生。
但生在树顶看着小小的你,骤然心酸。
罢了,这一世,他不求什么爱与不爱了,“爱”太过缥缈,隔着云端那么远,他只要得到就好。只要把你拽入地底,你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什么蛇妖、什么天道,什么父母儿女,只有你和他。你爱不爱他无所谓,就这样吧。
——第二世完结——
第49章后记
敲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说实话,心里挺难受的。我想我之前或之后,都不会再这样去将写作的点凝结在一个人身上了,这种写法让人很不好受,就好像一种偏执的凝视似的。
其实当初没想写《花褪残红青杏小》来着,有点儿鬼使神差吧,今年8月6日那天,我打出第一行字,然后就这么写下去了,写到9月16日第一世完结。本来没有第二世了的,到了9月18日,又是鬼使神差的,写下第二世的第一行字,又这么写下去了,直到10月22日写完。两个多月的时间,我看着他们在我笔下从生到死,走了两遭。
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但生面临的是一个死局——第一世,从亚父逼迫柳桥吃下魔域食物开始,他就已经落在死局当中了。柳桥不能回人间,回了人间就要灰飞烟灭,但生舍不下他,因而只能将他囚在地底,可他宁愿化作飞灰也不愿意留在地底,但生最终还是没留住他。这跟说与不说没太大关系,即便但生说了,求了,也还是没用。第二世,胭脂先来,柳桥已然心许,但生扮演的其实是一个掠夺者的角色,他在求他心爱爱他,求得很苦。这个时候温柔软款有没有用呢?没用。因为柳桥是那种看着特别弱,但是意外地坚强的人,千回百转,宁折不弯。第二世的最后,他与胭脂一同折断,求了一个解脱。
写第二世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直有一个画面:柳桥被一阵狂风卷裹着,吹到了半空中。好像是多年前曾在哪看过的一副画,欧洲画家画的,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了,反正就是这么一副画吧。那副画里面代表的亲密关系一样让人窒息。
终其一生,但生都没办法建立一种正常的亲密关系。如果以我们旁观者的眼光来看的话。
他对爱的理解就是圈占,如果不想圈占,那只能说明不够爱。然而这种模式的爱,放到被他圈占的那个“人”身上就太可怕了,若是把场景改到当下,他说不定就是那个时时刻刻查岗盯梢终于忍无可忍把人关着不许出门的偏执情人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如果你问我,前两世他们有没有he,我说没有,再问我有没有be,我说也没有。有同学说这都不算be吗?!要按我的概念来,那我觉得就是没有。这种死局之下,只要有能力把它破开,都不算是be。事情就是这样,到了第三世,但生不再苦求那个“爱”了,所以他打乱了天道的安排,从幽冥地底爬上来,先将柳桥夺了去。第三世他变得“务实”了,又因为务实而显得冷酷,他学会一直朝着务实走,直到达到目的。
作为作者,坦白讲,我对但生真的恨不起来,但也很难做到一味可怜他,就挺矛盾的吧。这篇文写得太难受了,难受得我恨不能立马停笔去找三变和他家狗子来切磋一下,哈哈。写完之后缓了十来天,我才去写《好狗不挡道》,那个写的开心一些。然后,到这篇前传网上正式完结的前几天,我才写了这篇后记,没啥,就想好好道个别。毕竟他们来过,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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