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正东快步的走，他才不会回去，情愿让她们责怪自己，也不要被她们逼得走投无路。 彭正东知道说道理永远说不过目前，他也不想跟她讲道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他知道母亲得有多怨恨自己，可他不能这样服输，他清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回去或许他的命运从此就改变了。 安静狭小的空间，一下子寂寥了不少，这会儿该去哪儿找他的小念欣，昨天一晚似乎经历很多，好在是虎口脱险，好在他没有犯弥天大错，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什么也没有干，他是清白，可母亲的态度，小双难过，他有时会产生错觉，以为自己当真是酒后犯了糊涂事。 他唯一的庆幸是终于逃脱出来，想着摆脱了母亲的纠缠，他有种劫后余生，不管她们怎么联合起来他不服这样的安排，他有自己选择。 彭正东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开着车窗，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却没有一个是他等待的女孩。 想着赵念欣，他的心更坚定，为自己果断处理感到莫大的欣慰，这时手机不知在什么地方叮铃铃的响，奇怪了昨天找没有找到，这会儿却响起来了，彭正东把车停了下来，后来在车子后座下面找到。 他忘了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只是轻轻的瞟了一眼便看到来电显示，他整个人都泄气了。 他真是有些累了，可她们还乐此不疲，她们可以说是为了自己的幸福，可她们不是自己又怎么懂得自己想要的幸福，对她们的做法他虽然有失望甚至很伤心，可她们是自己的亲人。 任她如何打他的不准备接听，看着手机响，有些不耐烦的他将电话放一旁。 “正东，你要干什么？遇事就跑，大妈昏过去了，你赶快掉头，现在救护车正往你家赶，你是不是要诚心气死你妈？” 他正看得短信出神的时候，彭青电话再次打过来，他只好按接听键：“说。” 彭正东闷闷的，不咸不淡道：“不会又是你们的主意？你怎么知道她晕倒的事情？” 彭正东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哪怕是她们三个导演的一场戏，他也只有接着演，他不能拿母亲的性命来赌，即便他有多清醒，可是母亲的身体他不敢去赌，他像一只困兽有些难过：“姐，你们别这样害我，你们这是在害我知道吗？” 他的软肋除了赵念欣，母亲也不例外，谁叫她是生自己的母亲呢！能说出来能哭出来的痛不是最痛的痛，说不出来的痛才是最致命的。 看来今天只有先去医院，他痛苦回答道：“姐，我这就回去，希望你们都别逼我，她们不懂我，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我爱的人不是她。” 彭青有一丝不忍，想着伯母的叮嘱，赵小双诚恳的态度，她原本摇摆不定的态度又变得坚决起来，她小声道：“正东，我们不会害你，都希望你过得好，我们是你的家人。” “正东，这些以后再说，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先回去看看，估计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他害怕耽搁母亲的病情，他开得很快，速度快得惊人，有几次还差点闯红灯，他一心祈祷母亲没事。 情况果然糟糕，原本以为老太太是故意演给他看，此番景象不像是表演，她真的昏过去了。 彭正东一下子急得满头大汗，他连忙点头：“好，好，马上送医院，我会好好配合你们。” 赵小双可怜巴巴的盯着他：“正东，我们跟着车子走吧！” 何时她会有这样的表情，从来她都是阳光的精灵，她是万千宠爱的赵公主，今日的她如同失去水晶鞋的公主。 彭正东闭上眼睛，弯下腰对她道：“小双拜托你了，现在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救人要紧， 赵小双很点头，很识大体道：“嗯！我知道，咱们赶紧跟着前面的车子，先去医院吧!” 赵小双忐忑不安，上车后抱歉道：“正东，对不起，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彭妈妈身体向来不好，刚才你离开的时候，她好久都没有进来我出去看见她倒在那棵树下，她撑着自己的胸口昏过去了。” 彭正东虽然这么想，但她这番话还是让他感到高兴，他一边开动着车子一边淡淡道：“她有对你说什么吗？” 彭正东哈哈大笑，他笑着笑着眼泪差点出来，这是多么沉重的爱，这一次她用生命在捍卫他的幸福。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赵小双的脸上有一丝落寞滑过，她知道此刻他有多痛苦，她何尝不是如此。 她曾表示要退让，祝他幸福，可是彭母说：“孩子，幸福是靠自己争取。” 车子在红绿灯的时候，彭正东不经意看见有辆车子像波波的车子，他忙慌乱的将车子向人行道滑行。 赵小双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正东，干嘛停下来？你是不是看到谁了？” 却说那一天，赵念欣和波波去何嘉宇家之前，波波仍坚持要先送她去检查，还好检查并无大碍。 波波意会深刻的笑笑，温柔的说：“好的，小甜心，我在外面等你。”他的目光却落在何嘉宇的身上，他只顾着看人，不小心撞着门旁一盆花，才吃痛的离开。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何嘉宇先开口：“念欣，谢谢你，我很好，是我妈她们想太多，你没必要为我跑一趟，以后都不必跑了，我什么事情都看透了，想明白了我并不悲伤。” 看着他比原来更憔悴了，赵念欣有些难过，她们何其相似，何嘉宇像是不独立的生命，离开周红他便暗淡无光，她亦然如此，离开彭正东她变没有方向，挣扎，挣扎，无谓的挣扎。 何嘉宇眼圈有些泛红，有些伤感的点头：“我真的很好，我已经痛过，不知道什么是痛，我知道是自己的命不好，所以接受了，只是我现在越来越厌恶外面的世界，虚伪的嘴脸，我讨厌和人接触，念欣谢谢你一直当我是朋友。” 赵念欣不相信一向好脾气的何嘉宇会有心理疾病，她还安慰他妈妈道：“阿姨，你别担心，我会尽量跟他沟通。” 何嘉宇的言谈表明他暂时没有心理疾病，但他的世界观是厌世和消极的。 何嘉宇苦笑，声音很小：“念欣好久不见，虽然你比以前生活更智慧了，可你敢说你真的过得还好吗？如果事情换到你身上，你还是怎么淡定自如吗？每个人天生都是老师，说别人头头是道，可是一轮到自己就sb了。” 赵念欣被他的一番问得有些尴尬，她的现在的确不好，甚至很糟糕她哪儿有资格教导别人，她倔强的掩饰自己：“嘉宇，我也很好。” 赵念欣淡然一笑，看来根本瞒不住他：“有梦不好吗？其实人不能没有念想，我倒觉得做梦也是一件很好的事。” 赵念欣不想告诉他太多，她便岔开话题：“嘉宇，你有去上班吗？” “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的，嘉宇，我跟他不是男女朋友，他不喜欢女人，他是个gay，知道gay是什么吗？就是男同。” 赵念欣摇摇头，温和的说：“可是，可是，我还是难以理解，不过波波并不坏他帮了我很多忙。” “你好像很了解，过去不知道你对这些感兴趣啊！” 赵念欣打断他的话：“嘉宇，你可以不看这些，这些离我们太远。” 面对何嘉宇赵念欣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为他难过，他好像离自己很远，他越来越远离人群。 何嘉宇起身去开门，果然是何妈妈笑吟的站在门口，她端着一壶水果茶进来了。 “念欣，喝点水果茶，你们慢慢聊，难得来一次，一会儿就在这吃晚饭吧！”绝，因为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她朝她点点头：“阿姨，那就麻烦你了。” 何嘉宇声音有些微怒，不高兴的说：“妈，你别那么八卦好不好？你能不能不窥视别人的隐私。” 何妈妈并不知道赵念欣有男友的事情，在她们上中学的时候，儿子经常带着两个女孩子回来，那时候她看好的是赵念欣，可惜儿子选了周红，曾经一度她还感到失落。 今天本来想制造机会，没想到她却带着自己男友来了，她心里不确定所要才多嘴问一句。 何嘉宇脸色不太好看，也许是这段时间心情不要的缘故，他责怪母亲道：“妈，你还想不想念欣以后到咱家来？不要动不动问人家的隐私。” 何妈妈走了后，两人还聊了好一会儿，通过聊天赵念欣可以确认的是何嘉宇并没有所谓的心理疾病，只是他活在自我的小世界，自我取悦，其实他这样也没啥不好，只是没人可以懂他的喜怒哀乐罢了。 在回去的路上，波波似乎看出她的犹豫，他关心道：“念欣，你怎么了？” 她将自己的苦恼一股脑儿的倒给他，波波听了她的倾诉淡淡道：“我当什么事情，都是小事，要不你去我哪儿静养一段时间，等你腿好了再送你回去。” 不管她跟彭正东是什么结果，她都不想节外生枝，这个时候她更不能让人误会，授以话柄。 有一瞬间她有想过去找唐胖子和王晓琴，可是，好像她麻烦她们的时候太多，她不愿意再去麻烦她们，思来想去的还是不知道该去哪儿为好。 波波点头：“好。” “嗯，他曾有一个很爱很爱他的人，后来那人离开了，他一直活得不开心。” 赵念欣第六感不好，打断他的话：“波波，不许对他动手，不要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都过去了，也许不久他就会好起来。” 车子并没有开到自己的家，而是来到波波自己的住处，在城中心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车子停下来的时候，赵念欣才回过神。 波波没有一丝紧张，很轻松的解释道：“我马上就送你回去，因为路过我自己的家，我进去拿件衣服，要不你跟我进去。” “我不去了，你进去拿衣服，我在这里等你。” 他说这话时头埋得低低的，有些难以为情。 波波无所谓的笑笑，平静的说：“我在服雌性激素的药，从某个角度我们是真正的姐妹，所以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大可以放心。” 她看见他很伤感，有些淡淡道：“波波，可以重新来过吗？可以停止这种荒乱的生活吗？” 错过就是过错，也许自己想得太简单，她催促他：“去拿衣服吧！我在这里等你。” “波波，别瞎说，你不会有事。” 赵念欣有些难过，安慰他道：“波波，别瞎说，你也可以结婚，生子，可以幸福下去。” 他太悲观了，悲观得让人窒息，让人觉得与死亡很近，她突然想起一个人，一个痛彻心扉的人。 可是如今，她们却互不信任，彼此伤害，明明知道对方的软肋却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对方。 她真害怕如波波说的万物皆是变化，如果第二天看不到夕阳，如果世界末日，她希望可以依偎他的怀里。 正东，对不起，求你接电话，我们不要再误会下去，你不是说从此我们再也不分开，我害怕转身就再也遇不到你。 他不用看也知道她在给谁打电话，对于爱情他似乎比她看得透彻，这样傻瓜的行为，自己何尝没有过，他也曾那么天真的以为爱一个人就是要无条件信任，他那么信任她，可是后来还不是被她耍得团团转吗？ 波波欲擒故纵的话，果然让她有些改变，她倒是真有点冷，天气变化太无常了，早上还好好的天气，说变就变，就像他们的感情，两个人明明那么相爱，怎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她一定不要这样任性，一定会当着波波的面给他说清楚。 赵念欣经不住磨，便好奇道：“波波什么事情？你说，能帮上忙一定帮忙。” 他说这话时，表情有些凝重，不由得让人多想，赵念欣只好答应：“那好吧，咱们进去说，正好我去看看你住的地方，还没有参观过你的住所。” 他到底有什么事情要拜托自己？会不会是得了绝症，又或者是他要找她倾诉？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再次见到波波，按说她应该恨他，他可是对自己心爱的男人动了刀子，可为什么自己还跟他成了朋友，这事情看上去有点不符合逻辑。 波波在前面走，她跟在后面，他先掏出钥匙开门，也许有点紧张好一会儿门都没有打开。 男人来过，他倒是很坦诚，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或许这也是他生存方式，谁也没有资格嘲笑别人，只要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都可以理解。 啊！自己刚刚明明有揣测到他不会是一个好人，干嘛还要在尖刀上行走！如果，他要侵袭自己，这下可就真完蛋了，她该怎么办？逃跑吗？ 却在这时波波猛然回头，用力的将她一下抱进怀里：“念欣，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我不会伤害任何人，更不会伤害你。” 她十分生气，有些严厉道：“波波，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再这样我会发火，会跟你没完。” 两人好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抗，谁妥协谁就输掉，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应到对方的眼眸，像一道忧伤的亮光照进她的心房。 她又气又急道：“放手麻烦你放手。” “波波，能不能有话好好说，你让我感觉到害怕，莫名的害怕，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可是，你弄痛了我，麻烦你先放开，有什么就说出来好吗？” 他冰凉的眼泪落在她脸上，她突然可怜起他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也许，她们都是孤独的同类。 波波手渐渐松了下来，他突兀开了旁边的灯，黑暗中呆久了突然的亮光让人睁不开眼睛。 连门口大鱼缸里面的鱼也是白色，墙上挂着许多名画，在窗台哪儿看到有一个大画架，上面画着有颜色的一个女人背影，是整个屋子唯一有颜色的地方，她仔细瞧了瞧，那正是自己的侧面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