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1)

元封六年孟夏,长安胡麻试验田泛着油光的第七日,刘妧的衣袖还沾着榨油坊的温热气息。算学离心器榨出的金黄油脂已送入太医院,淳于太医昨日特意差人送来手书,称"消毒用油澄明如琥珀,冻疮溃烂率直降六成",墨迹旁还画着个竖起的大拇指。她坐在辒辌车里掀开帷幔,看见道旁戍卒正用胡麻油擦拭甲胄,青铜片在阳光下映出暖黄光泽,比往年用猪脂保养的甲胄更耐腐蚀,甲胄缝隙间还沾着几星苜蓿碎叶——那是喂马时蹭上的。 "公主,朔方牧场的加急样本。"张小七递过青铜匣,匣盖开合间溢出陈腐气息,里面的披碱草茎秆枯黄蜷曲,"李朔司马附信说,上月有三匹战马饿死在草料堆旁,食槽里的谷草霉得能拉出丝来。"刘妧捏起草茎,指腹沾着细密的青黑色霉菌孢子,系统检测显示其粗蛋白含量仅2.1%,不及大宛苜蓿的三分之一。车窗外掠过一群归雁,她忽然想起霍去病描述的匈奴战马:"饮居延海清水,食天山肥草,膘情如汉地耕牛,日行三百里不带喘。" 未时三刻,朔方牧监的草场边缘,枯黄的披碱草在热风中簌簌发抖,宛如一片倒伏的败兵。牧监丞公孙敖斜倚着套马杆,杆头缠着的狼尾草已褪成灰白色——那是匈奴人用来标记"禁牧区"的习俗。"高皇帝白登被围,就因汉马咽不下胡地草!"他的牛皮靴碾过一株苜蓿嫩芽,嫩芽折断处渗出的汁液在阳光下转瞬干涸,"公主难道要让战马腹生虫疔,重蹈平城之耻?" "公孙大人可知,这株嫩芽的粗蛋白含量?"刘妧蹲下身,指尖拨开草根,土壤里钻出的白色根系上沾着算学队播下的固氮菌剂,如星星点点的白霜,"平城之耻,耻在粮草调度无方,而非草种异同。"她身后的算学兵正在设置智能喷灌桩,青铜桩身上的算筹符号随阳光角度变化,时而显作"水"字,时而成"衡"字,像极了匈奴巫医画在马额的护符。 老牧民巴特尔骑着骟马闯入草场时,马蹄扬起的尘土里混着苜蓿碎叶。他的羊皮袄破得漏出羊毛,却掩不住骟马嘴唇上的新绿——那是偷种的苜蓿嫩芽。"俺在沙窝子里偷种了半亩,"老人拍拍骟马的脖子,马鬃虽仍杂乱,却泛着久违的油光,"这畜生原先走十里就打晃,如今能追着黄羊跑二十里!"公孙敖的套马杆"咚"地戳向地面,惊飞了草丛里的沙蜥:"贱民!竟敢私改草场龙脉!"巴特尔梗着脖子回怼:"龙脉?我爷爷那辈儿,草场能养活两万匹马,如今连两千都养不活,龙脉早叫你们这帮蛀虫啃断了!" 刘妧注意到巴特尔马鞍上的火印——那是个扭曲的"敖"字,属于牧监私产标记。系统曾预警,近三年朔方牧场出栏战马较卫青北伐时减少47%,而匈奴铁骑数量却年增一成。"巴老伯,这火印..."她指尖抚过鞍具,巴特尔慌忙用毡子盖住,耳尖发红:"去年冬,牧监说马太多吃穷了,要'减栏'...结果这些马都从'减栏'变成了匈奴人的'增骑'。" 申时的对比实验场上,算学队的"天工马"踏着苜蓿碎叶出栏,马蹄踩在智能草料秤上,显示屏实时跳动:"苜蓿八斤三两,燕麦二斤一两"。每匹马的脖颈都戴着青铜膘情牌,牌面刻着用算筹表示的体况评分,数字随呼吸轻微变动。公孙敖的"传统马"则被赶进满是枯草的围栏,护牧兵假装驱赶,实则偷偷往食槽里掺粟米——那是牧监私扣的精料,本应按算学配比均匀分配。 "看好了,这才是祖宗传下的养马法!"公孙敖挥鞭作势,却见几匹马踉跄着跌倒,口角泛着白沫。阿瞒的导盲犬突然低吠着冲向草料堆,前爪扒出一袋黄褐色粉末:"东南风五级,湿度32%,此粉该顺风飘向东南,此人却逆风撒粉..."霍去病按住公孙敖要逃跑的肩膀,从其怀里搜出一封用匈奴文书写的羊皮信,火漆印上的狼首纹与去年缴获的匈奴令牌如出一辙:"以劣草换铁器,每千石草换短刀百柄——好个'草场有灵'!" 亥时的草场营帐里,牛油灯将轮牧模型的沙盘照得透亮。刘妧用算筹摆出公式,竹筹在沙盘上排成整齐的方阵,模拟草场分区:"载畜量=草场面积×产草量÷(马日均食草量×轮牧周期)"。巴图往智能喷灌头注入能量,水珠落下时发出"簌簌"轻响,竟与巴特尔用匈奴语哼唱的《草场露水歌》节奏相合:"晨露落三巡,草尖挂银鳞;露重草儿肥,露轻移牧群..." "公主听这曲子,"老人用粗糙的手掌接住水滴,掌纹里嵌着草汁,"俺们牧人看露水轻重,就知道该不该移牧场。你们这铁家伙,竟比俺们的老眼睛还准。"刘妧望着他掌心的老茧,想起系统里收录的草原牧歌数据库——那些依靠星辰方位、露水重量判断牧期的智慧,正通过算筹与青铜器械重新焕发活力。 子时的军报加急而至,汉武帝的密旨里夹着半片压得薄如蝉翼的苜蓿叶标本。"天草"印鉴下朱批:"公孙敖私通敌虏,着即械送长安;苜蓿牧法着算学队全权推行,敢有阻挠者,以误军机论。"李朔司马读罢浑身颤抖,从怀里掏出用苜蓿饲喂的战马骨骼标本:"公主你看,这掌骨比传统饲喂的厚三分,蹄筋弹性测试达'良'级..."他的声音里混着愤怒与狂喜,像极了胶东老农第一次看见算学胡麻丰收时的哽咽。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卯时的草场边界,刻着"牧政维新"的青铜牌被插入泥土,牌面纹路与巴特尔家传的"逐水草"图腾暗合。算学兵们给每匹战马佩戴膘情监测牌,牌面中央的算筹符号随马体肥瘦变化颜色:绿色为"膘情佳",黄色为"需补饲"。巴特尔的骟马被牵进轮牧区,它忽然扬起头,朝着远处匈奴斥候的方向长嘶——那里曾是它饿得啃食树皮的地方,如今苜蓿正顶着晨露疯长,叶片上的露珠折射阳光,宛如散落的算筹。 公孙敖被押解路过时,藏在袖中的《草场祖训》掉出张小七塞的《牧草营养学手册》,书页间夹着的不是牧监秘典,而是他私收匈奴金币的账本,每笔记录旁都画着触目惊心的骷髅头。"当年卫青大将军改革马政,你祖父也曾上书反对,"刘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他浑身一颤,"可后来呢?漠北之战,汉军战马比匈奴马多撑了三日——那三日,就是用算学算出的粮草先机。" 晨雾中,张小七正在调试草料湿度检测仪,算筹在指间敲出《出塞曲》的节奏。阿瞒的导盲犬又有发现,这次刨出的是公孙敖埋在地下的毒草种子,牛皮袋上用匈奴文写着"汉马绝种"。刘妧将袋子投入篝火,火苗腾起时,她看见远处霍去病的骑兵正在练习新阵法——那是用算学弹道学改良的弩机阵列,而战马们嚼着苜蓿,尾巴甩得比往日更欢快,蹄下的土地已渐渐泛起绿意。 "公主,浑邪王的射雕手在五十里外扎营,"霍去病的护腕苜蓿饰件沾着露水,"他们的探马回报,说汉人的草场上长了'会发光的草'。"刘妧摸出算筹令箭,箭杆上新刻的"速食军粮"图示闪着冷光:"明日去军中试粮时,记得带上二十斤胡麻籽油——让那些以为汉马只能吃枯草的人看看,算学养出的铁骑,连马粪里都带着油脂香。"巴特尔闻言哈哈大笑,从皮囊里倒出把苜蓿籽,粗糙的掌心漏下粒粒新芽:"公主,俺阿爷说过,好草能养出好骑手,这算学草,怕不是要养出能踏碎漠北的铁蹄?" 远处的烽燧升起狼烟,算学队的喷灌设备开始第二轮洒水,水珠在阳光中划出七彩弧线。刘妧望着广袤的草场,想象着不久后的景象:遍野苜蓿如绿浪起伏,战马膘肥体壮,牧卒们用算筹计算轮牧周期,巴特尔的《露水歌》与算学仪器的嗡鸣应和,共同谱写出大汉马政的新篇章。而公孙敖的哀嚎,终将被淹没在这蓬勃的草浪声中,如同他试图阻挠的旧时代,终将被算学与智慧的春风吹散。喜欢汉宫娇华:帝女传奇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汉宫娇华:帝女传奇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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