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所言极是,”王栩诺说,“自从那之后,我重新有了盼头,开始慢慢接近后院的王庶人。”
“陛下并未告知我她的身份,但我看她的年龄,应该是先帝时的废妃,她今年已经四十有余,因为常年疯癫,身体十分虚弱,一日中大半时间都在昏睡。”
这样一名废妃,若是无人关心,早就已经化为尘土。
王庶人还活着,也就意味着有人在乎她。
“是陛下?”
王栩诺颔首,道:“陛下暗中让宫人给她送食喂药,她才活到了今日,只是疯病太过严重,太医们怕也无法医治。”
之前说起这名王庶人,景华琰只说不知其是否还活着,但广寒宫到底一切都是他暗中安排,他不可能不知晓她是否还安好。
不同她说出实情,想来不想让她卷入早年的这一场恩怨里。
王庶人疯癫十几年,从未有过清醒的日子,她能活到今天,已经是奇迹。
与其期盼虚无缥缈的清醒和线索,不如顺着清晰的方向查询,否则只能不停失望。
王栩诺倒是个例外。
她学的都是偏门,说不定她能有办法让王庶人清醒过来。
把王栩诺放在广寒宫,不过只是试一试。
若是不成,也就算了。
姜云冉想明白这一切,便深吸口气,看向她:“你的医治可有效果?”
王栩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她顿了顿,道:“一会儿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她,这个时辰,她还在午歇,再过一刻就能醒了。”
“好,”姜云冉笑道,“既然还有一刻,咱们就说说闲话吧。”
“你可有什么短缺的东西,可以同我说,我让青黛送来。”
王栩诺摇了摇头:“无碍,那小宫女已经很周到。”
她顿了顿,才说:“若是可能,娘娘回头给那小宫女记上一功。”
王栩诺倒是好心。
就如同她真心对待吴岁晚一般,即便身在长信宫,也一直真诚待人。
想起吴岁晚,姜云冉有些欲言又止。
她怕此时说来,王栩诺会伤心。
王栩诺倒是看出姜云冉的犹豫,她叹了口气,垂下眼眸。
“我知道,岁晚已经薨逝了。”
姜云冉抬眸看向她。
王栩诺的表情并未有什么变化,还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模样,但姜云冉可以清晰感受到她的悲伤。
吴端嫔的背叛,的确叫王栩诺怨恨,可时过境迁,现在斯人已逝,王栩诺知晓自己要往前看。
早晚有一日,她能清清白白走出长信宫,凭借自己的医术,或许也能成为名留青史的神医。
兜兜转转,她此生的落点,终还是年少时的夙愿。
所以,什么怨恨,什么遗憾,都被她慢慢遗忘,现在的她满心所想,就是钻研医术,医治好王庶人。
“岁晚故去的时候,我在床前,她托我同你道歉,说对不起你。”
王栩诺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可她勾唇浅笑的时候,却发现脸颊已经布满泪水。
眼底一片温热,曾经相互扶持的时光重新在脑中浮现,当年的两人鲜活灵动,还都是年轻模样。
“可惜了,我没法告诉她,我原谅她了。”
她的声音哽咽,眼泪扑簌而落,惹得姜云冉心中也有些怅然。
姜云冉叹了口气。
“她被人坑害,自己也十分后悔,你可知她因何有孕?”
此事,满宫上下知之甚少。
除了姜云冉,便是皇帝和仁慧太后,还有几位太医。
王栩诺自然不知。
她问:“岁晚不是自己有孕?”
姜云冉摇了摇头:“她是服用了得喜之后,才怀有的身孕,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活不了。”
王栩诺的表情慢慢凝重起来。
眼泪干涸在脸颊上,只留下斑驳的痕迹。
她顾不上脸颊的湿漉,仔细回忆得喜这种药物。
“这是一种禁药,前朝时已经绝迹。”
她果然涉猎甚广,与孙医正所言相差无几。
姜云冉颔首,道:“给她得喜的人,就是她身边的宫女柔羽,后来又有人下药,导致岁晚早产加难产,最终一尸两命。”
“柔羽自己也自缢身亡,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王栩诺的手慢慢攥起来。
手心的刺痛扯动手臂,连带的,她心口也犹如针扎,疼痛难忍。
“柔羽?”
王栩诺垂下眼眸,她似乎在回忆这个人的容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