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连此物都拿到了手里,何时办到的?
时间紧,任务重,阮含璋没空搭理她,转身坐在装镜前,在脸颊边缘涂抹软膏。
“对,你猜的没错,我就是宣若宁的女儿。当年我母亲带着我上门寻亲,阮忠良不认发妻,廖淑妍也不知是被他蒙骗,还是当真心思歹毒,命人把我们母女关入柴房,每日只给清水,就那么活生生饿了我们十日。”
“后来廖淑妍本来只想杀了我们母女,是你说我母亲风韵犹存,直接杀了岂不可惜?于是,她命你刺瞎了我母亲的眼睛,最后把我们一起卖入春芳园。”
“最后还卖了个好价钱呢。”
阮含璋说着深仇大恨,但眼神和语气都是那么平静,平静到让人浑身冰冷,惊惧战栗。
“佩兰姑姑,换成你,你是否会怨恨呢?”
怎可能不会呢?
要是她,要是她,怕是要让仇人生不如死。
佩兰努力张大嘴,却只能发出惊恐的呜咽声。
涕泪横流,狼狈不堪。
此时此刻,佩兰清晰意识到,她肯定无法活下去了。
新仇旧怨,性命攸关,这小贱人恨死她了。
阮含璋在脸上忙碌,片刻后,很轻巧揭下脸上的假面,用珍珠回春霜细细涂脸。
脸上少了一层束缚,她舒坦极了。
阮含璋呼了口气,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佩兰,我母亲是不在了,但我还在,我很高兴,你们都活得好好的。”
她忽然轻笑一声:“因为我要来一一拉你们下地府,你们的命自能有我来收。”
佩兰努力张大嘴,费力地喘着气,半响,却发不出清晰声音。
此时此刻,她脑海中只剩下一堆疑问。
这小贱人居然还活着?
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哪来的这些本领,如何知晓阮家的谋划?是阮家出了奸细,还是她当真神通广大,知之甚广。
无数问题在佩兰心里盘旋,她已经问不出口,即便是问了,阮含璋也无心回答与她。
根本没那个必要。
等阮含璋再回过头来,佩兰倏然瞪大眼眸。
此刻的阮含璋,根本就不是阮含璋了。
眼前的美人风华绝代,柳叶弯眉樱桃口,鼻梁高挺明凤眸,比之前的阮庄嫔明媚三分,端方三分,也美丽三分。
最后那一分,是她眼眸中的光彩。
此时此刻,才是明珠重光,光华无限。
面容略微相似,但气质迥然不同。
娇媚之意全消,庸俗之气全无,取而代之的,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此刻佩兰终于醒悟,这贱人早有准备,从一开始她看到的,就不是小贱人的真面目。
佩兰闭上眼睛,眼泪滑落,沾湿了身下的羊绒地毯。
阮含璋垂眸扫了一眼,心道可惜。
这地毯编织紧密,细软舒适,花纹素雅,她一直都很喜欢。
可惜今日要为阮庄嫔陪葬了,端是糟蹋了稀罕物。
阮含璋素颜无妆,自是清丽无双,她重新坐在妆镜前,回过头开始描画。
不过片刻,一张平平无奇的年轻面容便又出现在清晰的万华镜中。
阮含璋勾了勾唇角,对镜中人勾起一抹平静而卑微的微笑。
镜中人,已变成了青涩胆怯的普通小宫女。
阮含璋满意点头,快步离开寝殿,片刻后,她单手拎着沉重的木桶回来,在棠梨阁里认真泼洒。
浓厚醇香的葡萄酒香气蔓延开来,沾染了整个棠梨阁。
阮含璋做事一丝不苟,手脚非常利落,等她把寝殿全部浇上葡萄佳酿,才拍了拍手,把酒桶放在了罗汉床边的位置。
简单布置一番之后,阮含璋把自己撕下的面皮重新贴到佩兰脸上。
“姑姑,我待你多好?让你漂漂亮亮死去,你应该感谢我。”
佩兰闭着眼,已经失去了所有抵抗之心。
阮含璋勾唇浅笑,她最后扫视一眼居住两月的棠梨阁,从怀中取出那枚珍贵的炙炎石。
她把炙炎石放到佩兰后背上,垂眸俯视她。
“重新认识一下,我姓姜,名云冉。”
恐惧在佩兰的骨中蔓延,她却一动都不能动,只能听她犹如鬼魅的言语。
“姜是我外祖之姓,名讳是母亲亲起,”姜云冉检查身上所带之物,“而阮忠良,的确是我的亲生父亲。”
“我母亲从未欺骗过任何人,负心薄幸的陈世美,只是阮忠良。”
佩兰呼吸急促,几乎要窒息。
姜云冉垂眸看向她,从袖中取出火石。
“你放心,你不会是阮家唯一死在我手里的人,廖淑妍,阮忠良,阮含栋,还有你忠心耿耿的阮含珍,我一个都不会留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