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月丘下,火光冲天。 一支约莫五百人的诸国联军正在洗劫山脚的村落。 茅草屋被点燃,浓烟滚滚而起,哭喊声、狞笑声混杂在一起。 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蜷缩在角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被长刀贯穿胸膛。 而联军士兵则粗暴地翻找着尸体上可能藏着的最后几枚铜钱。 "妈的,穷鬼!" 一名络腮胡将领一脚踢开老人的尸体,啐了一口,"连个值钱的玩意儿都没有!" 旁边的士兵咧嘴一笑:"将军,粮食倒是不少,够咱们吃半个月了。" 络腮胡冷哼一声:"搬!一粒米都别留下!哈哈哈…" 忽然,他的笑声却戛然而止。 因为远处的雪原上,一抹赤红如血线般蔓延而来。 "那……那是什么?" 没人回答他,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答案。 南北北伏在马背上,黑发在风中狂舞。 身后的三百铁骑如一道燃烧的赤焰,在雪地上划出笔直的轨迹。 "凤羽营!!!" 少女清冽的声音穿透风雪。 "杀!" 三百柄长枪同时压低,枪尖寒芒连成一片。 马蹄踏碎积雪,大地震颤。 下一刻,联军士兵甚至来不及列阵,那道赤色洪流已经撞进了他们的队伍。 "噗嗤!" 南北北的长枪贯穿一名敌将的咽喉,手腕一抖,尸体被甩出数丈。 马儿双翼微展,一个腾跃跨过混乱的敌阵,铁蹄重重踏碎另一名士兵的胸骨。 凤羽营的骑兵如臂使指,三人一组,呈锥形穿插。 第一轮冲锋过后,联军阵型已乱。 第二轮箭雨落下,敌军哀嚎遍地。 第三轮短刀出鞘,收割残敌。 训练有素,配合默契。 没有一句废话,没有一丝犹豫。 战争早就教会了他们,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战斗开始的很快,结束得更快。 当最后一名联军士兵被钉死在燃烧的粮车上时,南北北勒马回转。 雪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鲜血融化了积雪,汇成一道道猩红的小溪。 "清点伤亡…" 她翻身下马,声音平静,似乎早已见惯了这种场景。 "轻伤十七,无阵亡。" 副将迅速回报。 此时的副将不再是郑少安,因为此时的凤羽营也不再是之前的凤羽营。 但穿上这身装备之后,他们便是。 南北北点点头,开口道: "救治百姓,通知附近驻军来接手。" "是!" 凤羽营的士兵迅速分散开来。 有人扑灭燃烧的房屋,有人包扎伤患,有人将抢回的粮食重新分发给幸存者。 一个满脸血污的小女孩呆呆地站在废墟里,手里还攥着半块沾血的馍。 南北北走过去,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干粮递过去。 "吃吧…" 小女孩没有接,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睛问: "姐姐……我阿爹阿娘……是不是回不来了?" 南北北的手僵在半空。 "嗯…" 最终,她只能轻轻点头。 若是放在以前,南北北不会这般回答。 但人总会成长… 小女孩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却死死咬着嘴唇不哭出声。 南北北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起身时,眼眶微热。 战后的眉月丘恢复了寂静。 风裹着细雪,吹得南北北额前的碎发轻轻晃动。 独自坐在山顶的岩石上,撕开袖口,露出小臂上一道狰狞的新伤。 取下酒囊,毫不犹豫地浇在伤口上。 "嘶——" 剧痛让她额头渗出冷汗,但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 清洗、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熟练得让人心疼,不知她重复过多少次这样的动作。 马儿凑过来,用鼻子轻轻蹭了蹭南北北的肩膀。 "没事…" 南北北笑了笑,"小伤…" 摸了摸马儿大头后,解开领口,锁骨下方一道箭疤赫然在目。 再往下,腰腹间交错着数道愈合不久的刀伤。曾经光滑如玉的肌肤,如今早已伤痕累累。 无奈笑了笑,雪,悄然而落。 冰凉的雪花落在伤疤上,南北北忽然想起太初古境的那个水潭边。 少年神医修长的手指拈着银针,眉头微蹙: "别动,再动会留疤…" "留就留呗!" 当时的自己满不在乎,"反正又没人看!" 少年无奈地摇头,指尖泛起莹润的青光。 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在他的医术下愈合如初,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你…还好吗…" 南北北无意识地呢喃着心底里的名字,嘴角微微扬起。 多数时候,回忆总是比现实美好的。 南北北轻轻摇了摇头,如果时间能停留在那个时候该多好。 没有战争,没有死亡。 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南昭公主,整天带着凤羽营在花海上乱晃。 没事儿去爷爷那偷两件法宝,和那个能点月的女孩子聊上一整夜的闲话。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可惜…… 这个世界的变化,好像就是从太初古境开始的。 变得越来越陌生,变得越来越破碎。 又一次摇了摇头,手肘撑着膝盖,掌心托着腮,目光越过层叠的山峦,直直望向北方。 北边,是南昭的旧地,那些已经被诸国联军占领的城池、烧毁的村落。 再往北,是奔涌的离江,江的对岸,便是北祁。 她的目光究竟能看多远? 千里? 万里? 还是说…… 其实她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固执地望向那个有他在的方向? 马儿忽然用鼻子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金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担忧。 巨大的黑色头颅低垂下来,鼻孔里喷出两道白气,金色的眸子也跟着主人一起,望向同一个方向。 南北北伸手拍了拍马儿的大脑袋,指尖无意识地卷着它鬃毛上凝结的冰碴,低声道: "你说……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自然是易年。 马儿的耳朵抖了抖,金色的眼瞳微微转动,却愣是没敢有任何表示。 马儿虽然不会说话,但灵智极高, 自然明白南北北问的是谁。 可问题是,马儿不怕易年,可易年身边还跟着个让它打心底发怵的女主人七夏。 七夏从没打过它,甚至没凶过它。 可每次那双清冷冷的眼睛扫过来,马儿就觉得自己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活像被什么上古凶兽盯上似的。 所以此刻,它只能装傻,大脑袋一动不动。 连个响鼻都不敢打,生怕被南北北看出什么端倪。 南北北也没指望它回答,自顾自地叹了口气: "北祁现在只怕更乱……" 这话不假。 如今的北祁,不仅要应对北疆妖族的疯狂进攻,还要抵挡西荒大军的铁蹄。 更别提那些从太初古境裂缝中源源不断涌出的妖兽。 为此,北祁甚至已经放弃了东远州,将防线收缩至江北一线。 而易年作为北祁的新帝,他要扛的压力,只会比任何人都重。 说着,南北北低下头,看着自己破旧的战甲。 曾经精致的凤羽纹饰早已磨损殆尽,只余下斑驳的划痕和洗不净的血迹。 袖口处一道裂口用粗线草草缝着,线头还倔强地支棱着。 伸手扯了扯那线头,忽然苦笑了一下。 "要是念瑶在,肯定又要念叨我不懂针线……" 只是念叨的人没了… 风更大了,雪粒子扑在脸上,刺得皮肤生疼。 南北北却懒得抬手去挡,任由寒意浸透衣衫。 良久,最后看了一眼北方。 天地苍茫,风雪肆虐。 谁也不知道,这个世界还会不会变回从前那个,有烟火、有笑闹、有少年神医整日躺在小院中的悠闲。 山脚下,凤羽营已经整装待发。 南北北站起身,拍了拍马儿的脖颈: "走吧…" 骑兵再次列队,如一条苏醒的火蛇,缓缓游向雪原深处。 他们身后,眉月丘的雪越下越大,渐渐掩盖了血迹和尸体。 仿佛这场厮杀从未发生过。 但所有人都知道—— 明天,太阳升起时,战争仍将继续。 "驾!" 赤色铁骑再次启程,如一团燃烧的火焰,撞进茫茫雪幕之中。 三日后。 南北北伏在马背上,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焦灼。 凤羽营的战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绣着的金凤早已被血渍浸染得斑驳模糊。 "殿下!前方有火光!" 那是西荒的军队! 南北北勒住缰绳,马儿前蹄扬起,在雪地上划出两道深沟。 "凤羽营——" 南北北的声音裹着杀气,"一个不留!" 三百铁骑如赤色洪流席卷而过。 西荒士兵甚至来不及拔出弯刀,就被呼啸而来的箭雨钉死在驿站的木墙上。 鲜血喷溅在雪地上,宛如绽开的红梅。 而就在南北北将西荒的散军清除之时,后面传来了声音。 只见一人一马穿行在雪原之中,手高高举着。 "可是南北北殿下?" 南北北一听,就要纵马上前。 旁边副将立马拦在南北北身前,谨慎的看着那人。 那人迅速接近,等来到十丈之外跳下马背,双手托着一封信,高声道: "奉北祁并肩王之命,前来给殿下…" "北祁的信使?" 南北北翻身下马,靴子踩在混着血的泥泞里。 那信使艰难地抬起头,将手中染血信封往前一递,开口道: "周...周王爷给公主的密函..." 信纸上的火漆印已经碎裂,但那个龙飞凤舞的"周"字依然清晰可辨。 南北北迅速展开信笺,目光急扫… ……喜欢归处有青山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归处有青山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