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中奇毒,浑身血污,倒在他脚边。
还未死透,脸上却已只剩悲凉与空洞。
他听见她无意识的喃喃。
“逃……”
“逃出去……小崧……”
小小的草屋,被灰袍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
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长袍及地,从雨夜缓步进来。路过了地上的妻子,却未看她一眼,只弯腰将年幼的儿子从地上抱起,姿态亲昵地贴了贴的他的脸颊。
“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我竟从未得你一星半点信任。”
男人伸手,轻轻将儿子脸庞的血迹擦去,声音仿佛叹惋,又仿佛嗔怪:“真是叫人难过。”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是我们的孩子,是你为我生的孩子……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可能忍心伤害他。”
声音里隐隐可见伤心。
地上已濒临气绝的年轻女子,在听到这话之后,眼睫终于动了动,似有泪光浮现。
可下一瞬,就听他用遗憾至极的声音,道。
“既然你不信我。”
“那么……一切便都会如你所愿。”
“今日起,你我的儿子,便是真正的万蛊生。”
说完,他将幼小的孩童随意抛给身后的护卫,声音倦懒道:“趁他娘还有一口气,多喂点蛊给这孩子,也好让她看清楚,因为她的不信任,她的相公,心都被伤成了什么样。”
他的娘亲,死在了这个雨夜。
这夜之后,他也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万蛊生”。
无尽的地洞里,潮湿阴暗,唯有蛇虫相伴。
无数的蛊虫进入他的身体,蚕食着他的血肉,靠他的身体茁壮成长。它们进来,它们又出去。
体质原因,他是最上等的养蛊器皿。
也很难死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在不同的痛苦里醒来,又在不同的痛苦里睡去。
可这么多个日夜,每到意识崩溃之际。
脑袋里都会浮现那轻若呓语的声音。
“逃出去。”
“小崧,逃出去。”
最后,他终于逃了。
也终于看到了娘亲口中的,外面的世界。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
出生的时候,那个男人就在他的血液里,种下了诅咒。
终他一生,也无法逃离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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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一桩心事,柳善善这晚睡得很香。
第二天醒来,她有意无意从二师兄门口路过了三两次,确定他头顶空空如也,再无毒蛊折磨,不由无比安心。
看来那个解咒法子确实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