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秋分和自己的鸡鸭鹅们一起摇摇晃晃回了许家村,然后终于知道洛拾在感谢什么了。
因为许秋分的决定,所以,他不用再多跑一趟许家村到京城的往返了。
何小雨——不,洛琼霄,她说自己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太寂寞了,所以决定要把许珍珠从许家村里带出来。而终于找回女儿的荣德公主不介意再养一个女儿,自然也是直接就答应了。
在面对王爷的暗卫时,许德贵所有的嚣张气焰都不复存在,他阻拦无果于是想要找洛拾要钱,结果自然是被洛拾一脚踹翻,小暗卫还得意地做了个鬼脸。不过侧面说明何小雨还是心善,若是她将自己的故事一五一十讲出来,大概就不是许德贵挨了一脚这么简单了,恐怕整个许家村都要被夷为平地。
许秋分没有看热闹,他悄悄回了家,带着自己的鸡鸭鹅一起。熟悉的屋舍让他眼眶有些发热,从前也是这间屋子,这张床,之前没有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他也没觉得多空旷,现在却不这样。被潦草翻开摊在桌面上的书还是那一页,而许秋分此时已经认识了那首诗。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许秋分沉默着把书合上,然后收好。他故意放得很混乱,这样就能确保他以后心血来潮想要认字时,就算突然翻出来一本书,也绝不会是这本。
他缓慢地收拾着这个家,王爷带走他那天比较仓促,所以现在依旧维持着当初的光景——曾有另外一个人生活过的模样,但是随着许秋分的整理,对方的痕迹终于一点点消失不见了。
要过多久,他能忘记玉露呢……?
在洛拾那里受了气的许德贵很快就知道许秋分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于是他重振旗鼓,观察了两三天后,决定来找许秋分的麻烦。
毕竟许秋分的靠山何小雨已经被带走了,而他不惜得罪全村人也要保护的那个傻子也已经离他而去,现在正是奚落他的好时候。于是一大清早,他就笑眯眯地站在了许秋分的家门口——虽然是笑着的,但怎么看怎么都是来者不善:“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我们之间的账也要算一算了吧?”
许秋分不理他,他反而慢条斯理地扳起了手指,似乎是想要一条条梳理清楚他的罪状:从许秋分小时候不肯把自己的地让出来开始,到他独占那个漂亮傻子,再到打搅他向映宿鸿投诚的好事,许秋分充耳不闻,只是无聊透顶地用自己的锄头敲着地面,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现在没心情,你让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那我偏不——!”
“别挡道!给小爷我……”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更大的声音盖了过去,只不过是先闻其声未见其人——许秋分只看到许德贵整个人飞了出去,接着才是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许秋分面前,“让开!”
许秋分的脸上呈现出了一丝迷茫之色:真奇怪,他不是几天前刚带着珍珠离开吗,怎么又回来了?
“哎,您说这怎么办呢,我还是又跑了一趟,”洛拾虽然精神奕奕地又一次踹翻了许德贵,但看起来还是有点疲惫,所以他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对着许秋分便直奔主题,“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三两句话又说不清楚。但您还是跟我来吧……总之映先生很需要您,您恐怕得跟我回一趟京城了。”
映栖鹊静静地看着手里的药碗。
漆黑的、浓稠的、散发着植物气息的苦涩汤汁,无论盯着它看上多久,都无法从中映照出自己的身影。映栖鹊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镜中人也看着他。
……要喝掉吗?
映栖鹊随手将药碗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
既然他的病已经好了,那就没有必要再吃药了。
洛钰川自然也发现了映栖鹊不吃药的事情,毕竟映栖鹊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他明目张胆地就把药放在桌子上,好像生怕洛钰川看不见一样。
洛钰川不会放任不管,可他也实在找不到一个能让映栖鹊吃药的法子,最后只能直白地问了出去:“你怎么不吃药?”
“我的病不是已经好了吗?”映栖鹊似乎有些意外,“为什么还要吃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药,是万万不能断的,断了可要出大事”——洛钰川还记得大夫说过的话,但是映栖鹊已经恢复神智,所以极难再连哄带骗甚至是恐吓似的让他喝药了,洛钰川只能干巴巴地说道:“吃了又有没坏处。”
映栖鹊似乎觉得有点好笑,然后挑了挑眉,重复了一下洛钰川的话:“没病吃药没坏处?”
洛钰川看起来很平静,实际上心里已经抓狂了。他自然不能告诉映栖鹊这药的真正作用,但是又实在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让映栖鹊喝药:“……为了治病!”
“咦……?”映栖鹊微微睁大了好看的眼睛,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睫毛一颤一颤,“我的病,不是已经好了吗?”
“总之就是这样,我们王爷对映先生是没法子啦,”洛拾叼着一根草,一边驾着马车一边说,而许秋分又这样抱着自己的鸡鸭鹅摇摇晃晃地离开了许家村,“王爷就想着你回去或许能劝动映先生?”
许秋分不吭声,但他其实觉得自己没这个本事,恢复了记忆的映先生分明应该与王爷更亲近,又怎么会听自己的劝乖乖吃药?可许秋分也同样知道他不吃药是不行的,于是为了那么一点微末的可能,他还是跟着洛拾离开了许家村。
洛拾是按照吩咐以最快的速度把人带回了王府,只是这一路舟车劳顿他也困得要睁不开眼了。于是他直接把人托付给了洛祁,然后干脆睡在了马车上,没过多久呼吸就平稳了下去。
洛祁严肃地将许秋分带去了洛钰川那里,王爷已被映栖鹊气得七窍生烟,看到许秋分不由得阴测测地问道:“你胆子真大,也不怕我是故意拿阿鹊做诱饵,说是让你来哄他喝药,实际上是为了杀你灭口?”
许秋分怔了怔,随即瞪大了双眼,似乎是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但洛钰川说到底只是恐吓一下,不可能真的大费周章干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他哼了一声就带着许秋分去了映栖鹊现在的居所——是王府内较为清静的院落。
两个人到的时候,映栖鹊正在看书。
来的路上,洛钰川已经态度恶劣地把情况说清楚了——映栖鹊已经三天没吃药了,目前来看还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不知道再不吃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刚到房间门口,洛钰川便一用力,直接讲许秋分推了进去。
这不大不小的响动还是吸引了映栖鹊的目光,许秋分有点尴尬,半晌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是映栖鹊翻了下一页,弯了弯眉眼为他解了围:“秋分回来了?”
许秋分唯唯诺诺点头称是,映栖鹊又看了一眼在门外藏得并不怎么好的洛钰川:“王爷有事的话,也一起进来吧。”
这回尴尬的人变成了洛钰川,为了不让他太尴尬,许秋分想起了本次的正事,他不太会迂回婉转,干脆打了直球:“映先生,吃药……”
映栖鹊似乎是很为难的模样,然而就在洛钰川正欲不屑一顾之时,他竟然真的端起了药碗,一饮而尽。
洛钰川的嘲笑卡在嗓子眼里,瞠目结舌,半晌才开始指指点点:“怎么他让你喝你就喝了?”
映栖鹊正色:“你为了让我吃药连他都请回来了,我岂能辜负你一番好意?”
好似被映栖鹊下了面子,又好像被给了面子,洛钰川又一次哑口无言。
他总是这样,口舌之争从未在映栖鹊面前占得上风。
但事已至此,来都来了,洛钰川又不可能再将许秋分打发走,他烦躁得转了一个又一个圈,最终下定决心拍了拍许秋分的肩膀:“从此往后,你就不要再回村子里了,安心待在王府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映家祠堂内,映容正在和映宿鸿给列祖列宗的牌位上香。
今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这只是他们每天都要做的功课。映容非常在意这些……
……这些有的没的。
最终打破满室寂静的人是映宿鸿,他已经知晓映栖鹊回到了京城且恢复正常的消息。在映栖鹊与自己之间,父亲显然更爱自己,于是他没太斟字酌句,直接开口问道:“父亲前些日子去王府,见过小鹊了?”
提到这里,映容的动作也大了一些,他并没有直接表现出自己的不满,而是通过摔打一些无足轻重却能发出巨大声响的东西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就像此刻:“见过了,他无甚大碍,鸿儿有事?”
映容就是这样,他享受这种感觉,哪怕是他最爱的儿子也要一直揣度他的心思,小心翼翼地哄他才行。于是映宿鸿谨慎地看了一眼映容的脸色,他知晓父亲的不满针对的是映栖鹊,即便提起映栖鹊很触霉头,他也不得不又一次开口了:“他在贤静王府?”
洛钰川,贤静王。大将军在他亲亲好皇兄眼里自然是天下第一贤,但静实在是沾不上一点边。自从十四岁那年他骑着马踹开映家的大门带着映栖鹊离开,映宿鸿就对他没有一丁点好印象——映容虽然不说,但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但皇上爱他,皇上溺爱他。当时皇上手下有名得了骑马入宫赏赐的宠臣,整日眼高于顶,结果某日不知缘何得罪了小王爷,下朝时直接被洛钰川从台阶上踹了下去,咕噜噜了小一会儿才停下。
事后皇上得知此事,顺手抓了把白玉棋子儿塞到了洛钰川怀里:“贤静王行事轻狂,不过他也没受太大的伤,就罚钰川停俸三个月吧。”
这点惩罚对于洛钰川来说实在连皮毛都算不上,再上朝时小王爷冷哼一声,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招惹他。
尤其是映家,虽然曾经作为世家大族无限风光,但如今已经落魄,更是没有资本与洛钰川抗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说与贤静王有要事相商,那小王爷便把为父送出王府了。”做完最后一项功课,映容显然平静了不少,“但他就这样一个人住在贤静王府,成何体统?”
映宿鸿转了转眼眸,他知道父亲在乎什么:“父亲不必担心,王爷与小鹊关系好,相识了这么多年,是不会对他做什么的。我反而是担心……他平白无故失踪那么久,现在会不会已经……”
他做出一副难以启齿、不知该不该说的模样,但实际上言未尽而意无穷,虽然没说,但恨不得映容心里想得越腌臜越好——是啊,映容从映栖鹊小的时候就在想这些事情,他现在怎么可能不知道大儿子想要说些什么。
映容闭上了眼睛,最终从牙齿里挤出了几个字,像是恨惨了。
“我映家百年冰壑玉壶,绝不能毁在他这个荡妇手里。你尽管去查,查他失踪的这些日子都在哪里……贤静王不会亲自来拦,而你有贵人相助,他手底下的暗卫不足为惧。”
映栖鹊正在看书,他突然感觉鼻尖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许秋分正好拿了药回来,说了句村子里小孩打喷嚏时大人时常说的吉祥话:“长命百岁。”
映栖鹊抿唇一笑,对于长命百岁这四个字不置可否,但他相信一定是有人在念叨他,且不是什么好话。
他接过许秋分手中药碗抿了一口,还是苦涩的药汁,熟悉的味道,他已经喝了这作用不明的药许多天。但他还是一仰头一饮而尽了,接着把碗放回许秋分手里,叹了口气:“这药……我究竟要喝多久?一辈子吗?”
许秋分不敢吭声,但他知道恐怕是这样的。就算下蛊之人可杀,但残余的药性却不是那么好消解的,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最后只能苍白无力地掏出一颗糖果,放在了映栖鹊的掌心。
他知道映先生不怕苦,可他除了糖也给不了什么安慰,甚至糖也是廉价的甜。然而映栖鹊没有接,他轻轻推了回去,谢绝了许秋分的好意:“不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秋分攥着那颗糖,讷讷道:“可是药很苦……”
“苦也好,我不怕苦,我怕不够苦。”映栖鹊继续看书,翻了一页过去,好听的沙沙声随着他的声音慢悠悠响起,“如果不苦,就容易忘记。”
要记得什么,记得又有什么用呢?
许秋分很好奇,但映先生已经不是玉露,他看不透也摸不清,问也得不出答案。于是他只好悄悄收好药碗离去——结果出门撞到了洛钰川。
“我有一个问题,”洛钰川翘着二郎腿,严肃地看着许秋分,“你要认真回答我。”
许秋分不明所以,只得点头。
“你见到我,为什么从来不行礼?”
许秋分的嘴巴茫然开合片刻,然后才倒吸一口凉气。
洛钰川沉默了,一看许秋分就是连要行礼这件事都不知道。他突然有点犹豫究竟要不要把这份工作委托给许秋分,但眼下也没有比许秋分更合适的人,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开诚布公道:“阿鹊迟早会回映家去的。”
这倒是不意外,他本就没理由一直在王府住。就算贤静王硬要留他,也得考虑一下自己的皇兄——皇兄虽然百般娇惯他,他也不能让皇兄太难做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你也知道,映家上下除了阿鹊外没一个好人,映容道貌岸然,映宿鸿更是……总之放他一个人回去,不亚于羊入虎口啊。”洛钰川循循善诱之,如愿以偿地看到许秋分脸上出现了纠结、挣扎、思索、犹豫……等等等等情愫。
“所以我想让你和阿鹊一起回去,你负责替我盯着映家的这些人……”洛钰川压低了声音,一副密谋的样子,“他们未必不会用些下作手段,所以若是有人要暗害阿鹊,你也不用拼上性命,传信于我就可以了,知道了吗?”
不是文人的事,也不是武者的事,只要想害人,那手段就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只是下流的方式不一样。而映宿鸿已经害过一次阿鹊,虽然不知道是如何得手,但洛钰川不可能再让他成功第二次。
做错了事要付出代价,上次未能抓住他现形,洛钰川这次可不打算放过他。只是……
只是他们能对阿鹊做出这种事,对许秋分这种可能会影响到计划的人也不会手软。
终究是有风险在。
“我愿意。”
但许秋分没有拒绝,他答应得很干脆,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这背后的风险,以至于洛钰川都愣了愣,不得不委婉地提醒他:“他们可能会对你不利……你会有危险。”
“没关系。”许秋分说,“只要能帮上映先生,我都愿意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映栖鹊在得知洛钰川与许秋分计划的这一切后,沉吟片刻,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王爷,许秋分不知道情有可原,但是你真的觉得我带着一个男人回去,我父亲还会给我开门?”
“一个男人”略微有些局促,而洛钰川经过提醒后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表情瞬间变得没那么乐观了:阿鹊的担心不无道理,映家对他可一直都是严防死守的态度,从小到大都不让他接触什么外人,更别说是男人了——十四岁的洛钰川甚至是映栖鹊认识的第一个映家以外的人。
在此之前,映栖鹊的世界里,甚至连仆人都不曾存在——别人送来的饭放在门口,生病了也只能由母亲去找父亲求药,过程极其繁琐,映栖鹊现在还活着就已经算是幸运了。
但是让他一个人回去?洛钰川用自己的头发丝想都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许秋分则一直沉默不语,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要不然我……男扮女装?”
映栖鹊愣了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洛钰川却认真打量了一下许秋分。
虽然许秋分模样长得清秀,扮作女性不会太违和,但许秋分的身材完全不像女性。如果他真的要男扮女装随阿鹊入府,估计第一天就会被拆穿——到时候就真的跳进蝴蝶泉里都洗不清了。
最后洛钰川不得不进行一番挣扎,所谓求人不如求己,求己不如求阿鹊:“阿鹊,你这么聪明,总该有办法吧?”
“王爷,”映栖鹊幽幽地看着洛钰川,倒看得他有些心虚了,“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担心我又犯癔症?”
“我……”洛钰川想说,又说不出来什么,映栖鹊完全没有记忆,所以对他来说,他的父兄或许只是平时对他粗暴严苛了一些,实际上却不会坏到哪种程度——但是洛钰川已经知道他们不择手段到了什么地步,根本不可能放心“你就当是这样吧。”
“那你不必担心了,”映栖鹊笑了笑,只是笑意非常敷衍,一看便知并不发自真心,“我若是癔症发作,映家为了隐瞒下去,也不会不给我请大夫的。”
洛钰川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你得了癔症的事情若是让他们知道了,你会被软禁起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洛钰川显然是有些信口胡诌和口不择言了,但他所谓的“癔症”本来就是随口扯出来的谎言,现在却要他为自己谎言源头继续找补,实在是属于是强人所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