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话一出,仇翼晟又是一愣。
半晌,才“呵”地一声,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大抵是没信的。
夜王府那位王长女早在十二年前就已经死了,此事又不是什么秘密,否则王次女夜鶯又怎会上位。
说起来……
早在十多年前,他就曾见过那姐妹俩,那位王长女確实很有长女风范,不愧为天选女君,奈何命不长,在世人讚誉下成长,却没能將那份讚誉贯彻到底。
只能说是天不遂人愿。
甚至当年那位王长女死后,双子峰上办了一场隱秘的葬礼,
以女君规格为之下葬,漫天白幡,纸钱翻飞。
那日天很阴,而从前总爱穿一身小红裙的夜鶯,也在那时一袭白衣,素縞加身。
仇翼晟一时想起许多往事,但等回过神后,他也没说別的,只像是恍惚一样问起另一件事。
“鶯妹儿……如何?”
“算算日子,应是已经去了,只是我却不知,具体是何日。”
言卿:“……”
又过许久,才回道:“十月初三。”
那是她来这地方的日子,也是,夜鶯因一寸灰而丧命的日子。
仇翼晟:“……”
那薄唇一抿,又攥了攥拳,旋即才像是嗯了一声。
似乎对此早就已经有了什么心理准备。
当初他之所以去嵊唐县,就是因为这件事,知道夜鶯身中一寸灰,於是匆忙赶去,本想將夜鶯带走,谁知最终只带走一个江云庭,
夜鶯留在了那儿,
隨后行刺岑佑情,外人以为他与那位府城巡察使有仇,实则不然,
没什么仇,不过是一个局。
当日本就没想直接杀了岑佑情,与岑佑情那些护卫交手时故意露出一个破绽,被扯破了一截儿袖子,露出臂膀上的青龙刺青,然后假装逃亡。
岑佑情那边派人追捕,仇翼晟稍作反抗,便一副不敌模样被其生擒。
但也跟他想的差不多,那岑佑情再次確认了一遍他胸口和臂膀上的青龙刺青,而后便脸色大变,让人秘密送他去刑狱,再借刑狱之手转送到某个地方的集秀营,
兜兜转转最终落到了濮阳家手上,这与他计划有点偏差,
本来还以为岑佑情会直接將他交给萧国舅那个庶子,神威侯府的正君萧长慎,但总归……
也还算顺利,
对他来讲濮阳家也好,萧长慎也罢,总归没多少差別,
总归那些人手中掌握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那个用来催化妻主信香的秘法,使凡品信香可比肩珍品的东西,其原料之中有一味草药名叫北溟草。
这东西和那南疆圣物一样可克制一寸灰,至少也能帮夜鶯延寿几年。
可谁知,到底还是晚了。
仇翼晟想著那些事,又忽地一脸冷嘲,他讥笑著摇了摇头。
“上月我横渡水路,曾去过嵊唐县。”
“当时青山那边有当地驻军把守,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我没法靠近,於是去寻那位夜將军。”
“但等我赶到时,那夜將军也早已离开多时,人去屋空,早已是搬得乾乾净净了。”
“我当时就想著,要是鶯妹儿还活著,夜將军总不可能走得那么乾脆,怕是鶯妹儿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而正当他想潜入青山一探究竟时,因他是从濮阳家逃出,那些追兵也已悄然赶上,
虽捨命一战,却到底还是敌不过那些妻主娘子的信香,就这么又再次被捕。
而那北溟草被他藏在了夜厌爵的医庐之中,心想总归是一份生机,
可其实仇翼晟自己心里也明白,
这份生机来得太晚,估计夜鶯已经不在了,她怕是根本撑不到那时。
而眼下也不过是证实了心中那几分猜测罢了。
言卿:“……”
“此地不宜久留。”
“有什么话,等出去之后再说吧。”
仇翼晟:“……”
就只是垂著头,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须臾,才又深吸口气,站起了身。
虽目不能视,却弯下腰,抬手慢慢扫落沾在膝盖上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