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言这才猛地回神,抬眼便撞进柳文昭带着茫然的目光里。 他喉结滚了滚,慌忙嚼了嚼嘴里的糖糕,脸颊悄悄泛了点红,含糊道:“没、没事。我这囊袋里东西太多,乱得很,你且等会儿。” 说罢,他像是没了耐心,干脆拎着乾坤囊的口,往桌上一倒—— “哗啦”一声,满桌顿时铺展开来。 柳文昭惊得瞪大了眼,手里的茶杯差点没端稳。 只见一块巴掌大的暖玉躺在桌上,玉心嵌着颗红宝石,流光打转,分明是能温养灵力的暖魂玉。 几张符纸散落在旁,黄纸边缘泛着金光,细看竟是罕见的“瞬移符”,寻常修士见了怕是要抢破头。 还有个黑陶小罐,罐口飘出缕淡青烟气,隐约能闻见龙涎香的味道,里头想来是养着什么灵虫。 更别说那堆玉石,有白如凝脂的羊脂玉,有泛着绿光的翡翠,还有块巴掌大的墨玉,上头天然缠着道金纹,一看便知是炼器的极品材料…… 这些在外头能掀起腥风血雨的宝贝,此刻却被凌言像倒垃圾似的铺了一桌,连颗鸽蛋大的珍珠滚到桌边,他都没瞧一眼。 柳文昭倒吸口凉气,只觉心口突突直跳—— 这哪里是找东西,分明是把半座宝库倒了出来。 他望着那块滚到自己脚边的珍珠,光润得能映出人影,忍不住在心里直叹: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 凌言却毫不在意,指尖在一堆宝贝里扒拉着,他皱着眉嘟囔:“明明就在里头……上月给霍念测灵脉时还用过……” 柳文昭看着他指尖划过那块暖魂玉,又拨开那叠瞬移符,忽然见他指尖顿住,捏起个巴掌大的铜盘来。 那盘子边缘刻着繁复的云纹,盘心嵌着块水晶,虽蒙着点灰,却依旧透着莹光。 “找到了。”凌言松了口气,随手将测灵盘往干净处一放,又开始把桌上的东西往乾坤囊里塞。 暖玉碰着玉瓶,发出清脆的响,他却像是没听见,胡乱拢了拢,便一股脑塞回囊袋里,转眼桌上便只剩那碟点心与茶具,仿佛方才那场“宝库倾泄”从未发生过。 柳文昭看着他拍了拍乾坤囊,将测灵盘往桌边推了推,才后知后觉地收回目光,指尖捏着茶杯,心里那点“暴殄天物”的惊叹,早被凌言这随性的举动搅得七零八落,反倒生出点说不清的滋味来——这人看着清冷如霜,竟也有这般不修边幅的时候。 凌言将测灵盘推到桌中央,指尖在盘沿蹭了蹭,像是被方才那番狼狈勾出几分不自在,清了清嗓子,耳尖还带着点未褪的红:“额……平日这些物事,都是苏烬替我理得齐整。只是我每次翻找时,总爱随手乱塞,东西又多,便成了这副模样。”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点浑然不觉的依赖,像冬日里习惯性往暖阳处凑的雀鸟,全不知自己这话在旁人听来,藏着怎样的分量。 柳文昭坐在对面,指尖攥着茶杯的力道不自觉重了几分,杯沿硌得指节发白。 原来如此。他望着凌言垂眸擦拭灵盘的侧脸,心里像被寒风吹皱的浪,一层层漫上苦涩。 世人都道凌言宗师修为深不可测,清冷孤高如谪仙,却不知他也会依赖旁人,习惯了身后有那样一个人,替他拾掇好琐碎,打理好凌乱。 苏烬……那个名字像颗温润的玉,被凌言随口念出来时,都带着种无需言说的熟稔。 那个人既强韧,又温柔,能替凌言撑起一片妥帖天地。而自己呢?不过是个莽撞的弟子,连句话都说不利索,想替他分忧,都只会结结巴巴涨红了脸。 可……凭什么? 柳文昭垂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掐进掌心,一丝锐痛让他眼底燃起点不甘的火苗。 他也想站得近些,想让他偶尔也能依赖自己…… “发什么呆?” 凌言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点惯常的清冷,像块冰投入沸水里,瞬间搅散了柳文昭心头翻涌的绪。 他抬眼,撞进凌言带着疑惑的目光里。 “手。”凌言指了指测灵盘,指尖已凝起一缕淡淡的白芒,“测灵脉。” “哦!”柳文昭猛地回神,慌忙将右手伸过去,手背因方才的攥握还泛着点红痕。 他指尖微颤,刚要搁在灵盘上,又想起什么,忙在衣襟上蹭了蹭,才小心翼翼地放上去。 凌言指尖的灵气已蓄势待发,见他手放稳了,便将那缕白芒轻轻按在他腕间。灵气入体的瞬间,柳文昭只觉一股温凉的气流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滞涩的地方竟微微松动了些。 几乎是同时,桌上的测灵盘猛地亮起! 铜盘边缘的云纹像是活了过来,泛起流转的金光,盘心的水晶骤然迸出刺目的莹白,光芒中还缠着几缕极淡的青碧色,像初春刚抽芽的柳丝,在暖光里轻轻摇曳。 那些光华顺着柳文昭的指尖往上攀,在他腕间凝成小小的光茧,又顺着经脉往手肘处漫去。 凌言盯着那光芒,眉头微蹙,指尖的灵气又加重了几分:“凝神,莫要抗拒。”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柳文昭忙收束心神,感受着那股灵气在体内穿梭,灵盘上的光忽明忽暗,青碧色的纹路时隐时现,像藏着什么秘密,正被一点点剥开。 良久,凌言指尖的白芒才缓缓敛去,他收回手时,指节泛着点白,似是凝神过久。 桌上的测灵盘光芒渐弱,水晶里的青碧纹路慢慢隐去,只余铜盘边缘的云纹还泛着淡淡的金光,像燃尽的余烬。 他垂眸看着柳文昭的手腕,那里还留着灵气拂过的淡白痕迹,语气沉了沉:“果然。你的灵脉偏于庚金,性烈刚猛,与内门那些偏于柔水的功法本就相悖。” 柳文昭的心猛地一沉,指尖下意识蜷起,触到灵盘微凉的边缘。 “还好你灵气滞涩,尚未结婴。”凌言抬眸,凤眸里凝着点冷光,“若真按萧昼卿给的那套心法修下去,强行以柔克刚,元婴一成,必会因属性相冲而暴虐。届时……” 他顿了顿,喉间溢出声轻咳,似是不愿细说,却还是道:“木已成舟,便只能靠双修掠夺方能压制。可那是你单方面以庚金之气吞噬对方灵韵,对方轻则修为尽废,重则被你灵力冲碎经脉,九死一生。况且,能承受你这等烈脉的双修对象,世间难寻。” 最后几个字像冰锥,狠狠扎进柳文昭心里。他脸色霎时褪尽血色,嘴唇翕动着,声音发颤:“那……那我还有救吗?是不是……是不是不能再修行了?我……”喜欢缚剑狂雪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缚剑狂雪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