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瑾白:“……” 他实在没眼看,匆匆行了一礼,转身快步走到夏止颂、沈澜他们那桌,恨不得把脸埋进汤碗里。 苏烬这才在凌言身旁坐下,指尖还缠着他的手不放,眉梢挑着:“阿言,怎的几日不见,你倒瘦了?可是朝中那些老东西气你?明日早朝,为夫替你把他们的胡子都拔了。” 凌言没好气地夹起一颗山竹牛肉,精准地塞进他嘴里:“食不言。再者,当着弟子的面,规矩些。” 苏烬嚼着肉,含糊不清地笑:“规矩?在我自己家,对着自己道侣,讲什么规矩?” 他抬眼扫过满殿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的众人,故意扬高了声音,“这帮小崽子,谁的眼睛敢乱瞟,我挖了他的。” 底下顿时响起一片餐具碰撞的轻响,连赵珩都埋着头,假装研究碗里的鱼。 柳文昭坐在角落,手里捏着酒杯,酒液晃出细微波纹。方才苏烬亲凌言手腕时,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指节泛白。 此刻听着那亲昵的调笑,他默默仰头饮尽杯中的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口那点发涩的滋味,只低着头,和旁边的公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凌言瞧着满殿拘谨得像鹌鹑似的众人,侧头对苏烬小声道:“走吧,回去,让晚翠再备些。” 苏烬挑眉,目光扫过那些恨不得把脸贴在桌上的弟子,低笑:“行啊。走,陪我回去喝两杯。” 他伸手替凌言理了理衣襟,声音带着点戏谑,“你要是在这儿醉了,明天满宫都得传开——堂堂皇帝陛下,竟不善酒力,被几个毛孩子灌倒了。” 凌言拍开他的手,起身时理了理衣袍,对夏止颂道:“你们慢用,不必拘束。” 苏烬紧随其后,临到门口又回头,冲满殿弟子扬了扬下巴,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都放开些吃,别浪费了御厨的手艺——毕竟,不是谁都有福气看陛下脸红的。” 话音落时,他已揽着凌言的腰,踏雪而去。殿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风雪,也隔绝了那对璧人的身影。 膳堂里静了片刻,忽然爆发出低低的哄笑。 “我的天,君上这占有欲……” “没瞧见方才君上亲长老手腕那下吗?柳文昭脸都白了……” 柳文昭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忽然将杯底的残酒一饮而尽。 风雪叩窗,承乾宫内却暖意融融。暖炉里燃着银骨炭,烟气袅袅漫过描金梁柱,将满室映照得朦胧如浸在温水里。 晚翠领着几个小内侍端上食盒,玉碗银碟错落摆开,水晶帘动,映得她鬓边珠花轻颤。 “陛下,君上,可要奴婢们在此伺候?”她垂着眼,声音轻得像落雪。 苏烬正把玩着凌言腰间玉佩,闻言漫不经心摆了摆手:“都下去吧,把门掩好。” 殿门“吱呀”合上,将风雪声隔在另一重天地。 苏烬松了松衣襟,斜倚在紫檀木椅上,目光落在凌言皓腕处——那抹红痕仍隐隐可见,像雪地里落了点朱砂。 “那小子干的?”他指尖在自己膝头敲了敲,语气里带点不易察的酸意。 凌言正执壶斟酒,闻言抬眼瞪他:“行了,多大点事。他一个孩子懂什么,你二十岁的人,倒跟十五岁的计较?我早与他说清楚了。” “十五?”苏烬挑眉,忽然倾身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凌言脸颊,“十五可不算小了。再说那小子生得确实周正,眉眼清俊,虽比不得我,倒也看得过去。阿言要是真有兴趣……” “滚!”凌言将酒杯往他面前一推,酒液晃出些微溅在案上,“信不信我现在就卸了你这颗不安分的脑袋?” 苏烬低低笑起来,胸腔震动的声线揉在暖香里:“嘿嘿,我就知道阿言心里只有我。为夫这容貌,天下谁能比?” “呸,不要脸。”凌言别过脸,耳根却悄悄泛起薄红,被烛火映得像染了胭脂。 苏烬伸手想去碰他耳垂,却被他拍开。“啧,你摸摸,”他捉住凌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声音低哑,“这儿可想你想得紧。” “吃饭!”凌言抽回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液入喉微辣,却暖得四肢百骸都松快起来。 两人正低声调笑,窗外忽然传来叩门声,笃笃笃,扰了满室缱绻。 苏烬眉峰一蹙,不耐烦地扬声:“谁啊?没长眼么?” 门外传来萧昼卿的声音,带着几分尴尬的滞涩:“苏师兄……额,出了点状况。” “滚进来。” 萧昼卿推门时带进来一阵寒风,她抬眼瞧见凌言颊边浮着的醉红,顿时僵在门口,手足无措:“那……那个柳家那小子找不着了。宫里都寻遍了,就是没见人影,会不会是……翻墙出宫了?” “出宫了就去外面找,杵在这儿当柱子?”苏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杯底与案面碰撞出清脆一响。 “额……师、师兄,找了。”萧昼卿头垂得更低,声音发虚,“内门弟子都出去寻了一个时辰,雪地里连个脚印都没找着……” 凌言虽染了几分醉意,那双凤眸却清亮。他放下酒杯,指尖在微凉的杯壁上摩挲:“他何时不见的?” “就、就是你们从膳堂走后没多久,他自己就离席了……” “小崽子真是麻烦。”苏烬低声骂了句,却转头看向凌言,语气软了些,“阿言,你去寻寻吧。这大冷天的,别真醉在哪个角落里冻出好歹来。” 凌言指尖一顿,唇角勾出抹淡笑:“我还没听说哪个修士能被冻死。” “他不是刚入门么?修为尚浅。”苏烬啧了声,起身替凌言理了理被暖炉熏得微乱的衣襟,“去吧,早去早回。” 凌言眉峰微蹙,终是不情不愿地起身。案上暖酒尚余半盏,热气袅袅缠着他指尖,却抵不过窗外风雪的寒意。 “走吧。”他淡淡道, 足尖一点,人已掠出殿门。玄色衣袂扫过阶前积雪,带起碎玉般的雪沫,转瞬便落在宫墙之上。 萧昼卿提气追赶,落在他身侧时已微喘,鬓角沾了雪粒,像落了点霜。 “都去哪里寻过?”凌言望着墙外茫茫夜色,冷月浸在铅云里,只漏下几缕清辉,将长街积雪照得泛着冷光。 “赵珩说的几处常去的茶肆、书坊都寻过了,”萧昼卿拢了拢衣襟,声音被风割得发细,“连城西那处斗蛐蛐的巷子都没放过,没人。” “柳侍郎府呢?”喜欢缚剑狂雪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缚剑狂雪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