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贺喜。”凌华轻笑一声,缚面下的目光扫过殿中凝滞的空气,指尖在锦盒边缘轻轻叩了叩,发出清脆的“笃笃”声。 “只是师弟与凌霄阁久疏往来,师尊总念着当年的情分。他老人家近年修为耗损,已不大能动弹,便托我将这贺礼亲手交到你手上。” 身后的青灰道袍弟子上前一步,将锦盒捧至凌言与苏烬面前。 那盒子是乌木所制,边角嵌着细碎的珍珠,盒盖打开的刹那,一道温润的白光漫出,殿内的灵气竟随之轻轻震颤。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盒中——那是一颗鸽卵大小的珠子,通体乳白,却在光线下泛着细碎的银芒,细看时仿佛有流萤在其中游走。 珠子表面裹着一层薄霜,触之生凉,隐隐带着凌霄阁特有的清苦灵气,像是常年浸在极寒的冰泉中滋养而成。 凌言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龙椅扶手的指节“咔”地一响,竟将坚硬的紫檀木捏出几道浅痕。 他盯着那颗珠子,喉间像是堵着滚烫的岩浆,半晌才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厉害:“你……你把公孙流玉怎么了?” 那是“凝魂珠”。公孙流玉曾用这颗珠子为他温养受损的灵脉,珠子里浸着公孙流玉半生的修为灵气,是他的命根子。 凌华指尖摩挲着缚面边缘:“师弟这是还念着师尊。”他刻意顿了顿,看着凌言紧绷的下颌线。 “没怎么。师尊说,这珠子留在他身边也是闲置,不如送还给你。毕竟……当年若不是你,这珠子也护不住他闯过心魔劫。” “你撒谎!”凌言猛地起身,朱红龙袍的广袖带起一阵劲风。他死死盯着凌华,眼底翻涌着冰寒与痛楚,“公孙流玉视这珠子如性命,怎会轻易送人?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苏烬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 他抬眼看向凌华,金瞳里没了笑意,只剩一片清冷:“凌长老既说是贺礼,何必说这些诛心的话?” 凌华却像没听见似的,只望着凌言:“师弟不信?可这珠子确是师尊亲手交予我的,还说……‘让他拿着吧,好歹是条念想’。” 他模仿着公孙流玉的语气,慢悠悠的,却像针一样扎进凌言心里。 “滚!”凌言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灵力的威压扫过殿内,离得近的几个小官“噗通”跪倒在地,“我不要!你带着这东西,滚出黎安城!” 凌华的眼神掠过一丝复杂,似有不忍,又似有快意。他沉默片刻,忽然对身后的宦官抬了抬下巴:“把东西留下。” 那宦官战战兢兢地接过锦盒,手一抖,险些将珠子摔落在地。 “师弟既不愿见我,我便不扰了。”凌华转身,白衣掠过地面,带起一阵冷风,“只是……师弟,有些话,有些承诺你都忘了。” 他走到殿门口时,忽然顿住脚步,侧头看向并肩而立的两人。 月光落在他的缚面上,折射出冰冷的光,那双深邃的眼睛在凌言与苏烬交握的手上停了一瞬,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带着两个青灰道袍弟子,消失在殿外。 殿内死寂一片,只有钟鸣的余音还在梁上回荡。 苏烬轻轻掰开凌言攥得发白的手指,将他的手按在自己掌心揉了揉,低声道:“别往心里去。” 凌言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惊涛骇浪已压下去许多,只剩下化不开的沉郁。 他看向那被宦官捧着的锦盒,凝魂珠的白光透过乌木缝隙渗出来,像一道刺目的疤。 “凌羲……”他银牙咬的咯咯作响,“想用公孙流玉,拿捏我。” 苏烬拿起锦盒,指尖拂过冰凉的盒面,忽然轻笑一声:“他想送,咱们便接着。至于里面的‘念想’……”他屈指在盒盖上弹了弹,“留着,总有派上用场的那天。” 凌言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涩意,重新坐回龙椅时,龙袍广袖扫过案几,带起的风都透着几分刚硬。 苏烬见状,唇角弯起一抹浅弧,干脆顺势拉起他的手。 殿中百官还僵在原地,方才凌言动怒时的灵力威压犹在梁柱间回荡,一个个都垂着眼不敢抬头,偏又忍不住用余光偷瞄。 “陛下,皇后,吉时快过了。”捧着锦盒的宦官颤巍巍开口,话音未落,就见苏烬低头,在凌言手背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那动作极轻,带着温热的触感,却像火星落进滚油里,瞬间炸开满殿的寂静。 凌言猛地抽手,耳根红得快要滴血:“你——” “别气了。”苏烬低声笑,金瞳里盛着烛火的光,“再气下去,洞房花烛夜要变成冷宫夜了。” 百官们的肩膀都在微微发颤,不知是该维持肃穆还是该假装看不见。为首的礼部尚书硬着头皮出列:“陛下,皇后,按礼制,该移驾长乐宫饮合衾酒了。” 凌言瞪了苏烬一眼,终究还是起身。苏烬自然地跟在他身侧,两人并肩走过丹陛时,衣摆扫过地面的声响竟奇异地和谐。 殿外的夜已深了,深秋的风卷着落叶掠过宫墙,檐角的宫灯在风中轻轻摇晃。 长乐宫早已备妥,暖阁里燃着银丝炭,空气里弥漫着桂花熏香,驱散了深秋的寒意。 殿中陈设皆是双份,龙凤呈祥的锦被铺得整整齐齐,床头挂着的同心结垂着珍珠流苏,一碰就叮当作响。 引路的女官们垂着帘子退出去,只留了几个伺候合衾酒的内侍。 宦官捧着托盘上前,盘中放着两只青玉交杯盏,酒液是琥珀色的,面上浮着一层细密的泡沫。 “陛下,皇后,请饮合衾酒。” 凌言接过酒杯时,指尖还在发烫。苏烬拿起另一杯,自然地将手臂绕过他的臂弯,两人的衣袖交叠在一起。 “阿言,喝了这杯酒,你就是我的人了。”苏烬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笑意擦过凌言耳畔。 凌言耳尖更红,仰头饮尽杯中酒,酒液滑过喉咙时,竟带出几分微醺的暖意。 他刚放下酒杯,就见苏烬也饮完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那动作看得他心头一跳,忙别开眼:“还有什么流程?” “回陛下,该吃子孙饽饽了。”内侍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来,白胖的饺子在青瓷碗里滚着,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两人的眉眼。喜欢缚剑狂雪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缚剑狂雪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