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她进来。”说话的不是贵族,是醉醺醺的姬霜本人。门卫瞄了一眼主人,见其不置可否,就遵从了将军的吩咐。三公主妄玫,也是姬将军的未婚妻,就这么拎着裙摆,面色紧绷地走进晚宴的会场。贵族为将军安排的高质量向导,个个貌美如花,正捏着手帕围绕在将军附近,想给她喂酒擦汗。妄玫看到这一幕,脚步一顿,张了张嘴,可能是想要谴责未婚伴侣的风流放荡。但犹豫了半天,她驻足不前,和姬霜遥遥对望。向导的手已经要伸到姬将军沾了红酒的衣领了。一声叹息,妄玫转过了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对她们的亲密视而不见。姬霜挥开交际花的手帕,跌跌撞撞地追过去,一路冲撞了很多挡路的人。那些人被踩了撞了,本想骂她,定睛一看,认出她的身份,又畏怯地后退,为她让出敞亮的道路。在贵族的豪宅门口,凉风一吹,姬霜酒意尽消。妻子却不见踪影。只留一片空荡的地面,显示出车辙的痕迹。“你在哪?”她翻转手腕,点亮通讯腕表,给妻子发去一条又一条询问的消息。犹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姬霜眉头紧锁,又打给一位熟识的同僚,情报部部长:“查查妄玫的位置。把实时路线发给我。”情报部部长很快回信:“行进速度相对较慢,推测是在一辆马车上。前往的地点……是贫民区?”娇贵的小公主怎么能到贫民区受罪?指不定那里有多少潜伏的罪犯。姬霜匆匆说了句谢谢,发给部长,转头就开着机甲往贫民区飞驰。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如此焦虑不安。……总归直到任务完成,身为卧底的妻子,都不会离开作为目标的她的身边。对心怀不轨的枕边人,晾一晾有什么不好?第82章 童年的支配者,找到了她。妄玫从不知道,姬霜是那种,在和伴侣吵架期间,会到外面出轨的人。在看到姬霜和别人卿卿我我的时候,她心都碎了,又觉得这是无可避免的结局。曾经爱得那么热烈的两人,也渐行渐远。可见爱情是有保质期的。新鲜感最多能够维持半年?握紧手指,妄玫盯着血珠从抠破的掌心流出,轻轻叹了一口气,在责怪姬霜的同时,也悲伤地体谅了她。她离开晚宴的大厅,将姬霜和姬霜的女伴甩在身后,独自融入夜的漆黑。她没有看见姬霜追了过来,自然也没有等待爱人的解释。“小姐,要搭马车回去吗?”载她过来的马车夫还在原地等她,擦着汗,殷勤地询问要不要把她送回家。“嗯。先送我回军事学院吧。我有东西要拿。”妄玫撩起裙摆,踩着踏脚凳钻进了层叠的帘帐。安静的轿厢吞没了她的身影,如同敞开的棺材迎接一具不会说话的遗体。她要到学校宿舍拿回和姬霜的定情信物。路上,不禁又想起前些日子恩爱的过往。姬霜性格直率,积极进攻,靠吃了软钉子也不痛不痒的厚脸皮,硬生生把她攻略了。妄玫退一步,姬霜就进两三步。初次约会,姬霜就敢大着胆子牵她的手、抱她、把她按在怀里强吻。偷吃禁果的刺激感自不必说。月光下,两人紧密相拥,草率地丢了初吻,却又意犹未尽地试图和对方加深呼吸的交融。青涩的心动无形间就化为胸口鼓动的噪音。“讨厌,怎么忘不掉呢?”又是懊恼地捶打额头,妄玫又是情不自禁地脸色微红,陷入浪漫的回忆。姬霜的怀抱很温暖,手臂有力地揽着她的腰,让半推半就的她无法打退堂鼓。花园的香气、皎洁的月光、彼此唇齿间呼出的热息,交织成如梦似幻的一幕,铭刻在记忆深处。自那个仓促而深入的吻过后,妄玫就被攻陷一半了,后来越陷越是无法自拔。她和姬霜感情和睦,白天要好,晚上更要好,恨不得黏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她喜欢躺在姬霜怀里睡觉,很安心,姬霜会时不时亲她一下,再摸摸她的头。心跳加快,妄玫用指尖点了点自己发烫的脸颊,自言自语道:“已经都过去了。”从一开始的笨嘴拙舌,到现在,姬霜已经被她引导得很会说情话了。一个好不容易调教好的爱人,热情体贴,擅长甜言蜜语,让她拱手让出,她怎么甘心?可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不被爱的人怎么挽留也于事无补,只是徒增笑料。目的地到了。妄玫给了马车夫小费,让他在学院门口稍等片刻,自己刷开门禁来到宿舍,把名为小羊的玩偶珍惜地抱进怀里。“下一站……贫民区。”妄玫抚摸着小羊毛茸茸的脑袋,轻声说。马车夫惊讶地瞪着她。就见这位贵族小姐捧起羊驼玩偶蹭了蹭脸,补充道:“我有东西落在那里。不要多问。把我送到地方,你就可以回家了。”*妄玫到贫民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废墟里翻翻找找,捡回被姬霜丢掉的红宝石。第二件事,是把红宝石连同姬霜送给自己的羊驼玩偶一起,埋在重重瓦砾之下。“多么漂亮的石头啊。鲜红欲滴,就好像她的眼睛。”埋的时候,有点依依不舍,妄玫想了想,把宝石塞进瓦砾的缝隙,又取出来,再塞进去,如此循环往复。最后还是一咬牙一狠心,她把旁边堆成小山的碎石碎瓦推倒,将红眼珠一样的贵重宝石淹没在漫天的尘埃里。“你在干什么?给它们挖坟立碑吗?”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惊扰了勤勤恳恳忙活的她。妄玫抬起头,神情满含意外,瞥了来人一眼,又转变为轻微的厌烦:“什么给它们,是给我自己。你看不出来,我已经快完蛋了吗?”她中了姬霜的一枪。子弹嵌入肩胛骨,嵌得太深,需要做手术取出。为了保证胳膊在术后仍能正常使用,而不是废掉,她不能避人耳目地到不正规的小医院治疗。能完美解决这个问题的,只有首都医院的精英团队。妄玫将右臂的袖子往下拉,露出圆润的肩头,肌肤完美无瑕,内部却已感染溃烂。“为什么不取出来?局部脓肿不及时采取措施,很有可能会蔓延全身,诱发败血症。”女人轻松悠闲地提醒,一副看笑话的姿态。妄玫恶狠狠地瞪着她:“你知道我不能暴露受伤的事实。”合金外壳冷冰冰地贴着骨缝,痛苦丝丝缕缕地侵入骨髓。连呼吸都带着烧灼的血腥气。但是,到首都医院求治是禁止的,会惊动敌人,导致一溃千里的失败。这就是叛军的宿命。受了重伤,只好等死。杀死她的那枚子弹,甚至是隔着面具认不出她身份的枕边人射出的。枪伤不处理是死。手法粗糙地处理伤口,导致残疾,暴露身份,依然是死。而且死得更快。妄玫靠止痛剂和消炎药强撑着,表层肌肤很快愈合,内里却烂完了。每天都比前一天状况更糟。渐渐地,子弹和肉长在一起。但是,只要她能够忍痛,正常的行动暂时不成问题。“不去找你的相好求救吗?”女人又问。妄玫失去了耐心,抬起手,抚摸胸前的徽章。女人,不,是虫族夺舍的女人及时伸出手,按住了她的手腕:“先别发动能力。多年不见,我倒是很想和你叙叙旧呢,‘玫瑰’。”不错,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妄玫就认出来了。当年自己前往虫族卧底,被分配的顶头上司就是这个家伙。虫族以“母亲”的身份奴役俘虏的人类,似乎在它们的认知当中,孩子会无条件地孝顺自己的妈妈。“你该怎么叫我?”这只虫族曾对妄玫一边施加严酷的刑罚,一边抛出无厘头的问题逗弄她。妄玫尝试了很多答案,“大人、主人、女士……?”都不行。只有当她灵光一闪叫出“母亲大人”时,它才停止对她降下疼痛。妄玫的代号是“玫瑰”。虫族也就一口一个“玫瑰”地叫她。“玫瑰,我的女儿。”以这句话为开头,虫族指示她做这做那。潜入人类帝国,与联邦的探子接头,这么重要的事情,虫族也让妄玫带路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