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帕子不知是他方才急于去阻挡顾衷的话落下来的,还是在闻澈进来后,因为紧张手抖落下来的,他来不及想这许多,只是匆匆将帕子捡起来,连声道:“多谢闻太傅。”
闻澈又看向他一边坐着的顾衷,问道:“这位是?”
顾衷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不卑不亢地朝着闻澈行了个礼,没有半分礼节上的错处,平声回答:“回闻太傅,下官顾衷,前些日子才从西南调回来,如今任左司谏一职。”
闻澈点了点头,又端详了会儿顾衷,却什么也没有说。
“都这么拘谨做什么,我与你们同朝为官,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不必如此。”闻澈说着抬了抬手。
得了他这句话,众人才敢稍稍抬起头,但大多是面面相觑,没有人敢说半个字。
卫言知晓闻澈的心思一向不好揣摩,但经历了这么一遭,还是有些恍惚,才定了定神,用眼神示意顾衷止声,不要再有任何动作,心中又筹划着,回去定好好好叮嘱他一番。
哪知他才落到座位上,便又被闻澈提到。
闻澈朝值房侍候着的内侍吩咐道:“今年夏天来得早,存着的冰可以放上来了,你看,这卫尚书都热的满头大汗了。”
语气是再正常不过了,但足以让所有人都看向他。
卫言本想喝口水压压惊,听到这里,手一时不稳当,手中的茶杯便摔倒了地上。
卫言大脑空白了一瞬,刚准备起身,闻澈却笑道:“一只茶盏而已,碎了便碎了,卫尚书掌管着整个吏部,这点轻重还是要有的。”
这话在卫言听来,就是在点他,于是喏喏连声,应了闻澈。
但他没有察觉到闻澈今日的每一句话的尾音都微微上扬,似乎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闻澈话音才落,内侍在外面通报:“时辰到了。”
闻澈理了理袖子,先跨出了值房的门槛,其他的大臣才敢跟上来。
夏天天亮得早,也并不需要点灯笼,顾衷紧紧捏着自己手中的笏板,将上面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连卫言在旁边提醒了他好多句,他都没有听到。
及至卫言撞了撞他的手肘,他才回过神来,稍稍将自己的笏板往里面扣了扣,掩住了上面的内容,朝卫言道:“老师。”
卫言道:“我再点你一句,你才回京,不要多生事端,今日第一次上朝,多听少说,最好别说,若是惹怒了那位,我护不了你半分。”
顾衷没有说话,卫言也当他听去了,什么也没有说。
本该是正常的商讨政事,顾衷找了个时机,出列参了个不大不小的官,称其徇私枉法,与商贾勾结,拐卖孩童及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