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自是不敢有异议。 毕竟,东厂稳压锦衣卫一头可不只是说说而已的。 而且东厂调动锦衣卫的人也是老传统了。 陈志允、萧芹二人,杨增审视的时间比较长。 而至于狼狈不堪的时义,杨增瞟了一眼便让人给压到了马车上。 押着三人准备离开时,徐孝先在杨增跟前道:“大人,这两位便是末将同僚:总旗吴仲、小旗陈不胜,末将能够抓到陈志允、时义三人,除了崔大人外,便是得末将这两位同僚的鼎力相助了。” 杨增看着徐孝先,赞赏地点着头:“不忘同僚之义,难得。” 随即让吴仲、陈不胜跟崔元骑马跟随,而徐孝先则是跟随杨增上了宽敞的马车。 马背上,崔元看了看左右的吴仲跟陈不胜,压低了声音问道:“徐兄弟的意思两位想必明白了吧?怎么样?要不要来锦衣卫中所?” “这个……。” 吴仲跟陈不胜愣了愣,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回答。 在他俩的认知中,想要调离锦衣卫匠籍,那可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 可如今看来,好像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会不会给徐哥儿跟大人您添麻烦?” 吴仲斟酌着问道。 陈不胜在马背上都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了。 说不想是假的。 要不然为啥挤破脑袋都想上战场杀敌呢? 不就是为了脱离匠籍,能更上一层楼吗? “这是哪里的话?” 崔元摇头道:“两位跟我崔元也算是共患难过的兄弟了,如此说岂不是见外了。” 吴仲跟陈不胜互望一眼。 陈不胜连连重重的点着头。 “那就有劳大人了。” 吴仲跟陈不胜在马背上拱手致谢崔元。 “崔大人放心,过了今日末将定会备好一份重礼感谢崔大人……。” “刚说了见外,怎么还更见外了?” 崔元没好气地看着陈不胜:“你们拿我崔元当什么人了?我要是收了你们的礼物,徐兄弟怎么看我?” 吴仲跟陈不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在崔元没在意,想了下道:“但是丑话我得跟两位说在前头啊,两位被调到锦衣中所后,还只能是总旗。毕竟……我一个千户的权限,也就是能任命个总旗了,再往上就得指挥佥事甚至指挥使才能做主的事情了。” 吴仲跟陈不胜连连受教地点着头。 徐孝先能够直升百户,他们心里一点儿也不嫉妒。 替徐孝先高兴能有今日还来不及呢。 而此时前面马车里,杨增含笑看着徐孝先,拿出一个锦盒递给了徐孝先。 “打开看看。” 徐孝先疑惑地看了看杨增,随即打开很压手的锦盒。 “杨大人不可……。” 杨增一把按在了徐孝先要还回来的锦盒上。 摇着头道:“金子、银子虽好,但也要有命花那才是真金白银。这一次要不是徐兄弟,我还悟不透这简单的道理呢。 试想,若是没有徐兄弟的救命之恩,这些黄金白银与我何干? 我攒得再多又如何? 谁知道最终会便宜了谁呢? 所以这点儿金子、银子,你收下也得收下,不收也得收下!” “杨大人能在成国公面前举荐末将,末将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好收大人您这么贵重的礼物?” 看着杨增严肃坚决的态度,徐孝先手持锦盒悬在空中,放下也不是,递还也不是。 “哈哈,举荐是为大明举荐的,可不是因私举荐的。至于这点金银,这才是因私感谢徐兄弟的。” 杨增爽朗的含笑继续道:“徐兄弟若是真想感谢我,空闲时请我去你那有一间小院的家吃顿饭就行。” 徐孝先愣了下,把锦盒放到自己身侧,道:“想不到杨大人还记着末将当时的理想啊。” “振聋发聩啊。” 杨增有些向往的感慨道: “有一点儿小权,使自己不会随意被人欺负。不会在人前低声下气、卑躬屈膝。 有一点儿小钱,使自己不至于为五斗米折腰。更不做黄白之物之奴隶。 总之就是想要活的有尊严。 有一间小院儿,自己于红尘俗世中自成一方天地。修身齐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杨增感慨完后,调侃道:“就最后这一点儿不够超凡脱俗,红颜祸水啊。” “是,末将多向您学习。” “那把你那玩意割了?”杨增看向徐孝先的两腿间。 “那怎么行!” 徐孝先夹得紧紧的:“还指着传宗接代呢,自古以来……。” 徐孝先想起了杨增是太监,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杨增却是豁达地笑了笑,道:“当初你说的理想生活,还是如今追求所追求的么?” 徐孝先叹口气,往后靠了靠。 那时刚穿越过来,对于嘉靖年间的大明朝并不熟悉。 加上当时正在打仗,前途渺茫、生死未卜,所以一时有感而发。 当然,也是怕自己再死一次。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因而才有了那番感慨。 但如今若是说起来的话……徐孝先觉得想要实现那三点理想,又哪是那么简单容易的呢? 于是徐孝先坦诚地指了指自己胸口,道:“理想是需要一辈子来实现的,说比做要难千百倍。所以末将只想在这条路上坚持行下去,至于能不能做到,不是有那么句话么,盖棺定论。” “哈哈……。” 杨增不由笑了起来:“小小年纪,竟然要窥探浩瀚人生。不过说得不错,说要比做容易太多,那我就看你是如何一步一步实现自己的愿望吧。” “那可就少不了请大人指点迷津、加以鞭策了。” “到时候不怨我就行,记住你现在说的这些话。” 徐孝先隐隐觉得,杨增这番话好像带着某种目的似的。 不过也未多想,道:“末将感激还来不及呢。” 如今东厂早已经有了自己的监狱。 但好在,嘉靖时期无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都还没有达到令人谈之色变的程度。 当然,这一点既要归功于嘉靖对潜邸旧人的约束之功,也要归功于黄锦、陆炳二人的谨言慎行。 因而无论是陆炳还是黄锦,能够在嘉靖痴迷于修道的前提之下,并未利用手中的权利,以及嘉靖的宠信大肆胡作非为、陷害忠良。 在徐孝先看来已经算是嘉靖朝一等一的好人了。 崔元、吴仲、陈不胜三人紧随其后翻身下马,跟在杨增、徐孝先的身后进入东厂大牢。 并不像后世电影中那般让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但也给人一种阴森、骇人的压抑感。 “五人分别监押。” 杨增此时早已经没有了马车上谈笑风生、豁达开朗的一面。 整个人变得阴气沉沉,严肃无比。 役长、番役数人各自押着一人,把五人关进了不同的牢房内。 杨增转头这才看向徐孝先,道:“厂公催得紧,眼下就该立即审问,徐兄弟有什么意见?” “大人,末将认为应该从叛将陈志允、萧芹二人身上找寻突破口,只要这两人松嘴了,时义到时候不认都难。” 杨增点着头,跟他一路上想的差不多。 好在审讯并不用徐孝先他们几人去审问,如今东厂对于审讯恐怕比锦衣卫还要娴熟。 因而杨增带着徐孝先四人在一间宽敞的房间喝茶说话,不大会儿的功夫便有口供呈了上来。 杨增连看都没看,就示意手下直接给徐孝先过目。 徐孝先不敢怠慢,急忙接过要递给杨增。 杨增淡淡道:“仇鸾通敌叛国一事儿乃是你揭发、抓人,自然该由你来判断口供是否完善。” 徐孝先苦笑一声:“烫手。” “哈哈,烫手就对了。” 杨增继续笑着道:“如若不然,怕是更是有人认为东厂大牢是草菅人命的阎罗殿了。” 陈志允、萧芹的口供几乎无异,把时义如何传达仇鸾的意思,以及送了多少金银、女人等等事情,说得是一清二楚。 随即约莫半个时辰后,时义的供词也被拿了过来。 接下来就该审侯荣时,徐孝先突然道:“慢着。” “怎么了?” 杨增等人不由一惊,急忙坐直了看向徐孝先。 徐孝先粗略地看过时义的供词,而后看了看杨增。 “大人,拔出萝卜带出泥的道理不用末将多说吧?” 杨增认真地沉思了下,道:“继续说下去。” “那审侯荣就不必从贿赂俺答开始审问了,应该从……仇鸾亲兵冒充鞑靼人劫掠京城周遭村庄、抢劫财物、凌辱欺压百姓妻女问起。” “有这等事儿?” 杨增脸色一变问道。 “千真万确。” 徐孝先认真道。 杨增皱眉,想了想道:“你跟我一同过去审侯荣。” 徐孝先一愣,本意是不想给仇鸾翻身的机会,并未打算亲自审问啊。 但如今杨增如此一说,他也不好意思拒绝。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杨增前往关押侯荣的大牢。 五花大绑的侯荣此时脸上早已经无人色,哒哒哒的牙齿不断在嘴里打战,看到徐孝先进来后,侯荣的脸色越发煞白,看起来与死人的脸色没有什么异样。 “我问你答,不问第二遍,如何?” 徐孝先声音很平静,但听到侯荣的耳朵里,如同阎罗王吃人声。 侯荣顿时点头如捣蒜,他是真怕徐孝先,甚至比看见鞑靼人还要怕。 昨夜徐孝先的狠戾,在他心中留下了几乎难以磨灭的印象。 尤其是眼下徐孝先正拿着一根细长铁钎,对着他指头与指甲的缝隙处。 那股来自心底的不寒而栗,让侯荣是头皮发麻、胆战心惊,恨不得咬舌自尽。 杨增看着徐孝先的动作,也是感到有些震惊。 这家伙真是个狠人啊,难怪战场上即能杀敌还能救自己! “是谁放任、指使你们劫掠村庄、欺压百姓妻女?” 侯荣难以置信地望着徐孝先,显然他没有想到,连这些事情都被查清楚了。喜欢奋斗在嘉靖年间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奋斗在嘉靖年间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