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Q-S001,将在七日内接受系统转送评估。” 这是一张红底白字的调令通知,被贴在疗养组的门口。 我站在门口,仿佛看见自己被系统拉出来、打包、消毒、编号、归档,送入某个再也不会有出口的“观察终端”。 那不是辞职。 那是“逻辑终结”。 在这个厂里,没人能辞职。 ** 疯者不能辞职。 疯者只能“死”——被记录为“系统崩溃编号”“非行为归类体”或“数据已毁”。 而系统对“死”的定义是:编号不可再用,逻辑链不可再调用,行为数据不可再参考。 只有这样,系统才承认你“脱厂”。 这不是离开,是“从系统中被剪掉”。 郑天柱靠近我耳边,低声说: “准备好了吗?” 我点头。 ** 这次行动,叫“假死工程”。 核心是三步: 一,制造“事故诱因” 二,触发“逻辑跳崖”机制 三,系统“自动注销编号” 我和阿妹协定,这场“事故”将在下一个“系统切电点”发生。 那是本周五凌晨2:15,系统例行维护,监控短时脱线。 也就是说,我只有三分钟时间,完成“逻辑死亡”。 但我还差一样东西。 ——死亡的“出口”。 ** 马舌来了。 他递给我一张揉皱的纸。 是一张老旧的图纸。 上面标注着一条通往厂外垃圾通风井的“早期通道”,早已被系统视为“废弃线路”。 我问他:“这条通道通得出去?” 他点头:“只要你不是真的人。” 我愣住:“什么意思?” 他说:“只有死人能走这条路。” “你要先死,才能被系统放出去。” “活人,是不被放走的。” 我忽然明白,这张图纸不是地图。 是“葬礼程序”。 ** 整个疗养组都安静了。 疯者们不说话,不笑,不动。 甚至不疯。 我走过他们身边,他们的眼神都低垂,像在默哀。 郑天柱轻声说:“他们知道你要走。” “他们不会说送别。” “他们的语言系统里没有‘送别’这个词。” “但他们会把‘活人’的图像从记忆里挪开。” “这就是疯者的告别。”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蜷在自己的角落里,像石头、像断掉的钟摆。 可我听得见——听得见他们脚指在地砖下刮出的摩擦声。 那是疯者语法里的“保重”。 ** 凌晨到了。 我身穿阿妹从回收间偷来的“临时工作业服”,口袋里塞着那张编号Q-T833的“事故登记卡”。 这是一个三天前死于熔炉坠物事故的白工身份。 系统尚未录入其死亡,阿妹截断了数据回流。 现在,这个编号成了我的“替身”。 我趁灯灭前十秒,从隔离舱跳窗落地。 膝盖磕破,腿骨咯噔一响。 不能管。 我咬牙拖着身子冲向图纸上的那道“斜梯出口”。 沿着通风井口爬了十几级,听见背后系统开启备用灯,响起搜索警报。 我必须在它“判断逻辑失联”前彻底消失。 我把身子挤进井口,拉下通风口的铁盖。 从这一刻起,编号Q-S001,从系统里“坠落”。 ** 我听见井口上方,有人轻轻喊了一声: “编号Q-S001,正式消散。” 是马舌的声音。 他说得极轻,却比任何呼喊都重。 我忽然眼泪涌出。 疯者没有告别。 但疯者会在你“死”时,替你朗读那一行: “你已从编号系统里,注销。” ** 我沿着井道滑落三层,终于看见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 门后,是一段废弃的化粪管道,早被城市废墟吞没。 我拉开门,钻入黑暗。 空气里弥漫着腐烂水汽和旧时代机油味。 我终于——离开了系统。 不是辞职,不是请假,不是转岗。 是——死去。 而现在,我“死里逃生”。 我将以一个“已注销的人”的身份,重新活一次。 活在系统看不到的地方。 ** 我回头望那口井。 上面写着疯者刻下的一行话: “只有死人才能出门。” 我低声回一句: “那我今天——就当一回死人。”喜欢凡心入局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凡心入局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