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衍初归来时,夜色已深。 别院各处灯火皆已熄灭,只余天际一轮冷月,洒下清辉如水。 他落地无声,翻窗而入,步履极轻,宛若暗影。 屋内点着微弱的熏香,薄烟缭绕,遮掩着淡淡的暖意与安宁。 榻上人儿已经卷着身子睡去,眉宇微蹙,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却在白衍初靠近的一瞬,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指尖。 即便在梦中,萧钰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气息,熟悉而温柔,冷冽又让人安心。 白衍初垂眸凝望她一瞬,眼底闪过一抹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褪去外衫,动作极轻极慢,仿佛生怕惊扰了梦中的人儿。 床帐轻晃,他无声地掀开薄被,将她小心翼翼地揽入怀中。 掌心覆上她纤细的腰肢,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萧钰在睡梦中皱了皱眉,本能地团起身蹭了蹭,像是找到了熟悉的温度,才渐渐安稳下来。 白衍初静静抱着她,什么也没说。 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感受着她微弱而温热的呼吸,一点一点沁入心脏最深处。 他闭了闭眼,手指缓缓收紧。 胸腔里某种早已习惯压抑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微不可察地泄出一丝细缝。 就在他以为她已经陷入深睡,身体逐渐放松之际。怀中的人突然问出一句: “你把陆叁关哪儿了?” 拥住她的双臂一滞,沉默了半晌,那人溢出一声冷嗤:“啧!我还以为你默认了呢!” 萧钰睁开眼,翻身压向他,一双美眸清明如潭,哪里有半点睡意: “谷青洲,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 瞧!她果然能够清楚的分辨出他们了。 他眼底的遗憾与悲伤一闪而过,单手撑起身,另一只手却不放过她,勾住脑后,将人拉近。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眼眸,好似要将人刻入灵魂里: “终于肯承认了?!我要是不关着他,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说。白衍初那小子可以放任你跟着他发疯,我不会。” 既然要摊牌,那他就不打算给她任何闪躲的机会,语气冰冷,继续: “晓晓,你是他杀父仇人,他是要你命来的。即便你销毁了所有的证据,营州的人牙子、宫内的画卷……你这么做只会让外人加深猜测与怀疑;让那小子成长到、有机会哪天毫无顾忌的背后捅你一刀。” 萧钰挣扎着,双手抵在他胸膛上,却怎么也挣不脱脑后强有力地桎梏。气得一双眼睛盈满了怒火,几乎失去理智的话语如刀,脱口而出: “是啊!我是为了谁杀的我母亲的恋人?!” 然而,逞一时之快后,她瞬间后悔。 那人顷刻就被取悦了,眼底有火光燃起,他盯着她,低低地笑: “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萧钰被他这副无赖样,搞得气结。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性格这么恶劣又无耻的。像是融合了白衍初的顽劣,又继承了谷青洲的狠戾,一时间她竟有些招架不住。 可谁让她先去招惹的对方呢! “放开,我要睡觉。” 说着她反手去拉他的胳膊,可那人今夜故意要跟她掰扯清楚似的,纹丝不动。 “别逼我动手。”她眯了眯眼。 他却根本不惧,薄唇凑了上来,在她耳侧撩拨: “行。最好动静闹得大些,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在郡主的床上。” 瞧!这就是谷青洲与白衍初的根本区别,一个混不吝,一个连亲吻都要小心翼翼。 她秀眉微拧,无声地瞪他。 他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禁锢着她的腰肢不让她动,劣笑: “你说,我要是直接告诉他,他喜欢的人,其实是自己的亲阿姊,他会是什么反应?” “你敢——”萧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不怒反笑,压在她侧腰处的长指探入,在腰窝处轻轻地捏了捏,很满意丝滑的手感。 “萧钰,你别告诉我,没看出来那小鬼对你的心思。” 肌肤相贴,萧钰敏感地忍不住打了个颤。脸颊滚烫,深吸几口气: “谷青洲,大晚上的发什么疯?!滚下床去——” 说着,抬脚就踹他。 他眸色发沉,将她死死困在怀中。 然而萧钰此刻是真的已经生气了,薄唇紧抿,眼神没有半点温度地瞧着他。 他逃似的错开那冰冷的目光,将下巴搁在她颈窝,呼吸灼热而沉重。 “晓晓,别赶我走……让我再贪一次,好不好?” 他哑声笑了笑,几分疯癫,却又藏着让人心软的卑微: “你就当……你没能分辨出我们来。” 萧钰眸色微寒,吐出的话语残酷无比:“可我能分得出。” 他捧着她的脸,指腹一寸寸描摹着她的轮廓,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眼底那点猩红与疯狂,被他生生压成了潮湿炽热的深情。 他声音暗哑得几乎带着自虐般的狠意,牟然间笑了: “你确定么?!我自己都快要分辨不出了呢!”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声音在她耳畔炸开,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克制,却又压抑着几乎失控的炽热: “你自己好好回忆一下,你真的还是刚刚入世时的那位么?没有一分一毫融合了萧钰本身的性格?不是顶替她的身份,而是命运本身……就在改变啊!” 萧钰被他说得一愣:自己原本什么样子的? 性格柔顺,与人和善。小心翼翼地不愿意触发任何矛盾,哪怕是朋友之间小小的摩擦,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确实……不会像现在这般恣意妄为,自负又狂妄。哪怕语言上去试探皇帝的底线,也分毫不曾畏惧。 这是她吗?还是她吗?还是……她在走萧钰命运线的同时,与她融合了?! 她此时心里没来由一阵心慌意乱,深怕对方探出来。 然而,谷青洲距离她这般近,她每一个细小的表情都未曾放过一分一毫。 显然是发现了异样,眸中的光一闪而过。俯下身去,舌尖撩过她纤细的脖颈,在肩胛骨上狠狠地咬了下去。 萧钰猝不及防,吃疼地发出一声轻哼,却也成功拉回了理智:“属狗的么?” “嗯……属狼的。”他埋在她肩颈处,闷声闷气地应。 她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睡觉吧!我困了……” 她闭上眼,语气仿佛终结了话题,又像是想终结那份被剖开的不安。 可谷青洲并没有松开她。 他依旧埋首在她的肩窝,鼻息灼热,唇齿若有若无地贴着那块泛红的咬痕。他的呼吸带着粗重的压抑,像是野兽蜷伏在深林,裹着伤,竭力克制自己不要越线。 可那克制,只是一层快要破碎的皮。 “困?”他低声一笑,声音哑得几乎带着轻颤,“又想回避问题是不是……” 话音未落,手已扣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带得更贴近自己。 他的动作不重,却有种无声的倔强与执拗,像是非要从她那里逼出些什么来。不是身体,而是回应,是证明她没有忘,是她真的还记得——是谁和她一同走过万丈深渊的。 “你可以不答我,”他声音低哑,几近呢喃,“但别对我逃。” “你每次转开眼睛的那一瞬,我都知道你在想别的事。不是这副身体,不是这个局势……是我,是我们。” 他顿了顿,抬眸望着她。 目光清醒而炽热,混杂着一点几欲燃烧的疯狂: “你怕我探出来的,不是我是谁……而是你自己到底变成了谁,对不对?” 萧钰想要躲,却躲不过。 谷青洲此刻的情绪不再是简单的愤怒,而是一种被长久压抑之后,终于失衡的渴望与逼问。他像是行至极寒之地的旅人,扑上唯一的热源,明知危险,却也不肯放手。 她知道他不会真的伤她。 这种三魂一体的局面,显然不仅仅是发生在他身上,也有她。 只是她融合的太好,不显山露水的就这么被“一笔带过”了。连她自己都会略掉,问题的所在,或者根本没有问题。 而面前的白衍初,不止是谷青洲,当然也并不是鬼王残魂。 “青洲。”她轻声唤了一句。 声音落地的那刻,他顿了一下,整个人像是被击中。 萧钰缓缓睁开眼,与他对视,那眼神不再逃避,而是清晰、坚定地望进他眼底翻涌的苦痛。 她伸手,覆在他颈后,手指温柔而果决地揉着那因情绪而紧绷的肌肉。 “我没想逃。我只是……还不够强。” “你太锋利了,我有时怕,怕你会将自己逼入深渊,我却来不及拉住你。” 谷青洲怔住,像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他一直以为她是嫌他疯,是怕他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可她说的是自己“还不够强”…… 他喉头一涩,忽然低低笑了一声,却听不出喜意,像是连着骨头都在颤。 “你不需要强;”他轻声道,“我来扛就够了。” 话音落下,他猛地将她抱得更紧,将额头抵在她眉心,像是要把自己碾进她身体里似的。 萧钰却拧眉。 “你和耶律屋质——”她顿了顿,“是不是私下还有别的约定?” 谷青洲没说话,连呼吸都几不可闻。 萧钰却像是耐心等待着他的回答,语气依旧柔软,企图诱哄: “若你真与他谋了什么,我不怪你。可我希望你告诉我。” 他轻轻笑了一声,那声音带着些许疲惫,又像是躲避的调侃:“你不是知道么……” “我问的,不是剿灭北院,”她抬手捧住他的脸,将他从她颈间抬起,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我想知道的是,你瞒着我……到底是因为不信我,还是不想我牵涉进你要做的事?” 谷青洲眼底划过一抹暗光,抿唇不语。 萧钰来了火气,真就动起手来。 先是用力一推,将他从自己身上掀了下去。 谷青洲始料未及,身子一个踉跄,直接被她反压着翻下床沿,连带着被褥都卷了半张,发出一声沉闷的坠响。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还没爬起来,便见她居高临下地俯身,眼神清醒得可怕。 “你以为我问你,是因为我柔情泛滥?”她冷笑一声,“是你不信我,还是你根本不打算让我站在你身边?” 谷青洲撑起手臂,正要出声,却被她直接按住胸口。 掌心落下那一瞬,内息震荡。 他瞬间咳出一声低哑的喘息,黑眸微缩,似没想到她这一掌竟毫不留情。 “别总拿‘想保护我’当借口。” 萧钰嗓音低沉,语气却像刀锋般削过夜色,眼神里翻涌着一股叫人无法回避的锋锐:“若你连我能承受多少都不愿试着相信,那我们之间,也不过如此。” 说完这句话,她抬手将他的外袍甩到他身上,像是驱赶一场未了的梦魇,随手掸了掸被褥,冷静利落地转身,翻回床榻另一侧。 这一回,她是真的闭上了眼睛,毫无留恋地将背脊留给他。 床前沉寂了一瞬。谷青洲坐在地上,鬓发微乱,单衣散开,像是被这一番话彻底逼进了某个死角。 半晌,他低声笑了,那笑里带着一点自嘲,也带着一丝委屈: “萧钰,你很不公平啊……” 他喃喃道,嗓音低哑,“白衍初可以;换成我,你却不肯让我糊弄过去。” 她背对着他,显然听见了。睫羽轻颤,却未动分毫。 是,被偏爱的,总能有恃无恐。 屋内只余烛火将尽的噼啪声,将这夜的温度一点点拉低。 良久,沉默中那人终于轻声开口了: “晓晓,我冷……” 声音几不可闻,却像是顺着她脊背缠上来的风,藏着难言的脆弱与恳求。 她没有回头。 下一瞬,床榻微微一沉。 谷青洲裹着外袍,慢慢地躺了上来,动作克制得近乎小心翼翼。他没有再靠近她,只蜷在她身后的一臂之遥,静静躺着,像是在等待一场可能不会到来的原谅。 萧钰没说话,也没赶他走。 只是将被角向外边掖了掖。 夜色漫长。风卷着竹影拂过窗棂,一动不动的两人,像是各自守着一道难以启齿的心门。 又偏偏,谁也舍不得彻底关上。喜欢夺舍废柴郡主后,天命仙途我掀桌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夺舍废柴郡主后,天命仙途我掀桌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