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后已过了一周， “姐姐，外头在飘雪呢，今日要穿多穿些。”她从架子上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白狐毛裘衣，一边介绍着，一边给单小雨穿整齐：“这件裘衣啊可是价值千金呢，陛下得知后还奖赏了中书令许多，称赞她肯割爱把这东西献给您。” “中书令？” 白狐裘和雪莲干花，看似简单的两样东西，却代表着非凡的含义。 “雪莲同产于北域，传说位于苍山之巅，非暴风雪时遇不见。十年生幼苗，百年成雪莲，其珍贵程度已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镜中人盘着黑发，靛蓝色珠钗搭配珍珠细链插在发中，玉石雕刻成的满月项链落在锁骨中心，称得肌肤光滑白净，宛若一块羊脂膏。杏状眼眸似笑似悲，岁月没有在脸上落下痕迹，却能在她的眼中留下不可磨灭的身影。胭脂为其眼尾添上红晕，堪称画龙点睛的一笔勾勒出女子身上独有的柔美气质，偏又因为那一股子倔强，没有让柔美演变成软弱。 莲儿不懂单小雨的心思，看见她打扮得如此漂亮，也跟着美滋滋地说：“真想让全世界都瞧瞧姐姐，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一个人呀～” “哎呀，天下什么的太虚幻了，不是我能考虑的事情。姐姐，女为悦己者容，要懂得取悦自己，何必去为了那些不该承担的责任而劳心费神呢？” “这世上总有人愿意承担责任，也甘愿牺牲自己来保护天下百姓。” 莲儿察觉到气氛有些沉重，干脆说道：“姐姐，我们去外面玩雪吧！” 十几岁的小女孩发出诚挚的邀请，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眸里装着的真诚让单小雨心慌，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和那些大人物一样，看不得这些年轻的孩子毫无顾忌地展示她们的生命力？ 单小雨终是应下了。 “哇——”莲儿红着两颊，笑道：“多亏了刚才的大雪，姐姐你看，这里堆了好多哦！” “是啊。”单小雨说话时，薄雾从她粉唇中飘出，淡淡的香气渗入了雪花里。 “什么声音？”莲儿疑惑着转头看去，不知瞧见了什么坏东西，大喊道：“哎呀，你干嘛！” “小心啊，地上很滑。”单小雨好心提醒道。 莲儿气鼓鼓地过去了，对着她宽阔的后背就是一掐：“你干吗呢？！” “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好端端的干吗要铲雪啊，这里都被你弄脏弄乱了！” 墨儿整张脸都露在外面，也不知是被冻的还是热的，整个人由内而外泛着红色。 莲儿不耐道：“又没让你现在铲，我和单姐姐还要玩雪呢，这样我们怎么玩啊。” “路上有雪姐姐会摔跤，我不想让姐姐摔跤，所以才铲雪。”墨儿将铲子插入雪中，拍了拍肩膀上的雪花，一脸无畏。 “保护姐姐不摔跤也是我的职责啊。” “好啦好啦，你们一瞧见对方就要吵起来。”单小雨含着笑向两人走来。 墨儿怔怔看着，生怕过快的心跳唐突了她：“姐姐，你来了。” 谁不喜欢可爱的孩子？ 墨儿如此想着，前发垂落的阴影将她半张脸都掩盖了去。 “脸蛋都被冻红了，快去屋里拿个手炉暖暖。” “嗯。”单小雨用大拇指擦着她脸上的雪花，体内的血液随着她的动作沸腾着。她那好像可以包容所有的眼眸倒映出自己看上去有些痴傻的表情，墨儿不自知地扬起嘴角，乖巧又懂事。 “啊…”莲儿语气有些失落，不过她很快调整了状态：“行，我先去堆一个大大的雪人！” “切！” 墨儿视线从未离开过单小雨，直到她将自己的手牵起。两只小手包裹着自己大上一些 “你确实长大了好多，个子高了，连手也变大了。”单小雨怀念地抚摸过她掌心的纹路，垂落的眼眸蕴藏着无限情愫，说不清，道不明。“有时我在想，如果我没有路过那个村子，是不是就永远不会遇见你了。” 单小雨轻捏着她手心的软肉，安抚道：“别慌，我不是要丢下你。” “如果我没遇见你，你就不会为了救我而毁容，也不会留下女帝手下做事，更不会变成杀手。你可能会学门手艺，在一个安静舒适的环境中度过平安的一生…” 多么美好的画面，从她口中说出却令墨儿心凉不已，她反握住单小雨的手心，认真道：“没有这种可能。” 单小雨表情一顿，抬眸相视：“为什么…” “你明明能过得更好…” 墨儿向前半步，隔着毫厘，好像在拥抱眼前的人：“更好…已经没有比遇见你更好的事情。” “如果没遇见你，我会被饿死，被打死，会被卖到别处做苦力，活得连个畜生都不如。姐姐，你可曾想过我们的另一种结局？” 墨儿浅笑着，回答道：“很多很多人，我们都被姐姐您改变了命运。” “可我也害了你们…”单小雨透出哭腔，心里最柔软的那块正在被按压、揉动。“真的不会有人讨厌我吗，真的不会有人后悔遇见我吗？” “我选择在你身边，因为我相信姐姐，有能力给故事画上完美的句号。” 从除夕那夜就困扰着单小雨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既然自己与李玥仪怎么也挣脱不开，不如尝试着改变她，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引，不要弄成两败俱伤… 墨儿心里藏着事情，她不敢回抱单小雨，她很惭愧，因为她也在欺骗她、隐瞒她…为了照顾她的情绪，不把真相告诉她。 墨儿合眼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自己与李玥仪，没有半分半点的关系！ “哪有～”墨儿直白道：“姐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美的。” 院内的松树上落了不少雪，旁边的青竹都被压弯了腰。若是没人陪着，皇宫的冬日是分外孤寂的。大雪可以掩埋所有的花草树木，也能够埋葬一个人的人生。 “诶，单姐姐，看我！” 单小雨偏头看去，真的瞧见一个半人高的大雪人。它由两个大小不同的雪球组成，面向她的那方还被戳出了两个窟窿，画上了大大的笑脸。 “有吗？”莲儿艰难在雪地里挪动身子，来到雪人前面，“真的很像吗？” 单小雨用手肘顶了顶墨儿，墨儿自觉开口：“那圆鼓鼓的脸蛋，憨态的眼神，傻乐的表情，太像了！” 她欲要跑来理论，结果脚下磕绊，扑通一下摔在了雪地里。 还没起身，后面的雪人就发出了恐怖的松动声。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