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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蔷薇「二」狐狸茸毛(1 / 2)

('她们回到家中时正好九点不到。无论是对谁,现在去睡觉都还太早。她窝在沙发上剥酒心巧克力吃,不知不觉又有些吃醉了。

他终于洗完澡,裹着浴袍从里面走出来。头发半g、刘海拢在前额的模样,像骤然年轻了十岁,但本人好像对将刻板老成的装扮情有独钟。转眼间,他在穿衣镜前戴上金丝眼镜,又变成她熟悉的样子。

看见大半盒巧克力变成包装纸,他皱眉问:“你又没吃晚饭吗?”

她不说话,只笑笑。

“又要减肥?”

“吃了面包,也不算完全没吃吧。吃饭太饱了,但是za会饿。”

他给自己倒了半杯白葡萄酒,走过来坐,不由分说捉起她光lU0的小腿,“怎么又穿这么点?不行,你会冷的。”

“在家里,又没关系。”她躲过他,将腿收回长袍底下,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又忘了剃毛。

一时无言。他见她别扭,不忍心再挑逗,只隔着一段沙发,玩味遥望。

她被这样看着反而更不自在。明知他此刻的脑子里已经又塞满hsE废料,似要用眼神将她扒光,却不得不端起架子,陪他演完这场狩猎游戏。

她试图讲点正经的话挽回地位,“今天我去见程凛,她的反应有些古怪。她或许已经猜到些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猜到又如何?随她去吧,这事她管不着。难不成还能去家长那里告状?”

告状,这词语像在说小学生相互之间打打闹闹的事情,颇孩子气。杳忽然释怀了,“也是。”

但没过多久,她又继续道,“我是不是暂时该离她远点?”

他忽而正襟危坐,神情严肃问,“她对你说了过分的话?”

“没有的事。就是随口……平常聊了两句。没关系的。”

好像这语无l次的样子更有鬼。

“那看你吧。平常心就好,不必刻意对她怎么样。她知道也就知道了。反正这种事,迟早是瞒不住的。”

这话又不免教她一怔。

原来他的想法跟她恰好相反。她一直坚信彼此的关系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瞒住,像所有不在人前搭话的地下情人。

她深x1一口气,“被人知道,下场会很惨吧。”

“他们又管不着。”他依旧不改淡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不禁为这事不关己的姿态感到愠怒,再度回想起往日被他忽视的种种,揪住他的衣角简直想骂人。可是骂什么呢?骂他本该像个大人一样有当担,护住这个家,而不是什么都无所谓?但好像眼前的景况都是她处心积虑的结果,她这样讲,不就又变成任劳任怨的爸爸来收拾烂摊子?说到底,两个人犯的错,她有什么资格骂他?

膨胀的气球终会撑破。她霎时红着眼蔫了劲,埋下头呢喃:“可是我好害怕。”

他轻叹气,拍着她的后背安抚许久,才将人从大兜帽里拎出来,抱进自己怀间,“这种时候就多依赖我一些吧。你给自己的负担太重,一个人撑太辛苦。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只要想到我,我都会为你解决。”

说罢,他又是半杯酒入口。但酒Ye未尝下肚,原封不动灌进她的唇关,又从嘴角溢满而出。他顺着溅落的甘醇,寸缕不遗地慢酌x前香雪。嫌猜情意才上眉头,毛绒睡衣已又如蝉蜕般一片狼藉。浴后的少nV肌肤,正含娇带怯泛出薄红。

她望见,他的神光宛如深雾。眼底似漾着千尺的碧潭水,一点一滴,写满山雨yu来的深情与渴念。眼尾却是芊眠如丝的桃sE。方才在车上,他正是这般看着她,只那会天太暗,不太分明。

“za吧。反正也无别的事可做,不是吗?”他化作藤蔓样来绕她,闭着眼柔声诱劝。

他应该也有诸多无能为力,却不顾自己,教她逃避。或许也是一种不是办法的办法?至少无论在何时,她都可以逃去他的身边,将他所在的地方当成是家。

她将他的手迎向空无一物的腿心——知他等下定还会要,从方才洗完澡她就没穿内K。

先受不了的一定是他。

然而,最为这场恶作剧心惊胆战的人,是她自己。

她不经意地轻轻一拽,他身上的浴袍就哗地散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明都已做过许多次,她还像最初未经人事的时候,一见他的lu0T就羞怯,像小时候看电视剧主角突然接吻,就会将频道切走。他掰回她的脑袋,少nV眼里的光却消失了。

X器正似弓弦昂扬着,紧贴下腹。从她半卧的视角看去,正一览无余。

但是很奇怪,她喜欢观察他的yjIng,明明那玩意生得不算好看,b起他本人真是差远了。

难道因为自己没有,就分外好奇?

她盯得发愣,却不防久因紧张而充血的y1NhE,骤得了Ai抚,sU麻的爽快几令她双腿打颤。

“你喜欢我这样弄?”

她咬着唇地微微点头,握着他的指端,更深更重地碾上小核。

“变得好y。”但一找到那处敏感,他便撇开她,极尽折腾地r0u捻,铁了心要将半腐的果r0U彻底捣坏。清涟如注的ysHUi似化开的初雪,乍看未曾显山露水,却长久从窄缝间涌流不已,沾得他满手是晶莹的长丝。

他故意收手磨她的耐X,却在她耳边悄声道:“置物架左边的第二格有瓶润滑。你真的一次都不舍得让我用啊。”

听后,她更是无地自容,仿佛他将她想成h文里怎么都yu求不满的荡妇。哪有那么夸张?大约也只是小醉的缘故吧?她皱眉不语,却蓄着狠劲一把将他拽倒,用柔软的大腿根磨蹭,可怜兮兮地望他。

她觉得就差坐在他身上y上弓了。但她是有骨气的,绝不会再像上次,说那些如他所愿的放浪荤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他终是轻咳一声,从她沙发上起来,从茶几底下取出一枚大礼品盒,让她打开。

一眼望去,里头全是纯白的狐狸茸毛。毛绒玩具吗?

她满怀疑惑地拆掉包装,捧出那团茸毛,却听他眨着星星眼央求道:“为我戴上吧。”

她倒并非不愿,只是他又先斩后奏,事到临头才将东西拿出来。

但他继续怂恿道:“如果不给可怜的老男人一点情趣,他会早泄的。”

她彻底被他这番话气笑,“好啊,我给你数着时间。你等下做不到一刻钟,就准备整晚上跪yAn台吧。”

“一刻钟?”他意味不明地暗笑,不知是嫌这时间太长还太短。

最后一步,他为她系上红绳金铃,成为全身上下最鲜明的亮sE,像是一件礼物终于打包完成。他挽着她的手缓缓来到客厅的镜前,铃铛也摇个不停,似要摇碎寂寞。

“一定要这样吗?”她仍旧蜷缩着身T,迟疑询问。太过赖皮的话,她也不似他厚颜无耻,说得出口。

“为什么不呢?你会喜欢的。”他如此说着,面对镜子站在她身后,逐一挪开挡在x前的双手,抱在自己颈后,露出白里泛红的少nVt0ngT。异己的白毛恰到好处地缀在肢T关节,正衬得满头黑发乌亮。通身似落满齑粉的雪团,无一处不是香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喉间的铃铛正随她受惊的气息,巍巍发颤。长尾夹在彼此的髀GU之间,做最后一丝无谓的挣扎。她转头望他,他却要她看镜里。他正抱着她的腿,将yAn物送入她的nVx。

亲眼所见的时候才更觉不可思议,她竟真将那硕然巨物吞下。b她深一度的肤sE,紧绷的筋与r0U,无时无刻不在重申着这场侵略。毫无阻拦的亲密接触,正让他一点点沾满她的蜜水,留下消抹不去的罪证。

看着镜中的她,对他也是不小的刺激。不过多久,他的额边就流汗了。

她突发其想,垂手弄他的囊袋。但才触到边缘,她就猛然被他推倒,转成抱腰后入。双腿发软的她扶着橱柜才堪堪站稳,他却食髓知味地按着她的腰,猛g了好一阵。铃铛随R0UT的冲撞清脆地摇,一时竟使本该沉寂的幽夜聒噪不已。

他捏着下巴迫她抬头,继续要她看着自己此刻的Y1NgdAng模样。头发散乱,两团nZI垂坠着乱摇,活像条被C的母狗。双腿分明已颤得站不稳了,如饥似渴的xia0x还只知夹人。

他就想等她先服软求他。

但绝无可能。

她偏道:“这么狼狈啊?m0都不让m0?”

他板着脸不说话,将她的腰轻轻一推,按着她跪倒在地。他从后拎着铃铛的项圈,真变成他骑着她C。

许久,他忽而道:“我喜欢小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为此不禁一愣。

而他揪着尾巴打她,“叫。”

她竟真神不知鬼不觉,带着哭腔N叫一声,学狗叫。

但他没有为此满足,反而变本加厉地弄她,一下下只往最深处的敏感点顶,“不求饶吗?我倒是不介意多1几刻钟。”

这小心眼的还在记仇。

“别逞强了,老男人。”

她就为这句话,又被C得Si去活来,像条Si鱼翻着白眼躺尸许久,等他终于要尽兴的时候,却又好了。

她趁他不注意,翻过身伏在他腿间,手握着X器含入口中,上下套弄。

过去那么久,它还是y度惊人,丝毫未显疲态。只柱身上布满ymI的TYe,激烈的摩擦擦出火药余烬的气味,直冲鼻端。

但她不知道怎么正确地把老男人弄S,只好一边弄,一边挤着ruG0u摆出媚态。他的手迟疑地扶在后脑勺,恍若随时都可能按着她突然深喉。但他一直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她又要JiNg疲力竭的时候,他开始推她。稠而涩的YeT再度从顶端溢下,她还不想就这么放弃,仍旧不依不饶地含着。

“好了,放开。”这次他不容抗拒地命令道。

她的吞吐不停,却忽而感觉到柱身上的经络突突地跳。

他要ga0cHa0了,她却为此不知所措。

最后,他拔出来的时候正S了她一脸。JiNgYe溅在睫毛上,转眼就凝固粘住。

她坐在地上r0u眼睛的姿态就像被弄哭一样。

“对不起。”他r0ur0u她的头,边别扭说着,当即起身去寻Sh巾。

她却笑着望他,故作天真道:“爸爸,你S得好多啊。我不在的时候,憋坏了吧?”

他转过来的时候果然脸sE铁青,但旋而眯起眼,也YyAn怪气地一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分明不到十一点就睡下,第二天早上,她还是呼呼地睡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半。醒时他已经不在身边。

她不安地跳下床,在家里四处转,终于冒冒失失地闯进卫生间,跟钤撞了个正着。他已经洗漱完毕,换上正装,此时时间还有余,正对镜修剪自己的眉毛。

虽说以他的性子,做这样的事一点都不奇怪,她第一次见,仍不免略感错愕。

她的脑子似宿醉过一般,昏昏沉沉的。但他看起来精神很不错,昨夜也意外睡了个好觉。

就像神异故事里吸人精血的妖怪,她都怀疑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他吸干。

她扶着额倚上门框,若无其事向他道:“你起床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却像看穿她心中所想,故意揶揄,“人在这又不会跑了。”

他的眼神透过镜面的反射望来,似已对下一场狩猎胸有成竹。初夏微热的暑意,教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她为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想到此处,她情不自禁低下头。他不出所料地低眉轻笑。

“也许再过不久,你就会永远不想看见我。”不久以后,他终于完成修眉,又将面颊仔细擦了一遍。

她习以为常地纠正:“我不是你想的那种过河拆桥的人。”

他关上灯,离开镜面,来至她面前,“今天周五,还得上一天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哦。”她不屑地瞥开头。

两个人靠得太近,亲吻就变成情难自抑的事。她抱上他的后肩,睡裙肩带就滑下来。

半睡的晨间似比夜中更静,仿佛只要发出一点声音,就会惊扰到邻人。他的吻偏偏情意绵长,似云端坠下的丝绒,护惜鳞羽般的,裹缠着纤细的心。

才一夜过去,新长出的胡渣又变得扎人。她不满的捶他手臂,他恋恋不舍地拉着银丝远离。长睫因深情显得濡湿,落进半片熹微的光,似尚未熟透的杏仁茶,涩味与甜味都差一点。

轻薄的睡衣比起样式板正的西装空若无物,手的温度隔衣传来,在不盈一握的腰间逡巡游走。她毫不怀疑,他又想要她了。

现在吗?

她以为他又会说下流话,一直默然等着,等着板起脸来反骂他。但他望了她许久,只是忽然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她理解到自己或许会错意,故作镇定地急忙追问。

他见她着急却更开心,捧起她的头发,“你又想要了?坏小孩真是怎么都喂不饱呢。”

“白痴。”

他当空接住她要打她的手,“回来再收拾你。谁叫你起那么晚,我得去上班了。”说罢,他缓步至客厅,提上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不知所措地跟上去,呆然许久,才想出该说的话,“你早饭呢?”

“路上买点就好了。哪有那个心思每天自己做。”

“哦。”她将才探出的头又缩回去。

这一天的休息像是额外多出来。人群依旧按自己的步调,寻常度过这平平无奇的一日。而她无所事事地上街买菜,照面这些各安其分的人,感觉他们都已化成标本一样的固态,自己却像未有定型的水,流进固态之间的间隙。

达洛维夫人去买花,是不是一样的心情?仿佛在一日之间望见久远的以后,甚至永恒。她与绍钤各有各要做的事,很久都得像近日这般,不断迁就彼此节奏迥异的时间,也会为此无数次吵架,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将各自准备惊喜的纪念日弄成一团乱。

两个人的脾气永远是这般的像小孩。重要的事就以为彼此不谋而合,不必商量。鸡毛蒜皮的事就使出浑身力气相互较劲。然后他总是先投降,无可奈何地眨眨眼道,“败给你了。”

她花了几乎整个午后研究菜谱,提前准备调料和食材,学着做他喜欢的海鲜。

但她自己以前从来不吃这些。奇形怪状的水产可将她难坏了。它们各自的味道也不同。等她一股脑将西洋香料撒上去,才意识到这么做太鲁莽。他平时是怎么用的?——这种事她早就毫无印象了。她正冥思苦想救场的方式,但食材已经炒得差不多。另一边的冷藏物又已解冻得差不多,解冻水从太浅的盘子溢出来……

不过有惊无险,至少这顿饭还是磕磕绊绊地做成了。放错香料的食材尝得出微妙的苦味,却也还算凑合。至少火候与流程严格按着菜谱,口感没出什么岔子。

原来百里香和迷迭香是两种东西,肉桂放多就会盖过其他香料。但果然,还是放过糖的料理味道更鲜。这些经验,大约下次就能心里有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做饭的时机倒是正好。钤下班到家的时候,她正好将最后一个炒菜下锅。

他乖巧地擦餐桌,备餐具,端出已经做好的菜,盛饭,然后坐在桌边,欣赏她在灶台边忙碌的姿态。

他说:“我还以为你定会犯懒。刚才就在看等下该去哪吃。”

“倒是我让你下馆子的愿望破灭了。”她随口答。

他又开始打趣,“哪比得上爱妻料理。家里有女主人的感觉真好。”

她当即将他得意翘起的尾巴摁下去,“白痴。”

他继续问:“怎么感觉都是我的菜?你又不喜欢海鲜,自己吃什么?”

此时,她正将最后一盆炒鸡胸肉盛出,“我也会吃,再说都尝过味道了。”

她才一坐下,他却冷不防地凑过来,飞快偷亲她的脸颊,“真好。你此生都逃不掉了。”

但她坐到长椅的另一端,摆出女主人的架势正色道:“吃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钟杳,你知道怎么样能让我最有食欲吗?”

她见他问得认真,也认真望向他,“什么?”

“裸体围裙。”他面不改色道。

她在桌下踩住他的脚。大约他问这番话有几分诚恳,她也踩得有几分真情实感。

晚饭过后,林稚发来短讯说,明天就可以还上一部分钱,问杳这个周末何时有空。

她将与林稚的会面定在周六午后。但一直拖到这天吃完午饭,她都不知该如何与钤开口,反而有一句没一句地试探,“你等下有别的安排吗?”

他摇头否认,也像是憋了很久才能开口:“五一长假期间,我可能没法陪你出去了。有个老朋友从魔都来看我,到时候你也一起吃顿饭吧。”

“我也没有很想出去。你倒是很少愿意带我去见你的朋友。”她盯着他继续追问,“这种场合,你都会带自己的情人去吗?”

他愕然许久,终于道:“我不会。为什么这么想?”

她道:“所有人都说你‘玩女人’,好像只有我傻乎乎地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怎么想?”他又将球优雅地抛回来。

“我没有怎么想。人难免有那方面的生理需求吧。我才不介意你跟别的人睡觉。”她漫不经心道。言不由衷的话一说话,自己也惘然了。

他却不以为然地笑,转眼低下头,缓缓剥手边的枇杷,十分认真地解释,“真是青春活力十足的答案。等你再长大一些,大概就会觉得性可有可无了。男人也并非从生理的意义上好色,而是社会文化给它附加太多自身以外的诱惑与禁忌。它有关权位和能力,有关‘正常人’的边界。”

“所以对你而言,一旦剥去外面那些魔障,做爱就像吃饭、喝水,是寻常不过的事?哪怕对象是女儿,你也可以等闲自若?”

但他忽将枇杷塞进她的嘴里,眯着似有若无的笑意,问:“你敢再说一遍吗,刚才那句话?”

她囫囵将枇杷吞下,赌气道:“有什么不敢说的?哪怕是操女儿——”

“不是这句。你说不介意什么?”

“死变态,老流氓,我才不在乎你——”

他不动声色擦净手,捏起她的下巴,分寸紧逼地靠近,“继续骂,想说什么继续说。”

“你是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果然没法再说第二遍,又被他试出来了。

他也觉得她应该介意?

抬眼望时钟,离与林稚约定的时刻只剩不到一小时。但她甚至身上还穿着睡衣,已经不得不开口了。

“我等下要去跟一个同学见面……”

“男的?”

她点头,“他还我钱,仅此而已。”

他没有显露任何不快,也不多问,只宽容地表示大度,“你去吧,万事小心。”

尴尬的对话比想象中更快终结。眼下她该去换衣服准备出门。可心底还有几分不安,她依旧像小狗一样蹭在他身边。

他于是抱起她询问:“怎么了?你是觉得……我应该更多问?还是我现在这样看起来像在闹别扭?我没有不开心。”

“也不是……就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她所知的学生情侣,所有人都不容许自己的伴侣与其他异性保持稳定的友谊。她们会检查彼此的聊天记录,想尽办法宣誓主权占有彼此,换情侣头像,发动态确认对方是唯一。但以上的所有事,她与绍钤都不可能做。

正因如此,在见不得人的关系里,她们该更在意彼此危如累卵的忠诚?就像她不该说随便他与别的人睡觉,他也该更留意她身边的人?至少不该像从前那样,对彼此的社交关系一无所知。

思虑的事情一多,她好像也想抽烟了。但近来的周末与她在一起,他已经不像今年更早的时候,动辄跑去阳台抽烟。

“你是怎么想的?”她不安地跳到他对面坐,“我身边的人谈恋爱,都不愿意自己的恋人还有另一位关系不错的异性朋友,会为此吃醋,会让自己的对象在恋人和朋友之间做出抉择。”

他却听得歪起脑袋,不解问:“为什么做这种事?”

转眼,他端正神色,直视她继续道,“如果你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只要跟我谈恋爱,就不必打理自己身边的人际关系,彻底变成孤身一人也没关系,那我不会再纵容你。如果一段恋爱关系不能让彼此都变得更好,而是相互吸血内耗,我也宁可不要。”

他在她的眉心轻吻,又浅淡微笑,“我希望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感觉到自由,而不是绑上另外的负累。想要守护着你长大的心,这点一生一世不会变。我也相信你能处理妥帖,不会干涉你自己的人际交往。”

但她皱起眉,“真不怕我被人骗走?”

“那就再把你骗回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林稚与那位不知名小姐姐的事,钟杳长久没法忘怀。她或许也想与钤聊聊此事,但她拿捏不准他的立场。钤会像所有保守的大人那样,将年轻人探索性的行动视作轻浮或淫乱?还是更愿意将心比心,包容她的莽撞与幼稚?左思右想,她终究还是不敢将这些话与他说。回到学校与程凛喝酒,才随口提起此事。

没想到,程凛对这个话题很是抵触,才听了开头,就急不可耐地打断,很不客气地妄加揣测道:“对方男的也是高中生?不应该吧。我一直听说cos圈很乱,有些人打着cospy的名义,其实是给猥琐宅男当福利姬,变相卖淫。”

“没你想的那么险恶吧。”钟杳道。

程凛仍固执己见,“你才是,少与这种人往来。艺术生再加上二次元,怎么看都不像正经人。”

凛的双亲都是公务员,更愿意接受“学而优则仕”和“君子不器”的老一套价值。她们只认同读书升学、考公务员是安身立命的正途,歌舞艺术则是取悦于人的末流余技,从心底里看不起。至于“二次元”这种新兴事物,她们更能不理解,简直是匪夷所思。从小生长在这样的家庭氛围里,程凛的思想自然也被薰染得端正而守旧,一心只读圣贤书。钟杳早料到是这样。

今日的杳也缺乏耐心,听她如此道,忍不住上前争辩,“艺术生怎么你了?人家文化课学得也不差,无非是多点才艺傍身。何必看不起人呢?”

凛冷笑一声,似默认她就是看不起。

尴尬地冷场许久,她才愿再度开口,“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跟我说过一件事。咱们的初中,原本女生的春装校服是半身裙。后来,有初二的同学在无人的体育馆角落偷尝禁果,又闹出未婚怀孕的事件,才不得已改掉。”

“有印象,我们当时就为此吵过一架。”

“我还记得你指责我,精神洁癖、占据道德制高点什么的。”

在她提起以前,杳几乎彻底忘记此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凛才是最不能聊这些话的人。她非要说,结果只能是和当年一样,闹得不欢而散。杳终于只是微微叹气,怀着沉重的心情将此揭过。

但凛还恋战于数年前没有回音的争执,隐忍着恨意道:“这种事我就是接受不了。他们都还这么小。身体没发育完全,却赤身裸体地滚在同一张床上,做那种事。他们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还是两个孩子啊!”

“是啊。”杳心不在焉地随口附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凛是否真没听出她话间的敷衍,一股脑地继续道,“初二,最多十叁四岁,就算生理上发育了,心还懵懵懂懂的,停在无性的童年。发现男的和女的有点不同,想去探索,可这也该有个度吧。怎么能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只以为自己在玩过家家?这合理吗?这是家教的缺位。”

“程凛,我跟你说,没必要。”杳又是叹气,“你成绩好,家世好,又生得漂亮,是不可一世的女神,犯不着为可怜人的可怜事着急,自己觉得不忍直视,就宁可它物理消灭。无论接受与否,世间总会有些见不得光的事,黯然延续着它的生息。或许就在身边。她们并非满怀恶意,想要夺去你所占有的正常。我们与她们共有这个世界。”

火药味在沉默里渐消。

“我还是无法同情。敬而远之是我能给予最大的尊重。我们也不可能生活在一个世界。你能想象自己身边的任何人陷入这种不正常的丑闻吗?不能吧,光是稍微设想,就足够失礼了。”

程凛似想做些聊胜于无的让步,但反将话聊得更死。

杳很确信她是在骂自己。凛若知道她与钤的事,态度只会更恶劣。她颤抖得说不出话,抬眼望见凛的眼瞳被逆光照得通亮,再度劈头盖脸地感受到凛身上漫溢的幸福与骄傲,天真与无忧无虑。此时杳也不得不相信了,她们就是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好端端的人,何以就堕入不正常的支离破碎?为什么人会想要乱伦?若是一定要有什么为堕落负责,谁又承担得起?是与生俱来的不幸?无法治愈的童年阴影?什么都推给原生家庭,人仿佛只是上一代人制造的傀儡。

又或者是她太年轻。从未意识到乱伦的严重性,却已然走上这条没法回辙的死路?

杳前所未有的感到被彻底遗弃的恐惧。她与钤的关系不会为世所容。他一人揽下所有,东窗事发的那日,难免落得个千夫所指。

钤定会轻蔑地说,他根本不在乎任何世人的眼光。可她会为此心疼,不愿再看他被伤得千疮百孔。许多事本该由她们一同面对。

杳从凛身边离开时,她拽住杳的衣袖,怅然道:“我觉得你变得不一样了,自从上了高中,认识二次元那些人以后,变得教我陌生。”

“你才是。我快要觉得自己不认识你了。”她已经疲倦地无心解释,自己唯一认识的阿宅就是林稚,所谓“认识二次元那些人”根本无从说起。

凛继续道:“顾好自己眼前的事,少看点、漫画和番吧。虚构是虚构,现实是现实,很多夸张的剧情,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你不该用同样的眼光,丈量不同的世界,会失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知道了。”

相似的吵架,相似的无助,她又想要逃回钤的身边,躲进卫生间打开手机。盯着骤然亮起的屏幕,前些日的事跃上心头,一时却迟疑不已。他说相信她能处理好自己的人际关系,不愿她躲在自己的身后,一味逃避现实。

能做得到吗?

这次再装病想见他,情况就变得像狼来了的故事。

钤当然会心甘情愿被她骗,无论几次都愿意。

但这样对他不公平。

她想爱他。

她应该爱他。

好不容易她才发现绍钤跟自己以前遇到过所有的人都不一样,就算他不是父亲,她也想接近他。男人不是只靠鸡巴活着——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态恍若还是少年的他。人情世故未曾磨损纯真烂漫的部分,变化的只是外在的光晕。

以前的他真的温柔,可以像菩萨包罗众多与己不同的事物,却学不会收敛外在的锋芒,教人以为疏冷又难亲近。所以他寂寞,她们住在一个家里,都只是无声无响地各自空耗。时间流逝,被伤害所致的洁癖让他容不下沙子,但从外在看,他倒像是和光同尘,什么都能接受了。散发着魅惑的妖气将人引诱,却不再流露半点真心,而是半真半假地告诉她,你猜猜看。

她上哪再去找一个这样的尤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哪怕理智已经接受程凛的话不值得去想,心脏还是惴惴不安地骚乱很久,扰得她夜里睡不着觉,躲在被子里偷看言情。

网络不好,论坛版面被卡成2g时代的纯文字,点过的链接从蓝色变成紫色。她耐着性子等加载,却没耐住男主幼稚的性子。作者说男主权势滔天,政治手腕过人,身居朝廷机要之职,却一点都不懂得权力制衡,开篇就为素不相识的女主将盟友和政敌得罪个遍还满不在乎。看到这里就看不下去了。作者想写男主厉害,她只觉得愚蠢,蠢透了。

一旦关上手机,她又忍不住想绍钤,想到自己不该在这里,应该在他身边,被他抱,被他操。掏出蓝牙耳机,想放点助眠白噪音,结果耳机没电,她只好望着上铺的床板愣想心事。

近来她又有点长大了,日渐觉得许多崇高的理念是类似春药的存在。安慰剂的作用远大于实际药效。如果一个人擅长思考,精神富足,不知不觉就有太多这样精致却无用的收藏品,不会煞有介事拿出来用。反而最是阳痿,外强中干,倒不得不借助它充实底气。

自由。

她现在正处在和自由完全无关的状态。自由在这种语境里被赋予反叛的意涵,它是冲破世俗的枷锁勇敢相爱。现代的生活一成不变,扁平,人标准得像是机器。她能想到和反叛相关的事只有爱情。

伦理也在应当反叛的事物之列,旧派的老男人会认同她吗?一定不会。他不觉得她们正在做的事是正确的,或许事到如今都还在自欺欺人,骗自己说,他在娇纵小孩,为避免更坏的事情发生。

这样讲来,虽然钤看上去水性杨花,真正勾引人堕落,逼得人退无可退的坏家伙却是她。搞不好老男人缝缝补补四十年的世界都要因为一场爱情彻底摧毁。难道这样的他就自由?难道她们一个人的自由,就注定另一个人成为牺牲品?

但他说,对他这个年纪,自由的意义早就变得不一样。从心所欲而不逾矩,是这样的感觉,清楚世事饱含无奈,无往而不在牢笼之中,甘愿受缚于这牢笼,也就无所谓不自由。

清醒梦似一片幽深的海,海上无星无月,什么也看不见。久睡都未消去的倦意几乎让她错觉昨晚又跟他做了,睁开眼以为他在,但狭窄的小床上只她一个。

她终于想起自己昨晚忘了写作文。早上要交。语文老师是个矫情又麻烦的中年男人,表面认真负责,实则打着幌子向学生索要情绪价值。上课要开开心心地配合他,作业不交就小题大做地纠正思想,要对他事事有回应。

怎么办呢?写得出来,也不会拖到现在。

她灵机一动,趁早自修把钤年轻时写过的一篇文章稍作翻译,誊抄上交。主题是“朝闻道夕死可矣”,虽然有些消极,姑且跟“如何对待知识”的题目凑上。钤读书多,文采比她好,时不时用出一些古奥的生僻词,或是引经据典,太有旧文人的味道,所以翻译不可或缺。他以前喜欢写这种小文章,还会写旧诗,有的发表在报刊上,直到出事以后才搁笔不写。表达能力也日复一日地变糟糕。但杳从小就不擅长写东西,因为脑袋空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算同是十七岁,她们的经历也相差不少,像完全无法交会的曲线。若是生在同样的年纪,或许更没法相互理解。但昨夜的她似在梦中找到一本穿越回丈夫少年时代重新恋爱的……

这篇作文引起一些意外的插曲。不久后的期中考试,作文题目讨论“意志”,她又觉扯得上关系,就稍微修改开头结尾,将同篇文章又默写一遍。出分时,她因为作文被叫去办公室。

她自然以为抄写的事情被发现,吓得半死。结果那个难搞的中年男人竟然对她投来殷勤的目光,举着作文纸,突然关心起她对读书的兴趣。

看不出来你这小姑娘读书还挺多,喜欢读诸子?中年男人问。

她愣愣地糊弄,家里人喜欢,翻过一点。

你家里人做什么?

会计。

噢,这次作文写得很好。和以前判若两人,怎么突然开窍了?笔迹,口吻,都像一个小男孩,我第一次看你的作文真以为钟杳是个阴秀的男生。

中年男人倒毫不怀疑这次的作文是另外一个人写的。这倒也奇怪,杳缺乏对文学的鉴赏力,也看得出这和她平时所写的东西明显不同,语文老师更该有分辨出来的敏锐。又或者说,在旁人眼中她与钤果然很相像,尽管她们自己都清楚,两个人十分不一样。

她不喜欢听中年男人净讲些自以为是的话,忍不住打断道:老师,没什么别的事我先回去学习了。

乖学生与慕强的教师天生一对。男人在重点中学教书多年早被惯坏,很少遇到学生不听话、不领情的状况,面上的和颜悦色顿时垮下来,茫然失措。不多时,他又强行挽回尊严地干笑,道:那好,老师叫你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这篇文章会印成范文。

她实话实说地回绝:可能不妥。这篇作文是我参照别人的范文改出来的,以前习作也用过一次。

男人道:我知道,知道。这么做没有问题,还需要表扬。我们平时练作文、积累素材的目的,不就最后在高考考场上用得出来?我还要请你向班里人介绍思路经验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杳设想得到,如果钤的文章因为这场乌龙在二十年后又被印发,他本人知道一定很难过,厌世的理由又会多上几分,或许连罪魁祸首的她都一并讨厌进去。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有些急了,提高音量对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中年男人吼道:都说了作文不是我写的,意思是说,我抄袭套作。你可以因此给我零分,但作者本人不会同意你印他的文章。我承认错误,也请你尊重原作者。

但范文已经印好,就在她左手边的那一迭。中年男人本意只是通知一声。

你说是抄袭,可以拿出原文吗?他问。

早就找不到了。

男人又皱着眉将作文浏览一遍,敷衍说:哪有你想得那么严重。老师上课不是也经常说,没有人天生会写作,大作家的成长也是从借鉴、模仿起步。你以前的文章老师也看过,这篇文章一看就是你写的,错不了。

因为拿不出原文,她最后被当成不擅长接受表扬的怪小孩,抄袭不过是随口编出来的托词,再无下文。范文照发不误,只是没有在课上讲解。

中年男人为这回杳驳了他颜面的事记恨了两年。先前的欣赏一转为嫌恶,好像无论她做什么,男人总能欲加之罪地挑出刺来。本以为中年男人欣赏钤的心情不假,结果那点些微的认同原是极其吝啬的情感支付,得不到回报就使劲破防。她明里暗里受了不少贬抑,直到毕业才算解脱。语文成绩也再没好过。

唯独男人说她像小男孩这点,杳耿耿于怀。钤也说过类似的话,喜欢她像小男孩的部分。她气呼呼与他吵架,道:还说你不是男同。他也不开心。男同这个词勾起不好的回忆。他倒还纳闷自己身上到底哪里像同,被人这么说也就罢了,还不止一次被真正的男同骚扰过。

——因为当了妈妈,自然就有几分母性?

他否认。

她沉吟道,或许那些人明知道你是直男呢。我听说男同的类型都很刻板,比如一定要搭白袜子。直男有各种各样的直男。各人性癖不一,人在精神极度压抑的时候,的确容易喜欢上没法得到的对象。

但也是命中注定。注定去爱的人终究会爱,无论以怎样的面目相遇,无论错过多少次,又怎样措手不及。只要我还是我,你还是你,原初的吸引就摆在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期中考试以后,钟杳的同学小苹正式决定不来上学了。此前她已经因为生病缺课许久,期中考试那两天也没来。后面过来学校,就是来办休学手续。

说到生病,杳先入为主就以为是身体上的病。那天见小苹回来学校办休学手续,面貌完全不像个正在住院的病人,还有些愣。后来才知,小苹被确诊的病是抑郁。

虽然在学校的高压环境,人多少会被逼出些不正常,但在当年,社会对心理疾病的意识还不像今日那么高,精神上的问题还很难让人一下联想到有病去治。教师执教多年,也是头一回碰上这样的状况,处理的过程磕磕绊绊,发生许多摩擦。

小苹说,住院、休学什么,都不是她情愿的。社会上很多人病得去求医,几乎是到病症影响到正常生活的地步,夜里睡不着觉,白天读不进书之类。但她没有丧失学习能力,只是对东西提不起兴趣,经常想自杀。

学校也不太关心具体某个学生抑郁不抑郁的,但一听自杀二字就分外紧张,从校领导到班主任,自上而下施压,让小苹必须去看病。一度说过想自杀的人,怎么突然又说自己正常了?他们没法相信,必须由医生出具权威证明。

住院一段时间是最好的做法。接受系统治疗,恢复到正常状态,最后像读文凭一样得到医生的证明,小苹就可以尽快返校。问题出在小苹太想回来上学了。她难以忍受自己与同龄人逐渐脱节,害怕缺课太久跟不上进度,急切地想缩短住院时间,为此跟家人、跟医生都吵过架。小苹的行为被医生定义为焦虑、偏执,住院时间反而比预期更长。无比想达成的事却弄得一团糟糕,入院的这段经历几乎让她感受到平生最多的挫败。

此时,班主任打电话给她的母亲说,住院不行还可以休学。母亲见一向乖巧的女儿闹出这么大的麻烦,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凡是救女儿,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毫不细想就急忙答应。小苹情绪正在崩溃,像喝醉酒一样没法细想事情,看大人答应,她也愣愣答应了,回头想来才发现自己不愿这样。但也没别的办法。住院住得遥遥无期,也是教家长花冤枉钱,她家里经济状况本就不好,休学就休学吧。她也做好了准备,自己也许一辈子都会没法拿到那张能够重回校园的证明。

杳听完这些却有疑惑。

既然对世事都失去兴趣,还是会在意学习吗?

小苹陷入沉思,许久缓缓解释:

应该说是两个时期的状态。从小到大,我为数不多感兴趣的事情的确是内卷,卷成最优秀的学生,卷到再无可卷,哪怕想不通为什么。大人觉得这是为了上好大学,出人头地,过体面的人生,但对我来讲,卷是为了继续卷,去更大的地方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休息以前,我觉得这是讽刺,难以接受。某天意识到我就快失去内卷的入场资格,才发现自己很想做这件事,舍不得内卷带来的虚荣。什么样的年纪就该做什么样的事——只要沿着这条大人定下的轨迹,按部就班,在她面前就是缀满鲜花彩虹的康庄大道。世人都认同这是正途,它看似拥挤,实则宽敞踏实。

但若不认同这些,非要去想“有什么意义”,事情就变了。狂人夜里爬起来,发现世间的圣贤书里爬满了“吃人”。爱像放在街边橱窗展示的甜点,精致可人却明码标价,只有极短的保质期。我必须当一个如大人期待的乖乖女,才能获得这样的嘉奖。爱,首先是对象值得爱,一无是处有什么好爱?

所以虚荣又如何?人生不就是无数桩许诺或兑现的交易,不断因溢美之词而膨胀的泡沫经济?虚荣是坏的吗?这是必须穿上用来蔽体的衣服。否则,难道要像现在这样,被打成一个无路可走的废人,才意识到自己在裸奔?

很多人安慰我,说物极必反,否极泰来,人背到一定程度最后总该好起来。但自从上高中以来,每次我贫瘠的想象力以为不能更背了,结果后面还有更糟糕的状况等着。我自以为的一无所有太浅显,命运总能想出新的可以从我身上夺去的东西。母亲一人照顾我和弟弟,父亲出轨二十多岁的职场后辈不想要家,我生病很久,他最近才愿意回来看我。明明考上省内最好的高中,却因民办的高额学费没法去。有奖学金免学费,但要次次考到很靠前的排名,我害怕了。闺蜜和男朋友联手下了很大一盘棋来捉弄我。原来她一直忍着恶心跟我做朋友,她们才是两情相悦的一对。再输下去应该没了吧?我喜欢的人他不喜欢我,也不需要我去喜欢。再然后,没法上学了。唯一擅长的事关上大门,却没找到谋生的技艺。

换作是你,你要如何期待这样的人生?

善意有时也会变成饮鸩止渴的鸩酒。缺爱的少女难以分别礼貌与温柔,对师长的崇拜与男女之情。随手施予的友善被误会成唯一的救命稻草。

杳听她说出喜欢的人,一边很是吃惊,一边又觉得合情合理。

高中是一座围城,她们能接触的世界只有巴掌点大。光是一位老师讲话风趣、为人随和,就足以为景仰的理由。就连杳讨厌的那位语文老师也有一堆忠实拥趸。杳感到讶异,是私心觉得小苹的喜欢太可惜。

是她们的数学老师“阿毛”。人很年轻,才结婚不久,去年有了自己的孩子,时常在课上讲带小孩的事,同学就调侃他要把小孩培养成大数学家。

这些情况小苹不会不清楚,但她还是飞蛾扑火似的前去表白。

“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她解开校服衬衣的第二颗扣,扶着飘开的前襟对他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毛是不折不扣的自闭理工男,在自己的学生时代,未曾与暗恋的女生说过一句话。与妻子也没有多浪漫的恋爱,两个人更像是搭伙过日子。哪怕年长许多,经历过更多人生,对于艳情风致的理解还停留于青涩的少年,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他就像梦回当年般,窘迫而无措,只是一再逃避,一再说:这样不好。小苹,这样不好。

毫无疑问,失败了。于情于理都会是如此。

这份痛苦让她反刍很久,最后变成作茧自缚。

“小苹”本是同学之间的外号,他身为教师,却未曾像对待旁人那样唤她姓名,是否就是说,她与旁人有些不同?他的拒绝来得没那么坚定,是否也有几分动心?

没有答案。这场注定无望的苦恋终如烟花余烬,悄然陨落于无人理会的角落。

杳依然困惑不解。

但至少最后一面的小苹看起来很精神,不像以前无精打采,满面愁容。她穿着自己的常服,藕荷色的刺绣衬衫,杏白喇叭裤,方头皮鞋。微敞的领口正衬锁骨间的凹陷,玫瑰色的彩金吊坠缀在其间,恰到好处。日光将她比旁人更浅的发色磨成栗棕。打扮以后的小苹很是淑女,看起来全然不像同龄人。

她们又说了很多话。

小苹道:“为什么人非要将自己的爱与信念,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我记得当时你是这么问的,问我为什么偏偏喜欢阿毛。我想了很久,现在才明白你的意思。这个问题本不该成立。没有一个人能为另一个人的人生负责。就算是父母,血肉至亲也不行。人生的路终归是要自己走。靠家庭的帮持、药物治疗,把希望寄托于爱情,都是暂时的。”

但杳以为这样想未免冷漠,也不是她的意思,无心敷衍道:“是啊。我的父亲也说过类似的话,路是他自己选的,跟我没关系。”

“所以这次是真的想开了。我和母亲之间隔着太深的代沟。她的童年成长于温饱不给的时代,所以最顾及我的温饱,今天吃什么,天气变冷了,有没有及时添衣。我想要什么,她都尽力满足。这就是她最诚挚的爱,我不该强求她理解我,关怀我的精神,我的情感,我的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杳好几回欲言又止。

“如果亲人变成这样一种关系,任何需求都强加于彼此,不也一样可怜?越是同住在一个屋檐底下,越该留有相处的边界,不该拽着眼前人,承担本不该由她们承担的事。就像你说,里尔克的母亲不该将自己的神经质倾注在孩子身上,令他一生被偏执和忧郁缠绕。”

杳酝酿许久,终于只是随手拔下道旁灌木的片叶,对小苹道:“你真是对别人温柔过头的人。”

——你还觉得是因为自己降生,才害得自己的父亲没有完整的人生?今日的他就像离群的鸟郁郁寡欢,也是你的错?

——那样就越界了。你的任性,也不该由他来承担。

杳目送着小苹缓缓离开校园。路上遇到的人对她道“老师好”,她也只淡然一笑。她们的时空与轨迹逐渐错开,就像日光下的阴影在彼此间拉长。

她随手把玩美术课上做的万华镜,看光裂变出无意义的纹路,不知不觉过了一下午,晚上又不争气地躲进卫生间,打开手机给钤发短信,费好大的力气打出“想见你”,又颤抖着忍痛删掉。

「爸爸。」

「怎么了?」

她收到他秒回的消息,眼眶顿时湿润,忍不住对他撒娇,「今天不开心[可怜]。」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你需要我听你讲,还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还犹豫不已地斟酌打字,对面的他又发来下一条消息:

「周末我们一起去植物园吧。顺道买上回那种巧克力。」

说周末如何,意思大约是说,他不会像上回,宠溺过头地将她从学校接走。

她怅然道一声:「嗯。」

「因为成绩的事吗?」

「不是。」她想起程凛。那天的争执过后,她几乎想跟她绝交。

「是人际关系出了点小问题。我有一个朋友,发现观念不合,和她交往令我痛苦。我觉得谁都没有做错什么,她很好,很正确。虚无缥缈的观念不合,也没法成为断绝往来的理由。可她让我好受伤。」

「抱抱你。」后面的消息许久才发来,「怎么做,还是看你的内心。如果实在痛苦,就下定决心断交吧。交往里的麻烦事,真要一一面对也不现实。你逃避了,也会有人替你负重前行[太阳]。」

最后一句虽是玩笑,那个太阳的表情,几乎令她感受到溢出屏幕的坏。她被他逗得振作起来,「谢谢,现在我感觉好多了。」

她破天荒地真心实意向他道谢。

本以为至此就算结束,正准备向他道别,关上手机回教室。他却突然打电话来,吓她一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直截了当问:“和朋友矛盾,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到底是瞒不过他。她简洁摊牌道:“嗯,程凛。”

“她知道了?”

“应该还没有,我什么都没说。但很清楚,她知道了一定会发疯。”

沉默出卖他凝重的忧虑。许久,他问:“她明年就要高中毕业了吧?”

她纠正道:“是今年。”

“那更好,毕业也就挨不着了。这小丫头个性太强。以前你和她玩,我就担心你被欺负,又不敢说。”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用?”

“也不是说没用。就只是……担心。”

与钤结束短暂的聊天后,外面开始下雨,隐约雷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艺术楼的那片灯火通明,好不热闹。杳正对的舞蹈房里,短发素衣的男生们正鱼贯列着排舞。身法腾挪,白绫与衣袂翻飞,似流转的清光与波涛。

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被吸引着往那边去。然后,她站在玻璃窗外,整整看完两场排练。

暗色玻璃上也映出她的面容,朦朦胧胧伴着雨,像是望见钤的影子。小苹也说她们生得肖似,家长会见过,一眼便知。人都道女儿该是像父亲,杳却觉得是她们一起生活的缘故。

就算长得像,她看自己与看他的感觉绝然不同。就像幻想着他自慰,与被他操,两者不可能是一样。无论如何心意相通,她们也不可能变成一个人。

如今她们的关系,除却越界的孽缘,将本该自己负责的事推给彼此,真就别无他物吗?

不该是这样。

回想近半年以来的种种,她并不感到后悔。若给她一次时光倒流的机会,她只会更毫不犹豫地抓紧他,不给他再做迟疑的余地。她非得到他不可。

想来他心底的答案也是一样——不再重蹈覆辙,像以往那样半途而废,既然选定这条路,就毫不犹豫地走到黑。

是在开始情爱的关系以后,家中长年的僵局才终于破冰。每次事后他抱着她,才愿说他曾走过的路、读过的书,他对世界的看法。她小心翼翼叩开厚茧,剥出他那颗柔软又易碎的心,它跳动着,按照自己的节奏。他不再是一个刻板的称谓,一具标志身份的衣冠,而是有血有肉的另一个人,有古怪的幼稚脾气,自己的爱憎与执拗。她在他所结成的情障里沉沦,共他所痛,梦他所梦。

檐下渐落渐盛的雨帘,野海棠的孤枝徒余苍翠,深褐枯花委地。她一时很有跑进天井淋雨的冲动。但回忆起他的笑,他对她的期许,她还不想要自暴自弃,而想挽着他的手,一直走到世界尽头。

再往前就是琴房。不出意外的话,消失于晚自习的林稚,也该在那准备艺术节的表演。为在晚修挤出摸琴的时间,他从不午睡,午休都用来写当天的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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