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笑而不语,笑吟吟看了他半晌,问道:“沈相,吃饭了吗?”
沈相温温道:“还不曾吃,臣蒙陛下宣召不敢有误。”
圣上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徐徐才说:“朕打算给北辰封亲王衔。”
沈相沉吟道:“陛下,二殿下已经封了亲王衔,若是三殿下再封亲王衔,难免显得亲王不尊贵,陛下子嗣众多,若是前头都封亲王衔,后面又该如何封赏?还请陛下三思啊。”
“你倒是会说,你倒是知道亲王尊贵。”圣上放下茶杯,缓缓沉下脸看着他,“安儿已经是亲王衔,还不够格吃你相府一顿饭,北辰若是当了郡王,是否得跟着老相爷去要饭?”
沈相心中一憷,即刻跪了下去,脑袋里面嗡嗡响,他俯身贴着地,惶恐说道:“陛下息怒,陛下恕罪,这其中有些误会,府里日前刚定了规矩,误了时辰不许吃饭,是安亲王自愿遵守的。”
“误会?规矩?自愿?你怕是没把朕放在眼里,朕不必听你说这些放了狗屁的话,你脑子但凡灵光一点就该知道朕为何要给赤子封亲王衔,朕就是不要他受任何委屈,朕不明白与你说,你就给朕装糊涂。”圣上将茶杯砸在地上,愤恨道,“你榨干了相府去给沈康下十万聘礼,却叫朕的皇子去吃糠咽菜,府里的姨娘都敢踩到他头上去,沈怀荫,你好大的脸那,安儿封了亲王尚且要被你们糟践,朕的公主出了嫁又得受多少苦?朕若是不给你点教训,举国天下都以为朕的孩子们好欺负!”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微臣一定回去好好驭下,微臣领人亲自向安亲王赔罪,请陛下恕罪。”沈相惊坏了,嘴里喃喃诉说着罪行,脑袋里却一片混乱,昨日明明未发生何事,不过是少吃了一顿青菜豆腐,赵念安根本不曾动怒,怎么一夜间天都变了。
沈相始终不曾明白,从那日在茶厅立规矩,请赵念安坐在下首之位就已经是错,就像那日赵念安入门时他敬的那杯儿媳妇茶,该坐在高位之上的是赵念安,而不是他沈怀荫与老夫人。
如同圣上赐婚时与沈容的交代,成了亲沈容依旧是奴才,赵念安才是相府的天。
圣上不与他多言,他长长吸了口气,微阖着眼道:“老相爷对朕的扶持之恩,朕感怀于心,为此朕也扶持了你许多年,以你的聪明才智,宰相之位终究是勉强了,你去参谋院再历练历练吧。”
沈相如遭雷劈般怔在原地,隔了许久才红着眼哽然道:“微臣谢恩。”
*** ***
曾经的沈相如今的沈侍郎沈怀荫,浑身无力从马车上下来,脚软跌在了地上,侍从连忙来扶他,他就地跪着,仰头看着宰相府的匾额。
就这么没了......就这么没了......他几十年的努力,就因为一顿饭,就这么没了......
可笑至极!可笑至极!
他仰头大笑,笑得流出了眼泪,任凭旁人如何摇晃他的身体,他半点没有回应。
陈夫人等人闻讯而来,与刘姨娘一起搀扶着沈相的身体,她们嘴里不断喊他相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