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发连连点头:“知道的知道的,我们老祖宗有分寸的,但您放心,张永个王八蛋不会有好下场的。”
江芸芸抬眸。
她对拉下张永并不抱希望,朱厚照重情,张永也不似刘瑾这般贪得无厌,朱厚照很难真的狠下心处置他。
周发小声嘟囔起宫廷秘闻,一点也不见外:“虽说还没处置,但已经一月不曾召他侍奉了,我又听说江彬是他特意找来的,不然一个不起眼的边将如何能来到京城,还不是有人牵线搭桥,这才被陛下看到,又好端端的,他张永对一个边将这么上心做什么,就是用这人来蛊惑爷的,那伤疤,那手腕,都是特意弄得。”
江芸芸眉心微动。
周发一看,立马添油加醋说道:“真的,张永这人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都说不咬的狗最凶,之前刘瑾和谷大用,我家老祖宗斗得最凶,但最后那临门一脚可就是他踹的,后来他又跳得最高,这才压了我家老祖宗和谷大用一头,坐到现在的位置呢,不然我家老祖宗他能去兰州吗,可见此人心机深沉,就不是个好东西。”
江芸芸笑了笑:“你到底对你家老祖宗忠心。”
“那是。”周发得意说道,“我们老祖宗虽然不爱笑,瞧着冷冰冰的,但为人急公好义,之前我家老母生病了,蹲在角落里哭呢,就是老祖宗听到了,虽然一脸不耐烦,但还是给了我治病的钱呢。”
江芸芸脸上笑意温柔了几分:“真是个好孩子。”
周发一时间没听明白,是夸他还是夸他老祖宗,眼珠子转了转,最后舔着脸哎了一声,嬉皮笑脸说道:“谢谢江阁老夸奖。”
江芸芸无奈摇头:“去给其他阁老加一下水,少在我面前晃。”
周发嗷了一声,拎着水壶兴冲冲跑了,只是在给梁储倒水的时候,大概是被骂了,灰头土脸走了出来,神色不悦,轻轻呸了一声,这才抬脚离开。
梁储性格刚强,做事规整,容不下一点错误,是个及其严以律己的人,却最大的问题就是不会宽以待人,自来对这些小黄门就是不假颜色的,周发又是这么跳脱的性格,一旦被抓到错处,肯定是狠狠责骂的。
江芸芸也知道今日周发大概是有点无妄之灾的。
费宏的敌意她第一眼就能感觉到,甚至是在詹事府的就能感觉到他若有若无的打量,其实这样充满试探排斥的打量江芸芸自小就不陌生。
这意味着竞争,若不是心中格外忌惮,甚至是嫉妒,是不会有这样的眼神的。
江芸芸对此并不排斥,良性的竞争并不过分,所以就算杨廷和时不时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态,她也不会对此有太多的反应。
若非费宏此刻拿着朱厚照做幌子,和张永眉来眼去,又任由江彬等人肆意妄为,最后任由大火把所有事情的遮羞布烧毁,江芸芸不至于这么生气。
她不能容忍自己的队伍中有一匹会随时咬人的狼。
费宏,她是一定要赶走的。
因为这件事情,这半年江芸芸第一次反思自己站在这个位置上,到底是不是做得不够好。
坊间一直都有传闻李东阳党同伐异,排除异己,她听多了也跟着听了进去,后面发现,李东阳确实很喜欢提拔湖广的读书人,也很重视自己的门生,甚至对于讨好他的人也会给出好处。
江芸芸一开始并不认同这样的做法,可时至今日她才明白,要想做事,想做好事,自然要有能听到反对声音的雅量,但自己的队伍中不能有反对意见,不然步调不一致,此后将寸步难行。
费宏是她第一次感觉到鱼刺进到肉里的隐隐作痛,偏是这样的疼痛就已经让她难以忍受。
也许这位年少成名的状元当真也是一腔热血,想要让这个国家更好,也有自己的政治意图,希望可以付诸行动,但,只可惜世事弄人,他的以前已经站了一位江其归了。
他的选择,只有两个。
“江芸!”没多久,朱厚炜就自来熟跑了过来,刚一进门就大喊起来。
江芸芸抬头。
内阁各院子略有波动,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远远就看到朱厚炜背着小手,一脸严肃走了过来,一反刚才的激动,沉着脸一言不发,在江芸芸的桌子前走了好几圈。
江芸芸一眼就看他没憋好话,也不管他莫名其妙的动静,开始动笔写着字,但看着不停在自己面前晃动的影子,揉了揉额头,抬头问道:“二殿下这是做什么?”
朱厚炜调子起高了下不来,一早就想下台阶了,所以一听到江芸说话,脑袋就跟着挤了过来,眼巴巴看着她,鬼鬼祟祟问道:“你还愿不愿意见我哥啊。”
江芸芸一怔。
“腰都细了,衣服都大了。”朱厚炜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手里夸张比划着,然后小脸一沉,“还整日为难我,你就当救救我,行不行,好江芸,人美心善的江其归!你忍心看我这么憔悴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