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怎么了?”谢来把人拦了下来,严肃问道,“刘尚书骂你了?”
江芸芸看着面前的锦衣卫,轻轻的,长叹一口气:“没有的,刘师兄是个极好的人。”
“我可从未见过你露出这么迷茫的样子。”谢来思索片刻,低声强调了一句,“我今日是闲人谢来。”
江芸芸笑了笑。
“不愿意说也没关系。”谢来见状,伸出两个手指推着她往前走,安问道,“快回家吧,马上就可以吃晚饭了,吃饱饭也许就有新的转机了。”
江芸芸抬脚继续走着,一条本就漫长的路在此刻似乎更是漫长,路上的行人大都神色匆匆,紧皱眉头,手里的东西捏着格外紧,并不因为边上的动静而停留。
——普通人的生活本就不够轻松,更别说现在的物价涨得飞快。
家里,乐山正和诚勇在厨房做饭。
顾霭正低眉顺眼站在他爹面前,耷眉拉眼的,瞧着是被骂了。
张道长面前围着一大堆黄纸框,一边听着热闹,一边手上动作不停。
两个小孩一人拿着一个梳子,闲闲正抓着小猫给小猫梳毛,穟穟忙着给年老的小毛驴和小白马刷毛。
“好久不见,顾侍郎。”江芸芸一见到他,就笑说着。
顾清一看到她便也跟着站起来,温和一笑:“好久不见啊,江阁老。”
“倒是打趣起我来了。”江芸芸笑说着,看了一眼对她悄悄打眼色的顾霭,一本正经问道,“怎么把我徒弟教训得蔫哒哒的。”
顾清倪了一眼顾霭,顾霭头低得更低了。
“做事不认真,被上峰当面告到我这里了,今日知道我在家,借着送两个师妹躲起来了,你说该不该骂。”
江芸芸笑说着:“他性格腼腆,不善言辞,他上司性格风风火火,未必是工作对错的事情。”
“你也太惯着孩子了。”顾清一脸不赞同,“他上峰什么性格他自己不清楚,做事为何还这么墨迹。”
“他要这些年的军费支出,还要每一年都要。实在太多了,几天时间我哪里算得清。”顾霭嘟嘟囔囔地顶了顶嘴。
顾清一挑眉,顾霭又吓得不说话了。
“帮穟穟一起刷毛去吧。”江芸芸笑着把人支走了。
顾清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
“他也轮到兵部观政了,这事说起来还和我有关。”江芸芸解释道,“你大概也清楚这事,你有什么看法嘛。”
顾清无奈摇头:“无法评断,外面说得也有道理,出海劳民伤财,当年太宗不就因此才断了郑和下西洋的事情,而且这些年好不容易平稳一些,也该修生养息,让百姓也过几年安稳日子了,但我相信你江其归也不是他们口中为了名利不择手段的恶人,也许你是看到的更远更多,但……”
他温和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平静说道:“总不能要求所有事情都十全十美,当前之下就该先发展好大明内部的事情,不是嘛,外面的事情便是真打起来了,一时半会也总不会牵连到我们这里。”
江芸芸没说话了,坐在椅子上沉默。
顾清便也跟着沉默。
头顶的谢来索性盘腿坐在屋顶。
——所有人都在反对这件事情!
终于被顾知放开的小猫,溜溜达达跑到江芸脚步,轻轻一跃跳到她的膝盖上,小尾巴蜷缩着,安安静静睡在她身边。
江芸芸摸了小猫的脊背,突然笑了起来:“原来这才是闭关锁国最开始的思路。”
顾清不解地看了过来。
一个政策不可能一开始就是差到让人一眼就发现不对劲的,他的出发点一定是好的,但到最后是一步步演变出坏的来,比如不合时宜的条件,无法担责的决策者,茫然无知的百姓,还有,蠢蠢欲动的敌人。
“我当真,在这个时代里。”她喃喃自语。
在她头顶弥漫了多年的最后一层迷雾,终于在此刻跟着烟消云散。
这些年,她总时时有点迷茫,她懵懵懂懂来到这个世界,看不懂已发生的事情,也看不清未来的前路,她无法预知此段历史,所以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在历史的哪一个节点,那些似而非似的历史名人,那些被她推动着的事情,她时不时分不清到底是本来就会发生,还是因她而改变。
“那我不是更要做些什么。”江芸芸轻轻松了一口气,反而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之前坚持要做的每一件事情在她眼里是每一本历史书上都要做的事情,土地的归宿,安稳的领国,商业的活跃,多变的民族,所以她做起来并没有太大的为难,甚至觉得理应如此,所以外人对此的意见也有分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