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说她的身份我自然无话可说,但你若是说清丈土地的时候,当年你若是不同意,何来现在赖到其归身上。”黎淳淡淡说道。
刘健无话可说。
“万万没有用人的时候,叫她出了头,办了事,等现在不用的时候,又让她去背锅。”黎淳眉眼低垂,面容冷淡。
“你也别怪我之前让内阁出面,这事内阁本就应该站起来主持大局,新帝年少,朝廷不稳,司礼监的那群人到处拱火,内阁的作用不就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你们内阁的为难我也清楚,你们若是愿意出面替其归拦下这事,便是要我的命也是可以的。”
刘健语塞,半晌没说话。
外面的声浪越来越大,不少人跟着看热闹也跟着围了上去,兵马司的人也不知去了哪里,任由这一群人声势浩大地在京城游走。
不少文官也闻风而动,甚至打出清君侧的口号,直把人听得心惊胆战。
“你知道今日的京城汇聚了多少势力。”黎淳冷眼看着被人群裹挟的读书人,面无表情,“事情拖到今日,藩王,乡绅,文官,太监,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到现在谁还记得,最开始的事情只是因为,我的徒弟是个读书努力,天赋出众的女子。”
“真是疯了。”刘健喃喃自语,“还清君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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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君侧?”朱厚照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要清谁?要侧谁?”
“江芸。”谷大用低声说道,“这些都是疯魔之语,眼下还是先处置浙江的事情才是。”
朱厚照没说话,只是看了过来。
“听闻两位钦差都不知去向了。”谷大用紧张说道,“浙江各地官员怎么会一点动静也没传上来,真是罪该万死。”
朱厚照木然的看着他,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他突然想起这几日看到那些折子,浙江的情况其实一直都很危险,当地乡绅各有目的,且扎根已久,王恩虽然有雷霆手段,但也只是暂时镇压下去而已,但也很难彻底根除。
只是当时大家的目光都焦点在更为隆重的漳州开海,而且两件事情都是江芸自己处理的,所以外人看去,这两件事情就好像寻常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并不知道这些年两地的变化。
现在,这群乡绅,无官无阶的人在浙江兴风作浪不说,还敢闹到京城来,还要把那把刀从王恩的头顶,移到他的脖子上。
“真的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不成?”朱厚照胆寒过去却又是暴怒。
朱厚照直接推翻桌子上的折子,怒吼道:“我要把他们都杀了,把他们都杀了。”
谷大用连忙说道:“陛下三思。”
“三思?”朱厚照冷冷看着他,“他们都踩到朕的头上了,为何要朕三思,他们不就是以为朕不会杀了他们吗?朕要把他们都杀了,把那些在宫门口闹事的人都杀了。”
“我等不了内阁了,他们磨磨唧唧,这也不肯,那也不该,根本不把朕放在眼里,真是该死,统统该死。”
年轻的新帝在连番的变故中终于彻底奔溃,在殿内大喊着,只觉得所有人的面目都可憎起来。
这些内阁的,司礼监的,浙江的人,简直是把他的脸面放在地上踩,一个个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一个个都在逼他。
他感到愤怒和厌恶,但同样也感到一丝害怕和无所适从。
谷大用语塞,但还是硬着头皮轻声劝道:“陛下……陛下不若让内阁先拟定一个平叛的人来,也好先接了浙江的危。”
朱厚照垂眸,冷眼看他。
谷大用吓得直接叩首不说话。
“内阁,我没给内阁机会吗?”朱厚照声音倏地平静下来,低声说道,“他们是怎么对我的,你说,他们是怎么对朕的?!”
“陛下,陛下!”就在此时,冯三快步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江秘书有折子上奏。”
朱厚照猛地抬头。
冯三高举起手中的折子。
朱厚照沉默着,焦躁不安的心这才缓缓安静下来:“江芸,江芸的折子,快,拿过来。”
冯三膝行,递了上去。
朱厚照打开仔细看着,随后脸上露出笑来,但很快又发觉不对,盯着冯三看:“你怎么有江芸的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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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前
“司礼监一直压着您老师的折子。”冯三紧张说道,“已经扔了两次了,需不需要我悄悄递进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