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侵占的土地,那些逐渐消失的人口,还有敲骨吸髓地藩王,甚至是同朝为官的官员背地里的动作,他们是局中人一眼就能看到问题,他们也想做点什么,但太难了,实在太难了,内阁是权力中枢,所以他们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整个大明都在他们的案桌前,他们要保证这多大船至少能平平稳稳地开着。
一旦船停了,甚至翻了,他们就是千秋罪人。
所以他们只能一边阻止,一边放任,希望江芸做出点什么,但又不希望他真的捅破天了。
直到今日,内阁到了不得不给同朝为官的同僚一个说法的时候了。
“若是为难,找个借口把我先放到别的地方也行。”江芸芸自己退了一步,“不想要阁老们为难。”
李东阳叹气:“不,不能这样,回头大家还以为内阁弃了你,你的处境只会更难,让我再想想,师兄会照顾好你的。”
江芸芸心中感动,起身行礼。
李东阳挥了挥手:“徵伯去年大病一场,多亏了你介绍的那个道士才化险为夷,断断续续养了好几个月才能下床了,他一直想找机会跟你道谢,谁能想找你好几次了都没找到人。”
江芸芸点头:“那我去找他,也好督促督促他准备乡试了。”
李东阳笑意加深:“就是这个意思,这孩子我现在说几句就不耐烦了,我可就等着你去帮我说几句呢。”
江芸芸领了任务,就在管家的带领下,背着小手去后院找小师侄聊聊心了。
李东阳见人走远了,脸上的笑容缓缓敛下,心事重重地坐回原处。
做了没多久,只看到门房匆匆走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李东阳惊讶:“他怎么来了?”
“独自一人来的,勾着背,若非自报姓名,我也是认不出的。”门房说。
李东阳心思回转,想了无数个念头,但实在想不起来最近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亲自来。
“把这里都收拾干净了。”他说道,过了一会儿又说道,“我去去再来,让厨房给其归和徵伯准备吃食,留人吃顿饭再走。”
门房了然:“是。”
—— ——
江芸芸天擦黑才从李家出门,初秋的日子天黑快,没走几步,天就彻底黑了。
“我就说我不吃吧,非要留我吃饭。”她低头走路,小声嘟囔着。
“哎,小白脸。”一个小孩的声音响起。
江芸芸扭头,去看。
一个七八岁的小乞丐提着一个灯笼,站在她背后,板着脸不高兴说道:“我给你带路,这么黑的路,等会把你摔破相了。”
江芸芸下意识抬头去看,去没看到熟悉的人影。
“跑啦!”小乞丐小声告状着,“你们吵架了吗?”
“没。”江芸芸反驳着,“带路就带路怎么这么多话。”
小乞丐撇了撇嘴:“你们大人真没意思,还好我赚了五文钱。”
江芸芸跟在他边上,满脸含笑地听着他碎碎念着,等回家后,又叫乐山给人送了一个馒头,让他坐在家门口吃饭,这才放人离开。
“你人真好啊。”小乞丐摸着肚子,开心说道。
“那是。”乐山给人重新点上灯笼,得意说道,“都天黑了,等会走路小心点。”
小乞丐蹦蹦跳跳跑了。
“哪来的小孩啊。”乐山关上门后问道。
江芸芸一本正经说道:“是五文钱大神送来的。”
“啊。”乐山震惊,“什么胡话。”
“哎,你不懂!”江芸芸挥了挥手,“我在师兄家吃饱饭了,你晚饭自己吃吧。”
“这么晚没回来就猜到了。”乐山说,“热水烧好了,公子去洗漱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