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芳到底还是老练之人,一眼就看出些名堂来:“这纸张,是内府所出。”
“然后呢?”傅瀚追问道。
“您是主官,您来判断,我只是给我我看到的内容。”焦芳显然不打算深入插手此事。
傅瀚只好去看张升。
张升老实巴交说道:“这是我第一次见勘合。”
“何来问来问去,曰川兄见多事关,就连秦玺都能坚定,区区一张勘合岂不是手到擒来。”焦芳那张嘴不论说什么都听得人浑身不舒服。
张升有意维护,奈何那张嘴也实在说不出什么具有攻击力的话。
倒是傅瀚一听,便点头说道:“如此我便抛砖引玉了。”
“可是看出端倪了?”张升来了兴趣。
“爪哇是通贡之国,勘合每年都要颁发,拿新的勘合出来对比一下可以看出些许端倪。”傅瀚说。
张升眼睛一亮:“对啊,竟忘了此事。”
“我可没忘。”焦芳暗搓搓说道。
没多久就有最新的勘合送了过来。
“今朝已经排到第二十了。”张升震惊,“听闻爪哇乃是小国,进贡如此频繁嘛。”
以爪哇为例,先是把“爪”字号勘合一百道及“爪哇”字号底簿各一扇收藏在内府,接着把“哇”字号勘合的一百道及“爪”字号底簿一扇给予暹罗,最后把“哇”字号底簿一扇发往广东布政司,每逢改元,就要更新换旧。
这样,爪哇使团携带勘合一道,上面填写使团人员姓名、贡品名称和数量等内容,等到了港口由广东布政司初步核对底簿后,将使团护送到京,会同馆再将勘合进行详细核对。
现在已经排到二十,就说明爪哇来朝贡颇为频繁。
陛下登基也不过十四年。
“无利不起早,内阁三位阁老每次不也早起晚退。”焦芳讥笑着。
“孟阳也该以三位阁老为行事榜样才是。”张升终于找到主场,立马不软不硬刺回去。
焦芳皮笑肉不笑,意味深长:“自会努力。”
“这个是三号,今年的已经用过了,在庚戌年就核销了,那瞧着像是对照旧年勘合底簿自制的。”傅瀚喃喃自语。
“如何得出这个结论?”张升连忙问道。
“刚才孟阳也说了,这张纸出自宫廷。”傅瀚想也不想就先一步把准备开口的人撅回去,“是你说的,不过我现在只是提出来而已,并为他意。”
焦芳神色讪讪。
“这张纸的出场不会超过十年。”傅瀚放在日光下看着,随后看向两位佐官,“两位可同意?”
两人仔细看着点头。
“那大家再去看这字?”傅瀚放下纸张后,又指着那张纸,“可有看出什么?”
“不是沈体!”两人盯紧一看,突然发现不对。
“是,太宗偏爱沈氏兄弟之字,自永乐朝始,一切朝廷文书皆用沈体。可诸位请看,这些字可有一个是正宗的沈体?”傅瀚说。
“颇为相似,仔细看去,力度形态还是略有差别。”张升喃喃自语,“差点被骗过去,但至少说明这人还是有些本事的。”
“那也是假冒老虎的小猫。”焦芳觉得自己没第一时间发现这一点,有点恼怒,“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冒充沈体,有这能耐怎么不去科举,好好不办正事,造假来这里折腾我们。”
“不过凭借这个断定会不会有点武断了。”张升委婉说道,“便是朝野众人说是人人都能一手惟妙惟肖的沈体也不太多见,说不定是当时的官员的失误。”
“这样的人有什么用。”焦芳不耐说道,“应该把这份勘合的人抓起来直接革职。”
张升忍不住说道:“何来如此苛刻,孟阳兄的沈体也非一绝,如今满朝沈体写的极好的人可不多,您的同年李阁老一个,他的小师弟,你如今的同僚江学士也是一个,要是按照字体好坏,有几人够得上他们。”
焦芳脸色一沉。
“行了,说其他做什么。”傅瀚对着张升摇了摇头,“说回这个勘合的事情,若是这张勘合是后朝之物,沈体略有不同倒也好说。”
“不对,这纸至少也是十年,虽说不好过二十年,那怎么也是成化年间的事情。”张芳吃惊,“如此久的时间。”
“听闻该国各自为政,说不定是朝廷早年颁发的勘合遗留到某部,时至今日方才使用。”焦芳质疑着,“那些蛮夷都是随意扯用的,说不定落下这张也情有可原,每年也不是次次数字整齐的。”
“让人去请成化年的勘合本。”傅瀚连忙差人说道。
“若是造假,那这个纸?”张升见人走远了,小声又问。
“自然是从内府出来的。”焦芳冷笑一声,“那些太监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不稀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