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算起来江学士除年纪稍小,但算品阶却已不低。”
刘健眉心紧皱。
李东阳一下就明白了,但想也不想就反驳着:“这不行,这不是把人架在火上烤嘛?”
“也该让他知道知道内阁办事并非随心,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谢迁神色冷淡,“前朝内廷各有主张,做一件事情可不容易,他次次给内阁难题,也该让他明白内阁的难处了,免得还真当我们是无能之人。”
“也该多历练历练的,免得回头性子养骄纵了。”李东阳坚持说道。
“哪有内阁锻炼人。”谢迁说,“而且他接连办了两件大事,却一直不得变动,说出去岂不是寒心。”
李东阳挣扎:“二十又一,胡子都没长呢,甚至还未婚配,在正五品的位置上已然是皇恩浩荡,再呆几年又有什么关系。”
谢迁不想起了争执,便侧首去看刘健,等待他的意见。
刘健神色凝重。
——谢迁的话让他心里有了另外一个主意。
“两位与我都是多年同僚,我今日也把话说话,如今朝堂风气不佳,我有心锐意进取,奈何事务繁忙,各级官员送上折子大都是溜须拍马之策,我看不上。”
刘健捋着胡子,半晌没说话,把手中的折子放了下来。
“可这个折子又太锐进了,年轻人太有冲劲,总以为靠自己就做什么,内阁的政策牵扯之多,并非一县一州可以比拟,若是下面官员乡绅安抚不好,一件天大的好事那也能成了坏事,骂名也不会是他们来担。”
李东阳和谢迁都没有说话。
“此事要是再不了结,朝廷也别干活了。”刘健半晌之后,起身说道,“我去面见陛下。”
北京的秋意已经格外浓郁,落叶萧萧,就连夏日吵闹的蝉鸣也都消失不见了。
“秋风来万里啊。”李东阳看着离开的背影,叹气。
“所不定能开二月花呢。”
—— ——
江芸芸路上和钦差队伍汇合后,安分了几天就到京了,这一次没人来接她,也没人抓她,她写了这次徽州行的汇报折子递到内阁,然后就去通政司上班了。
通政司的人见了他更见了鬼一样,一个个避之不及,甚至还有当场冷哼,表明对她态度的,只有陈福见没人后磨磨唧唧挪过来,躲在窗户后问他:“内阁没有找您?”
江芸芸摇头,故作不解:“为何这么说?”
陈福打量着她:“你不知?”
“我刚回来,我要知道什么?”江芸芸说。
陈福摸了摸脑袋,吓唬道:“你之前上的折子,在京城内意见很大呢。”
江芸芸哦了一声。
陈福又开始试探着:“你这个刚有大功,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陛下说不定要恼你了。”
江芸芸低头处理政务,四两拨千斤:“等陛下召见的时候就知道了。”
陈福见她一副扑在工作上的热情模样,摇了摇头走了。
江芸芸倒是不着急,只等着宫里的消息,顺手开始写亲封诰命的折子。
不过这一等,等到顾桐仁都结束观政,去了浙江当监察御史去了,仲本也跟着提了提,所有人都有了消息,只有她一点动静也没有。
张道长一日溜达过来蹭饭时,摇头晃脑,故作高深地说道:“你知道你得罪多少人了吗?”
江芸芸从面碗里抬起头来,看着张道长,突然问道:“你仔细说说我这里哪里不对?”
张道长和她四目相对,大惊失色:“来真的啊?”
“对啊。”江芸芸好奇,“我提的意见不好吗?”
张道长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小心翼翼摸到她对面坐了下去,思索片刻后说道:“站在我的立场上,我是觉得对的。”
江芸芸点头,鼓励说道:“说说看。”
张道长来了兴致,开始站起来,挥舞着双手,开始自己的高谈阔论。
“你看我这人没房没地也没娶老婆,你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所以我可以现在不偏不倚地说,你说的都是对的,你这些年在琼州,兰州这么多年,看了这么多年的百姓民生,可比京城里的大老爷们懂太多了。”
张道长惯会穷酸刻薄,掐着嗓子,挺着肚子,装模作样:“祸国殃民,不务正业,要我说这个江芸啊,就是哗众取宠的小人,私心甚重啊。”
“那些土地也是别人花钱买了的,那些奴婢本就是贱籍为什么要为他们说话,是何居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