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原一听,立马坐直了身子。
“是您,就是您,我干爹可是说过您的。”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带着一群小黄门,尖着嗓子推开人群,笑颜如花。
江芸芸和气问道:“不知是哪位大人向您提及我。”
“南京大守备太监陈公公。”那小太监翘起大拇指按着东面一划拉,“我干爹。”
江芸芸含笑:“原是陈守备,之前在南京考试时,略有交集,多亏了他的照顾。”
那小太监一拍大腿:“哪是略有交集,我干爹可喜欢你了,今日总算是被我碰上了,好好好,果然是一表人才,怪不得陛下和殿下如此喜欢。”
江芸芸微微一笑:“敢问公公贵姓。”
“不敢,我跟着干爹姓陈,您只管叫我小陈即可。”小陈公公也不托大,一脸和气。
众人一听两人的对话,心中都咯噔一声。
“我就是来认个脸的,回头让底下的人警醒一点,可别冲撞到您手上了,回头我可不保他们的。”小陈公公嘻嘻一笑,还真的带人大摇大摆走了。
江芸芸这才看向剩下的几人。
“我爹是新安卫的百户程镛。”程岚见他看了过来,头皮略略发麻,暗恨自己不该过来多管闲事的,“小子程岚,目前还在府学读书。”
江芸芸微微一笑;“略有耳闻,程家先祖在永乐十二年领乡荐,拜监察御史,按察江西。当年天气干旱,岁荒民饥,抚州人曾子良聚集数万人起事,劫掠百姓。先人领兵镇压,击败叛军军队,俘获甚多,又释放被迫人员,受到朝廷褒奖。”
程岚听她对自家祖父的事情如此津津乐道,也跟着露出笑来,矜持点了点头:“都是分内之事。”
“程家祖辈一生为国为民,建树颇多,曾因麓川地面不太平,前往云南总督粮饷,兼领官军,又立数功,在军中就已升任左佥都御史后回朝迁右副都御史。只可惜此事后不愿再做官,反复陈请陛下辞官,这才返回家乡。”
江芸芸显然对程家的事情了如指掌,说起来如数家珍。
程岚听得骄傲坏了。
柳源的眼皮子却突然跳了跳。
“不知您就是师从何家?”江芸芸去看另一个年轻人。
“鄙人姓蒋。”那人下巴一抬,傲气说道。
“原是蒋总兵的家人。”江芸芸微微一笑,“如今总兵正镇守湖广,也是颇有缘分,你们留在徽州可不能拖了父辈的后腿。”
那蒋姓人突然哆嗦了一下。
众人这才惊觉江芸对徽州的情况似乎了如指掌。
一时间众人都面面相觑。
江芸芸这才看向徽州的知府。
“胡知府,好久不见啊,当年在大理寺任职半年,正巧审理过徽州的案子,听闻那是胡知府刚到徽州上任。”江芸芸微微一笑,“那群争地的百姓可有安置好。”
胡原脸色僵硬,下意识移开视线。
一番寒暄下来,大堂里更安静了。
“还是先接风洗尘吧。”师爷收到柳源的目光,硬着头皮说道。
江芸芸笑了笑:“听师爷口音是绍兴人。”
师爷吓得脸都变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还是案子要紧。”江芸芸收回视线,“先去找个大夫来给人看病,衙门中可有女衙役?”
柳源冷笑一声:“衙门重地,可有让女人来的道理。”
江芸芸看了这位知县一眼,然后收回视线:“那就先请两个婆子来,不要两府衙门里的人,程学子,就从你家抽两个人过来吧。”
柳源和胡原脸色大变。
程岚也苦着一张脸。
奈何江芸芸已经不想和他们多说几句了,头也不回就朝着后堂走去,留下一群人四目相对,各自无言。
“这事我本不愿参与,但如今江学士发了话,我也不得不送两个婆子过来。” 程岚第一个开口,打破沉默,拱手说道,“如此我就不便久留了,告辞。”
他一走,其他来看热闹的人便也都做了。
“他这是摆明不信任我们,落我们好大的脸,真是竖子该死。” 胡原大怒,却又不敢大声骂出来,只能压低声音,咬牙切齿说道。
柳源也握紧手中的拳头,半晌之后又说道:“给江钦差收拾出一间院子。”
师爷惊讶,犹豫问道:“让他们住在衙门里?”
“放在驿站人去了哪里都不知道,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事未必没有回旋的机会。” 柳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字一字说着,随后又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不碍事,这案子可不好查。”
胡原一听连连点头:“还会时委看得明白。”
—— ——
“万一程家和他们是一伙的怎么办?”小院内,乐山把母女两人交给程家五位健妇手里,忧心忡忡问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