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芸意味深长说道:“如果我打算开门,他们就会让我开窗,就看谁更舍不得了。”
段昊似懂非懂,倒是周青云突然看了一眼江芸芸。
江芸芸笑着随她们回了衙门。
衙门现在巡街半个时辰一次,男女都要去,确实如江芸芸一开始所言,大家一视同仁,没有任何区别。
女衙役们也被锻炼起来了,一个个的精神气很不错。
“都去休息吧。”江芸芸笑说着。
段昊年轻人怕热,立马去倒凉水喝,其他几个人也都去隔壁休息了,周青云则坐了下来在认认真真地填写这次的巡街记录。
江芸芸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小声说道:“我听说唐伦要再婚了。”
周青云垂首,写着字,完全不为所动。
江芸芸又觉得自己太无聊了,不好意思解释着:“嗨,我就是刚听说的,没别意思,我原本是准备去中护卫去找他干点事情的,谁知道没见到人,反而就听了一点消息,不过也和你没关系,但我就是听到了,就想着提醒你一下。”
她心虚,来来回回解释了几句,站在门口有点不安。
周青云这才看了过来,淡淡说道:“他本就是自私狭隘之人,你若是有求于他,我劝你慎重。”
江芸芸一看她那镇定模样,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暗骂自己太过八卦。
“等过几日他忙好这事,我再问问。”她说。
周青云看了她一眼,又没说话了。
江芸芸站了一会儿,被这个尴尬的气氛震到坐立不安,就准备抬脚跑了。
“你若是真想找他帮忙,你就说那匹大宛马的事情。”周青云轻声说道。
江芸芸的脚飞快地转了回来,眼巴巴问道:“那匹马是你送来的?”
“嗯。”周青云写好这次的巡街内容,也盖上小印,合上本子上才说道,“我当日听闻华春的事情后,就有预感这事可能会闹大,白马难得,本就打算找个机会献上去,给唐伦再上一个台阶,可当时情况情急,唐伦的事情一旦爆发,彻查起来,这么多年杀良冒功的事情便盖不住,但我想着朝廷到底还是要一些脸面的,用一匹千金的白马,既是为了多年夫妻情分,也是不想累计爹娘,用祥瑞换一个生的机会来,”
江芸芸嗯了一声,眉心一挑,不高兴问道:“你短时间内能想得这么果断,结果他还休了你?”
周青云捏着手指,随后冷笑一声:“因为我还未来得及和他说。”
江芸芸瞬间沉默了。
那一夜确实是在太乱了,瞬息万变的情况谁也不能保证。
“那是他不好。”好一会儿她才磕磕绊绊安慰道。
周青云呲笑一声:“没什么好不好的,这些年我本就厌烦他做的事情,也厌倦了当一个周夫人……”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原本保养得极好的手心如今已经长满茧子,再也不是高贵的指挥夫人了。
“我年轻时,能骑最烈的马,拉得开最重的弓,能跑的和猎鹰一样快,每次打猎都是家中最多的,可自从我婚后,这些事情我却是再也做不得了……我年少时跟着祖父游历大江南北,却在及笄后被告知,我只能去嫁人,成为谁家的夫人……”
她突然笑了笑:“本来都习惯了,二十年了,只是那一日在玄妙观,你突然写了我的名字。”
——周青云。
“我爹说当年我出生时头顶一片白云,雪白透亮,乃是大吉之兆,所以给我取名青云,再大一些,我读书极好,四岁就学会了三字经,我爹却总是遗憾我不是男孩,空有青云之志却无法实现……”
周青云没有继续说下去。
江芸芸又开始坐立不安,那种熟悉的感觉再一次迎面而来。
——当日江渝说自己被困住了,那种被蒙在水里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
“不过都过去了。”周青云握紧双手,轻声说道,“哪怕被人指指点点地活着,也不要昏昏沉沉地睡着。”
江芸芸想要安慰她,却又觉得自己此刻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周青云是被困了前半辈子的周青云,那二十年的痛苦,非亲历者无法感同身受。
“不会一直别人指指点点的。”许久之后,江芸芸只能如是安慰道。
“不过,你怎么确定我把白马会送走?”临走前,江芸芸回过神来,扭头问道,
周青云眼皮子一掀,淡淡说道:“总会有办法让钦差知道的。”
江芸芸顿了顿,随后倒吸一口冷气:“陷害我。”
“嗯。”周青云镇定点头。
因为太过坦诚,导致江芸芸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不高兴地皱了皱鼻子。
“你不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白马送出去了?”周青云冷不丁又问道。
江芸芸一想:“还真是!我让人悄悄送走的,按道理没有声张才是。”
周青云突然笑了笑,瞧这有些促狭:“你的妹妹们说的。”
江芸芸又是倒吸一口冷气:“你连我妹妹都收买了。”
“嗯,同知的两位妹妹很是可爱。”周青云起身挂好本子,“同知走了一路,不如一起去喝碗凉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