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记载洪武七年,大名已经有牧监五个,下辖近百个马场,可见规模宏大。
政策都是好政策,和尚也是好和尚,奈何后面的小和尚不争气,这项政策越来越萎缩,最显而易见的问题是,马还在,执行的人不在了。
马明明是越来越多了,但战线就是越来越往南面推进。
虽说现在的边境时有摩擦,但总体不是前期一样战火飞扬,更重要是对外的政策从主动出击变成了被动防守,那对马的需求就进一步下降了。
可那些交易而来的好马呢?
江芸芸伸手摸了摸边上的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
那马是个好脾气的,眨巴着大眼睛,蹭了蹭她的手心。
蔡大管事一见这个动作,立马介绍着:“同知这真是好眼光啊,这可是大宛马!我整个马场也就几匹呢。”
“大宛马也能弄到了,真是厉害啊。”江芸芸笑说着。
“哪里哪里,大家都是做惯了生意的,有好货也是高价买的。”大管事见她笑了,也跟着笑了,“您看看喜不喜欢,上去骑一下,若是喜欢,这匹马就送给同知了。”
“送给我?”
江芸芸惊讶,就连谢来都惊了。
“若真的是大宛马,这批马可要百金呢。”谢来伸手在马的眼前晃了晃,那马儿的大眼珠子敏锐看了过来,又明又亮。
“一看就是懂马的,这当然是大宛马,您看看这毛发,棕黑发亮,体格匀称。”
大管事摸了摸这匹马的毛发,最后又拍了拍它的四肢:“两位仔细看看,都说‘好马出在腿上’,瞧瞧这个肢势多端正啊,管骨骨棒不粗但也不细,筋腱多强壮啊,您再看看这蹄,可是万里挑一的好马,绝不会亏你的。”
“看看这胸部不宽不窄,正正好一蹄呢,而且一看就是不教养出来的,这肌肉多丰满啊,再看看这屁股,饱满!肉多!整齐!”
他洋洋洒洒介绍了不少,却见江同知还是没说话,只是随手摸着马儿的鬃毛,那马儿应该是很喜欢他,时不时蹭一下,一点也没刚来的骄傲劲。
大管事眼珠子一动,看了眼同知,又看了眼身后的谢来,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介绍着:“都说相马是要‘当腰掐一把’,就是检查背腰的力量,您看看,这腰这背,宽而平直,没得说吧,这个鬐甲和尻,俗话说“前山高不用挑”。”
江芸芸的手摸了摸马湿漉漉的鼻子,脸色越来越凝重。
谢来倒是来了兴趣:“这么看确实是个好马啊,怎么放在门口啊,是招揽生意还是刚送来未安置好的?”
“可不是!这马刚到呢,可不是运气好,就这么遇到好人家了,我可真是想也不敢想。”管事先是见人皱眉心头一惊,又见后面那人终于开口搭话了,这才兴奋起来,用力拍了拍手掌,殷勤拍着马屁。
“您看看这鼻子,鼻梁高,鼻孔大,这位公子一看就懂马,应该也读过,《相马经》里说——“鼻大则肺大,肺大则能奔”,我这马能跑得很!”
“这马几岁?”江芸芸终于开口了。
管事连忙掰开马嘴,让人检查他的牙齿:“刚开始换门牙呢,才两年半呢,新来的,您回家再养几个月,等中间齿换了,正正好三岁,你这亲手照顾大的情分,这马可不是忠心耿耿。”
“确实是好马,很好的马。”谢来看向江芸芸,笑说着。
江芸芸和他对视一眼,也跟着终于笑了起来:“你都说好,那肯定是好马了。”
大管事见两人都笑了起来,立马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好马,您要是喜欢,我这边马鞍都是有的,您牵出来走一圈,便是跑一圈,隔壁也是有马场的,都是可以试试的。”
“这一匹马要多少钱?”江芸芸问。
“不要钱!不要钱!”大管事连连摆手,随后话锋一转,柔情地盯着江芸芸看。
“说来也是缘分,我们祖上可是从扬州迁过来的,我这一听同知说话的调子就怀念极了,你现在又是我们兰州的同知,百姓的父母官,我们本就来拜访拜访您的,现在您能看中我家的马,那是这匹马三生有幸,遇到好人了。”
“要是这样我就不要了。”江芸芸松开手,无奈说道,“回头传出去像个什么话。”
“我保证不会对外人说的啊。”大管家信誓旦旦保证着。
“我看你这里生意很好,现在直接少了这么一匹好马,回头可怎么交代啊,我还是去看看其他马吧。”江芸芸无奈说道。
大管家见她要背着手往里走去,连忙说道:“我对外说这是您买的啊,他人如何知道。”
江芸芸笑了:“可我没钱啊,我这一年才多少俸禄,我牵这么样的马出门,御史可要弹劾我了,我去看看其他马就是,又不是非要这样的好马,其他能在关键时刻跑得快不就好了。”
谢来立马说道:“是啊,这马养的也金贵,咱们也没钱养啊,也就是现在急用而已,买贵了回头也不好处理呢。”
大管事眉心紧皱,跟在江芸芸身后往里走去,嘴里还在碎碎念着:“这有何关系,会有我每月给您送粮食去,还是那句话,您是我们兰州的好官呢,整天骑着驴也不像话,这匹马陪您那真是宝马配英雄了。”
江芸芸没说话,只是大眼睛珠子一圈又一圈得扫视着马厩。
大管事抓耳挠腮,急坏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