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朱佑樘掀开帘子,厉声质问道。
“只听说是杀人了。”太监低声说道。
皇后惊呼一声。
朱佑樘大惊:“杀人?江芸那个小身板能杀得了谁?他一个读书人怎么会杀人?杀了谁?可有人证?是被人当场抓到吗?现在人在哪里?”
萧敬低声说道:“说是在城门口被守城的士兵拦下,江侍读自己一身是血,神色失魂,自己承认杀了人,原本打算直接压去京兆府的,但是突然碰上今日带班的锦衣卫,察觉到不对就直接把人抓起来了。”
“锦衣卫凑什么热闹,要抓也是京兆府的事情?”朱佑樘不悦说道,随后又回过神来,“什么不对劲?”
萧敬声音平静,屋内只角落里点着几盏照明的,昏暗烛火,照得整个屋子影影绰绰。
“说杀的是……皇庄的人。”萧敬低眉顺眼,异常平静。
朱佑樘脸上焦急的神色骤然一僵,烛火笼罩下,好似裂成一道道破碎的龟壳。
许久之后,他吐出一口沉重的气:“此事交给锦衣卫督办。”
“不论如何,江侍读定是不会杀人。”他抬眸去看萧敬,眸光深沉,“其余事情也定是些误会。”
萧敬低头,迅速离去。
“让内阁把这几日和江芸有关的折子都送上来。”就在他即将要出门的时候,朱佑樘又说道,“今日早朝正常,让阁老们辛苦,早点来内阁,早膳你让人仔细备好。”
“是。”萧敬应声。
“皇庄?”身后的张皇后轻声问道,“可是和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弟弟有关?”
朱佑樘安抚说道:“朕会处理好的,你且好好休息,这几日秀荣生病要你多家照顾,那些符水记得按时服用。”
张皇后脸色略略有些勉强。
“李广确有几分手艺,你看朕的身体不就好很多了吗?”朱佑樘安抚道,“先要排出体内杂物,自然是要吃点苦头的。”
张皇后抿了抿唇:“马上就要早朝了,陛下不要耽误了。”
朱佑樘起身,安静的皇宫在此刻彻底热闹起来。
“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做什么?”临走前,陛下甩了甩袖子,不悦质问着。
此时,寅时刚过。
夏日夜短,卯时天际已经微微发白发亮,整个天空都泛出雪白的颜色,每一次抬头天色都似乎会亮几分。
一夜之间,江芸被抓的时候传遍大街小巷。
顾清和毛澄是在翰林院听人聊天时才知道的,一时惊骇。
“没说会走到这一步啊。”角落里,顾清焦虑对着毛澄说道,“其归怎么会杀人,定是有问题。”
毛澄沉默,他一向不爱说话,在得知消息后更是沉默。
“他只说要靠撬动皇庄来打破世人对丈量土地的恐惧,可没说能把自己弄进去啊。”顾清忧心忡忡,“不行,我得去找楠枝。”
毛澄眼疾手快把人抓住。
“不行。”他说。
顾清拧眉:“宪清是有什么好办法吗?”
“第一,不贸然掺和此事。”
“第二,我得按计划去弹劾他。”
顾清大惊:“都什么时候,还有什么计不计划。”
毛澄也跟着拧眉,想了想继续说道:“其归的计划就是如此,他叫我们顺势而为,现在我去弹劾不就是顺势而为,而你……”
他看向顾清,认真说道:“把之前其归写的漳州的土地清丈的折子递上去,他的清白,皇庄,土地,都要。”
顾清惊呆了。
“这,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他喃喃说道。
“是的,冒险。”毛澄意味深长说道,“他江其归不就是一个冒险的人。”
顾清愣在远处:“他到底要做什么?”
—— ——
“他到底要做什么!”
黎循传也是这样想的。
一觉醒来,发现天都变了,他隔壁的小竹马没回家睡觉就算了,人还被抓起来了,罪名还是大大的那种,惊得是一跃而起,觉也不睡了,脸也不洗了,班也不上了,拎着东西急匆匆来找江芸芸。
“你怎么进来了?”牢内,江芸芸正盘腿坐着,底下是新送过来的稻草,格外绵软干净,她揪出一根,无聊地绕在指尖,听到动静下意识抬起头来,正好看到黎循传提着一堆东西,艰难走过来。
黎循传本是一肚子火的,他一路走来又气又急,尤其是刚得知消息,他甚至不用多想就知道肯定是皇庄的事情闹出问题了,本打算立刻去找李师叔商量的,幸好天还不亮,诚勇就带着一个打扮成行脚商的李家仆人走来,仔细询问了江芸昨日的动向,最后又带来李东阳的一句话。
——“人之为言,苟亦无信。”
黎循传一片混乱中这才冷静下来,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手,开始给人准备衣物和吃食。
可现在一看到江芸芸这个浑身是血,脸上还有没擦干净,逐渐凝固的血渍,那点愤怒立刻烟消云散,紧张问道:“你受伤了吗?哪来的血?过来我看看?”
江芸芸坐着没动弹,整个人透出一股死气沉沉的懒洋洋:“没受伤,不是我的血,就是挖了一晚上的坑太累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