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芸侧首看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好似泉水一般,冷不丁让人激灵一下。
“胡说什么!还不快坐下!”山羊胡慌了,连忙呵斥道。
“他这样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花孔雀喘着气说道,“我要离开这里,我不离开这里我全家都会死的。”
山羊胡对着他挤眉弄眼,双手连连摆着:“胡说什么啊,快坐下,快坐下!什么死不死,江县令治下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江芸芸好整以暇得看着两人的眼神官司,好似随意一般讥笑着:“所以当年符家灭门时,你们也是这么惶恐吗?还是庆幸选了符家不是你们?”
山羊胡和花孔雀神色瞬间大变。
“张修是拿了符家献祭,才能搭上太监是吗?”
江芸芸在听到顾仕隆的消息后,就隐约猜到符家的灾难并非偶然,符穹的归来也非幸运,这里面一定有更深的牵扯。
十三年前,那个县令刚来,那个太监也是刚来,而其中最倒霉的符家正好略有财富,几个巧合之下,她不得不做最坏的设想。
十三年前,陛下还未登基,但听说先皇帝在世的最后几年朝堂颇为混乱,对宦官也格外倚重,要是远在天边的琼州真的发生了一桩不起眼的血案,能在那个时候被瞒天过海,想来也不奇怪。
三年后回来的符穹,赶上陛下刚登基,忙着收拢各方的权力,海南卫作为一个重要的卫所,在当时会完成权力迭代,也太过正常了,又或许,指点他的人如此告诉他,让他赶在众人都兵荒马乱的时候杀回来,正好能震一震那些人。
山羊胡神色格外难看。
花孔雀更是遮掩不住脸上的惊恐。
江芸芸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轻轻叹了一口气,神色凝重:“张修能上去省台,想来也是搭上李如的线吧。”
山羊胡神色警觉,嘴角紧紧抿起。
“你,你怎么知道的……”还是花孔雀忍不住上前,神色惊恐,“是,是符穹和你说的?”
“他打算也清算我们吗?”
“他打算也杀了我们吗?”
江芸芸缓缓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原来是符县丞叫你们来的?”
她并没有等他们的回答,反而看向天边越来越绚烂的夕阳,眯了眯眼,突然笑了笑:“他是打算跟我坦白嘛。”
这两个人什么性格,符穹一定比她更清楚。
她江芸芸也不是什么笨蛋,符穹也一定很清楚。
这两人说漏嘴也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事实证明,刚坐下还没一炷香,江芸芸要知道的消息便都知道了。
“他想要报仇是吗?”江芸芸的目光终于看向呆若木鸡的两人,“罢了,你们也不知道,说吧,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来投诚,还是来坦白的?”
江芸芸眼含警告:“不要再给我耍花招了,我没空陪你们在这里演戏。”
山羊胡和花孔雀对视一眼,一改刚才的着急反而诡异地沉默下来。
江芸芸也不在说话,只是端起茶来抿了一口,一抬眸就看到屋檐下有一节小腿晃来晃去的。
——幺儿又坐屋顶了。
许是察觉到江芸芸的注视了,一个被咬了一大口的油滋滋的小鸡腿便在屋檐下晃了晃。
——这是提醒她要去吃饭了。
江芸芸无奈摇了摇头,把手中的茶盏放下:“你们若是今日想不明白,等想明白了再来也无事。”
她起身准备离开,眼看着马上就要离开屋子了……
“等会!”山羊胡慌乱开口把人留住。
一个吃的干干净净的鸡腿骨被扔在地上,滚到草丛里,原本悠然垂落在空中的小腿也愤愤地收了回去。
江芸芸盯着那鸡腿骨子挑了挑眉,想着等会收拾这个乱扔垃圾的小孩,只是转身时又发现,山羊胡额头已经渗满冷汗。
“我,我说了,县令就能救我们吗?”他还不甘心,试探性问道。
江芸芸笼着袖子,笑了笑:“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余掌柜。”
“我,我说。”花孔雀挨不住这个紧张的起风,双手紧握,上前一步,先一步说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