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1章 冥府东苑
“金线易断情易绝,魂衣作绸香作结!”
“族有丧,烧纸人,烧寒衣,待入了这幽天,便作纸僮、衣鬼使唤么?”
黎卿怀中捧起长恨鬼剪,万魂幡则缩至巴掌大小,其上冥焰升腾,环绕二十四柄兵戈悬浮于侧。
那庭院南北两侧缓缓围来的纸人、衣鬼,更是令他奇异!
可惜的是,这东苑中的邪祟看见他之后,恶意上涌,显然不似作善茬。
那纸人皆为仆僮样貌,竹篾为骨,糊纸为皮,双腮点红,有红装绿裹,许是平素纸扎人,但在这冥府久居,却早已不是凡物!
而那一头头衣鬼,乃寒衣眷念而生祟,无形无影,唯见那寒衣之上有晦黯鬼影徘徊,渗人的怨诅之机直冲黎卿面门而来。
然而黎卿却是不紧不慢,万魂幡摇起黑旒千道,似是天罗地网交织,当即便将那诸多纸僮挟裹束缚,拍落至地面上。
不待它等反抗,万魂丝生千绺,环绕着磅礴魂力镇落,只闻【噼里啪啦】数声,这纸人身上便似是炒豆子一般练练爆响,浓重的阴晦之气瞬间便被削去大半。
冥府镇物,孰好孰坏,什么留得什么留不得,黎卿心头自有一番定计。
这纸札人已成这冥府东苑的仆从,阴气生邪也不过夜游之间,毁了未免不美,不若就留它等一个造化,未来也不失为一番助力。
倒是那衣鬼!
黎卿侧身一瞥,只见那自东苑道道枝桠间横飘而来的衣鬼,突然就像是触碰到了何等的禁忌一般,【呲剌】数声,竟皆被不知名诅咒给尽数截作了两半。
常言道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十月初来送寒衣!
千百年来寒衣节祭,这衣鬼寓托人道烟火,又久浸幽天阴晦,沾染上了鬼神之气,比之那纸人更是恐怖。
然,这衣鬼还未越线,当头便被斩落庭院,未有半分风浪掀起。
黎卿怀捧鬼剪,在那阴瞳视野中,只见此方庭院当即昏暗了下来,那肆意生长到院落石板间的紫竹上、那一道道垂苑的老柳间,俱是密密麻麻虚妄的血线垂下。
而他的身侧,血腥气机愈发浓重,仿若有诸多鬼发要从虚天中垂落,搭到他的肩膀上来一般。
冥府法禁繁复,长恨鬼蜮难开,但这鬼剪怨咒却是借着联系,将那诡谲的因果在黎卿的视线中一一展露开来。
只祭起玄阴一炁刺激鬼剪,那一头头衣鬼,眨眼间便皆为那红线所触,怨咒鬼诅,无物不可斩,那一头头衣鬼当即便似是破布片般儿的,散落一地!
黎卿心头偶有明悟。
恨因怨咒,恶果自生,这就是这尊鬼剪的法宝神轮么?
可惜的是,以那因果血咒直接祭杀了诸多衣鬼后,黎卿只觉右臂刺痛,却是长恨剪上的鬼发亦深深地勒在他的右臂上。
魂道、血道、因果道……
因果一物最是伤人,黎卿操弄此线,亦受三分恶果。
“不过,这倒还不算什么!”
这鬼剪的暴戾在冥府中自有八分收敛,即便动用鬼剪的恶果加身,黎卿亦只将磅礴的玄阴一炁祭起,叫那怨发缠在元炁上,即刻便以消弭了三分玄阴一炁为代价,阻下了那鬼剪的暴动!
夫人身天地,悬命于天。
这以元炁代命,挡下这鬼剪反噬的法理手段,并不是什么太深奥的法门。
“原本的那尊‘穆王’应当也是如此,以晦阴气喂养长恨,以浊阴气驱策咒法……”
没有谁会上数千载的精力祭炼一尊杀人一千自损八百的禁器,若真是如此,只该说器主并没有找到它真正的用法,他驾驭不了这尊“器”。
黎卿心头针对着这禁器的反噬,又是数道法子涌了上来。
望了地上的十二三道纸僮一眼,黎卿袖摆一甩,玄阴一炁磅礴无比,如若青龙出袖,狂风肆虐,横自将那纸人们一一崩飞。
待那诸多纸人砸落落在地时,只剩下漆黑的眼咕噜乱转,却因阴气断阻,短时间内再也无法动作!
黎卿怀中捧起长恨剪来,龙行虎步般的,缓缓朝着东苑之内靠近。
这庭院约莫三亩有余,西侧直至那四通园处,既无天井,亦不留垂门,也未留丝毫的屏壁。
只是以紫竹、苍柳层檐叠翠的开一方幽深庭院,顺着石道,伴亭台入得东苑,南北二方,正是依墙而建的一排耳房,由诸多纸人、衣鬼入驻,仿若伺候主家的仆婢一般。
而东苑中央正是一株颇为庞大的奇木,其枝叶繁茂,生有氤氲果实,冠如华盖,蓬蔽院中。
“弗如青云华盖,坐镇东苑中枢,倒是有些讲究!”
黎卿自这一株灵木之侧路过,眼见着这青木华盖,不由地咂然称赞了起来。
此苑中风水,却是数这青果木最为讲究,院中留木,本为“困”字局。但若是幽深居舍,一捧青云华盖破开格局,其中,又是不同了。
然而,再是赞叹,他的脚步却是没有因此耽搁丝毫,一路未停,直朝着那东苑最东一侧的阁楼去。
整座庭院四周的青砖黄瓦尚且完好,并未有原先四通园处的缺碍。
屋檐石阶下,青砖缝隙间,似是已经生出了一层薄薄的青苔,飞檐各角挂着一枚枚安魂铃,忽有一道清风微起,那生锈的青铜古铃相继摆动起来,清脆的铃声荡漾在这幽深的小苑之中……
果真是一方少有的幽静之地。
突然。
黎卿定住脚步,猛然抬起头来。
只见阁楼三层,一道身影正隐于楼台栏杆之后,阴冷的目光当即垂落下来。
下一瞬,闻得【吱嘎】一声作响,那座东殿阁楼的大门蓦然敞开,这番变故,却是惊扰到了黎卿,待他再望向阁楼处时,那道幽影早已不见了踪迹。
“东苑是有主的么?”
“而且是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