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寝殿,殿内燃着安神的龙涎香,暖玉地龙将每一寸角落都烘得暖意融融,可我只觉得浑身冰冷,那股寒意从心底最深处丝丝缕缕地渗出来,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 昨夜在密室中的惊魂一瞥,至今仍像烙印般刻在我的脑海。 那本泛黄的古籍,封面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命典》,将我此生挚爱范景轩,与那个神秘莫测、能窥探天机、拨弄命运的“命师”一脉,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他若真是命师,又为何对我只字不提? 我无力地跌坐在软榻上,脑中不受控制地开始回放我们相识以来的每一个片段。 从初见时,他以帝王之尊,对我这个小小医女的医术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关注;到后来数次宫廷内乱,生死一线,他总能像未卜先知一般,精准地洞察人心,掌控局势,每一次都化险为夷。 过去我只当他是天纵奇才,心思缜密,如今想来,那哪里是凡人的智谋,分明是洞悉了命运轨迹的从容! 我们之间,隔着一道他亲手筑起的高墙。 墙的一边,是他对我毫无保留的宠爱与温柔;而另一边,却是深不见底、我一无所知的秘密。 这个认知像一根毒刺,扎得我心口发疼。 不,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要亲手揭开这层迷雾,我要知道,他的隐瞒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真相。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开始精心策划我的试探。 傍晚他处理完政事回到寝殿时,我正支着额头,满脸倦容地靠在窗边。 烛光下,我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眼底也恰到好处地染上了一抹青黑。 “怎么了,清凝?脸色这么差。”范景轩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他走过来,宽大温暖的手掌覆上我的额头,“可是着了风寒?” 我摇了摇头,顺势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没什么,只是……最近总是被梦魇所扰,夜不能寐。”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在我说出“梦魇”二字时,他环抱着我的手臂瞬间僵硬了一瞬。 虽然极快地恢复了自然,但那微小的变化,已然落入我眼中。 “又是噩梦?”他眉头紧锁,神色间流露出的担忧不似作伪,可那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却像一把利刃,剖开了我的侥幸。 他果然有事瞒我! “无妨,许是近日思虑过重。”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从他怀中挣脱,“我去给你备些宵夜。” “不必了。”他拉住我,随即扬声唤来殿外的内侍,“传御医。” 御医很快赶来,一番望闻问切,自然瞧不出任何端倪,只开了些安神助眠的方子。 我端坐在一旁,看似安静地听着御医的嘱咐,余光却死死锁定着范景轩。 就在我转身去送御医的刹那,我听到他用一种极低、极冷,几乎要被风吹散的声音,对他身后的影子护卫玄冥吩咐道:“去查一查,清宁宫的密室,最近是否有人进出。” 轰的一声,我脑中最后一丝幻想也彻底破灭。 他果然在怀疑我!他怀疑我发现了他的秘密! 那一夜,我躺在他身边,却感觉我们之间隔着万丈深渊。 我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假装早已沉入梦乡。 子时刚过,身边的人动了。 他起身的动作很轻,仿佛怕惊扰了我的睡梦。 我闭着眼,听着他穿上外袍,听着他轻手轻脚地走出寝殿,听着殿门被无声地合上。 在他离开的一瞬间,我猛地睁开双眼,眸中一片冰冷的清明。 我悄无声息地滑下床榻,连鞋袜都未穿,赤着脚,像一只潜行于暗夜的狸猫,紧随其后。 他没有去书房,也没有去议事殿,而是穿过重重回廊,走向了寝殿群落最偏僻、几乎已被废弃的一座偏殿。 那里平日里蛛网遍布,尘埃三尺,连最低等的宫人都不愿踏足。 我屏住呼吸,借着廊柱和假山的掩护,藏身于殿门外的一架巨大屏风之后。 他推开殿门,一股陈腐的霉味扑面而来。 他却毫不在意,径直走入深处,熟练地在墙壁上摸索片刻,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一整面墙壁竟缓缓向内开启,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暗道。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石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 我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才敢从屏风后走出,来到那面墙壁前。 我学着他的样子摸索,却一无所获。 这暗室,显然只有他知道开启的法门。 就在我准备放弃,先行退回之时,墙壁内侧,竟隐隐约约透出了一丝幽蓝色的光芒,还伴随着一阵模糊的、如同吟唱般的低语。 我心中一动,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石壁上。 那声音晦涩难懂,音节古怪,绝非当世任何一种语言。 但那语调中蕴含的苍凉与力量,却让我不寒而栗。 突然,吟唱声停止了。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急忙退回屏风后。 片刻之后,石门再次开启,范景轩从中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比进去时更加苍白,额上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仿佛刚刚经历了巨大的消耗。 我透过屏风的缝隙,死死地盯着他。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原地,从怀中取出一面古朴的铜镜。 他用指尖在镜面上一抹,口中念出了几句简短而急促的咒语。 那铜镜竟“嗡”的一声,泛起了幽幽微光。 镜中映出的,并非他的脸,而是一幅由光线勾勒出的、模糊的地图! 地图上山峦起伏,河流蜿蜒,其中最显眼的,是极北之地连绵不绝的雪山山脉,以及山脉深处,一座被黑色雾气笼罩的古老祭坛! 我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 北境山脉……古老祭坛…… 这不就是传说中,前朝余孽赵无咎用以施展禁术、逆天改命的地方吗?! 赵无咎不是已经死了吗? 难道……他还活着? 范景轩手中的地图,难道就是赵无咎的藏身之处? 又或者说,他早已知道赵无咎未死,他今夜的举动,根本不是在追查,而是在……联系?! 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般钻入我的脑海,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吞噬。 我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让自己惊呼出声。 我看着他收起铜镜,转身离去,脚步甚至有些踉跄。 我悄无声息地退回寝殿,在他之前躺回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张惨白的脸。 当他推门而入,看到我“安睡”的模样时,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许久,那目光复杂得让我心悸。 那一刻,我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既然他选择用谎言和秘密将我隔绝在外,那我也该保留自己的底牌。 这场夫妻间的博弈,我不能再做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次日清晨,我以调理身体为由,亲自前往太医院。 我借着与相熟的医官讨论药理的机会,不动声色地调换了几份常用的安神药材,并在其中,混入了我私下研制的一种无色无味、能短暂扰乱人心神的香粉——“浮生梦”。 此香粉药性诡异,不会伤人,却能让人在短时间内意识防线松懈,将深埋心底的执念与秘密,不自觉地流露一二。 这是我最后的试探。 如果他对我真的毫无隐瞒,此药无效。 若他心中有鬼,必露马脚。 傍晚,华灯初上。 我亲手为他布菜,为他斟茶,一举一动,都温柔体贴得无懈可击,仿佛昨夜的猜忌与惊惧从未发生。 范景轩似乎也因昨夜的消耗而格外疲惫,对我毫无防备。 我将混入了“浮生梦”的香粉,悄然撒入了他最爱喝的雨前龙井的茶托里,香粉遇热则化,随着蒸腾的茶气,丝丝缕缕地被他吸入。 我看着他端起茶杯,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我的心,悬在了半空。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他的眼神开始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 他放下手中的奏折,揉了揉眉心,看向我的目光,多了一丝迷离。 “清凝……”他喃喃地开口,声音有些飘忽,“江山……和你,我……” 来了!药效发作了! 我紧张地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双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后面要说什么? 江山和她,他要如何抉择? 他要说出的,是爱语,还是藏匿的阴谋? 就在他几乎要脱口而出那句关键的话语时,他的瞳孔却骤然一缩,那迷离与恍惚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惊的清醒与锐利! 他仿佛瞬间挣脱了药力的束缚,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你……”他死死地盯着我,眼中翻涌着震惊、痛苦,以及一丝我看不懂的……恐惧。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也察觉到了吗?” 我心头猛地一震,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察觉到了什么? 是我的试探,还是……他以为我察觉到的,是和他一样的“东西”? 这场由我主导的试探,在瞬间偏离了所有预设的轨道,朝着一个我完全无法预知的方向,轰然脱缰。 那一夜,我们之间隔着咫尺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两个世界。 他最终松开了我的手,什么也没再说,我也沉默着,未再追问。 那句“你也察觉到了吗”像一道魔咒,在我们之间划下了一道新的、更深的鸿沟。 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席卷了我,不仅仅是身体,更是精神。 与他斗智斗勇,窥探他深不见底的秘密,这一切都让我心力交瘁。 那一夜之后,我再未主动进入那片能窥探人心的意识世界,我刻意回避,将自己封闭起来,只想求得片刻安宁。 直到今晚,在我毫无防备的睡梦中,那片光怪陆离的意识之海,竟自行在我眼前开启了。喜欢穿书后我在后宫医手遮天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穿书后我在后宫医手遮天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